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風行者(下)

“準備,找找有沒有還活着的。”之前大喊着發佈命令的日本人又說道。同時,帶領着其他士兵用刺刀在試探躺倒在血泊中的中國人。基本上每個人,都要被刺刀扎個遍。在仔細審視過後,他們才急匆匆地又趕去村子的另一邊,去解決剩下的爲數不多的倖存者們。

大部分的士兵就此撤離了山坡。向村子東端趕去。約翰.貝克和吉米.帕特森也終於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他們二人自那塊巨石上緩緩爬下,蹲坐在一邊,以不斷的深呼吸平復着自己內心的震撼。

“……他們又去了村子的另一邊……”沉默許久的約翰.貝克沉聲道:“我們得去看看……他們到底要幹嘛?爲什麼非要這麼做?”

吉米呆坐當場、一語不發,看樣子,他也沒有從剛剛觀看到慘不忍睹的大屠殺的震驚中緩過神來,但是見到約翰.貝克激動地跑向山坡另一側時,臉色慘白的他也還是踉踉蹌蹌地跟了過去。到達剛剛有日軍駐守的山坡頂端,向下看去,山坡底部堆滿了老百姓的屍體達上千人之多!吉米忍不住胃裡一陣的翻騰。而此刻約翰.貝克更關心的那些日本兵又趕到村子的另一端去幹什麼了?

他們沿着山坡的邊緣繞道越過樹林來到村子另一側,遙望到村子的東頭有一口古井。在那裡,被從村子裡的各個角落蒐羅出來的僅剩的三十幾名村民被帶到了井邊。之前他們可能是躲了起來,但現在,日本人好像打算懲罰他們了。只見這幾十名村民都背對着日軍,面朝着水井圍成一圈。隨後,日軍便舉起刺刀齊衝!把圍在井邊的村民全數刺死!而後就直接挑進井裡!如此往復……

約翰.貝克親眼看到日軍一點點、一個個的用屍體把那口井填滿……後來,有的日本兵的刺刀都挑彎了,於是紛紛走到卡車處換新的刺刀。這時!一直趴在地上的一名老百姓猛然躍起!以破釜沉舟之勢撲向一名日本士兵,全力搶下了他手中的步槍,並一腳踹開了那個日本鬼子!隨後,以槍直指另一側的日本兵,扣動了扳機!

砰地一聲,鬼子撂倒!其餘的鬼子大驚失色,紛紛上來準備將其圍殲!不料此人身手極爲敏捷,返身衝至水井邊緣尋找掩護,在日本兵對着水井處連開數槍之後,此人迅速自水井後躥出!一路小跑直衝向村外!

村外是片低坡,那裡是個大緩坡,但是隻要衝過那裡就有很多樹木可以作爲掩護!

“我們得幫他!”

“什麼?!”吉米頓時大喊道:“村裡只剩這一個人救了又有什麼用!”

約翰.貝克嚴厲地瞪視着吉米的眼睛,一雙俊俏地眉毛有力地斜掛在額頭,襯托出他眼神的犀利!

吉米立即沒了聲息。他明白,自己再說什麼也是沒有用了,他決心已下!此時的貝克已經走到山坡的邊緣,以白雪覆蓋的樹林作爲掩護,瞄準着村口的那些日本兵。

吉米.帕特森回頭又望向被機槍掃死的那些中國老百姓,把心一橫,怒斥道:“就當是爲了世界和平而獻身吧!”然後便跟着貝克,一路趕到山崖邊,手中的M1伽蘭德也瞄準了不遠處的日本兵。

就在那名中國百姓沿着緩坡連滾帶爬地逃竄,即將被身後的日本兵開槍射殺之際,天空中劃過一聲槍響。

帶着呼嘯的風聲,M1A3傘兵用卡賓槍的0.30英寸子彈直直地射入了那名舉槍瞄準的日本士兵頭部!日本人不知道那裡飛來的子彈,還以爲是別處的抗聯戰士趕來這個村莊救援,於是全體散開,搜索敵人。趁此空擋,那位平民便已然安全地逃入了村外的森林之中。

平民是安全了,貝克他們又該何去何從呢?這二人也不敢多想了,只是機械性地向日軍射擊着!吉米擡起M1伽蘭德,瞄準一名日本兵一槍打了過去,對方胸口中槍,應聲而倒!他轉而瞄準下一個。由於美軍的M1伽蘭德半自動步槍一個彈夾八發子彈可以連續擊發,所以在日本人的單發步槍面前他的攻擊佔盡了優勢!日本人根本想不到是美軍的單兵武器在對着他們展開攻擊,反而以爲抗聯的戰士來了很多人,從一個方向在向他們射擊!因此,在接連倒下幾名日本士兵之後,對方立即各自尋找掩護,同時呼叫着增援!

