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校場人模狗樣的給軍士們說了一番“壯志報國”之類的屁話之後,曹靖安排幾個得力的手下去接管“天”字營的一干事物,自己屁顛屁顛的就跑回了帥帳。
“哎呀媽,快把這身勞什子玩意兒幫老子脫了。”一屁股坐到邵奇峰旁邊,差點把邵奇峰從蒲團上面擠走。
見邵奇峰完全沒有動作,胖子曹靖只得自己把身上的盔甲往下卸。原本就沒有準備,此次聖旨突然傳來,陣前換將,曹靖只得隨意找了一套標準制式的盔甲套上就去校場交接。不過那些標準盔甲怎麼會適合他的身材,多出來的肚子幾乎是硬塞進去。此時曹格大大咧咧的在兵營了走了幾個來回,汗水早已浸溼了內衫,盔甲更是死死卡住了他的肚皮。
“哎,你倒是幫幫忙啊。”曹靖的胖手不論如何也夠不到背後盔甲的綁帶。邵奇峰也是不勝其煩,站起了繞到曹靖背後,一掌就拍散了盔甲。
“讓你卸,又不是讓你毀了!這都是銀子啊”曹靖一身肥肉終得解放,乾脆就地平躺。“不過這也是在我父王賬上。你說我父王這次怎麼想的啊,這麼大手筆,還把曹格直接就叫回虎睛城去了。”
“王上雄才偉略,看來是早有安排。”說到虎王,邵奇峰也態度也恭敬起來,“當年若不是王上的安排,你我兄弟哪裡能撐得過宮中的那段歲月。”
曹靖之所以能成爲今日的六皇子,卻是一直得到虎王的扶持。早在皇后收曹靖爲養子之前,虎王曹凌瑞早已秘密的將“輕風”交給了曹靖。
關於神秘的“輕風”部,坊間一直有着不少的傳聞,然而在虎賁官方,這隻神秘的分隊是否存在都沒有定論。只有少數的虎賁高層確確實實的知道,“輕風”不光存在,而且還異常強大。“輕風”始於太祖皇帝的一個夢想,那日祖皇帝夢見自己如同一陣來去自由的晨風,逍遙於整個北洲大陸,自天空俯視一切、執掌一切、洞察一切,醒來後,那夢中感覺仍歷歷在目,祖皇帝便有了成立“輕風”的念頭。
“輕風”,實際就是一隻特殊的情報部隊,他們的成員大多混跡於普通人之間,邊遠牧區的羊倌、客棧裡面算賬的賬房先生、甚至妓院中的龜公、小奴,這些看似平凡的小角色都有可能是他們隱藏自己使命的另一身份。然而“輕風”部從不收庸才,全輕風部魔功最低者也有結丹第一層的水準。他們擅長易容、便裝、跟蹤甚至是刺殺,有着這樣一隻情報部隊在手中,曹靖纔算真正擁有了可以與二皇子曹格一爭太子之位的資本。
曹靖滿十八歲之時,秦家人從中作梗使他未能得到封地,王上作爲安撫便將宮內採買之事交予了曹靖管理。外人不瞭解這其中的含義,曹靖卻是立刻體會了父王的良苦用心。皇宮採辦看似是個油水頗豐、事物輕鬆的閒職,以至於連秦家人也沒有再次阻攔的意思。但曹靖卻明白這裡面的貓膩,採辦皇宮及京城皇室用度之物,那涵蓋的範圍可大了去了。且不說曹靖每年從中能扣下多少紅包、紅利,便是採辦禁衛軍軍需這一條,就讓精明如曹靖迅速的擁有了自己的一支武裝力量,名曰:“採辦護衛”,嘖嘖,名正言順的擁有五千人的武裝隊伍,還能進出皇宮外院範圍活動,這讓秦家人大喊失算,卻也追悔莫及。
想起當年歲月,曹靖也是感慨良多:“當時在虎牙關我還不太明白父王的用意,如今看來,父王就是要等曹格犯錯在先,這纔好堵住秦家人的口。父王爲我做了太多,我必當不辜負父王的期待。”
“王上帶我們兄弟恩重如山,我邵奇峰無以爲報,如今你能擔任遠征將軍大任,邵某不才,必殫精竭慮、死而後已!”邵奇峰心中,虎王便是那座心中一直仰望的神峰,縱然讓他豁出性命,也不會有半分猶豫。
