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聲要做出很多選擇。
有的選擇很簡單,可以立刻做出。有些選擇很複雜,即使是思考一生也未必能下定決心。
生死之間的選擇很複雜,也很簡單。大多數人都不會選擇死,而有的人雖然不想死卻不得不選擇去死。
蕭少羽不想選擇死,他還有大好的年華,有光明的前途,未來還會有一位溫暖體貼的妻子。
蕭少羽必須選擇死,因爲他今天不得不死。或者讓碧瑤四人殺了他全身而退,或者拼死殺了碧瑤死人然後去死。
無論如何都要死,這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所以蕭少羽雖然不想死,卻不得不選擇去死。
於是昇華之術再一次被蕭少羽施展出來,這一次是淋漓盡致的在燃燒自己的生命力,所以他顯得格外強大。
如此強大的蕭少羽卻只能向天神山發出警報的聲音,然後他還是不能殺死碧瑤四人,只能等那些老傢伙回來將碧瑤四人殺死。
碧瑤看着蕭少羽,面色無比蒼白。
孟獲睜開眼,或許是因爲與天地合一的關係,他是四人中最冷靜的一個。
孟獲道:“大統帥的決策時對的,如此狠絕果斷的年輕人若是成長起來必成心腹大患,以我們三人的性命換他一人的性命很值得。”
孟獲一行有四人,但孟獲說以三人的姓名換一人的性命,所以他們當中有一個人會活下去。
蕭少羽不想讓孟獲四人活下去,哪怕是一個也不行,他的命很值錢,必須要要讓異域付出足夠多的代價。
所以蕭少羽揮揮手,旭日殿大陣全面開啓。
“你們一個也別想活着走出天神山。”
“咚!”
露臺震動,雷陽是一個趕來的道君。然後又有五人落於露臺之上,這五人都是道君。
因爲前線吃緊的緣故,大多數道君都趕往前線了,坐鎮天神山的就只有六大道君,這六人之中以雷陽最強,處在道君中期巔峰境界。
“聖子。”
青花婆婆淚眼婆娑,她因爲天賦的原因,此生都只能停留在道君初期,故此將復興莫族的希望都壓在了蕭少羽的身上,所以她最不願意看到蕭少羽出意外。
很多年前,當時蕭少羽還很稚嫩,他答應過青花婆婆要爲振興莫族出力。他本來是可以做到的,但現在恐怕做不到了。
“我以前很驕傲,因爲我有驕傲的資格,所以即使是傷勢未愈也敢上戰場。然後董鵬給了我一頓狠狠的教訓,讓我第一次近距離地看到鬼門關。”
蕭少羽看着碧瑤四人,道:“那一次我沒死,恢復過後的我更加強大,所以我依然驕傲,敢在戰場上以一人之力對抗王昆和張麟,然後我再一次看到死門關。”
蕭少羽繼續道:“就在不久前,我依然驕傲,因爲我相信只要能夠復原,我可以變得更加強大,然後將你們通通殺死。”
“但是現在想來,我的驕傲是那麼可笑。人在戰場上,何足談驕傲。”
蕭少羽看着天空即將落下的天劫,語氣變得很淡,那是人在死前的淡漠:“驕傲是錯,一步錯,步步錯,然後滿盤皆輸。我不想輸,但終究還是輸了。”
自從得到孔雀祖妖的傳承,蕭少羽便一直順風順水,即使碰到什麼困難也能迎刃而解,他的背後始終有那麼幾座大山作爲後盾。
然而,在異域和六道世界開戰這段時間以來,蕭少羽在短時間內數次面見死門關,這對他的造成了很大的影響。
如今,再一次近距離接觸死亡,蕭少羽不像前兩次那麼陌生了,但終究還是有恐懼,有諸多遺憾。
蕭少羽看向天神山某處,那是紫緣隱居的地方。
“本來已經說好了要活着,看來無法兌現了。”
蕭少羽的聲音有些沒落,伴隨着他的聲音,一道天雷轟然炸響,劃破天際落在蕭少羽的身軀之上。
當蕭少羽引動劫雲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虛弱,而當天雷落下之時,他已經非常虛弱了。所以一道天雷直接將蕭少羽劈飛出去,原本就還沒有痊癒的身軀驟然焦黑一片。
