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我們該說說大官人柴進和浪子燕青這兩個風流才子了。
話說柴進與燕青兩人,告別了宋江和梁山大軍,渾身輕鬆了許多,一路上興高采烈的,先是乘船走水路,後是撩開大步走陸路,不幾日,便快到了睦州的地方。
愈近睦州,山更青,水更秀。綠樹掩映中,時顯人家院落。紅磚綠瓦,寺廟白塔。山窪間,溪水潺潺。日出東山坳,晨鐘驚飛鳥。林間穿行着柴進、燕青,興趣頗高,像兩隻快樂的小鳥。
走在前面的燕青,身上揹着琴盒,手中拿着鐵劍,踩着山石,時而疾走,遇到溪水,跳躍而過。柴進跟在後面,背個布兜,裡面有幾本已經發黃、準備騙人的舊書,望着前面的燕青,滿面歡喜。
燕青長髮飄飄,衣裳隨風抖動。風景秀美,燕青詩興大發,昂着首,看向天,高聲頌道:“白雲在天上,飛雁一行行。山間百花開,鳥兒把歌唱。”
柴進見狀,哈哈大笑。笑畢,對前面的燕青說道:“小乙兄弟甚是好笑,全說些大實話。”
燕青聞言,轉回身,看着柴進,說道:“大官人哥哥,此乃俺作的詩歌,怎地成大實話了?”
柴進笑道:“小乙兄弟,若說打架,你行;若說寫詩,太實,我看還是算了吧。”
燕青想了想他剛創作的四句詩,覺得挺好,遂對柴進的話不認同,問道:“大官人哥哥,依你之見,俺的詩不好?”
柴進笑道:“好,誰說不好了?你哪隻耳朵聽俺說你的詩不好了?”柴進的笑,更多的像是譏笑。
燕青放下手中鐵劍,騰出手來,將身上揹着的琴盒接了下來,放在地上,對柴進說道:“大官人哥哥,你也解下揹包,咱哥倆歇息一番。”
柴進聞言,停住腳,也解下了身上背的布兜,放於地上。
燕青一個蹦子跳到柴進身前,對柴進說道:“大官人哥哥,你說俺的詩不好,俺不和你論詩了,俺就和你較量番功夫。”
柴進道:“好呀!小乙兄弟,哥哥俺就和你比試番功夫。”
於是,山間草地上,兩人移挪跳躍,打鬥了一番,柴進漸漸不支。少頃,柴進高喊一聲:“停!”然後跳至一邊。燕青也收住拳腳,站在原地。
柴進對燕青說道:“小乙兄弟相撲天下無敵,箭術更是一絕,哥哥俺認輸。”
燕青笑道:“如此最好!大官人哥哥,俺再問你,剛纔俺的詩如何?”
柴進高聲答道:“好!好詩!絕對的好詩!”
燕青大笑。
兩人嬉鬧了一陣,又背起行裝,開始趕路。
兩人又走了幾個時辰,來到了睦州地界。想到即將到方臘的老巢了,燕青心裡免不了緊張。更讓燕青緊張的是,他不知道宋江及盧俊義仗打得怎麼樣了?現在行進到什麼地方了?
燕青如此想着,遂對柴進說道:“大官人哥哥,咱們只是逍遙,不覺間便來到了睦州地界,不知此刻,俺先鋒哥哥他們怎麼樣了?”
柴進聞言,想起這之前跟在宋江身邊,親眼看到諸多兄弟,慘死疆場,遂對燕青說道:“那還能怎麼樣?!小乙你想想,大軍征剿,勢如破竹,攻城略地,戰果輝煌,那是一定的;然而,兩軍對壘,刀槍無情,死傷肯定也是難免的。小乙,自古戰爭,從來都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嘛。”
燕青道:“大官人哥哥,你覺得俺先鋒哥哥可拿得下方臘那賊?”
