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掉就可惜了。”我嘟囔了一句,看着手裡的黑色包裝盒,我相信我只要敢把手裡的包裝盒丟掉,他當場就會要我好看。
裡面會是什麼東西呢?
心裡忽而生起一絲好奇,我仔細地打量着包裝盒,首先排除掉項鍊和絲巾、包包,這個體積,難不成是手鐲之類的首飾。
厲莫臣憤怒地拍了一下方向盤,“你究竟要還是不要?”
幸好車還沒啓動,不然他這一拍,指不定就發生一場離奇車禍。
我沒搭理他,撕掉包裝盒上的膠布和袋子,眼前一亮,“水晶球?”
這是精品店裡隨處可見的水晶球,幾十塊錢就能買到,很不值錢。
我把水晶球取出來,握在手裡把玩,眼睛注視着被困在狹窄的玻璃罩裡的人造雪花紛紛飛舞,心裡忍不住唏噓,這和我現在的處境多麼像啊。
手指輕輕地按動了底座的小開關,水晶球立刻放出歡快悅耳的聖誕歌。
我偏過頭瞟了一眼厲莫臣,口吻略帶遺憾:“厲少,我又對你看走眼了,本來還以爲是個手鐲之類的物件。”
厲莫臣眼睛裡閃過一絲明顯的厭惡,“你就這麼愛錢?”他氣呼呼的模樣很幼稚,像沒有被家長誇獎的小孩子。
不等我回答,他就氣悶的說:“不要就還給老子。”
“嗯,給你。”我沒有半分留戀的把手裡的水晶球還給他,心裡卻笑他前言不搭後語,上一秒說不要就扔掉,下一秒突然改口不要就還給他,擺明了是想讓我收下。
厲莫臣憤怒地搶走水晶球,往窗外一丟,麻利地踩了油門,揚長而去。
我不覺得可惜,甚至有幾分開心。
這還只是開始。
接下來,厲莫臣全程冷漠臉,他連眼角餘光都不往我這邊斜,表情冷酷陰鷙。他身上源源不斷散發出冰冷刺骨的寒氣,我身上裹了件厚實的羽絨服,都抵擋不住。
我來過一次厲莫臣的高級公寓,那晚雷雨交加,我情緒失控,在路上把他勾搭了。現在想起來還記憶猶新,倒是對他公寓的環境記得不是特別清楚。
現在故地重遊,我臉色淡淡的打量公寓的環境。冬日樹木蕭條,在這裡卻仍能感覺到一片生機勃勃的綠意。
每天都在病房裡關着,我除了看見天空,其他什麼都難得見到。現在看到美麗的人造風景,心情自然轉好。
厲莫臣把車駛進了地下車庫,他率先下車,見我坐着不動,厲聲道:“下車!”
我心知他在氣頭上,又要存心刁難我。他的想法,我一猜就知道了,不就是想着我腿腳不便,走得遠路,最後還是要求他幫忙。
我淡定的推開車門,左腳先着腳,手扶着車門,緩緩地下車。
柺杖是放在後座的,我挪過去,打開車門。厲莫臣比我快一步,搶走後座上的柺杖。
“看什麼看,這也是老子買的!你不是嫌棄老子送的東西嗎?那你就別用!”
我眼角微微抽動了一下。
厲莫臣神情高傲的指着行李箱,“你的東西,你自己搬上來,別想找老子幫忙。”撂下這一句,他轉身就走。
我目光怔愣地望着他修長挺拔的背影,低頭看了一眼後備箱和後座的三隻大行李箱,沒來由生出一股鬱氣,心裡堵得慌。
怪不得一路上悶聲不響,原來是準備在這裡還擊。
“喂,瘸子,這裡是老子的地盤,你別想給老子跑!你要敢跑,老子抓你回來,當場就把你另外一條腿打斷。”厲莫臣回眸狠狠瞪我一眼。
“厲莫臣。”
我叫了一聲,厲莫臣頭也沒回的走進電梯,直到電梯顯示上樓,我才相信,厲莫臣他真的把我丟在這裡,任我自生自滅了。
就站了這麼一會兒,我左腿就受不了,慢慢地挪回車裡坐下,眼睛傻愣地盯着自己的裹得像糉子一樣的腿仔細看。
我這樣還不如就在醫院裡呆着,至於那顆被無情丟掉的水晶球,我並未當一回事。就像厲莫臣說了,不要就丟掉。
今天的天氣陰沉沉的,一直在刮冷風,我坐在密閉的車廂裡很
無聊,又下車打開一隻行李箱,取出一本英語詞典,慢慢地默背單詞。
坐久了,身體都麻了,不管我換什麼姿勢,也擋住痠麻的臀部。腳上就穿了一雙棉拖鞋,抵擋不住寒冷,腳趾都凍僵了。
我捧着厚厚的詞典,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等了近兩個小時,厲莫臣都沒有下來,氣還沒有消。他這次生氣生得這麼厲害,着實出乎我的預料,居然連‘原諒’的機會都不給我。
近兩個月的相處,我摸透到了一點厲莫臣喜怒無常的性子。他一旦生氣,非逼我單方面向他求饒妥協,他才肯放下姿態原諒我。
每次他生氣,都會逼我說求饒之類的話。這次偏偏沒有說,我等了那麼久,也不見下來找我。
那顆水晶球有那麼重要嗎?