“咳~”
蕭少羽咳出一灘血,幾乎失去知覺。
天劫是道君中期層次的天劫,而蕭少羽卻虛弱到連道君初境都難以維持的地步。
那一道天雷就相當於道君中期強者的全力一擊,因爲其中攜帶着天威,其威能甚至要比張麟全力以赴砸出的鐵錘還要恐怖。
便是這一道天雷,蕭少羽就完全萎靡了,只能睜着一雙眼睛看着張麟四人。
蕭少羽知道,張麟四人死定了,因爲這裡是天神山。
張麟四人也知道即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他們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終點。
孟獲看着碧瑤,無比認真道:“你是陣法大師,在戰場上的作用要強於我數十倍,所以你必須要活下去。”
孟獲繼續道:“同理,董鵬公子也要活下去,因爲他是未來的領袖。”
王昆和張麟蒼白的面色逐漸恢復正常,然後轉變成一種不正常的紅暈。
“鏗鏘。”
一杆黃金長槍驟然從露臺之外刺來,毅然決然,無比精準。
黃金長槍的目標是蕭少羽,握着黃金長槍的人是董鵬。
董鵬在張麟四人之後上山,比張麟四人晚一步到露臺,然後他就披着虛空獸皮在一旁看着,再然後他選擇在這個時間出手。
即使蕭少羽透支生命,即使蕭少羽遭雷劈,董鵬依然不放心,他要補上一槍,讓蕭少羽徹徹底底的去黃泉。
“敢爾。”
雷陽暴喝,縱身而起,一掌拍向董鵬。
然而,就在此時,異變驟生。
露臺上出現了三輪太陽,每一輪太陽都釋放着讓人膽戰心驚的氣息。
王昆,張麟,孟獲三人同時施展昇華之術。三人連接在一起,組成一個鐵三角,無數的符文在鐵三角之內顯化。
孟獲對着雷陽遙遙一指,雷陽就不得不變攻擊爲防守。
“轟!”
雷陽感覺自己像是撞擊在了一座大山之上一般,整個人彈飛出去,撞在露臺邊緣的欄杆上,無比難受。
王昆三人是必死之人,施展昇華之術在預料之中。但是董鵬的突然出現卻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所以沒有人反應過來。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雷陽被孟獲擊退。
第二個反應過來的是青花婆婆,青花婆婆雙手一揮,頓時天地變色,天神山的護山大陣開啓,潮水般的符文在天空中涌現,剎那之間鋪滿天際。
護山大陣雖然啓動,但啓動和起效果是兩回事。在護山大陣的效果作用在董鵬身上之前,董鵬的黃金長槍已經刺入了蕭少羽的胸口。
這一次黃金長槍真正地刺入了蕭少羽的心臟,董鵬可以通過黃金長槍清晰地感受到蕭少羽心臟的跳動。
董鵬看着蕭少羽,笑了起來:“我說過,我會殺了你。”
蕭少羽看着董鵬,無言以對,他輸了。
“董鵬公子。”
董鵬聽到了碧瑤的呼喚聲,將黃金長槍拔出蕭少羽的身軀,重新隱匿於虛空中,然後來到了碧瑤四人身旁。
孟獲微笑道:“以我們三人的昇華之力催動虛空獸皮,再加上碧瑤空間陣法的加持,應該可以將你們二人送出天神山了。”
董鵬聞言,抱拳道:“多謝三位。”
沒有太多感謝的話語,因爲孟獲三人是必死的,能夠將董鵬和碧瑤送出去就是他們三人最後的價值。
張麟甕聲甕氣道:“戰場之上多殺敵,將我的那一份也一併殺了。”
董鵬道:“好。”
雷陽大吼:“誰也走不了,誰也別想走。”
無數雷霆從天而降,憤怒的雷陽聯合其他五大道君一起出手,同時天神山的護山大陣開始起作用,無數的能力向張麟五人壓迫而去。
“走。”
孟獲大吼一聲,他與天地合一,傾盡全力將一身法力注入虛空獸皮之中。
董鵬的虛空獸皮和碧瑤的空間陣法交相輝映,然後兩人消失在了露臺,出現在數百里外的一個小山林中。