“行了,行了,別死了活了,咱們先研究一下眼前吧。”胖子攤開一副北洲的地圖,不少地方已經做了註記,顯然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不少註記的情報,都是由“輕風”送來,小到玄境一條官道改線,大到玄境幾座重鎮的人口分佈、駐軍情況,不一而足。對於“輕風”的情況,當年曹靖剛剛接手時便頗爲驚異,不光是在虎賁國內,在玄境甚至在蒼龍都有“輕風”埋下的人,有些甚至已經在他國生活過了幾代,完全不會有任何人懷疑他們竟然是虎賁國的探子。虎賁國曆代的國主們,都不曾放棄進軍中原的夢想,想到這裡,曹靖便不由得熱血沸騰。
“怎麼了?還在想你那個玄境小兄弟?”見邵奇峰看地圖有些心不在焉,胖子用手中的小旗戳了戳邵奇峰。
“哎,小弟他,這亂世,真是難爲他了。”邵奇峰想起最後一次與齊一鳴的相遇,內心便一股酸澀,齊一鳴看待自己的目光變得那樣陌生而警惕,再也不是那個跟在自己身後一聲聲叫着“二哥”的單純少年了。
“大勢如此,你我又能改變什麼。”胖子也搖搖頭,對於齊一鳴他印象不壞,但是兩國相爭天下未定,就連他自己這個六皇子也只能在亂世中先求自保而已。“好在‘輕風’在虎牙關正式投降前便傳回了消息,早早讓雷剛那頭蠻牛跟着船隊去了南洲,沒有個一年半載的別想回來。”
這是曹靖與邵奇峰的共同安排,雷剛雖在玄境內已早無牽掛,但畢竟故國情節,面對今日的情境也難以與虎賁的邵奇峰等人繼續相處,還不如早早安排了他說是保護船隊,直接就給送上了前往南洲的商船。這條航線倒卻是曹靖開創,當年爲了積累原始資本,曹靖親自率船隊抵達南洲,以商船的速度,往來一趟,沒個一年半載的是別想回來的。等到那時,也許局勢已經穩定了。
“拿着我的名牌,想來你小弟即便遇到虎賁軍隊也不會受什麼刁難。”胖子今時不同往日,已經掛上遠征將軍的大名,他的名牌可足以震懾玄境境內的虎賁軍。“只要他不要傻到去和大隊人馬單挑……”胖子補充道。
此刻齊一鳴正身在一處破敗的民房中,面色慘白,鮮紅的血滴一滴滴的從他的右手滴落,而他卻仿似全無察覺。
“這樣你覺得好些了麼?”小菊問。
齊一鳴沒有回答,依舊呼吸粗重,兩眼呆滯的望着面前的一片斷壁。
兩個時辰之前,一直走山中小道避開了官道上的虎賁軍,齊一鳴終於來到了永寧城,目光所及之處依舊一片廢墟。眼見東邊的天空已經發白,太陽就就要升起,齊一鳴急忙躲進了永寧城中的一間民房。
走過了三個城市,福季、金水、永寧,所到之處滿眼都是玄境百姓的屍體以及被破壞的城市。幾乎沒有虎賁軍的屍體,齊一鳴大概也能推測出這一切發生的過程,守軍逃跑,而留下的百姓投降虎賁之後卻被殘忍殺害,屠城!他們竟然人性滅絕如此,連屠三城!
齊一鳴覺得自己從未如此仇恨過虎賁,那些衣不遮體的婦人,有的仍被釘在門板上面,那些毫無反抗之力的老人,屍身上竟幾乎沒有完整的皮膚,那些半大的孩子,齊一鳴甚至找不到他們丟失的頭顱。
安靜得如同死城一般的永寧,不知此刻那些枉死的魂魄是否得到了安寧。卻在此時,一陣低低的抽泣,牽動着齊一鳴的心,有人活着,有人倖存,聽聲音還是個孩子。齊一鳴邁開雙腿便向聲音的來源奔去,然而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兩個巡邏的虎賁軍士先發現了這個躲在井下吊桶中的孩子,他們玩笑般的用長矛一下下的刺着那水桶,齊一鳴只覺得面前一片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