柴進聞言笑笑,說道:“咋纔是個可拿得下方臘那賊?是太拿得下方臘那賊了!小乙你想想,方臘那賊,無非一村夫,糾集了一幫烏合之衆而已,焉有朝廷大軍拿不下他的道理?咱先鋒哥哥絕對拿得下方臘那廝,無非是個遲早而已。”
燕青聞言,催促柴進道:“既是如此,大官人哥哥,那咱們抓緊時間走,趕緊混進方臘那廝老巢去,摸清了情況,好給咱先鋒哥哥傳遞情報。”
柴進聞言笑笑,停下了步,坐在地上,對燕青說道:“小乙兄弟,趕得早不如趕得巧,不慌,咱們又走了幾個時辰了,也該累了,來來來,你也坐地,一來歇歇,二來咱倆練習一番,好臨場配合得天衣無縫。”
柴進說罷,從背上解下包裹,拿出他的幾本發了黃的舊書,然後對燕青說道:“小乙,把哥哥琴盒拿來,哥哥彈奏一曲,你來給咱唱上一首。”
燕青聞言,放下手中劍,解下背上琴盒,遞與坐地的柴進。柴進接過琴盒,順手丟給燕青一本舊書。
柴進隨即將琴盒打開,取出古琴,盤於膝蓋上,十指撥動琴絃,彈將了起來。
古琴音樂隨即環繞于山谷間。
此時,天藍雲白,山青水碧,草鮮花豔,燕舞鶯歌,山谷間氤氳着一派祥和之氣;那琴聲,悠揚舒緩,纏綿不斷,如高山流水,宛若天籟。
燕青原本就是風流才子,填得一手好詞,唱得一嘴好曲,也曾引誘得趙元奴、李師師,如醉如癡,欲罷不能。
此刻,悅耳音樂飄入耳中,青山綠水觸動情愫,激情勃發,燕青張嘴唱道:
“雨後藍天晴方好。白雲高掛,彩虹碧空繞。小溪嘩嘩山不倒,綠草叢叢君行早。 高山流水琴聲秒。丟卻憂鬱,不被無情惱。去往睦州條條道,何須揮戈急急跑。”
柴進聞聽後,哈哈大笑,高聲叫道:“妙哉!妙哉!”
燕青也哈哈大笑,隨後問柴進道:“大官人哥哥,俺唱的此首詞,可趕得上剛纔作的那首詩?”
柴進又是哈哈一笑,說道:“咋纔是可趕得上?是太趕得上了。”
山谷間,柴進、燕青倆人嬉笑耍鬧了一番,重新收拾起琴劍書籍,站起身來,一前一後相跟着,翻山越嶺,爬山涉水,望睦州城而去。
不多時,兩人來到了一處關隘口。
柴進、燕青正行間,關隘處跳出一將一卒,橫槍擋在了柴進、燕青面前,高聲叫道:“拙!什麼人?欲往何去?拿出路條來!”
柴進、燕青嚇了一跳,趕忙停身站定。
柴進鎮靜了一下,對守隘將卒說道:“軍爺,切莫斥責,小生乃中原秀才,姓柯名引。跟着俺的這小子,是俺僕人,無姓無名,只有個綽號叫混子。中原落敗,俺們一主一僕,千里迢迢,投上國而來,不圖其他,只爲謀個前程”
守隘將卒橫着槍問道:“拙!你說你乃中原秀才,俺且問你,你有何本事,動輒敢來俺上國?你既是秀才,你不在你中原地界謀取前程,跑俺上國謀得哪家前程?你不見目今南北大戰,世道混亂,卻來亂串什麼?莫不是來做奸細?”
柴進聞言,假裝害怕,急忙說道:“軍爺莫要玩笑,奸細那是誰都能做得的?鬧不好要殺頭的!小的吃法的傢伙只有一個,哪裡肯爲做什麼奸細丟了吃飯的傢伙?!軍爺,俺雖一秀才,然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三道九流,無所不通,善會陰陽,識得六甲風雲,辯得三光氣色,因見江南方向有天子氣象,故才舍了中原地界,一路追尋天子氣象而來,實爲謀個錦繡前程。”
守隘將卒聞言,相互一視,又問道:“秀才,照你所言,俺東南地界真的有天子氣象?該是俺大王要做天子?”
柴進道:“那是自然,不若此,我等只在中原求前程了,如此翻山越嶺,爬山涉水,歷經千難萬險,來此幹甚?!吃飽了撐的不是?!”
守隘將卒聞言,心裡暗道:“假若江南方向果真有天子氣象,定是應驗在俺主方臘身上了。我等隨方臘起兵,在此把守關隘,若那方臘真的當定天子了,我等是否也該有個前程?總不能一輩子都在這裡把守關隘吧!”
守隘將卒如此想着,便欲問自己的前程於柴進。
守隘將卒暗道,他既是上知天文,下曉地理,三道九流,無所不通,善會陰陽,識得六甲風雲,辯得三光氣色,何不就此問問我等的前程?
兩位守隘將卒的心思,哪裡逃得出柴進的眼睛?
正待守隘將卒將要問時,柴進卻先行說道:“俺觀兩位軍爺,器宇軒昂, 氣度不凡,也非等閒之輩,本不該是把守關隘軍卒,而今在此值守,乃是命中所帶,不出一月,你倆二人,都將高升,一個升爲校官,另一個接任尉官,皆是富貴之人。”
柴進憑着一張嘴,給兩個把守關隘的軍卒升了官。那倆人聽了大喜,直道中原地方出人才,出大人才,長的是火眼金睛啊!都看出了我倆的前程了!
兩位守隘將卒因柴進給了他們前程,因此心中大喜,忙收了槍,領柴進、燕青二人到了關上,將出大塊肉,倒了大碗酒,好生招待了柴進、燕青一番,隨即派人,速去睦州,通報右丞相祖士遠,道中原來高人了,給俺們送皇帝來了。
兵卒得令,騎一匹快馬,疾馳而去,去給方臘國右丞相祖士遠報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