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7章 城門口的老人

??蔚藍的天空變成星空已經有一段時間了,羅曼帝國都城的人們也早已習慣,甚至許多文人墨客爲此而吟詩對。

彷彿隨着時間的推移,一切都可以變得平常起來。人們總是可以適應任何的軌跡,從而生存下去。

然而,終究還是有些事情不一樣了。比如停留在帝國北方天空中的那艘巨大的戰船,又比如更早些時候蔓延在天空中的青色火焰,還比如此時行走在官道上的老嫗。

老嫗有一頭銀白色的長髮,在星輝的映襯之下就如同雪貂的皮毛一般美麗。但是老嫗並不美麗,因爲她的臉上充滿了周圍,且有一股陰損狠厲的感覺。任憑是誰看到這名老嫗都會下意識地走開,不願意接近。

老嫗並不在乎那些刻意遠離她的路人,因爲她的眼中並沒有這些路人。她就像是行走在官道上的巨人,而那些路人只是爬行的螻蟻而已。巨人,自然不會注意到螻蟻,更不會在乎螻蟻的情緒與感受。

老嫗便是冥海天妖,她行走在帝國的官道上,行走在前往羅曼帝國都城的道路上,她沒入了一片星輝之中。

“白日星現,這是個不祥之地。”

冥海天妖淡淡地看了天空一眼,如果說魔法世界有什麼東西是令她感興趣的,那麼應該就只有這天空之上的星空了。

在六道世界一直有一種異象,象徵着不詳,那就是白日星現。一般而言,一旦出現白日星現這種異像都會伴隨着巨大的災難。

當然,所謂的災難只是對一般凡人或是尋常修士而言,對於冥海天妖這種層次的人物來說也算不得什麼。

星空並沒有長時間的吸引冥海天妖的注意力,她繼續行走在官道上,隱約間已經看到了地平線盡頭的那座巨大城池。

冥海天妖是北冥皇族的元老,長期居住在北冥皇城之中。

但即使是她,也不得不承認地平線盡頭的那座巨城很雄偉。就像是一頭盤踞在遠方的巨獸一般,安靜卻威嚴。

“嗤……”

冥海天妖嗤笑一聲,滿是皺紋的老臉上流露出一抹不屑的情緒。彷彿這個世界越是出現讓她震驚的東西,她對這個世界就越是鄙夷與不屑。

這種情緒很理所當然,這是上位者看着下位者的天生情緒,這是強者看待弱者的正常目光。

在冥海天妖看來,魔法世界只是一個比較特殊的小世界而已,就算再強大億萬倍也不可能和六道世界相媲美。既然如此,身爲天妖的她自然有資格對魔法世界表達自己的高傲與不屑。

就如同蕭少羽猜想的那樣,反對他的人最終還是決定出手。但是出手的人不是玄冥女君,而是冥海天妖。

本來,冥海天妖心頭有些畏懼蕭少羽的威名。畢竟蕭少羽在數百年前就已經達到了道君之境,誰也不知道這樣的年輕天才在數百年的時間內可以成長到什麼地步。結合以前和蕭少羽平起平坐的幾人來看,冥海天妖就算再強大一百倍也不可能是蕭少羽的對手。

但是,以蕭少羽在戰爭之舟上流露的氣息來看,反對派很肯定蕭少羽的修行出了問題,或者說蕭少羽現在有些毛病。玄冥女君更是直言現在的蕭少羽並沒有多強大的戰鬥力,並且她願意借出一尊強大的禁器。

因爲如此,冥海天妖才答應這次出手。她當然不可能在魔法世界之內殺了蕭少羽,但她會恨恨地挫敗蕭少羽,最好的結果就是能夠在蕭少羽的道心上留下斑駁的一點痕跡。

北冥皇族與孔雀族世代爲仇,在孔雀祖妖隕落的無數歲月中曾無數次暗算孔雀族,兩族之間的仇恨早已無法解除。可以說,如果兩界之戰沒有發生的話,在孔雀神主晉升爲祖妖之時,兩大皇族便已經開戰。