村子裡其他地方的日軍聽到了這邊的槍聲便快速地圍攏了過來,吉米看出了會被包圍的趨勢,趕忙衝着身邊一直對着日軍連續射擊的貝克囑咐道:“快撤吧!那平民已經逃走了!要是讓他們發現就完了!”

貝克看着逐漸聚攏的日軍,點了點頭:“好!趕快撤向森林!”說罷,二人起身逃離山坡,日軍已經看到了他們的身影,起身追擊,吉米機靈地掏出了一顆橄欖綠色的MK-II破片手雷,拔下保險銷,延時幾秒後,鬆開了保險握片!向衝向山坡的日軍當中扔去。

轟的一聲巨響過後!幾名日軍瞬時被巨大的衝擊和手雷的破片震的人仰馬翻!吉米也趁亂邊推着還在繼續向遠處射擊的貝克邊大喊着:“快跑!”

日本人看出對方只有兩個人,打算從山坡衝上直接追殺!貝克二人無心戀戰,既然已經捅了馬蜂窩,那麼他們遲早也會追過來的!貝克想到那名中國平民應該是受了傷的,興許跑不了多遠,所以他們倆絕不能沿着那個人的路線跑,必須逃往相反的方向,引開日軍。他大聲喊着把這個計劃告訴給身邊的吉米,吉米瞪大了充滿驚訝的牛眼,氣的一句話也說不出,只是哼唧了一聲表示:就這麼辦吧!同時轉身更加精準地對日軍進行射擊。當打到最後一發的時候,M1伽蘭德的彈匣自槍膛中彈出,發出獨特的“叮”地一聲,而後吉米奮力掏出一盒新彈夾,並對身邊的貝克說:“這個決定可能會讓我們送命你知道嗎?!”

貝克發現了森林側前方出現的一小股呈包圍之勢的日軍士兵,在舉起卡賓槍全力還擊的同時,不住地大喝着:“不會的!不會的!放心,我們可以沿着樹林逃走!”

“切,那樣我們離隊長他們就越來越遠了……現在說這個毫無意義……”

“我們先走吧!往這邊!”說着,只見一名距離他們最近的日軍高聲叫喊着向這邊隱蔽的吉米衝了過來!約翰.貝克見狀立即從樹後站出身來,兩手平端M1卡賓槍,根本無須瞄準直接扣動扳機!一顆子彈徑直貫穿那名瘋狂的日本人的胸膛!

吉米又扔了一顆手雷,手雷順着山坡滾下,爆炸牽制住了不少日軍,貝克趁此當口,迅速和吉米二人頭也不回地向樹林深處逃竄!

不過,對中國地形不熟悉的他們終究出了錯誤。不知是由於身高優勢——腿長!還是因爲他們緊張地只顧玩命奔跑,這二人沒過多久就將追擊的日軍甩在了身後。可此時,森林卻走到了盡頭,遙望着面前一望無際的一片平坦之地,貝克想死的心都有。

“媽的!這裡沒有任何掩護了!”

“來的及嗎……你看!”吉米指着遠方另一處的森林,高喊道:“現在衝過這片開闊地逃到對面的森林裡去,這片地方的積雪大部分都化開了,底下就是乾土地,仔細點的話地面上應該不會留下太多腳印……”

“沒用的!根本來不及!這麼遠,快到森林邊緣的時候,就會有日軍趕過來的!他們不把咱們當活靶子打纔怪呢!”貝克看着遠方的森林發出哀嘆。而這時,他意外的發現,森林的坡下,一夥馬隊正在急匆匆地沿着山路向前行進着。

“那有趕馬的!我們可以騎馬逃走!”貝克興奮地大喊道。不過吉米倒是不以爲然,繼續觀察着身後嘀咕道:“你的意思是搶一匹馬……剛當完英雄就當強盜?”

“緊急情況!沒辦法,來吧!”約翰.貝克說完便向山坡下衝去,並高喊着叫對方停下!

