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元佑沉默不言。
從我進病房開始,他就把眼睛閉上了。
我知道他不想見我。他醒過來後就一直不怎麼搭理我,我不清楚他是不是怨我,畢竟如果不是爲了救我,他不會以這副鬼樣子躺在這裡。
從認識霍元佑起,我和他之間的交流都不多。我們都屬於是“拖油瓶”,有共同的弟弟妹妹之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他爸當年在我家當司機,跟我媽搞在一起。我媽挺能耐的,小三上位趕走了霍元佑她媽,成功上位。他連中學都沒讀完都就開始在社會上游蕩,我來到這個家後,他開始挺不待見,我也一樣。
後來,繼父險些強-暴我,親媽都沒管我,是他救了我。
我去盛世上班後,就給他請了護工,他現在只能吃流食。我主動去找趙醫生,從他那裡借的手術費八萬塊錢,一次性還給他。
趙醫生驚疑的看着我,“你這麼快就籌到錢了?!”
“嗯,我拿到了我爸外省同學的欠款,我哥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了?”
“病人現在恢復情況很好,最危險的休克期已經渡過。”趙醫生欲言又止,我從他眼裡看見了無奈。
我察覺到的他眼神,連忙問:“趙醫生,你不用擔心,不管是什麼消息我都能承受。”
“你哥現在要考慮第二次植皮手術,費用是20萬。”
“趙醫生可以再給我點時間嗎?我暫時還拿不出這麼多錢。”我情緒有些激動,“我爸在老家給我留了套房子,地段不是特別好,已經拖人去賣了,趙醫生,我可以保證,我一定會盡快籌到錢。”
我又一次撒謊了。
我能跟我親媽說,我去夜總會當小-姐了。同樣的話,我絕對不能跟眼前這個30歲的年輕醫生說。這不是面子和尊嚴的問題,是這個趙醫生很善良。
我告訴他,他一定教育我、阻止我,我不敢冒這個險,我這裡是個無底洞。
他是個善良好心的醫生,就像醫院裡的護士私底下說的一樣。趙醫生太傻了,剛上班沒多久,一
副熱心腸,替病人墊錢,以後要吃虧。
我孤立無援的時候,是他組織各種籌款,又是幫我聯繫各種機構。雖然籌到的錢很少,但他是我見過最好的醫生。
可我現在必須得騙取他的同情,然後利用他。我不能讓醫院知道我其實是個窮光蛋,靠賣身籌錢。
趙醫生看着我,沉默了一會兒,說:“丁曦微,20萬我可以先給你墊上,我把你的情況繼續發到網絡尋求幫助,近期醫院我也會再組織捐款活動,你電話不要關機,我會隨時聯繫你。”
我眼睛酸澀,幾乎快要哭了。可這是錯覺,我沒有哭,我是裝可憐。‘淚眼汪汪’的看着趙醫生,慢慢露出一個青澀感激的微笑。
“謝謝你,趙醫生。真的,謝謝!”
趙醫生又問了我的近況,問我打算報哪所學校。我半真半假的跟他撒謊,末了,他還想請我吃飯。
我當場就想拒絕,話到嘴邊沒來得及出口。辦公室的門就響了,護士進來說:“趙醫生,32號牀的病人找你。”
我瞧準時機,立刻起身離開,“那個,今天就麻煩趙醫生了,我先走了。如果我哥有什麼情況,請一定要及時告訴我。”
我和他一起出去,他想送我。來通知他的女護士刻意走在中間,趙醫生不再多說,跟我道別後就進入病房,我朝着電梯走去。
耳邊卻突然聽到護士冷冷的聲音。
“現在的學生真是越來越厚臉皮了,趙醫生都已經訂婚了,還不捨得放棄。”
我羞愧的低下頭,做賊心虛般快步走進了電梯,心裡暗罵自己真是混蛋。
進了電梯,我一直僵着臉出神,隱隱感覺有些不舒服,背後好像有誰在看着我。我被人盯習慣了,對目光極其敏感,也能做到不動聲色。
等電梯到了一層,我第一個走出去,混在人羣中,誰知出了門,肩膀就多了一隻大掌,把我強行拽走。
“你——”
我回過頭,就看見一張熟悉的俊臉。
那晚不堪的記憶再度襲來,我胸口涌入一
股無名火,條件反射的扒開他的手。
他很意外我竟然會反抗,臉色就像是暴風雨前,冷聲說:“跟我來!”
我想到了他的身份,腦海裡浮出靳夜給我包的十萬塊。以及手術費,咬緊牙關跟着他走了。
一路跟在他後面去了地下停車庫,他進入一輛黑色賓利裡,仍舊冷着聲音吩咐我:“上車!”
我伸手想打開副駕駛的門,他急按了一聲喇叭。
尖利的聲音嚇得我有點發怵。
“就你也配坐在副駕駛,去後座!”
我打開後座,腦海裡忽然想到某人跟我說的笑話,領導一般是坐後座。
眼前的狀況也能讓我生出自娛自樂的心情,我眼睛微微酸澀,臉上揚起刻意討好的笑容,溫聲提醒他。
“…老闆…厲少,你好!那個…我、我出臺價是5萬……”
我提得很隱晦,只要不是傻子白癡都應該清楚我要表達的意思。你上次給的1500不夠,我出臺價都是5萬。
關於出臺價我是今天特地問過楊姐。我年輕,剛入行,雖然技術不好,但勝在有張臉,要價5萬不算貴,得到過楊姐的認可。
“你跟蹤我?!”
“沒有!”我擡起頭,看着前面倒車鏡裡映出一雙陰翳冷漠的眼睛,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你以爲長着一張跟她一模一樣的臉,取她的名字,我就會看上你嗎?你他媽就是靳夜送給我玩的冒牌貨,噁心的要死,居然也敢在我跟前放肆!”
“……”
楊姐有幾次提到過,我長了一張好臉,晴晴也是楊姐給我取的名。靳夜初次見到我,第一句話說的就是兩個字——真像!
難道我真的長得像厲莫臣的心上人?!
我一時被自己的腦補嚇了一跳。
回想兩次看見他,他態度都異常古怪,時常憤怒的瞪着我,恨不得扒我的皮。
我猜想,他要麼就是被心上人背叛,要麼就是心上人出了事。兩種可能擺在面前,我可不能傻叉到去問他真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