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北珩來到關押俘虜的帳篷裡,將燕闕劍背在身後,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三個男子。
三人均是高鼻深目,顯然是西戎人無疑。
“你們明明是西戎人,怎會成爲蕭濯的死士?”
三人均身負數傷,披散着頭髮,全身溼透,卻低着頭一言不發。
蕭北珩轉身對旁邊的武將道:“裡面可有統領?”
武將指着跪在中間的男子,低聲道:“世子殿下,此人就是。那些人稱呼他羌林……殺了我們十幾個人……好不容易抓住。”
蕭北珩道:“哦,有這般勇猛?放在西戎軍中應該也不是普通士兵。”
他轉過身來,來到名爲羌林的男子面前:“羌林?”
那男子擡起頭來。他的臉頰似乎被刀劃過,從耳朵上方几乎一直劃到鼻翼旁邊,皮肉血淋淋地翻着,顯得格外瘮人。
“蕭北珩。”他語氣平靜地迴應道。
他方纔被蘇茉痛罵一頓,急於在蕭北珩面前扳回臉面,便自告奮勇來說服羌林。
“再不答應,你這名同伴也要死了。”蕭北珩語氣有些着急起來。
被架起來的男子大聲道:“千夫長,天神正在呼喚我。”
他轉向林魁,打算讓林魁去把沈藍帶來,開口道:“林魁,你……”
“我和你不同,”羌林輕蔑地笑了笑,“當初主子南下邊關借糧,保我等之性命。後來在我等被同族逼迫之時,她看出我們爲難,更不傷害我們。我們本是外族,主子卻待我們如同至親,此恩重如山嶽,我纔對天神發誓爲她效命。如今蕭北珩對你可有半點恩情?畏死而降,還敢與我相提並論?”
蕭凱已死,萬一永威南方攔截蕭濯的靖州軍知道蕭凱的死訊後,放蕭濯逃出這包圍圈,那就麻煩了。必須在父王知道真相前,儘快找到蕭濯殺死他。
蕭北珩臉上的肌肉抽搐着,擡起手在自己脖頸上虛劃一下。兩名軍士立刻揮刀割開了那名男子的咽喉。
“癡心妄想,”羌林哈哈一笑,挺起胸膛來,“你以爲我是宋臻之流?”
宋臻本來都蹲在羌林面前,聽完羌林一番話,又站了起來,以扇掩面。
羌林搖頭道:“我不知道。”
蕭北珩對羌林直呼他名字並不在意,問道:“蕭濯在哪裡?”
羌林擡眸看了他一眼,道:“背主之人,有何話說?”
羌林轉頭看向被兩人架起來的男子,點了點頭。
“呵呵,你還想糊弄本世子麼,”蕭北珩原地踱着,“蕭濯逃走,你們跟隨左右,顯然是心腹護衛。哪有心腹護衛不知道自己主子所在的道理。”
蕭北珩停住腳步,笑道:“久聞你們西戎人擅長追蹤之術,就算與蕭濯失散,你也定然能知道他的所在。現在告訴我,我不但饒你不死,還會送你回西戎,讓你和家人團聚。”
“宋臻你退下。”蕭北珩喝退宋臻,將茶盞放在案上,起身走到羌林面前站定,“現在立刻帶我去找蕭濯。”
蕭北珩道:“我要知道蕭濯的所在,快些詢問。”說罷,他退了一步,坐在案邊,立刻有人爲他端上熱茶來。
蕭北珩臉上本來帶着的笑容漸漸消失。
宋臻有些尷尬,道:“羌君此言差矣。你不是和我一般也背叛西戎。爲何要單單指責我是背主之人。”
旁邊宋臻上前道:“主公稍安勿躁,待我來勸說他。”
宋臻將羽扇擡起遮住,湊在蕭北珩耳邊道:“羌林侍奉的主人並非蕭濯,而是沈月晞。現在沈月晞的姐姐……不正在營中麼。”
蕭北珩以爲殺了一人,羌林會有觸動。想不到羌林只是低下頭去,一點反應都沒有。再看羌林左邊的男子,也如同羌林一般,竟似對同伴的死毫不在意。
說到一半想起來,方纔他就讓林魁和宋臻去說服蘇茉,結果兩人被罵得狼狽不堪。如今再讓他們倆去,也肯定是同樣結果,此事必須得他親自來才行了。
羌林道:“兄弟先行,我很快就會去找你們了。”
宋臻來到羌林面前,先是嘆了口氣,打算醞釀一下情緒。
眼見同伴死去,羌林低下頭,並不讓蕭北珩看到他的神情。
衆人也不知道蕭北珩要去做什麼,但既然蕭北珩吩咐下來,大家便都在帳中等候。
再看宋臻已是無地自容。
蕭北珩先是一愣,繼而面露喜色道:“不錯。”
蕭北珩臉色一變,舉目對兩名軍士示意。那兩名軍士之一揮起匕首,割開那名男子的喉嚨,鮮血噴涌而出。
那名男子本就受傷極重,喘息粗重,見羌林對他點頭,勉強露出笑容道:
“千夫長,我在天神的身邊等你歸來。”
羌林道:“實在不知。”
蕭北珩出了帳,見外面雨勢更猛,宛如瓢潑,空中電閃雷鳴。他無心在此,急匆匆來到蘇茉的帳前。
“不必了,我親自去,你們都在這裡等候。”
正在煩悶,宋臻湊到他跟前,低聲道:“主公,西戎人信奉天神,他們視死亡爲迴歸天神環抱,並不會覺得恐懼或是害怕。”
羌林低頭看着地面,道:“亂戰之中不知去向。有什麼值得懷疑的。”
他以爲這兩人可能是嚇傻了,便又讓軍士拉起羌林左手邊的男子,如前一般將匕首架在脖頸上。
“我也察覺到了,”蕭北珩問道,“你可有良策?”
蕭北珩將手一擺,旁邊上來兩名如狼似虎的軍士,將羌林右邊的男子架起來,將冷森森的匕首架在脖頸上。
羌林看向死去的兩名同伴,臉上的悲痛之色一閃而過。
“帶我去,就饒你的手下一命。”蕭北珩森然道。
蕭北珩眼見殺了兩個人,羌林羌林還是無動於衷,不去找蕭濯,總不能連羌林都殺掉吧?
蘇茉正在帳內安慰沈藍。她本想趁蕭北珩不在,將沈藍送走,奈何外面大雨傾盆,又擔心中途出事,只得暫時留在帳內。
正在安慰,侍女夏蘭進帳來報:“世子妃,世子殿下來了。”
沈藍聽後嚇得面如死灰,抖個不停。蘇茉起身對沈藍道:“姐姐不必驚慌,我去應付。”
雖然沈藍是蕭凱夫人,但蘇茉知她屢受蕭凱虐待毒打,同爲女子,她心存不忍。加上她又是沈月晞的姐姐,一來蘇茉和沈月晞關係不錯,二來她認爲沈藍並不能阻礙蕭北珩什麼,才力保沈藍。
如今見蕭北珩又來,蘇茉知道他肯定爲沈藍而來,當下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