那夥人是趕馬幫的,剛剛已經聽到這邊的山溝裡有持續的槍聲,他們明白肯定又是日本人在掃蕩東北抗日聯軍了,於是正急匆匆地改變行進路線,打算繞開那個村莊,沒想到卻碰到了這兩個美軍特種兵!在偌大的中國,他們見也沒見過這樣的美國人,所以自是嚇了一跳,不明白他們的底細,只知道對方拿着槍,肯定是危險人物!

“少……少爺,怎麼辦啊?那是羣什麼人啊?”一個帶着眼鏡的中國年輕人望着正衝這邊飛速趕來的兩個美國人顫巍巍地問道。而被他叫做少爺的,正是坐在馬車上的一個皮膚白淨的小夥子,脣紅齒白,一副書生氣質,但眉宇間卻志氣十足,看到他就讓人想到歷史上那些愛國的知識青年。

“別慌,看樣子不是日本人……”談話間,約翰.貝克已經衝到了近前,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不住地比劃着,用蹩腳的中文一直叨唸着:“你們……呃……你們幾個……馬車的馬……可不可以借給我們!”

那位少爺在看清對方的長相之後,先是一陣驚訝!隨後便鎮定下來,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語,問起話來。

“你們是美國人?”

約翰.貝克一見對方會說英語簡直興奮地手舞足蹈!他立即換回英語,語速極快地低聲說道:“我們是來幫助中國人打日本的!我們和大部隊走散了!被日軍追殺,剛剛纔逃到這裡!可不可以借你們的馬逃走?”

那位少爺明白對方的意思,但也思咐着馬幫的馬,怎能隨便交給陌生的軍人!

正在他猶豫之際,日本的呼聲自森林中傳來。吉米緊張地大吼着他們已經來了,站在原地,乞求似的看着那名中國人。

趕馬的車伕看着少爺,也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少爺隨即點了點頭,但是又問道:“你們都會騎馬嗎?”

吉米聽後,撇了撇嘴,邊向馬走去邊說自己以前是美國遊騎兵,沒參軍前就愛在自家的農場附近騎馬奔馳,對馬的習性十分了解。

“少爺!”一旁的跟班們都發出了質疑:“真的要把馬給這兩個不知從哪來的黃毛賊嗎?”

少爺也是一臉凝重,但卻語氣堅定,毫不猶疑:“我只知道他們在被日本人追殺!日本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朋友!”他見貝克和吉米已經備好馬匹,正在說謝謝的時候,上前也拉住一匹馬,坐了上去。

“你們知道自己該往那裡走嗎?”少爺用英語問道。

貝克確實沒有仔細思索過這個問題,之前只是往那名村民逃竄的相反方向而去,並未考慮過自己應該怎麼在中國這片寬廣而陌生的土地上甩開敵軍,並全身而退和自己的隊友們會合。此時,被他這麼一問,到也忽然慌了神。

“我帶你們逃吧!我經常在這一帶走,對地形很熟。”

“……謝謝”約翰.貝克大腦的轉速已趨近於零,只想得到這一句回答。

對方倒也毫不在意,跨上馬來便對身後的人說:“和我爹說我稍晚些回去!別讓他擔心!駕!”少爺的馬首先衝了出去,貝克和吉米緊隨其後。馬幫裡的人還來不及思索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就見着自家的少爺帶着兩個陌生人向林間衝去。只聽得身後少爺的小跟班,還在擔憂地不住叫着:“少爺,你可要安全的回來呀!”

但隨即,日本人的槍聲便令整個馬幫亂了起來,他們看到遠方三批馬逃竄地方向,全體進行蹲姿射擊,一片片帶着刺刀的三八大蓋槍口接連冒着死亡地火花,但最多也就打在那幾批快馬附近的地面上。

濺起的土花刺激了飛奔地烈馬,令其奔跑地更加迅捷了!剛剛還說自己有着十足跑馬經驗的吉米.帕特森招架不住這突如其來的速度上的變化,險些折下馬來!而日本人也瞅準了這個時機瞄準馬匹進行射擊!

吉米的馬瞬時中了三槍!向前滾動着翻倒在地。約翰.貝克聽到身後的巨響回身看來,驚訝地大喊起來。吉米倒是沒受什麼但他也明白自己逃不了了。

“別回來救我!走!”面對拉住繮繩準備回頭的約翰.貝克,吉米堅定地喊着。貝克有心返程但卻被日本人雨點般落下的子彈打的退了回去。

馬幫的那位少爺也高聲規勸他立即跟着衝進遠方的山林中去,否則在這片平坦的地方大家必死無疑!

