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知珺沒想到有一天厲安會成爲自己的頂頭上司,更沒想到,他們可以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可謂朝夕相處,形影不離,患難與共。
她有時候都覺得這是一場美夢,或者是自己的幻覺,忍不住偷偷笑過好多次。
但聰明人最大的聰明之處,是有自知之明,杜知珺清楚自己和厲安之間的距離,她心裡總是默唸一句話,這樣的男人,是可怕的,自己掌控不了的。
杜知珺走出自己的辦公室,發現隔壁總裁室的燈還亮着,厲安竟然也沒有走。
經過這些天共同工作的經歷,杜知珺對厲安的印象早就大爲改觀了。
在她原來的印象裡,厲安只是個驕奢狂傲,放形浪骸的公子哥,二世祖,沒想到他工作起來的勁頭,作風和睿智,絲毫不輸給他的哥哥厲熠。
投資風力發電項目不比其他工作,可以坐在辦公室裡指點江山,運籌帷幄,這個項目幾乎每天都要到下面去實地考察,看現場的實際可操作性,每天外出視察厲安都不會落下。
內蒙草原一望無際,但不是處處都有平坦的通天大路,爲了不耽誤時間,越野高速的車奔馳在起伏不平的大草原上,一路顛簸的人心都要碎了。
這樣的視察工作,來來去去有時要耗費一小天的時間,回來後厲安從不休息,洗了臉,喝杯咖啡,馬上就召開會議,討論剛剛實地考察的結果。
慢慢的,所有的人都不再記得厲安是厲家吃喝玩樂的小公子,只知道他是一個親力親爲嚴謹苛責的總經理。
看看日漸消瘦的厲安,杜知珺都有些心疼,她原本以爲厲安的外貌動人心魄,原來這個男人還有更加吸引人心的行動力。
杜知珺有些好奇的慢慢走到厲安辦公室門口,踮起腳尖透過門玻璃窗往裡張望,手不小心碰到了門上,虛掩的門自動的,無聲的慢慢打開,跟鬼片一樣驚悚,嚇了她一大跳。
房門打開,杜知珺下意識的探頭往厲安的辦公室裡面張望,發現辦公桌上攤着無數的文件,筆記本開着,進入屏保狀態,厲安躺在一邊的長沙發上和衣而睡。
杜知珺忍不住往裡面慢慢的又走了幾步,停了一下,她咬了咬嘴脣,下定決心般小心翼翼的往厲安的身邊走去。
這是杜知珺第一次看見睡夢中的厲安,厲安身高體健,即使沙發寬大舒適,他躺在那裡看着也極其不舒服。
也許是太累了,即便連腿都伸不開,厲安依然睡得很熟,薄脣抿着,眉頭微微皺,彷彿睡夢中也有愁事困擾着他,睡的並不安穩。
杜知珺凝神屏氣,慢慢的又往厲安身邊靠近了一步,她想把搭在沙發背上的薄毯替厲安蓋在身上,就在她展開毯子,輕輕爲厲安蓋上時,厲安的身體動了一下。
杜知珺嚇的急忙停下了手裡的動作。
厲安並沒有真正的醒來,只是動了動嘴角,低喃的輕喚出一個名字:“落夕……”語氣中竟似帶着她從未聽過的繾綣和不捨。
杜知珺握着毛毯,怔怔的站在那裡,她不知道這個落夕是誰,也不知道這個落夕現在在哪裡,但必然是被厲安深深愛戀過的女子。
這個女子啊,被這樣富有魅力的男人魂牽夢繫着,她該有多幸福!
被杜知珺羨慕的幸福女人,此時還在小鎮上自我抑鬱着。
邵君赫每天都會半強迫的帶着顏落夕出來散步,與街邊的商販們討教還價,到公園跟休憩的人羣中交談,去門庭若市的餐廳吃飯,漸漸的,顏落夕也習慣熱鬧的人羣,思想也不再那麼封閉了。
夏日裡的雨說來就來,顏落夕和邵君赫散步到鎮子邊上,一大片烏雲被風吹了過來,邵君赫拉着顏落夕急忙躲進涼亭裡。
如霧的小雨很快飄下來,浸潤着小鎮的烏瓦粉牆,雨漸漸變大,如珠簾般從涼亭的四面八方滴落。
顏落夕看着眼前不斷落下的晶瑩雨滴,伸出手去接着玩,一陣涼風吹過,她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別站在這裡,看着涼。”溫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隨之而來的還有溫暖的外衣。
邵君赫這些日子照顧顏落夕早有了經驗,每天帶她出來逛街,都如同帶個小孩子出來一樣,身上揹着一個大包,裡面裝着衣服,溼巾,礦泉水,小坐墊……
顏落夕看着雨水晶瑩剔透,如珠墜落,覺得很美,不知不覺的又向前走兩步。
“落夕!”邵君赫轉頭爲顏落夕尋找紙巾的工夫,發覺顏落夕已經走到涼亭外面去了,怕她淋雨生病,急忙大聲的叫她。
顏落夕茫然回頭,看着邵君赫焦急的目光,有冰涼的雨水澆在她的頭上,脖頸裡,她慢慢凝神,像是在把極遙遠處的魂魄招回來,一點一點嵌進身體裡,眨眨眼,對着邵君赫苦澀一笑,眼波流轉,恍若再生。
這樣的顏落夕看得邵君赫有些發愣,有些害怕,他眼睜睜地看着顏落夕迷茫呆傻,再眼睜睜地看着她驚醒,眼睛好似有些清明。
顏落夕看着邵君赫目光中充滿柔情,心裡感到憋悶又感慨。
邵君赫啊,你怎麼就對我如此的好,而真正應該陪着我的那個人又去了哪裡?
顏落夕眼中慢慢的蓄滿了淚水,略一眨眼,撲簌簌掉了下來。
“落夕,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又被雨淋病了?”邵君赫嚇得急忙撲過來,將顏落夕拉進亭子裡,輕輕搖晃着她的胳膊,“落夕,因爲什麼哭啊?是不是因爲剛剛叫你害怕了吧?不怕不怕啊,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啊……”
顏落夕望着邵君赫,眼淚越流越急,“對不起,應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這些日子我太自私,逃避着不敢對面的問題,把自己躲在殼子裡,讓你來照顧我……
是我自己信錯了人,不知道他做的那些事情都是在報復我,是我自己傻,他自小到大都在戲耍我,我怎麼就相信他會愛上我呢……
我之前讓他吃過那麼的苦頭,給他那麼多的難堪,以他睚眥必報的性格,怎麼可能放過我呢,我真是太傻了,我活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