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雨柔帶着遺憾從後門走出了戚府,門口早已準備好了一輛馬車。
她本可以毫無遺憾地離開的,如果熊楚他……
蘇雨柔不再想,她對馬伕說道:“老人家,麻煩你送我去龍虎幫。”
馬伕一驚,打量了蘇雨柔一會兒,道:“姑娘,龍虎幫都是一羣窮兇極惡之徒,天這麼晚了,您去那裡幹什麼?”
蘇雨柔沒有說話,她坐進了車裡,合上簾幔。
馬伕嘆了口氣,揮了揮馬鞭,馬車便徑直離開了。
車裡,蘇雨柔緊緊抱着琵琶,淚水再次決堤。
她小聲地啜泣着,外面的風聲很大,將這聲音完全吞沒了。這一刻,蘇雨柔看起來比任何時候都要脆弱,都要孤獨。她忽然覺得,原來自己什麼都沒有,她是那麼地愛熊楚,可是,可是熊楚卻只是喜歡夏芸!
原來這個世界,對她這樣一個柔弱的女子來說,是那樣的殘忍。
或許,此時的熊楚仍然不知道拒絕蘇雨柔意味着什麼,或許他也不知道蘇雨柔爲什麼突然會這麼做,但是下一刻,蘇雨柔已經拭去了臉上的淚水,重新補上胭脂,容光滿面地走下了馬車。
她朝前面走了十幾步,來到一個大宅子前,這個宅子有些破舊,有些陰森,但是蘇雨柔絲毫不介意。她的嘴角,帶着一種嬌媚的笑容。
她分明已下定了決心。自從她聽見樑玉兒說嚴世蕃就在龍虎幫的時候,她就已經下定了決心。爲了殺掉這個仇人,她不惜任何代價,包括自己。
兩個虎背熊腰的大漢守在門口,看見蘇雨柔翩翩而來,看得眼都直了。其中一人道:“小姑娘,這月黑風高夜,你到這裡來爲什麼?”
蘇雨柔道:“小女子獨自一人漂泊在外,靠賣藝爲生。不知道各位大爺可有空聽小女子彈奏一曲。”
一個大漢正想上前,另外一個大漢卻是攔住,遞了一個眼色,暗道:“這等貨色自然是要孝敬給嚴大人的了。”
那大漢會意,道:“姑娘想必不知我這裡就是龍虎幫,我們幫主正在宴請一位大官,正好需要聽曲兒,姑娘若是彈得好,只怕從此以後就不用漂泊在外了,哈哈。”
蘇雨柔故作笑道:“真的嗎?那可太好了。”
於是蘇雨柔在那個大漢的帶領下,來到了燈火通明的大廳,還在很遠處就聽見了男女歡笑的聲音。蘇雨柔不由得皺了皺眉。
門被打開了,蘇雨柔看見這裡有很多人,但大多數都是女人,濃妝豔抹,看來都是風塵女子。其中只有四五個男的,只有兩位看上去頗有氣勢。其中一人體健如牛,粗壯的雙臂上分別紋着虎和龍,看來是龍虎幫的。另外一人,左眼是瞎的,大腹便便,身穿大紫衣袍,衣冠不整,雙手各摟着一個風塵女子。幾人觥籌交錯,桌子上一片狼藉。
蘇雨柔知道嚴世蕃是一隻眼睛瞎了的,看來這人就是嚴世蕃了。
門裡的人一看見蘇雨柔,無不是呆了半晌,爲之傾倒。嚴世蕃連忙將那些女子全部趕了出去,一臉奸笑地走了過去,道:“姑娘來此所謂何事?”
那大漢諂媚地說道:“這位姑娘說她賣藝爲生,彈得一手好琵琶,所以我們兄弟見着,就想着嚴大人頗通音樂,所以將其帶來獻給大人。”
嚴世蕃點了點頭,隨手丟了一錠銀子給了那個大漢。那個大漢大喜,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嚴世蕃的眼睛始終眯成一條縫,落在蘇雨柔的身上。蘇雨柔則是低着頭,紅着臉,猶如一個未更世事的小姑娘。
“敢問姑娘芳名?”嚴世蕃道。
“小女子柔兒,拜見大人。”蘇雨柔道。
嚴世蕃笑道:“柔兒?好名字,好名字!你說你會彈琵琶,可是不假?”
“略懂。”
“好!”嚴世蕃又回頭看了看,道,“哎呀,這裡真的是太亂了。姑娘若是不介意,不如到我房間裡去,這樣無人打擾,我也好細細傾聽姑娘的天籟之音。”
蘇雨柔心想,去嚴世蕃的房間,這樣更容易刺殺嚴世蕃,便點頭答應了。
嚴世蕃哈哈大笑,對身後那人說道:“羅幫主,看來本官不能陪你喝到天明瞭。”
那人笑道:“哪裡哪裡,小弟羅文龍又怎麼敢壞了嚴大人的雅興呢?大人對這樂曲之愛,只怕聽一個晚上是不夠的吧。”
兩人相視而笑,隨即蘇雨柔跟着嚴世蕃往他的房間走去。
剛走進房間,蘇雨柔便聞到了一股香味,嚴世蕃依舊是色眯眯地看着蘇雨柔,道:“好聞嗎?”
蘇雨柔低着頭,道:“嗯,想不到大人還有如此閒情雅緻。”
嚴世蕃笑道:“這香味,可是勾魂得很的呢!”
蘇雨柔不知這是何意,道:“大人,不如小女子這就爲您彈奏一曲。”
“不忙。”嚴世蕃卻是突然伸出雙手抓住了蘇雨柔的手,一陣撫摸,道:“姑娘這雙手,當真是光滑白皙,美得讓人心醉。姑娘,這良辰美景,其實還有比彈琵琶更讓人喜歡的活動。”說完,他又用手點着蘇雨柔的下巴。
蘇雨柔心裡一陣噁心,但臉上仍舊是嬌媚一笑,道:“大人要想幹什麼,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吧。”
嚴世蕃拍了拍手,道:“好,說的好,的確,這種事情的確是要有些情調纔好的呢,哈哈。”
“那大人,小女子就獻醜了。”蘇雨柔頷首道。
嚴世蕃沒有拒絕,他只是看着蘇雨柔,點了點頭,然後坐在桌子前,認真聽蘇雨柔彈了起來。
房間裡一時安靜了起來,只有蘇雨柔的琵琶聲在久久飄蕩着,似乎將時間也融化了。
蘇雨柔一邊彈奏着,一邊仔細地觀察着嚴世蕃的一舉一動。此刻他似乎也聽得入了神,將頭靠在手肘上,眼睛微微閉着,似乎已經睡着了。
蘇雨柔的心開始變得緊張了起來,首先,她不確定嚴世蕃是否會武功,自己這一擊若是不成功,那麼後果只怕會不堪設想;而且,嚴世蕃素來以狡詐著稱,現在他居然輕而易舉地就睡着了,只怕其中有詐;最後,也是最爲關鍵的一點,這是蘇雨柔第一次殺人,儘管對方是自己的仇人,但畢竟第一次殺人,蘇雨柔還是有些害怕。
所以,蘇雨柔一直在等待着,等待着一個最好的時機。
嚴世蕃似乎真的睡着了,他的頭時不時地往下低,有幾次差點磕在桌子上,最後,他已是直接趴在了桌子上,還打起了呼嚕。
就是現在!
蘇雨柔立即從琵琶底下抽出了寶劍。
劍芒一閃,鋒利無比!
蘇雨柔一劍朝嚴世蕃揮了過去!
可是這瞬間,她卻是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看着嚴世蕃。
她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