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現在的大梁其實就是在拖延時間,爲自己鋪平後路?”
局勢叵測,連赫連玉都已經明說大梁是強弩之末,不可能戰勝晉國的侵略,那情況顯然已經到了極爲不樂觀的境地。
沉重的點了點頭,赫連玉道:“嗯,現在四國還能維持,不過是司馬玄尚未從大妖嶺返回。
一旦他回來,山海境的大妖插手,這場戰爭恐怕很快就會結束。”
說這話的時候,這位內郡來的院首以及身旁的南吳使者皆神情灰敗,有着幾分不甘無奈。
大梁、南吳國破,對於普通的民衆而言,無非是更換了一個統治者。
大體上的境遇不會有太大的改變。
可他們這些世家的下場就不妙了……
兩位世家人心頭黯淡之際,向淵卻眼底隱現一縷懷疑之色。
晉國國主敢下這麼大的一盤棋,肯定不是意氣用事,可若說他爲什麼會如此底氣的話,難不成……
腦海中浮現了一位神秘少年的身影,向淵雙眼虛眯。
難道是他給予的司馬玄底氣?
……
向淵低頭思索晉國與那神秘少年商人之間是否有聯繫。
一旁的赫連玉和閻霏霏也在觀察着向淵。
沒辦法,現在他們倆的小命都在向淵的手裡頭攥着呢,一個不慎,就可能被送入西天。
在這緊張的安靜氛圍下,煎熬了數分鐘後,兩人的手心都汗溼透了時,沉思考慮的向淵才擡起頭來,低聲呢喃。
“看來還是得到了晉國,才能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見向淵擡頭,赫連玉與閻霏霏當即坐直了身子,臉上寫滿了緊張。
看到兩人的表情神態,向淵嗬嗬一笑:“不要那麼害怕,你們剛纔的表現我很滿意。
對於合作的人,我自然不會傷害他。”
起身走到赫連玉與閻霏霏的面前,向淵驀然屈指探出兩道黃金氣血,沒入了兩人體內。
體內力量被罪印鎮壓,閻霏霏大驚失色,作爲世家人,失去力量的恐慌,遠比死亡更加令她無法接受。
“大人,您這是……”
趴在向淵面前,閻霏霏盡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有魅力一些,卻不自覺這樣的笑容,反倒是充滿了僵硬與扭曲。
“我說過不殺你們,但沒說會放了你們。”
頭也不回的起身朝山洞外走去,向淵的聲音在整個山洞內迴盪。
“你們先在這裡待着,等我把事情都解決好了,自然會放你們出去。
放心,不會很久的。”
向淵踏出山洞的一瞬,守在洞外的鐵奴單手舉着一枚碩大沉重的岩石轟的一聲將整個山洞口徹底封死。
扭頭看着被堵得嚴嚴實實的山洞,向淵微微一笑,隱約還能聽見山洞內傳出的細微聲音。
憤怒、大叫、絕望、哭嚎。
伸手拍了拍沉重冰涼的巨巖,向淵道:“好好的在這片黑暗裡,體會一下什麼叫絕望吧。”
……
離開汝南,向淵先後前往了遠川、岡河、南樊三郡。
這三個外郡的情況也如巴中郡相差不大,甚至還要更嚴重。
而向淵在達到這些地方,大致探查了一下情況後,便趁着空隙,以疾風步潛入了關押失控分府主的地方,將其擊斃。
至於當地的妖人府,如果也和巴中郡的一路貨色,意欲將城內人族作爲祭品,那就一樣宰掉,用來提升力量。
如果還有一點良知,能夠及時疏散人羣,就留他們一命。
畢竟妖人府保存下來,還是有些作用的,那些從陰脈中走出的陰鬼需要他們來剿滅鎮壓。
走過這三郡之後,向淵便直接啓程朝着晉國的方向趕去。
距離那神秘少年商人給他的十年之期已經快到了,宰殺這些人換取力量屬性雖然很划算。
但相比之下,還是那道寄存了三萬年的人情債,顯然更重要。
展開龍翼,開啓疾風步向淵筆直的朝着大梁與晉國的國境線飛去。
白雲如玉,天穹若青
振翅飛翔整整兩天兩夜,向淵來到了大梁與晉國的交界處——都安郡,武高堡。
降落在了這座已經被打造成軍事要塞的城市外圍,向淵遠遠眺望。
一條波濤洶涌,水花暗黃的大河對岸。
茫茫大軍毗鄰駐紮,一座座霜白色的帳篷上,高高飄揚着一面暗青色的大旗,旗面上威武正嚴的燙着一枚大字——晉!
