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兩個站立的人
沈月晞絕望地看着平臺到處起火，濃煙四起，大燕士兵紛紛撤離。
他們沒有辦法立刻撲滅火焰，若是還站在平臺上，不是被火燒死，濃煙薰死，就是平臺燒燬後從空中掉下來摔死, 只能撤退。
但是對面西戎可沒有這個擔憂，當城牆失去燕軍的防護，他們便可以輕易佔領城牆。
“主母，咳……我們輸了，”楊聰抓着她的手臂，捂着嘴，穿過一團濃煙，“我們快跑吧, 再不跑就死定了。”
邱離明冒煙突火地衝了過來, 單手拎着刀，臉被濃煙都薰得看不出本來顏色，對沈月晞喊道：
“主母，末將無能，守不住這裡了。”
沈月晞擺手道：“邱將軍不必自責，快讓大家撤退！”
成百上千名燕軍從她身邊經過，倉皇沿着大道向南方退卻。沈月晞和楊聰，邱離明一同上了戰馬，將馬頭轉向南方。
幸好之前讓大熊建造瞭如此寬闊平坦的大路，要是以前那種彎彎繞繞的小路，估計這麼多燕軍擠在小道里，跑都沒法跑，光是踐踏而死就得多少人。
沈月晞本欲催馬而行，又有些不甘心地回頭看向城牆。
聽到沈月晞驚喜交加的喊聲，大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顧不上糾纏了，紛紛跑上平臺。
周圍軍中混有西涼軍兵，立刻衝出人羣，跟在後面。
“不許看！”
收兵？西戎軍竟然要收兵？
她勒住坐騎，回頭看去。
沈月晞連忙揉了揉眼睛，確保自己的眼睛不是被剛纔的濃煙薰花了。
這種感覺並非來自思考或是分析，而是女性纔有的直覺。好像她在心靈深處一直期盼，一直渴望着的某樣東西，浮出了意識海洋的海面。
邱離明邊追邊喊道：“鐵面軍速跟本將軍來，保護主母。”
沒錯，城牆上的西戎軍確實都不見了，連剛纔支起來的西戎軍旗都不見了。城內也沒有任何西戎軍的影子。
沈月晞差點沒暈過去。
“梅世子，你怎麼來了？”沈月晞認出了來者，出聲喊道。
沈月晞並不回答，策馬飛奔，毫不遲疑。
“啊……還有還有，不許叫她‘沈姑娘’，要叫‘沈夫人’！”
不過剛纔那一瞬間，她注意到梅普看向她的雙眸，那深深的眸光裡面似乎有一種她看不懂的東西。
“是夫君！”她驚喜地大喊一聲，調轉戰馬，向城牆奔去。
不僅是她，周圍的大燕軍士，連同梅普，邱離明和楊聰都紛紛回過頭來，帶着驚異的神色望向城牆。
站在高臺上看向北方，成千上萬的西戎士兵在平原上面朝大營方向單膝下跪，將手中的盾牌和長刀放在地面，雙手虔誠地放在頭頂，就連那些千夫長都不例外。只有數十面西戎的旗幟在寒風中呼啦啦地飄動着。
她繞過幾處起火的架子，跑上平臺。
大家正鬧作一團，背後忽然傳來號角聲。
沈月晞拍了拍盾牌，對楊聰道：“楊聰，現在不是關心這些事的時候。我們和梅世子一同撤退吧。”
除非出現神蹟。
這不可能。
“邱將軍，”沈月晞對邱離明喊道，“我沒聽錯吧，剛纔的號角聲……”
楊聰幾步追上梅普，將盾牌往他面前一伸：“世子殿下，不許跟那麼近！”
梅普喊了一聲“沈姑娘”，也追了過去。
透過熾熱的火焰與嗆人的濃煙，她看到城牆上出現了越來越多的西戎軍士兵, 密密地站滿了城牆, 舉着西戎的旗幟發出勝利的歡呼。
