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祝雲滄心下暗暗罵道:“可恨的九玄宮……此番莫不是又做了卑鄙之事,嫁禍於我。”遂開口道,“我們在此處逡巡,卻也是毫無裨益。無論我說什麼,你都會以爲乃是一面之辭。而我,也絕不會承認從未做過之事。”
醉問天蹙眉不語,良久,道:“你是否敢去巴蜀劍盟總壇,與他們對峙!”
祝雲滄笑道:“無甚不敢,只是在下有要務在身,恐怕一時不能如你所願。”
“我可以認爲,你是在故意拖延麼?”醉問天道。
祝雲滄道:“你自可如是言說,但我現在要做的乃是去到那九玄宮匯泉峰下,與玉玦峰衆弟子一道對抗妖族,封印魔門。”
“玉玦峰……”醉問天顯然是聽過這門派的名號。玉玦峰崑崙門與天山玉玦峰兩派在江湖中的口碑都不差,甚至屢有好評,“當真如此?”
祝雲滄道:“若我說我前番遭奸人暗害,方至淪落於此,如今傷勢稍有好轉,便要回到門派之內,你可相信?”
“你是玉玦峰之人?”醉問天眯着雙眼,狐疑道。
祝雲滄道:“你若不信,何不與我二人一道前往九玄宮匯泉峰下一探。”
醉問天端的是還不信任二人,一時拿不定主意。
“不如這一路,我們的兵器,由閣下保管,你看如何?”祝雲滄道,“待與玉玦峰衆人會合,事情自會真相大白!”
祝雲滄言語至此份上,醉問天若再不允,便也是有些矯情,甚至遭人恥笑。
“既然你肯坦誠相向,那我也便敬你算是命君子。”醉問天道,“武器羣我不便收了,即刻便啓程吧。”
祝雲滄笑了笑,望了伊采薇一眼,道:“你,是否留在這裡再多歇息幾日?”
“在哪裡歇息還不是一樣。”伊采薇道,“無妨,我傷勢已然好了不少。”
祝雲滄與伊采薇所在之小鎮,離九玄宮不過數個時辰之路程,三人不到晌午,便落在了那羣山之下。即便是冬日,這裡的山峰已然蒼翠,只是山頂那旋轉的黑色漩渦,吞雲吐霧,彷彿散發着怪異氣息的傷口一般。
玉玦峰衆人——無論是天山還是崑崙山——就在那匯泉峰下的平地上宿營。
修道者們的營地,與行軍打仗之官兵全不一樣。他們無須帳篷、火把抑或圍欄,更無須防禦工事。他們所有的,僅僅是層層守護的法陣,自山腰之上延伸而下。而那些修道者,修爲低位一些的,或在青石上休息,或靠樹而坐,或乾脆站立閉目,漸漸入定;修爲高深些的,則御氣、御劍於半空之中,一來可以觀察遠方的一切,二來卻也是一種修行。
祝雲滄、伊采薇與醉問天立在外圍第一重法陣之前,那守衛之人臉色有些蒼白,乃是一名天山崑崙門的弟子,此刻已然有些昏昏欲睡——連日來的作戰,的確讓這些修道者也虛耗過大,感到無比的疲憊。
伊采薇走上前去,對那弟子拱手道:“這位道友,勞煩開啓法陣,玉玦峰崑崙門、隱流弟子伊采薇回來了。”
那守衛之人如夢方醒,瞪大了雙眼,定睛望清楚了眼前這女子的樣貌,才拱手道:“失禮、失禮,伊采薇姑娘,”轉而又望向祝雲滄,道:“祝雲滄,你也回來了,孤天溟一行剛剛回來不久,你們來了便好,看來戰局的確是要有些轉機了。”
“這幾日戰事很艱難麼?”祝雲滄不禁問道。
那守衛弟子道:“你們看,後方法陣密佈,但守衛的卻只有我一個,可見前方的戰事有多麼激烈。前些日子那郜飛率先返回,原本以他的幾樣法寶,可以給予那妖族重創,令戰局好轉。誰知他上戰場竟不過數個時辰,便體力不支,至今還在修養之中……哎,傳聞他有個外號叫郜三劍……看來真是如此……”
伊采薇望了祝雲滄一眼,道:“他也受了那黑袍人的真力。”
祝雲滄會意,點了點頭,道:“看來的確如此,黃龍玄功的力量也會排斥那陰邪氣息……這黑袍人的身份,果然只得懷疑。”
醉問天一直站在一旁,雙手抱在胸前,雖然有些不明就裡,卻也聽出幾分端倪,從對方的話語中,他似乎能隱隱感覺到,這祝雲滄的確乃是一名值得信賴之人。
而此刻,那法陣已然緩緩開啓,三人並肩走進了玉玦峰衆人的“營地”之內。
慕容長風與南宮鴻坐鎮“營地”中心的法陣中心,各執佩劍,傲然而立。
慕容長風一派仙風道骨;南宮鴻卻帶着幾分江湖豪氣。
見到三人走來,那慕容長風率先開口,道:“伊姑娘,雲滄,你們回來了。你們的事情,我大概已聽那郜飛說過。莫怪貧道多言,你們的確太過莽撞了些。”
“晚輩魯莽,此事全是晚輩自作主張。”祝雲滄拱手道。
“哎!”南宮鴻卻開口道,“你也是爲這天下的安慰着想。”轉而,目光卻落在了兩人身後的醉問天身上,道,“這位,不是出雲殿的醉俠士麼?”