董鵬和碧瑤的臉色非常蒼白,他們雖然闖了出來,卻受了極重的傷。
碧瑤道:“天神山的護山大陣果然厲害。”
董鵬道:“本來是打算用這個法子一起出來的,結果出來的卻只有我們兩人。”
碧瑤道:“這是戰爭,戰爭總會流血的。只要血不白流,就值得。他們三人的性命換旭日聖子的性命,這很值得。”
碧瑤的話語聽上去很冷血無情,但細細想來確實是這麼回事。
董鵬早已不是當初那個初涉戰爭的年輕至尊,他跟着昊天統帥學了很多東西,所以他知道碧瑤的話是正確的。
即使如此,董鵬的心中還是有些酸。
碧瑤道:“現在沒時間爲了他們三人悲傷,我們要考慮自己的事情。”
“青天玉羅門肯定會派遣出大量的強者來搜捕我們,甚至前線都會有強大的道君折返過來。”
碧瑤面色凝重:“所以,我們雖然逃出了天神山,卻並不安全。”
董鵬知道碧瑤說的沒錯,他的虛空獸皮只能掩蓋一個人的氣息,無法將兩人隱藏。
“接下來,纔是真正的逃亡。”
天神山,旭日殿露臺,六位道君面色陰沉,屬於青天玉羅門的三位道君的臉色更是陰沉到了極致。
青花婆婆道:“我無法想象道祖大人會如何震怒,也無法想象這個消息若是傳到孔雀神主的耳中會引起怎樣的波瀾。”
露臺上,蕭少羽雙目緊閉,倒在血泊之中,沒有一絲氣息。
名震天下,威名赫赫的旭日聖子,今日便死在了自家門口的露臺之上。如果這個消息傳了出去,必會引起大震動,更會令軍心不安。
己方最驚才絕豔的天才死在了自家門前,這是怎樣荒唐且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是這件事情發生了,而且刺殺之人還沒有死絕。
張麟三人已死,死前還將一位道君拼成重傷。
沒有人因爲異域的三位統帥之死而高興,因爲這件事情沒有任何值得高興的地方。相反,這是一個恥辱,一個無法洗刷的恥辱。
雷陽一字一句道:“這件事情,決不能傳出去。”
青花婆婆冷笑道:“哪有包得住火的紙,這件事情遲早都是要傳出去的。既然如此,我們想在該想的就不是如何封鎖這個消息。”
雷陽看向青花婆婆,問道:“那你說該怎麼辦?”
青花婆婆沒有看雷陽,而是看向躺在地上的蕭少羽的屍體,悲傷道:“先將聖子的軀體保存好,或許道祖大人有方法幫其復活。”
一個人如果死透了,別說天芒道祖,就算是人皇天帝駕臨也無濟於事。
先前董鵬的黃金長槍刺穿了蕭少羽的心臟,已經證明蕭少羽死透了,所以天芒道祖復活蕭少羽是根本不可能的。
青花婆婆也只是抱着一絲希望,不僅僅是對蕭少羽的希望,更是對莫族的希望。
青花婆婆還希望物極必反之地能夠創造奇蹟,希望蕭少羽可以起死回生,希望莫族可以重新走向輝煌。
露臺上的人都知道蕭少羽不可能再活過來了,但既然青花婆婆這麼說了,就肯定有人做。
有長老將天神山最名貴的萬年玄棺擡來,小心翼翼的將蕭少羽的屍體放入其中。
長老道:“萬年玄棺可保人精氣神不散,是容納聖子軀體最適合的地方。剩下的一切,就只能等待道祖大人回來定奪了。”
天芒道祖與異域大能戰於星空之中,不知何時歸來,那麼這件事情就只有暫且擱置下來。
青花婆婆看向露臺外,目光透過雲層看向茫茫天地,道:“這件事情不能瞞,要放出去,一定要找出逃走的兩人。那兩人一個是陣法大師,一個是異域年輕至尊。只要找到這兩個人,將其殺死,就能穩定軍心。”
隨着青花婆婆的話語,這個消息以最快的速度傳達出去。當然,這種傳達暫時只是對高層而言,基層的戰士短時間內不會得到旭日聖子被刺殺的消息。
在前線的諸多強者收到來自天神山的消息後,戰域這個巨大的戰爭機器開始全面運轉,無數強者傾巢而出,開始搜尋董鵬和碧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