我目光一怔,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一種可能,厲莫臣是不是曾經也送給同樣的水晶球給某人?
然後某人拒絕了他的禮物,他耿耿於懷,又把曾經沒有送出去的禮物,轉而寄託在我身上找慰藉……
我腦補了各種各樣的恩怨情仇,把自己給逗樂了。
厲莫臣這貨的性格,不被甩都有怪。我現在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孩敢甩了他?以至於讓厲莫臣念念不忘,退而求次之找個冒牌貨?
她是嫁人?還是去世了呢?
我甩開腦子裡的猜想,這樣瞎猜沒有什麼用,在沒有確實的證據前下定義,反而給自己添堵。
我心裡巴不得厲莫臣早點厭煩我,但眼下這個情況,我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坐着在這裡活受罪,也挺難受的。
如果今年一切順利,我現在應該在江城祭奠爸爸。這麼一想,腦子裡就冒出爸爸去世前的模樣,我眼睛酸澀,一股想哭的衝動涌了上來。
我真的很少哭的,今年破了太多例,遇見各種事,一直哭個沒完沒了。
“喂,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
車外面突然傳來一道邪肆的嗓音。
我轉過頭,就看見一張妖孽的臉在車窗外面。靳夜俯下身,屈起手指扣響了我的車窗。
我當即按下車窗,靳夜頭伸進來,掃了一眼空蕩蕩的車廂,疑惑的問我:“你怎麼一個人在厲莫臣的車上,他人呢?”
“在他公寓裡。”
剛說了一句,靳夜立刻會意,露齒一笑,調侃道:“你倆又慪氣了?”
我可沒有跟厲莫臣耍脾氣,是他單方面耍少爺脾氣好不好。
我腦子裡想了一會兒,靳夜可是厲莫臣的朋友,我這麼答,萬一傳到厲莫臣的耳朵裡,他又要生事了。
只好硬着頭皮,點頭承認,“算是吧。”
“你也挺奇葩的,跟他鬧脾氣,鬧到跳樓了。”靳夜手指着我裹得像糉子一樣的右腿,“你知道你這一跳厲害了,整個海市的風向都跟着變了。”
“風向?”
“厲莫臣把你的消息瞞得滴水不露。多少人都在向問我打聽你啊,你可出名了,葉子天天就想從我這裡得到消息。”靳夜話鋒一轉,突然問我:“你這次是不是準備來個車禍?”
我被他的話噎住,車禍?車什麼禍,一次跳樓的經歷就夠了,我都是臨時殘疾人,再折騰兩下,小命真的要沒了。
“靳老闆問你話,你怎麼不回答了?”靳夜收斂起漫不經心的微笑,一雙桃花眼帶上鋒利的冷光,他的妖孽臉不帶微笑,不怒自威。
被他用冰冷審視的目光盯着,我感覺自己像是被刑審的犯人,心裡生起一陣懼意。
“沒有,我不會開車。厲莫臣把我丟在這裡,他把我的柺杖拿走了,讓我自己上去。靳老闆,你也看見我這條腿。哪裡可能走得上去。”
“你跟厲莫臣現在是什麼關係?”靳夜臉上表情高深莫測,一直以來他在我面前,態度都是親和微笑,我從來就沒有見過他色厲內荏的模樣。
心裡也清楚他是銷金窟裡的掌舵人,沒有膽色能力,壓不住場子。
剛真給我嚇着了,才生出恐懼。等我情緒冷靜下來後,就裝出了唯唯諾諾的低姿態,老老實實的回答:“他說要養我。”
“哦?給你多少錢花?”
