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鈴兒的地圖乃是綠澤門中長輩所制,果如鈴兒自己說的那樣,十分簡陋。
圖中除了綠澤門周圍一帶較爲詳細,蒼龍國地圖相對詳盡,其餘各處則只有一些簡單的線條,特別是南洲大陸,幾乎完全是一片空白。
齊一鳴捧着地圖看了良久,那些大塊大塊的空白,讓原本對目的地就不清楚的齊一鳴更是完全失去了判斷。想從這樣一份地圖中找到塵境谷的所在,那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齊一鳴揉着眼睛,幾乎打算放棄。
就在這時,破舊布捲上的一團污跡引起了齊一鳴的注意,他將布卷湊得更近,幾乎貼在自己的鼻尖上,這才辨別出,那所謂的污跡,竟是一團墨漬。因爲曾經被水浸過,所以暈染開來。
那墨漬下面,齊一鳴隱約看到幾個蠅頭小字,“大巫地。”齊一鳴念出聲來。“對了,藍大哥說過,塵境谷位於大巫地東北。”既然直接尋找塵境谷無果,齊一鳴打算就從大巫地尋起。
“大巫!”趴在地上撿拾一攤雜物的葉鈴兒突然擡起頭,“真的要去大巫地麼少爺?師父說那裡面的巫族很神秘很危險的。”葉鈴兒明亮的眼睛,顯得有些恐懼。即便是擁有上天入地之能的修者,對於巫族這隻神秘的部族,特別是黑巫術的傳承者蠱師們,有着一種道不明的懼怕。
蠱術,極端陰暗、邪惡的法術,被施法者甚至不知自己在何時何地中了蠱毒,然而蠱毒一旦發作,卻又是讓人生不如死的身陷痛苦泥沼。
“黑巫族即便在大巫地也是極少的,巫族人也並非都能成爲蠱師或是巫醫,大多數是些平常的百姓罷了。”
經過用了幻陣那一次考驗,齊一鳴對於大巫地的瞭解增加不少。不過想起央妮那惡毒的面孔和怨念的雙眼,即便是齊一鳴也覺得渾身一冷。剛剛安慰葉鈴兒的話,齊一鳴也就當做安慰自己了。
再次看了一遍地圖,齊一鳴選定一條途徑山川大河,卻較少會遇到人煙的路線,目的地指指大巫。
“休息的如何?”齊一鳴看葉鈴兒收拾東西的動作,應該身體已無大礙,“這次咱們飛得低些。”這自然是爲了照顧修爲較低的葉鈴兒。
葉鈴兒點點頭,便喚出自己的仙劍。
大巫地,地處南洲北洲分界線、東西綿延數千裡的蟒嶺南部,齊一鳴這布捲上的隨手一指,便是漫長的千多裡的路程。
雖是一段並不輕鬆的旅程,但齊一鳴身側佳人相伴,本應也是一樁美事的。
然而,齊一鳴在與女孩兒相處方面的長進,遠遠沒有他功法進步的那樣迅速。確定葉鈴兒可以跟上自己可以放慢的速度,齊一鳴就目不斜視的開始了靜默的飛行。
葉鈴兒也是滿腹心事,面對齊一鳴更是不知說些什麼,乾脆也是閉口不言。
九天之上,兩個修者御劍並駕齊驅,旅程安靜而帶着幾分尬尷,連神識中的幾人都因爲這種怪異的氣氛而不再開口聊天。
齊一鳴越發覺得不知該將手腳置於何處,“好遠啊!”
“恩。少爺。”
“這個速度還可以吧?”
“可以的,少爺。”
……
又是一陣死寂般沉默。
齊一鳴覺得自己並沒有與人攀談的天賦,乾脆放棄了此次徒勞的努力。一支玉笛,輕輕掉落在齊一鳴手中。
方圓倒是貼心,或是說他已經難以忍耐這份沉悶,他從自己的儲物的空間中喚出玉笛,交付齊一鳴手中。對於這根玉笛,神識中各人衆說紛紜。除了小菊之外,沒有人經歷過虎牙關的那段日子,因此衆人對玉笛只是好奇,卻沒有什麼恐懼。
“恩?”齊一鳴一愣,手中的玉笛,觸感仍舊是那樣溫潤,伴隨着這兒分熟悉的感覺,往事浮上心頭。齊一鳴感到胸中感情洶涌,手碰玉笛,動情的吹了起來。
“嗚嗚……”
刺耳噪音響起,驚得葉鈴兒幾乎從仙劍上掉落。
而神識中的衆人更是開始了相互的埋怨。
“哎呀,你這個臭小鼎,幹嘛沒事獻殷情,把笛子給他幹什麼!”靜海捂着耳朵,神情痛苦。
“小鳴他,對於音律,還真是一竅不通啊!”敖睿皺着眉頭,饒是他極富涵養,此刻也被齊一鳴“演奏”的聲音刺激的不輕,“方圓你以後絕對不需再把這玉笛取出來!”
“怎麼都埋怨方圓,呼嚕呼嚕,你們明明一直說那玉笛有古怪,想要拿出來看看的,呼嚕呼嚕!”方圓撅着小嘴,生着悶氣。他此刻內心也是後悔非常,而最讓他覺得難受的一點卻是,無論他如何努力,幾條鼎足都難以彎折到耳朵的高度。這意味着,他連堵住耳朵不聽的權利都沒有,只能忍受齊一鳴一曲又一曲,接連不斷的聲音摧殘。
“汪汪!”聽力敏銳的玄盧與蓋田更是煩躁的大聲吠叫起來。
神識之中亂作一團,齊一鳴卻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中不能自拔,笛聲時而高亢時而低沉,卻始終保持着讓人頭疼的噪音水準。
齊一鳴記得當年二哥說過這笛子有着不凡的來歷,甚至師父也無法辨認它的來頭。只是不論二哥邵奇峰還是師父曾虎,他們都不曾發現這笛子的特別之處。玉笛到了齊一鳴手中,他雖然倍感珍視,卻仍舊只是將它當做一件尋常的樂器罷了。
其實,這柄神秘的玉笛流落於歷史長河之中,慢慢的隱去了它真正的面目。知道今日,齊一鳴再次吹響玉笛。與上次吹奏時不同,齊一鳴已經是金丹期的修者了,而隨着他情緒的起伏,齊一鳴更是在不經意間,將少許的仙法灌入了玉笛之中。
玉笛自身,開始奏響一曲悠遠凝重的曲子,不同於齊一鳴拙劣的吹奏水準,這曲子仿似流淌的清泉,時急時徐,轉寰委婉。
只是,不論是身爲修者的齊一鳴與葉鈴兒,還是神識已被繞指柔同化的敖睿、靜海,甚至兩隻小犬,他們都聽不到這聲音。因爲,天地間,有種聲音,本就不是爲了他們而奏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