轅門之內,大軍川流,輜重武器,數不勝數。
這是晉國的大軍。
……
這些士兵,好像都不是普通人……
整座晉朝軍營上空,烏雲盤旋,陰沉昏暗。
妖氣沖天,隱現無數妖影魔形,顯然是軍內有強大的妖魔坐鎮。
而這些士兵長時間生活在妖氣如此濃厚的軍營之中,如果是普通人的話,就算沒死,也會嚴重影響身體機能。
別說是刀兵交擊的打仗了,就是日常行走,都會氣喘吁吁。
妖魔藥劑是從晉國流傳出來的,那其國內必然有着更加完善的藥劑體系。
恐怕這些士兵都已經經過了妖魔藥劑的改造,所以才能妖氣濃郁的環境下正常生活。
暗自觀察了一會晉國的軍隊陣容,向淵邁步朝着大梁的武高堡走去。
武高堡本身建立已久,但由於之前大梁和晉國的關係十分和睦。
戰堡自建成之後,就從未啓用過。
這次晉國突然翻臉,起兵進攻四國,大梁也幸虧有這座戰堡作爲據守之地,纔沒有被晉國的奇兵攻入國內腹地。
開啓着疾風步,向淵默運九重棺將渾身的氣息鎖死,不泄露半分。
由於已經是戰時狀態,武高堡的外圍已經進行了封鎖。
隱身狀態直接躍過了那象徵意義大過實用意義的封鎖,向淵徑直走進了武高堡中。
銅牆鐵壁。
森嚴肅然。
透着沉悶壓抑氣息的軍事堡壘中,涇渭分明的分成了兩個區域。
世家、宗坊!
面對別國的侵略,大梁朝廷以平民作爲代價,強制要求宗坊參戰。
如果拒不參加,那就用平民來作爲戰爭祭品。
無奈之下,宗坊只能派遣人手來到武高堡配合朝廷展開與晉國的對決。
只不過因爲是被強制徵召而來,宗坊應敵的態度,顯然要消極一些。
畢竟就算是大梁國破了,對於宗坊的影響並不大。
因爲世家之間彼此競爭,多一個世家就會多分走一部分人族命氣。
而宗坊不同,宗坊的存在是爲了讓東土地域上的人族,能夠受到儘量多的庇護。
雖然宗坊不能制止世家收集命氣,但多了一重庇護,東土人族也不會論爲任人宰割的地步。
東土世家也樂意見得有人幫他們出手鎮壓不時冒出的陰鬼。
所以大梁一旦國破,晉國對於宗坊並不會有多少觸碰,反倒是大梁的世家,必會遭受一場大清洗。
走過整個武高堡,向淵臉上的疑色卻越來越重。
就這麼點人?這連對面的三分之一都不到吧。
武高堡內的人員數量,幾乎不到對面軍隊的三分之一,這讓向淵有些奇怪。
大梁的戰力本就不如晉國,現在人數上還佔劣,那還打什麼,直接投降不完了嗎。
可大梁的軍力沒有傾注在這裡,又用到什麼地方去了。
一沒有攘外對敵,二沒有安內鎮壓失控的分府主。
大梁朝廷,究竟在搞什麼鬼東西?