他這一問,又把我問住了。厲莫臣從來沒有提過給我錢花,靳夜莫非是準備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我也不怵他,繼續答他的話,“他沒說。”
“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你爲什麼要跳樓?”
厲莫臣那晚憤怒之下,當着沈思安的面把我強-暴,是我揮之不去的陰影,我現在一聽靳夜提起,心裡就條件反射地涌出了刻骨的恨意。
我就知道他會問這個,這幾個月的經歷,讓我漸漸摸透了人心。我如果老實回答,我是想要用死來報復厲莫臣,靳夜必定不能容我。
但在這件事上說謊,無論找什麼理由,都站不住腳,他一查就查得到,裡面還牽扯了一個沈思安,誰曉得他會不會像厲莫臣一樣胡亂猜想!
我一直沒有回答,靳夜也沒有催。一雙桃花眼冷冷地凝視我,不放過我臉上閃過一絲表情。
這讓我更加註意自己的情緒,努力地穩住,垂下頭,囁嚅道:“他把我強-暴了。”
靳夜聞言,桃花眼驚得睜大一分,“他上了你可不止一次兩次,你現在才跳樓?”他不假思索冷哼一聲,“是不是他又沒有付你錢?”
“他當着前男友的面把我強-暴了。”
說出這句話,我依舊低着頭,靳夜沉默了。
片刻後,他低咒一聲,“真像他媽能幹得出來的事。”
我一直低着頭,眼睛憋紅了,朦朧的水光模糊了我的視線。我自己都分不清,我現在剛纔說得話是在演戲,還是‘真情流露’。
靳夜態度迴轉,他打開車門,望了我一眼,“他把你丟在這裡多久了?”
“快有兩個小時了吧。”
“你沒給他打電話?”
“手機丟了。”
靳夜抱起雙臂哼了一聲,“你現在怎麼辦?就坐在這裡乾等?”
“嗯。”我點了點頭。
“你的腿還能移動嗎?”
我搖頭說道:“右腿暫時不能走。”摸不清靳夜是在打什麼主意,他會不會去勸厲莫臣下來?
“我扶着你,你能走嗎?”
靳夜突然來了那麼一句,我嚇了一大跳,擡起頭怔怔地看着他的妖孽臉。他皺着眉,眼光深邃沉靜,模樣真是太好看了。
我經不住美色,迅速轉移了視線。連這個外貌協會都不能多看他,可見他長得有多好看了。
靳夜不等我回答,轉身就走了。
“靳老闆,我能走。你別丟下我啊!後備箱裡有摺疊輪椅的!”我頓時有些急,繼續坐在這裡,我等會兒想要上廁所就麻煩了。
“你先下車,有力氣就把輪椅拿出來,我去拿點東西。”
厲莫臣只拿了柺杖,剩下一副輪椅給我。他買的這副輪椅必須要靠人推,擔心買了手動推的輪椅我會跑。
我把輪椅拿出來,根本不去管放在車裡的行李。裡面大多數都是厲莫臣的東西,我的東西只佔了半個箱子。
靳夜推了個嬰兒車過來,嬰兒車裡面放了大堆東西。我靠在輪椅上看他買的東西,都是嬰幼兒的奶粉、衣服、毛巾、玩具。這裡是厲莫臣的公寓……
我大驚失色,:“你買給厲莫臣的?”
問完後,我仔細地回想自己已經走掉的大姨媽,兩個月,我都來了兩次,應該不會是我懷孕了吧?
我回想那晚他的確是沒戴套,前前後後那麼多次,都是釋放在我的身體裡面,難道我真的這麼湊巧就懷孕了?可我怎麼沒有什麼反應?
靳夜忍俊不禁,呵呵一聲,下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評語,“怪不得你倆經常吵架。”
“……”
我不能明白爲什麼靳夜要用看智障的目光看着我,難道我問得不對嗎?
靳夜先推我進電梯裡面,然後回來推嬰兒車。電梯一路向上,我安靜地坐在輪椅上,他也沒開口,氣氛詭異地安靜。
一直沉默的靳夜在電梯快要到達前,開口說話了:“等他對你放手,我會給你一筆錢,保證你下輩子不愁花。那個誰,你是個聰明人,知道該做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