面對猶豫的約翰.貝克,吉米.帕特森反而堅決地舉起手中的M1伽蘭德!對準日軍連續射擊!他一邊高聲喊着:“走!”一邊將趴在山坡上的日本兵一個一個的放倒,每顆子彈都沒有浪費!隨着最後叮的一聲,彈夾彈出。吉米慌忙在身上摸索着拿出一盒新的彈夾,拉開彈倉,右手卡住槍栓將彈夾順勢壓入膛中,同時又回身大喊着:“快走啊!”而後繼續對準敵人射擊!射擊!不斷射擊……

“走!”那個中國少爺的怒吼,令約翰.貝克的心神跟着聳動起來。他狠下心來一聲大喝便頭也不回地跟着前面的馬匹向遠方的山林沖去……

隨着貝克他們漸漸走遠,吉米.帕特森這才放下心來。

“好吧,現在專心想想怎麼打靶吧,吉米。”吉米對自己說道:“這是練習的好機會……好機會……”

他自言自語地碎碎唸叨着,隨後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乾燥的嘴脣,同時屏住呼吸,緩緩地平端起他手中的M1伽蘭德半自動步槍,以面前正倒地呻吟的馬匹作爲掩體,半蹲在那裡,用手肘支在自己的膝蓋上,仔細地瞄準着一個端着日軍十一年式6.5毫米輕機槍的日本機槍小組成員,扣動了扳機。

“砰!”

隨着槍體的震顫,槍彈瞬間被擊發出去!部分火藥氣體由槍管下方靠近末端的導氣孔進入一個小活塞筒,推動槍機後坐,子彈拋殼!而後便又回覆待機狀態,復進過程中子彈上膛,槍擊再度閉鎖……

而後,一顆7.62毫米子彈不偏不倚地正中敵人的胸口!當第一個命中的敵人的身體向後仰去的那一瞬間,他又迅速將槍口瞄準了右側的敵人步兵,又是一發擊打出去將對方殺傷。如此反覆八發子彈全部傾膛而出。在吉米再次更換彈夾的時刻他回頭望了一眼山林的方向——貝克他們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平原之上只留下飛馬踏過揚起的縷縷塵煙。

一絲釋懷般的輕笑浮現在了吉米的嘴角,他平靜地轉過身繼續以一人之力阻擋着近七十多名日本關東軍步兵!最終,在敵人衆多步槍的點射和日軍機槍組的火力壓制之下,猶如固定靶子一般的吉米.帕特森身中數十槍!倒在了血泊之中。皚皚白雪也被他的鮮血染成片片鮮紅……

此時的約翰.貝克已經跟着前面那個陌生的少年在森林裡騎着馬奔走了很遠的距離,貝克只有不斷地追着前面的人駕馬馳騁,絲毫不敢停息。

終於,在森林深處一片落葉覆蓋的地段,那位少爺忽然將馬止住,並跳下馬來。

約翰.貝克也迅速拉緊繮繩同時問道:“怎麼了?爲何停下來?”

那少年立即回答道:“現在趕快下馬!不然日軍很容易就能沿着馬蹄印追到這裡!”在下馬的同時,少年還用力的拍了馬的屁股,以使馬匹受驚逃向遠方,約翰.貝克也只得照做,用同樣的方式趕走了自己的馬。

“可是現在怎麼辦?用步行嗎?”

“是的!”那少年說道:“這裡林葉茂密,可以遮擋一部分咱們的腳印。正是逃跑的好地點!咱們現在就往另一個方向跑吧?”

說着,少年已經帶路走向前方。一路上只聽得二人急促地喘氣、呼吸聲,此起彼伏。待已經遠離分岔路的地方,約翰.貝克才忽然問起眼前的這個陌生人。

“已經這麼遠沒問題了吧?”

“也許吧。不過據我所知日本人的搜索能力非常強!對了,還沒問你是誰啊?”

