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冷狼狽地從地上掙扎爬起,望着持劍傲立的醉問天,道:“閣下,三番五次阻我們好大事,卻是爲了什麼?我奉勸閣下,不要鋌而走險!”
“當是我奉勸諸位纔對。”醉問天道,“諸位再如此戰下去,能有什麼結果?無非是兩敗俱傷,讓旁觀者漁翁得利,何不停止殺戮,就此作罷。你們兩人依然打成平手,可謂是兩清了,何必再糾纏不休?”
鏡冷道:“方纔你言說,若是我們兩方不停手,便須先殺了你,再作爭鬥,可是這樣。”
醉問天道:“我明白閣下的意思,如此之多的江湖好手,我醉問天一人相抗,勝算的確不大,而且,我也並無殺戮之心。”
鏡冷笑道:“既然你明白,那便不要多管閒事,否則……”他抖了抖手中的雷塵鐗,但胸口的傷口卻在這一瞬間傳來一陣劇痛,令他不得不大聲咳嗽起來。
醉問天道:“我醉問天,若能爲神州之團結與安寧做些什麼,倒也算死而無憾。只是你們,若在繼續戰下去,怕是未達到目的,便要魂歸此處了!”
“哈哈哈。”鏡冷道,“你以爲,你阻止的了我們,即便你阻止了今時今日,我們的仇恨已然深深鑄成,未來,我們還是會不斷爭鬥,死的人還會更多。”
“盡我力而不能爲,那便是天意。”醉問天道,“但在此之前,我必定會鍥而不捨!”
“好!好一個醉問天!”鏡冷吼道,“那我便先來試試你的快劍吧!”此刻的他,已然殺紅了眼,完全不判斷雙方實力,便決定出手。
醉問天淡淡搖了搖頭,似乎略顯無奈。
鏡冷不顧胸口鮮血崩流,劇痛陣陣襲來,一聲爆吼,肥胖的身軀,將雙劍舞成旋風,橫空而來。這起勢之洶涌前所未有,即便是當日在九玄宮匯泉峰地脈門戶之處,鏡冷麪對那從天而降的魔君邪侍,他也未使出過如此強大的絕技。
更何況,那雷塵鐗上的雷光此刻亦被不斷激發,不斷變得熱烈非常。
醉問天退後一步,從容揮劍。
“撫長劍兮玉珥,璆鏘鳴兮琳琅。”這一劍直衝而前,劍虹璀璨,宛若萬道星輝,又兼有陣陣清越之聲。與那雷塵鐗相撞之時,光亮異常,靈氣逼人,鏡冷不禁被這突如其來的光芒晃得有些失神,竟被醉問天的劍柄一擊擊在肩頭,震出數丈之遠。
鏡冷哪裡肯罷休,站定之際急忙變換身形,雙鐗一上一下參差擊出,雷如鼓點一般轟隆而來。
“令飄風兮先驅,使涷雨兮灑塵。”這一劍,出劍如迅風,劍起之勢煙塵如瀑,四散而開,那鏡冷以雙鐗擊破塵幕,但緊接着,那劍光卻如同暴風驟雨一般從四面八方襲擊而來。雷塵鐗揮出得快,奈何這九歌劍出得更快,一劍、兩劍、三劍……
鏡冷竟被逼得步步後退,毫無還手之力,原本飛馳而來的氣勢,完全被這長劍所擋,蕩然無存。最後,那醉問天揮劍一劃,一股劍氣在雷塵鐗的鐗身上炸開,亮銀的光暈耀眼四散,鏡冷亦被震出數丈之遙,再次回到了方纔站立的地方。而不知何時,那醉問天也落回原地,緩緩轉過身,微笑着望向鏡冷。
鏡冷不停穿着粗氣,胸口的鮮血已然染紅了外衣,天空中原本一直觀戰的衆人,此刻方落將下來,圍在一旁。
“閣下,還是不要再打下去了。”醉問天道,“你內力比我強橫許多,若是正面交鋒,持久戰鬥,我斷然不是你的對手。然而,你方纔受傷在先,又因仇恨而變得急躁非常,此刻再打下去你只會吃虧的。”
鏡冷呸了一聲,道:“少廢話,你若是怕,那便不要來阻擋我們的大事,若是不怕死,便再吃我一招!”鏡冷此刻心下暗想,對方一直以來都在使用劍技,劍術雖然高明,但道術卻不一定夠強,不如以法寶仙術與之對抗,或有獲勝之機會!