越來越看不清楚東土大陸上,國與國之間漫天遍野的疑雲,向淵搖了搖頭,索性不在思考這些和自己關係不大的問題。
徑直穿過了武高堡,向淵順着那濤濤奔涌大河一路向下。
約莫數百里路程
大河千尺墜落,化作千匹戰馬同時躍出,浩浩蕩蕩地飛奔落下。
水霧沸騰,如白綢飄然起舞。
河水洶涌至此,已有千丈之寬,水勢澎湃狂暴,乃是一處絕地,哪怕返祖境妖魔,落入水中也會被激猛地河水捲走。
展開龍翼,向淵化作一道蒼青色的殘影筆直的穿過了這條大河。
過了大河,便是晉國地界,向淵沒有停留筆直的朝着晉國國內飛去。
背後風浪滾滾,吹襲大片森嚴沙沙搖晃。
……
晉國國都,洛京
城牆如山嶽般聳立,城內樓閣林立,大道寬敞筆直。
車馬匆匆,人潮來往,喧囂繁華,盛世之境。
這是一座比汝南要繁華數百倍的巨大都市。
高闊百丈的城門中,一身布衣打扮的向淵,隨着人羣進入了這晉國的國都。
這裡,也是那神秘少年商人與他約定好的地方。
寬敞整潔的大道上,人羣與車流分列兩側。
“大爺,看您應該是第一次來洛京吧,需要帶路嗎,很多地方沒有人帶路,您肯定是找不到的。”
搓着手,漏出一嘴黃牙,迷瞪着三角眼的一個少年湊到向淵面前,嘿笑着道。
言語之間,透露着他似乎知道一些非常規的地方。
“不用。”
擺了擺手,向淵徑直越過這個主動湊過來的小傢伙。
洛京的地圖又不是沒有的賣,他早在來前時就將這座城市的地圖牢記心中。
再說了找這種不知根不知底的陌生人帶路,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去做。
誰知道他會把你帶到什麼地方去?
看着向淵毫不猶豫離去的背影走遠,黃牙小子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皺着鼻頭,低罵穢語。
隱約之間,還能聽見類似於“可惜了”“肯定能賣個好價錢”的詞。
走在洛京平整的青石板街道上,向淵憑藉着記憶中的地圖,來到了一座恢弘大氣,貴胄端正的府苑前。
府院的正紅朱漆大門頂端懸着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面龍飛鳳舞地題着四個大字:太池侯府!
向淵這邊剛在侯府面前站定,那正紅朱漆大門當即被人錚錚推開。
門開,一位衣着得體,面掛和善微笑的中年人跨過門檻,來到向淵面前。
“敢問尊下可是向淵,向公子。”
看着面前好似管家的中年人,向淵輕輕點了點頭。
“那就對了,我家主人吩咐了,只要您到了,便帶您入府,他和您要找的那位,都已在府中等候。”微微躬身,管家道。
“你家主人?他怎麼知道我今天回來。”
“自然是您要找到那位吩咐提醒的,他們二位已經等候多時,向公子請隨我來吧。”
解釋了一句,管家帶頭向前走去。
擡眸看了一眼那醒目的太池侯府四個燙金大字,向淵邁步跟着管家,走進了這座晉國侯府。
……
侯府深處,碧波清潭
清潭邊竹林沙沙作響,不時落下幾枚枯黃的竹葉,點起片片漣漪。
潭中小亭內,雙鬢雪白,着墨色玉錦候服的太池侯司馬安與少年模樣的神秘商人對坐一案。
案上,棋盤黑白分明,少年執白子一落,王侯目露詫異,隨意苦笑搖頭。
“貴人棋藝高超,平庭甘拜下方。”指間黑子送入盒中,太池侯微微一笑,衝着少年拱手認輸。
“你輸不是因爲棋藝差,而是心不在此。
自從聽到我那位客人要來,你的心便亂了。
尤其是今日,你的心早已不在這棋局之上,你不輸誰輸?”一邊看着勝負已定的期盼,少年一邊說着。
言語之間,早已將面前這位晉國最有權勢的侯爺看的透徹清晰。
被少年如此一說,太池侯也不生氣,反而點頭道:“果然是什麼也瞞不過貴人。
其實平庭早有心詢問貴人,您要等的這位貴人究竟是何身份。
竟能讓您屈尊在此等他?”