“貝克……我叫約翰.貝克……”說着,貝克一個踉蹌跌倒在地,少年趕忙過去扶他,而貝克卻不知被什麼絆倒,只是躺在地上,低着頭,久久不出一聲。待少年將他拉起詢問他怎麼樣時,如哽在喉的悲痛才從約翰.貝克的胸中傾斜而出。他流出了眼淚,或者說好像流出了眼淚。一直嗚咽地他此時好像什麼事情都不會做了,只是一記重拳捶在一旁的樹幹上,自己則不住地咒罵道:“那羣該死的法西斯!天哪……根本不應該把吉米一個人扔在那裡!天哪……我們都沒怎麼談過話……他是因爲我才死的……他本來可以活着回國的……”

“喂,你別這麼想啊……那怪不得你,日本人實在太多了,他的運氣也的確是不好,只有他的馬被擊中了……你不要過於自責……”

“不……你不知道……進攻日本人是我的主意,本來我們可以離開的……”

“進攻日本人?”少年忽然來了興致,他兩眼炯炯閃爍,一臉嚴肅地詢問着:“你們攻擊了那羣日本人?那麼說之前森林北邊的村莊裡傳來的那些槍聲……”

“不,槍聲不是針對我們的,是對老百姓的……”此言一出少年的臉色頓時蒼白,貝克則是繼續說道:“我們只是看不下去了,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可是我們只有兩個人,我們和部隊失散了……我們只是想救人!本來不會這樣的,可是……”貝克哽咽着說不出話,而少年則神情凝重地拍了拍這個初次見面的美國人的肩膀,語氣低沉而和緩:“那個村子……還剩多少人倖存啊……”

“我們只救了一個……那個人查一點就死了……怎麼?你知道那裡發生的事情?”

少年點了點頭:“這種事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做了,猜都猜得到……”

他仰頭看向身後殘留着戰火硝煙的方向,悲哀地嘆息了一聲:“我們的國家何時能擺脫這股噩夢呢……”

貝克無心去想國家的未來,只是不住地懊悔着。而少年則以比他更加釋懷的態度拉着他的手臂將他拽起,說:“不要只是坐在原地懊悔!要是我們國家的人都和你一樣在躊躇着自己的過錯的話,那國家早就沒有未來了。得向前走,尤其是現在……我們還不能停下……”

少年的一席話令約翰.貝克恢復了精神,他點了點頭擡手扶正自己的鋼盔,深呼吸了幾口氣,而後站起身,和那位少年一起,緩緩地向樹林深處走去……

“怎麼全副武裝的美國人會來中國呢?是重慶政府派你們來的?”在樹林中行走之時,那位少年好奇地問起了他。

“呃,是的……”約翰.貝克謹慎地說道:“我們部隊剛到這裡就失散了,你知道現在咱們在哪裡嗎?我想知道具體的地點。”

“啊?知道啊。這裡是依蘭以南的森林,再往南就是三道河子,往東就是牡丹江,沿着江走就是牡丹江市了。”

“什麼?依蘭以南?偏出這麼遠嗎……”

“你說啥?對了,你們本來是要去那裡啊?有什麼任務要執行吧?”

“嗯……是有任務,不過不能對外人說……”

“呵呵,是啊,肯定是秘密任務吧?你們也是來對付日本人的吧?”

“對,專門針對他們的……”

“啊呀,真了不起!”這少年眼神中忽的流露出欽佩的目光,但是稍後卻又感嘆愁傷地說道:“唉……現在連美國人都爲了中國的抗戰而做着努力,作爲一箇中國人我真是慚愧啊……只能看着那幫帝國主義份子在我的家鄉燒殺搶掠……唉……”

“……你沒想過參軍嗎?”

“很早以前我就很想參軍的!可是我父親堅決不允許,所以我就只好留在這裡,幫他照料生意,還得和在中國的土地上作威作福的那幫強盜和走狗們做買賣,真是受夠了!”少年滿嘴的抱怨,好像在看到貝克之後他的愛國情緒又受到了極大的感染。

“呵呵,你父親是對的……”約翰.貝克忽而少年老成般地囑咐道:“戰爭會過去的,在這個時候參軍去送死根本不值得。”

“這是我的祖國!每個公民都有保家衛國的責任啊!”少年忽然慷慨激昂地朗聲道:“我從國外回來,本來就是要包圍國家的!可是連這樣的夢想都不能被實現……”他黯然神傷,心情陰暗的就好像森林中那些被茂密雪叢遮擋而不見陽光的菌類植物,低垂着頭,喪氣着臉,只顧趕路。

“相信我……”貝克說道:“戰爭就快結束了,別去做那些讓親人悲痛的傻事,像你這樣的孩子就算參戰對戰爭的結果也沒有什麼影響,只是徒增犧牲品而已……”

少年聽了此話忽然很不服氣的看着貝克說道:“你不也是個孩子嗎?我看你不比我大到哪去啊?”