在這種大背景之下,冥海天妖有成百上千個理由向蕭少羽出手。所以她答應了玄冥女君的提議,然後離開了戰爭之舟,行走在這條寬大的官道之上。

終於,冥海天妖來到了都城之外,城門之下。

遠觀都城,巍然壯觀。近看都城,更是可以感受到一股蒼茫的氣息,那城牆上的斑駁痕跡無不顯示着這座城池的古老與強大。

冥海天妖再次嗤笑,向城內走去。

守城的士兵沒有發現冥海天妖,因爲他看不到冥海天妖。冥海天妖行走在人羣之中,她想讓誰看到誰就能看到,她不想讓誰看到誰就不能看到。

然而,當冥海天妖進入都城的那一剎那,還是有人看到她了。

那是入城內的一家小攤販,一名老人正在下面,許多剛剛進城的旅客都在等待這位老人下面給他們吃。

這家麪店很有名,號稱羅曼帝國第一面,與波蘭帝國韓城中的那家天下第一面館齊名。

當冥海天妖穿過城門,老人的眼中就只剩下了冥海天妖。因爲,在茫茫人海之中,冥海天妖就像是一輪耀眼的太陽一般,想要忽視都不可能。

對於普通人而言,冥海天妖的意志便決定着他們的意志,她不想讓人們看到她,人們便無法看到她。

但是對於老人而言,冥海天妖身軀之中流淌着的天妖血就像是無數的岩漿一般,既炙熱又顯眼。

老人看到了冥海天妖,冥海天妖當然也看到了老人,因爲老人的目光是那麼的專注與炙熱。

冥海天妖有些不明白,爲何老人可以看到她。然後她有些明白了,這老人有些不一般,在無數的螻蟻之中顯得非常特殊。

老人確實不一般,因爲他不是一般的老人,他是一位用劍的老人。

老人名叫邁克爾?伍德,他年輕的時候曾是一名很有名氣的劍術師,後來更是羅曼帝國南方最著名的劍聖之一。

在步入晚年之後,邁克爾隱於山林之間,一心鑽研劍道。然後他來到了帝國都城,在城門處開了一家小麪館。

除了奧斯匹林之外,沒有誰知道曾經搖搖於世的劍聖邁克爾在羅曼帝國都城之中以煮麪爲生,就連皇帝陛下都不知道。

蕭少羽和莉莉絲都以爲皇宮中的十大魔導師便是最爲堅固的屏障,可以抵擋住玄冥女君等人的一切手段。他們沒有想到的時候,在城門處便有一道堅固的屏障,十幾年來一直都豎立在那裡。

邁克爾來到都城不是沒有原因的,他曾答應過奧斯匹林,爲都城守門二十年,以此報答奧斯匹林對他的知遇之恩。

在邁克爾到來的十幾年中,不知道無聲無息地化解了多少次災難,他從某種意義上庇護着都城,讓都城十幾年之中不受外來的災害。

今天,邁克爾如同往常一般開店煮麪,直到冥海天妖的到來。

邁克爾不得不承認,冥海天妖是這十幾年來進入帝國都城最強大的人,也是最危險的人,因爲他可以從冥海天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深深的惡意。

“你從哪兒來?”

你從哪裡來?要到那裡去?這是六道世界的修士們最喜歡問旅行者的問題,也是一個簡單而玄妙的問題。這可以只是一個簡答的問題,也可以是一種修行上的妙題,當然也可以是一種試探。

冥海天妖從來都沒想過會在都城之中遇到一個可以看得到她的人,所以她更加沒想到會有人問她這個問題。

因爲沒想到,所以很惱怒。這是一個很說不通的道理,但是在冥海天妖這裡卻自然而然的成立了。

就如同開始一樣,越是讓冥海天妖覺得意外與驚訝的事情,就越是讓她輕蔑與不屑,而此時她還感覺到憤怒。

你只是生活在一個小世界中的螻蟻而已,憑什麼資格向我提問?你有什麼資格向我提問?

冥海天妖沒有回答邁克爾的問題,因爲她不屑回答,她覺得那樣會拉低她的身份。事實上,他覺得此時的魔法世界就只有蕭少羽一人有資格讓她出手。

然而冥海天妖還是出手了,因爲她有些憤怒,也因爲眼前的老人確實與這個世界的諸多螻蟻有些不一樣的地方,這隻螻蟻有些強大。

邁克爾看着冥海天妖,似乎對冥海天妖的忽然出手並不意外。事實上,這十幾年來他遇到過很多次這樣的事情,只不過這次的對手明顯要比以前的對手強大許多而已。

但是,這又有什麼呢!