楊聰依然舉着盾牌：“讓他先走，咱們跟在後面就是。”
可就算萬能製造機開機了又能怎麼樣呢，萬能製造機雖然可以將西戎軍的兵器變沒，但那需是要在五米範圍。
梅普喊道：“這不可能！”
話還沒說完, 楊聰已經縱馬插入兩人之間，擋住了他望向沈月晞的目光，同時彎腰從旁邊軍士手中搶過一面盾牌，擋在沈月晞面前，喊道：
沈月晞先是詫異，接着心中起了一陣悸動。
沒有任何可能挽回勝利了，就是蕭濯在這裡也不可能有任何辦法。
這仗已經輸定了，城牆已經失守。接下來西戎軍便可以長驅直入，直奔小崗村。
“怎麼可能！”邱離明也不敢相信地喊着，調轉戰馬，緊隨沈月晞其後，“主母，不可能是主公，這八成是西戎人的詭計，我們還是撤退吧。”
楊聰這丫頭，都這個時候了，還沒忘記蕭濯的吩咐呢。
沈月晞正要回話，遠處數匹戰馬疾馳而來，爲首的是一名黑衣男子，衣袂翻飛。臉上戴着那個令人害怕的金屬面具。
這種號角聲沈月晞昨天才剛剛聽過，這是西戎軍收兵的號角聲。
還好所有用於下到地面的梯子都已起火，他們一時間沒辦法追擊, 倖存的燕軍才得以撤退。
“是，楊姑娘教訓的是。”
“你們，快看！”沈月晞驚喜地喊着，“你們快上來看！”
“哎，你不要追我家主母！”楊聰舉着盾牌跟在梅普後面。
“是，在下過於着急，一時口誤。”
梅普衝到她近前，勒住戰馬，急促的聲音從面具後傳來：“沈姑娘，大勢已去。我是來……保護你的，快隨我……”
楊聰嚇得魂飛魄散，對沈月晞喊道：“主母，我們好不容易纔逃出來，你還要回去啊？”
“沈姑娘……沈夫人，危險！”梅普跟在她身後，急切地喊着。可是他腿腳還不是那麼利索，一時沒法跟上沈月晞。
“主母，快走吧！”邱離明在不遠處盤馬向她急促地喊着。
不用五米，就是離五十米，人家西戎的神射手也把她射成一面篩子了。
所有人都面朝着大營門外的兩個人。只有這兩個人是站立着的。
“是收兵的號角聲。”邱離明回道，“主母沒聽錯。只是太奇怪了，他們已經佔領了城牆，爲何要收兵？”
沈月晞衝入城內，跳下了馬，用袖子捂住口鼻環顧四周。
整個城池的範圍極廣，雖然四處起火，卻並非無法同行。只是隨風颳來的濃煙刺激得她眼淚都流下來了，她睜大雙眸努力尋找，終於尋到了一處沒有燃燒的平臺。
“不，”沈月晞喊道，“我知道，他回來了。”
楊聰在那裡數落梅普：
“世子殿下，我家主公有吩咐，不許你和主母會面。你怎麼這般魯莽，直接就衝過來？”
城牆上的西戎人不知何時竟消失了。
跟隨他而來的軍士慌了手腳，喊道：“世子殿下，不能去前面啊！西涼軍，快保護世子！”
五百鐵面軍本來就不是驚慌失措的殘軍，一直壓在敗退的燕軍最後方，防止西戎軍追擊。現在見沈月晞策馬從他們中間飛馳而過，不待邱離明吩咐，便紛紛跟上沈月晞。
沈月晞用手背擦着眼睛，嗚咽道：“你……還是趕來了。”
邱離明望向遠方那兩個站着的人，激動得都結巴起來：“主……是主公！”
“另一個是誰呀？”楊聰難掩興奮地問道。
“侵佔我西涼城池的仇敵，我永不會忘記的死對頭，”梅普握着拳頭，“多瑪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