醉問天拱手道:“不才,正是在下。”
“醉俠士莫非也是來協助我等對抗這匯泉峰上的妖類?”南宮鴻道,又對祝雲滄,大大咧咧說道,“你們真是厲害,竟連出雲殿的人也能請來。”
祝雲滄與伊采薇只能苦笑。
醉問天本想將實情說出,奈何南宮鴻一番話,卻讓他有些尷尬,急忙道:“呃……神州危難,我出雲殿豈能袖手旁觀,此戰若有我能幫上忙的,儘管吩咐。”
“哈哈,這樣甚好!”南宮鴻道。
慕容長風道:“醉俠士能出手相助,我等榮幸之至。”轉而道,“如今戰事吃緊,我便也不客套了,幾位準備停當之後,便從前方山道過去,孤天溟等人已在那裡等候,他會告知爾等當如何行事。”
三人行禮畢,便徑自向那山道走去。祝雲滄與伊采薇雖然身上有傷,卻也全部休息。
山道兩側已然被法陣封閉,整個山路好似一條透明的通道,除了腳下堅實的土地以外,四面八方皆是靈氣阻擋,無論修道者還是妖類,貿然在這靈氣的阻擋下闖陣,都會受到極其可怕的傷害,或許即便是魔君亦要虛耗大半力量。
山道的上方,乃是一片數丈見方的空地,空地離匯泉峰地脈入口不過十丈之遙,而且利用那斜坡的角度,正好能夠完全看清其上妖類的一舉一動。當祝雲滄踏上那空地之時,空中飛翔着數十隻畢方,高高低低,口中落下的火焰如同雨滴般打在上方的法陣之上。
孤天溟、饕餮與魍魎王站在空地中心,見到祝雲滄,急忙迎接上來。
“雲滄。”孤天溟拍了拍他,道,“好久不見了。”
祝雲滄笑了笑,道:“彼此彼此。”
孤天溟又望了一眼伊采薇,神情仍舊有些不自然,他對伊采薇的戒心沒有絲毫消除。最終,目光落在他們身後的醉問天身上。醉問天見狀,急忙拱手,道:“無界沉淵出雲殿,醉問天,特來相助。”
孤天溟點了點頭,像是想起什麼,道:“你,豈非就是那《千劍譜》排名第二之劍,九歌劍的主人?”
“不才,正是在下。”醉問天道。
“那這邊這位……”祝雲滄望着魍魎王,道,“我若沒猜錯,也是大名鼎鼎的十二魔君之一吧。”
“你便是如今毀殤劍的主人。”魍魎王道,“呵呵,遠遠便能感覺到那股力量,你的力量可比孤天溟運用的好一些。”
祝雲滄尷尬一笑。
魍魎王對醉問天似乎毫無興趣,眼光卻凝聚在了伊采薇身上,道:“這位……莫非就是……”
“哈哈,沒什麼。”魍魎王話到嘴邊,卻又吞了回去,顧左右而言他。
如此一來,那孤天溟的臉色更加難看,看伊采薇的眼神簡直帶着一種特殊的仇視——在他眼中,已經徹底將伊采薇當作敵人看待。
祝雲滄見周遭的氣氛忽然百年的十分奇怪,急忙圓場道:“戰事吃緊,就不必寒暄了,方纔慕容掌門言說,讓我等前來與你們會合,想來是有幫得上忙的地方。”
“豈止是幫得上忙,你們簡直來得太及時了!”一旁的饕餮興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