冥海天妖向邁克爾很隨意的點出一指,她用的是右手食指,充分的表現出了自己對邁克爾的不屑,對其出手就像是在碾死一隻螞蟻一樣。

普通人的食指都可以碾死螞蟻,冥海天妖的食指當然更加可以。但是,邁克爾不是螞蟻,他是一位劍聖,曾經搖搖於世,所以他是一頭真龍。

邁克爾也伸出了一根手指,他用的也是右手食指。這不過與冥海天妖的隨意不同,邁克爾這根食指很不簡單,因爲這根食指像是一把劍,一把殺人的劍。

不論是在年輕的時候還是老了之後,邁克爾從來都不會刻意去輕視敵人,更不會在戰鬥中以不屑等姿態來襯托自己的高貴與傲慢。他的劍從來都是最鋒利的,他的劍從來都是用來殺人的,他的劍是殺人劍。

殺聖邁克爾,便是以此得名。

當邁克爾的食指與冥海天妖的食指對點在一起的時候,冥海天妖終於感覺到了有什麼地方不對,但是卻已經晚了。

邁克爾的食指就像是一把尖刀,刺進了冥海天妖的食指。先是皮肉,然後是筋骨。

這個畫面若是放大數十倍,然後再放慢數千倍,那麼看上去會非常震撼。就像是大蛇吃小蛇一般,冥海天妖的食指將邁克爾的食指吞了下去,只不過最終受到迫害的是大蛇而已。

前一秒,冥海天妖冷漠高傲各種不屑。後一秒,冥海天妖面色大變身軀顫抖。

有句話說的話,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而此時冥海天妖點出去的手指也是收不回來的,或者說她沒有足夠的時間收回自己的手指。

邁克爾的右手食指繼續突進,然後他的左手從腰間抽出了一把長劍,然後刺了出去。

邁克爾的劍,是殺人劍,就叫做殺人劍。殺人劍每次出鞘都必須要飲血才能迴歸,這是數十年來不變的真理。

出劍,就要殺人,這就是邁克爾的道理,也是他被稱之爲殺聖的最主要原因之一,他是所有劍聖之中殺伐氣息最爲濃重的一個。

“呔~”

冥海天妖爆喝一聲,終於不再敢小看邁克爾,打算全力以赴。然後她發現了一個非常致命的問題,她無法與這片天地完全的融合,她所熟知的法術並沒有辦法完美無缺的施展出來。

當初蕭少羽初入魔法世界的時候也遇到過這個問題,而且要比冥海天妖嚴重許多,因爲那個時候的魔法世界沒有與外界相連,天地之間沒有一絲元氣波動。

如今的魔法世界因爲天空之上裂縫的原因,本身的規則在以緩慢卻不可逆轉的形式改變着,天地之間也有了一些元氣波動,但是和六道世界比起來還是差了太遠。

劍魔之王可以憑藉着無上的境界與貫穿古今的無上大法來抹平這一切,但是冥海天妖做不到。因爲劍魔之王是超然於凡塵俗世之外的無上強者,而冥海天妖只是一名天妖而已。

就算是萬象道君也不可能在魔法世界之中全力施爲,更何況是冥海天妖。所以,當冥海天妖施法被打斷的時候,看上去就有些滑稽。銀白的髮絲還在飛舞,卻沒有驚天動地的法術施展而出,這讓她看上去像是一個瘋婆子。

然而此時,邁克爾的劍到了。

就如同往常那些年一樣,邁克爾的劍斬斷了敵人的血肉,然後又斬斷了敵人的筋骨,然後殺死敵人。

這次邁克爾沒有能夠殺死冥海天妖,只是將她的手臂斬了下來,因爲他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殺聖,他早已經退隱山林。

“我雖然有些好奇你爲什麼會這麼弱,但我想你也不會對我說,所以我就不問了。”

邁克爾收起長劍,繼續說道:“現在,不管你從哪裡來,都請你回哪裡去,這裡不歡迎你。”

說完這些,邁克爾回到麪館之中,剛剛下的面正好煮熟,他讓店小二爲客人送去,彷彿剛纔沒有過戰鬥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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