思量之此,那玄光雷公圖再次被祭將出來,飛於天空之中,那醉問天的頭上,也頓時多了幾片烏黑濃重的行雲。雲層深重,期間華光閃爍,隆隆有聲。
醉問天只是淡淡笑了笑,這笑容裡似乎帶着一點無奈,一點苦澀。
一聲霹靂,雷光轟然落下。
“高飛兮安翔,乘清氣兮御陰陽!”這一次,那醉問天竟迎着雷光,直上而去。卻見他的身體浮於空中,腳下竟無形中多了一輪八卦,那八卦似是由雲氣所凝結而成,晶瑩透明,緩緩旋轉。那醉問天將劍指向空中,輕輕一劃,在空中劃出一圓,接着雙指劃過劍身,像是運動真力。當那劍端出現一抹銀光之時,劍端向下一指。那空中落下的幾道雷,竟凝聚成束,在未接觸道醉問天的時刻,便已偏離了方向,朝醉問天所指的地方飛去,在遠空之上炸裂四散。
鏡冷大吃一驚,再次唸咒,之後,那雲氣中落下的雷光,卻竟數被那醉問天引向別處,根本無法傷到他分毫。
鏡冷深知,若是醉問天毫不留情,將那雷光引向自己的話,此刻,他或已灰飛煙滅了,遂急忙收了法寶,掣起雷塵鐗,趁着對方落地的時機,雙鐗並出,朝他兩肋打去。
“青雲衣兮白霓裳,舉長矢兮射天狼。”又是一聲輕吟,兩道劍氣,如箭矢一般從醉問天的手中發出,直射在鏡冷的雙鐗之上,只聽“噔”的一聲,那鏡冷整個人被拋飛出去,雙鐗也飛脫出手,這重達百斤的雷塵鐗,就這樣重高空中落下,實實砸在地面之上,連周圍觀戰之人也不得不捂耳退後。
鏡冷這一次徹底沒有了抵抗之力,加上先前所受的傷,若是重摔於地面,即便不死,也會落下殘疾。
但奇怪的是,此時那巴蜀劍盟之中,竟無一人出手相救,任由他肥胖的軀體從空中跌將下來。靈霄子與公輸戰的臉上,甚至還帶着一絲幸災樂禍的笑容。
半空中的醉問天,卻在這一刻揮手施爲,一縷清氣捲過鏡冷的身體,將他輕輕托住,緩緩放在地面之上。
“閣下,你已然落敗,還要繼續打下去麼?”醉問天平靜地問道。
鏡冷捂着胸口的傷,由於方纔強自運動真力,此刻傷口越發疼痛。
醉問天上前一步,再化出一縷清氣,將鏡冷那傷口的疼痛暫時壓制,道:“我不通醫理,只能暫時緩解你的疼痛。你這傷口,須得靜養多日,否則必會生出大患。”
鏡冷咬着牙,剛想再反駁什麼,鏡光卻忽然跑上前來,手中握着一隻傳音紙鶴,道:“師兄……總壇剛剛傳來的消息。”
鏡冷一驚,方纔一直做着看客的二人,表情也有些變化,同時圍將上來。
此刻,青冥劍閣與巴蜀劍盟兩派的弟子已然分開兩側,青冥劍閣弟子盡皆圍着受傷的東方笑,而巴蜀劍盟弟子列隊而立。醉問天站在兩隊人中間,並不言語。
鏡冷打開那傳音紙鶴,一段靈氣上飛,巴蜀劍盟的所有人在得知其中內容之時,神色竟都變得極其難看。而鏡冷更是面色鐵青,渾身顫抖:“祝雲滄……祝雲滄……祝雲滄!”他連喊了三聲“祝雲滄”,仰天,一口鮮血噴吐而出,胸口的傷再次震裂,退後幾步,就要倒將下去。
鏡光急忙扶住他:“師兄!”
