沒多久,給江晚魚傳過幾次聖意的小太監馮安匆匆走了進來,跪下道:“皇上,瑤妃娘娘稱有要事求見。”
要事?他冷笑了一下,無非就是爲了去太廟之事,早就知道女人麻煩又多事,他就不該順着那些臣子的意,將這些惹人厭煩的東西弄進宮來。
按照祖制,皇帝前往太廟祭祖,可帶兩名宮妃同行,如果有皇后,則皇后必須跟隨,若是沒有皇后,就可隨便挑選兩人。
這個瑤妃,想必是得到了消息,前來討要這個名額的吧。
他嘴角雖勾着一個弧度,眼裡的光澤卻冷如寒刃,想也沒想,冷聲道:“不見。”
馮安得了令,於是退下,可沒多會兒,他又匆匆進殿,更誇張的是,他臉上竟比剛纔多了幾條血印:“皇上,瑤妃娘娘不肯走,說是今天一定要見到您。”
“不走?”他微挑了挑眉,手指在桌上的玉璽邊緣劃過:“你問她,白綾毒酒,她想要哪一樣。”
這麼絕!江晚魚偷眼看了眼下首站得筆直的上將軍,因爲隔着幾個人頭,她看不清男人臉上的表情,加上這些人浸淫官場許久,早就練就了一身面癱的本事,面對奚成壁毫不留情面的命令,他竟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不管怎麼說,那個瑤妃也是他女兒吧。
終於,在傳達了奚成壁的冷酷旨意後,外面終於安靜下來。
想必瑤妃早嚇得魂不附體,哪裡還敢再耍潑撒賴使小性。
上將軍之女,出身顯貴,在家必定是被寵壞的,可在這宮裡,最尊貴的人便是皇帝,哪裡還有什麼顯貴,皇帝一個旨意,她再受家人寵溺,也難逃一死。
蠢女人,明知奚成壁冷血嗜殺,她這是不想要命了嗎?
江晚魚低垂着眼,雖還未真正見到這個瑤妃,但也足以確定,這女人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
在奚成壁命諸臣退下時,她以如廁做藉口,追上了準備離宮的慕容懷卿。
“王爺。”她將手上的象牙手串取下,遞到他面前:“這個手串還給您,請把五百兩銀子的報酬給我。”
慕容懷卿將視線從她手上的珠串,緩緩移到她的臉上。
這個女子行事很奇怪,什麼事都算的明明白白,不願佔便宜,也不肯吃虧。
“本王今日沒帶銀兩。”他淡然道。
“沒帶銀兩?”她愕然,上回不是說好了嗎,這次進宮,把他的手串贖回去?“那……這個怎麼辦?”
她爲難了,真的爲難了,她想要那五百兩銀子,可又不想白白把手串還回去。
看着她爲難的樣子,慕容懷卿忽然道:“姑娘不用覺得爲難,你今日不是已經送了本王一份大禮嗎?”
她怔住,大禮?看着他溫潤漆黑,卻隱藏冰雪的眼,許久後,她恍然大悟:“原來王爺在怨我。”
他低頭撣了撣袖口,神色沉然:“姑娘的心思,本王雖不能完全得知,卻也能猜出一二……”他突然住了口,往前踏了一步,與江晚魚錯肩而立:“姑娘想逃出這裡,也並非不可能。”
她眼皮重重一跳,想問他如何知曉,卻穩着嗓子道:“在這裡的每個人,都希望能被放出皇宮,我也不例外,。”
慕容懷卿卻搖頭,“你根本不屬於這裡。”
她這回不但眼皮跳,心臟也跟着狂蹦起來:“你……什麼意思?”
他似是站的久了,又耗費了不少心力,引發了舊疾,捂着脣輕咳起來,她目光復雜地看着他,這個男人該不會有透視人心的本事吧,咳了許久,他方纔輕聲道:“你不是澹臺婉玉。”
簡單的幾個字,卻讓她徹底愣住。
“你……你怎麼猜出來的?”
“不是猜出,本王曾與和宣公主有過一面之緣。”
和宣公主?說的是澹臺婉玉?
抱着一絲僥倖,她懇求道,“那王爺可願幫我在皇上面前證明?”
他轉過頭來看她,眼中意味不明:“根本不需要證明。”
“爲什麼?”
“因爲……”他轉開了視線,雲淡風輕道:“也許很快你就會知道。”
“啊?”這是什麼回答,這個武宣王,身體不好,不會連腦袋也有問題吧。
他垂目瞥了眼她手上的手串,“這個手串,就當是本王送你的……謝禮,今後你亦可以此作爲信物,本王承諾,會爲你辦一件事。你想好了,機會只有一次,不要白白浪費。”
在江晚魚詫異的目光中,這位病弱王爺,踏着五月明媚春光,如沐聖澤,渾身縈香,朝着宮門的方向優哉遊哉踱去。
看了眼手中的象牙珠串,此物的價值已經不在銀兩的多少了,而是一個,可以爲她帶來無盡好處的機會。
慕容懷卿說了,機會只有一次,可不能浪費了,她要好好想想,到底用這個機會來做什麼。
是離開這裡?還是……
突然發現,此時的自己,對於離開這個皇宮,似乎已經不像開始那麼執着了。
這不是個好現象,要改,一定要改。
晚間替奚成壁更衣時,他一直盯着她的手腕,終於忍不住問:“這手串是哪來的?”
因爲語調太過冷厲,江晚魚連忙後退一步,緊張得護着那手串:“總之不是偷來的!”
見她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他更是不爽,至於爲什麼不爽,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不是武宣王給的?”
這是怎麼了?今天所有人都像是突然有了讀心術一般,他是怎麼猜出來的?
“是……是武宣王送的。”說送的,應該也沒錯吧,她其實更想說是自己賺來的。
他眉頭立刻擰起,瞪着那手串的眼也嗖嗖往外射着刀子:“誰讓你收他東西了?”別以爲他不知道,這丫頭藉着如廁的名頭,是出去追慕容懷卿的。
“他送我,我爲何不要?”不要的是傻瓜。
聽她頂嘴,他越發不快,目光在她身上溜了一圈,眼睛霍然睜大,猛地朝前邁了一步,將她扯到身前。
她唬了一跳,這廝準備幹嘛?在她用另一手去護腕上的手串時,卻見他將手探入了她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