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她便再也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在身邊慰藉了。就像她剛剛從難產的疼痛裡清醒過來時候一樣,身邊沒有人,沒有葉伽,就連他是否來過,也是一個謎一樣的猜測。
拓跋宏沒有給她任何的機會,甚至不曾在她面前提起過葉伽。
他在怕什麼?
他爲什麼不敢提起葉伽?
她的身子劇烈地顫抖:因爲他殺了他?
因爲他殺了他?
所以他纔不敢說?
他知道他是她唯一的靠山了,所以,毫不猶豫地把他殺了?殺了之後,一走了之,完成他的英雄大業?
那麼長時間,她曾經相信他的愛,柔情,寵幸和關切……就連她自己也不敢置信,這一切,忽然消退得那麼快,那麼快。
猶記得御駕親征,她送別他,還是兩情依依,以爲彼此情分,從未改變。
只是,只是啊,那時候,她並不知道自己徹底不能生育了——那時候,她不知道。而那時候,他其實已經知道了。但是,他不說。他半點也不曾透露。
也因此,才更加顯出他的虛情假意——人的感覺,這麼奇怪。只是一瞬間,一個心靈的變化,就把另一個人的好,徹徹底底磨滅了。
人們加諸痛苦在我們身上,我們就不得不找一個發泄的窗口。不然,這痛苦怎麼熬得過去?
夜露慢慢地降臨,寒霜慢慢地籠罩。她覺得很冷,手腳都是冰涼的。無窮無盡的蒼穹就如一抹巨大的黑布,遮天蔽日。
人生,一下就到了冬天。是冬天了,在下雨,下雪,渾身冰涼,人快要被凍僵了。
她想,葉伽,是自己最後的瘋狂——他都死了,自己豈能自欺欺人?沒有人能爲自己報仇。再也沒有了。
白日裡,每一個見過的男人都變成了咸陽王;每一個路過的女子,都成了彭城的臉孔。
她忽然跳起來。
河水潺湲,兩邊的樹葉迅速地褪去綠色,變成倉皇倉皇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