“祝雲滄,你欺人太甚,啊……”鏡冷咬牙到。
一旁的靈霄子面無表情,道:“哎呀,鏡冷兄,你也不必太過生氣,這事情,本便是我們防範不當,當日我便說了,你的大弟子凌煜與那些所謂的年輕長老,雖然修爲都到了化神以上境界,但畢竟年輕,經驗不足,怎會是那祝雲滄奸賊的對手,可是……哎,如今想來,也怪不得別人,你說是不是,公輸戰。”
機關門老者公輸戰一臉邪笑,臉上的皺紋顯得更加深陷,道:“不錯,當日我也有此想法,只是不曾說出口而已,哎……”
“你們……你們可是在……”鏡冷大口喘着粗氣,那氣息竟有些斷斷續續,道,“你們可是在質疑我……我……”事實上,巴蜀劍盟中人誰都知道,這此的防備力量,都是由鏡冷一手安排,他們所說的這些話,顯然是有所指的。
“不敢不敢,這責任,自然是我等都要承擔的。”靈霄子道。
“夠了!”鏡光尖着嗓子道,“你們少說幾句。”他扶着那鏡冷,道,“此刻鏡冷師兄身受重傷,我們必須快寫回總壇,爲他療傷,今日之事,就此作罷!”
“哎……忙活了半天,什麼也沒撈到。”靈霄子道。
“嘿嘿,老窩還讓人端了。”公輸戰嘲諷道。
“對啊……你想想,當時在那寒楓山道,我曾說過什麼?”靈霄子笑道,“其實我早有所料。”
此話一出,那鏡冷再次大聲咳嗽起來,每一次咳嗽,口中都噴出鮮血。
那醉問天有些不明就裡,但卻也不願看見有人死得不明不白,不禁拱手問道:“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若是能幫上忙,我定然相助。”他一向便是行俠仗義之人,即便知道對方心思有些險惡,看見此等情狀,卻也不免心生憐憫。
那鏡冷聽了醉問天此話,忽然眼睛一轉,計上心來,擡起頭,望着醉問天,道:“閣下方自從出雲殿下山,許多事情有所不知,我們江湖各派之間的紛爭,實際上全因一個依仗妖力禍亂江湖的少年,祝雲滄。那人現在就在巴蜀一代,若是能除掉他,我看這江湖上的諸般大小事端,都能很快平息!”
“不錯。”聽聞此言,靈霄子附和道,“那小子誅殺了不少江湖道友,我的手臂也斷在他劍下。前些日子,爲了搶奪那毀殤碎片,還屠殺我巴蜀劍盟上下幾十人。”
“竟有這等惡徒?!”醉問天不禁訝異道。
“哈哈!”鏡光道,“話已至此,該如何處置,閣下自己掂量吧。若是能殺了他……不,哪怕不殺他,就是拿下他身上的毀殤碎片,驅除他體內的毀殤真力,令他不能爲惡,我們江湖衆人,也會少了些許紛爭。”
醉問天回過首,望着那青冥劍閣的東方笑,問道,“閣下,你也知道此事?你們的紛爭,果真是因爲此事?”
東方笑心下暗暗思量:祝雲滄身負毀殤之力,想來必與十年前鴻蒙谷下的司空無方有關,若是能夠成功誅殺他,那麼十年前的那些事,便也不至於給人落下話柄……再者,毀殤碎片大部分已落入祝雲滄之手,毀殤之力也在他身上,若是不壓制,那他很快便能練成毀殤之劍。介時再想取得那強大的力量,便已不可能了。
遂開口道:“不錯,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