約翰.貝克這時方纔仔細地觀察了面前的這個男孩。清瘦而俊俏地臉龐上生着一對又黑又亮的大眼睛,鼻樑高高的,一雙劍眉令其顯得更是血氣方剛,一頭很短的頭髮如知識青年一般,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他的身體、手臂也顯得很是瘦弱,但從他剛剛策馬揚鞭的狀態來看,這少年可不僅僅是個喜歡鬧革命的知識分子而已。

“咱倆是差不多……不過我是經歷過嚴格的訓練的,近乎於苛刻地訓練……所以,我們是不同的。”

“我看沒什麼不同,斯大林同志都說了,要在戰爭中學習戰爭嘛!我要是去從軍,也能有所作爲……”

“呵呵,現實往往沒那麼容易……斯大林說的?呵呵,那些蘇聯人啊……”嘴裡叨唸着,約翰.貝克反而突然地回憶起了自己的任務。他想到了自己該做些什麼。

“我想現在就可以分開了吧……”

“什麼?”少年一時沒有聽清楚對方說的話。

“我說現在咱們各走各的吧!我還有任務要執行,不方便和你走在一起。”

“你要去那裡啊?就你一個人也要去完成任務嗎?”

少年可問到點上了,約翰.貝克也是愁眉苦臉,煩惱地看着四周遼闊的森林,無奈地說:“這是我的使命。我必須去。你還是回家吧,跟我在一起太危險了,謝謝你給我帶路……”說完,便握着自己的卡賓槍,獨自一人向前走去。

少年看着神情冷漠的美國人,忽然有種被人捨棄的感覺,他一時語塞,站在林子中間茫然地站着。

“我也想打仗!”少年忽然高聲喊着,眼神中充滿着期盼:“我不想回去!這是個機會!你帶我一起走吧!我也想幫忙啊!”

聽了少年的話,貝克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那不可能,你沒有經歷過訓練,在戰場上只是個累贅,抱歉我這是實話實說。我的任務很艱鉅,現在已經耽誤了太長的時間……而且還犧牲了一個人……”

約翰.貝克這時低着頭沉默了一會兒,堅定地擡起頭說道:“回去吧,你沒必要加入戰爭。”說完轉身便離開了。

但是約翰.貝克也並不是頭也不回的大步離去,在走出去幾步之後他也漸漸地停了下來,並反覆摸着自己的衣兜。

沮喪地少年這時好似看到了希望,他本以爲美國大兵已經改變了主意,但約翰.貝克有些慌亂的神情忽然也令他感到緊張起來。

“怎麼了?”少年顫聲問道。

“糟了!”約翰.貝克的雙手僵硬地停留在自己的衣兜附近,語氣慌張的說道:“我的羅盤和地圖都在吉米身上!”

“呃……那你怎麼回去呢?”

“不知道……該死!我怎麼忘了這麼重要的事情!現在我們在哪兒?”約翰.貝克着急地問道:“你剛纔說我們在哪兒來着?”

“依蘭以南的森林裡吧?”

“依蘭以西……你能確定嗎?我該怎麼離開這裡?我該怎麼離開這裡到哈爾濱附近去!”

“哈爾濱?!”少年聽到他居然想去這麼遠的地方忽而感到震驚:“我想往西逃應該就可以離開森林到那邊去了……哎!不過路途很遙遠,就算你出了森林又知道該往那裡走嗎?”

貝克無語了。

“還是我來帶路吧”

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了。約翰.貝克很清楚自己的處境。在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國家執行一場追擊任務,這次的失散令本就困難重重的任務目標變得更加渺茫起來。

“也只能這樣了……”

“哦!太好了!”少年到顯得很是興奮,好像早就在等待這一時刻一般。

“但是要說好了!”約翰.貝克嚴厲地提醒道:“路上的具體行動方式要嚴格按照我的指揮!而且在我和小組會合後你必須馬上離開回家去!明白了嗎?”

“是的,長官!”少年這時忽然流露出調皮的一面,興奮的答應了貝克的請求。

於是,這二人只好繼續在漫無邊際地東北森林裡穿行着,向着目標前進。

“對了。”約翰.貝克問道:“我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呢?”

“我叫李振華!李家飯莊的代理掌櫃。呵呵。”少年炯炯有神的目光中盪漾着笑意,生龍活虎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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