細細數着棋盤上的黑白,少年頭也不擡:“我助你兄長突破境界,助晉國國力鼎盛,在此等他十年,都是一個原因。
其中奧妙說與你,你也不會懂的。”
“可是……”
聽到少年模棱兩可,神妙晦澀的回答,太池侯微微搖頭。
這尊貴人太過神秘,所說之話皆含至理,卻又讓人難以明悟。
“主人,向公子帶來了。”
說話間,管家帶着向淵來到了這清潭小亭之上。
正在數棋的少年,見向淵到來,罕見的放棄棋局,擡頭看了他一眼。
上下打量一番,少年點點頭:“不錯,九年時間能有如此地步,你這一身血我沒看走眼。”
“貴人,這位就是您要等的客人?”目光落在向淵身上,太池侯雙眸神光微動。
嗯?普通人?
不對,能被貴人看上的人,怎麼可能是一個普通人……
沒從向淵身上感受到一絲力量氣息,太池侯微微蹙眉。
如此魁梧的一個人渾身氣息卻滴水不漏,連生機氣息都無法看見,這看似正常的現象,本身就不正常。
察覺到了向淵的不凡,太池侯緩緩起身,衝着面前的魁梧男人拱了拱手:“鄙人晉國太池侯司馬安,閣下怎麼稱呼?”
連貴人都要親自等候的客人,司馬安把架子放的很低,主動起身打了招呼。
“向淵。”淡淡地回了一句,向淵撇過眼不再看向太池侯。
在他眼裡,哪怕對方是晉國的當朝侯爺,返祖境望星級的大妖魔,本質上還是一個奴役人族的下賤種。
這種貨色,他能回一句已經是很給面子了,若是放在外面沒人的地方,一招金剛霸威已經按在他頭上。
感受到了向淵語氣上的冷漠和隱含厭惡的態度,太池侯有些摸不着頭腦。
我確實是第一次見他,此人對我似乎頗有成見。
數完最後一顆棋盤上的棋子,少年終於直起身來,正面向淵。
“司馬安,你先走吧,我和向淵單獨談談。”
眼神微變,太池侯司馬安猶豫了瞬息,點點頭獨自離去。
太池侯離去,整座清潭小亭便只剩下向淵和少年商人。
清風微拂
碧潭漣漪陣陣。
“你來找我,是已經想好了嗎?”揮手騰空桌案上的棋子棋盤,少年饒有興趣的看着向淵問道。
“那倒不是,現在離十年之期不是還有點時間嗎。”熟絡的走到少年對面坐下。
向淵抿了抿嘴,看着面前神秘的少年商人:“能告訴我,你爲什麼要在這等我嗎?”
目含深意的看了向淵一眼,少年笑了笑:“你忘了,我是個商人,在這等你,當然是因爲我正在這裡做生意啊。”
“晉國兵起四國,國主司馬玄突破山海境,跟你有關係?”
“我是個商人,答案也有價格。
想知道答案,就拿足夠的代價來換。”嚴格秉持着商人的職業準則,少年笑眯眯的說到。
謹慎的先後靠了靠,看着少年臉上的笑容,向淵道:“什麼代價,不會又是要我的王血吧。”
“那倒不會,不過也差不多。”神秘一笑,少年商人道:“我要一滴你的元液。”
“什麼?!”騰地一下從位置上站了起來,向淵一臉複雜的看着少年。
元液就是男子孕育後代之物的美稱,意味元陽之液。
聽見少年商人居然爲他索要這種東西,向淵不敢想象,他是想幹什麼。
看着向淵一臉嫌棄的表情,少年白了他一眼,擺了擺手:“你莫要胡想亂想,我要此物,是想看看能否從中找到你的生命元碼。
人族王血傳承,自古無序,沒人能從中找到規律。
我曾經得到過一份王血,但是其中蘊含與普通的玄黃血並無多少區別。
所以若說人王繼位者和普通的玄黃者,能有什麼區別的話。
這元液之中或許能夠答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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