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冰,你都聽到了?”王直對着別在領口的話筒說道,他掃視着房間的各個角落,知道那裡一定藏有攝像頭和麥克風。
“是的。”蘇冰無比艱難地答道。雖然沒有能夠看到視頻,但是從聽筒裡傳來的聲音中,她完全可以想象王直看到的畫面。如果黃安德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她想到了自己的女兒,自己的家庭、親戚和朋友,心亂如麻。
“那你應該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做了。”王直說道。“不要輕舉妄動,把你們的人都撤走。”
“是。”蘇冰疑惑的答應了一聲。
“你可以滾了。”王直簡單地對黃安德說道,隨手從牆壁上摳出一片鋼板,撕成幾塊後把那三塊屏幕和還在劉紫苑身上切割的機器打得粉碎。
房間裡變得安靜下來,他終於慢慢走到了劉紫苑面前。
或許是黃安德故意如此,這樣一個令人羞恥的姿勢下,劉紫苑身體最隱秘的部位在他面前一覽無遺,她的臉掙得通紅,用力地在架子上掙扎着,但嘴裡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王直心情複雜地看着她,直到耳機裡傳來蘇冰輕微的聲音:“已經開始全面撤離。”
他隨手在話筒上輕輕敲了兩下,表示確認,然後伸手拉斷了綁住劉紫苑的鋼索。
她啪地一聲頭朝下直接摔在裝滿血的容器裡,王直退後了一步,默默地等着她爬起來。
但她並沒有馬上站起來,在拿掉了堵住嘴的東西后,她低着頭低聲地哭泣起來。
王直仔細地看着她,一句話也沒有說。
“你一定很恨我,是不是?”她終於開口了,聲音裡滿含着懊悔和絕望。
王直沒有回答。
“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多誤解,但我有什麼辦法?黃安德一直在跟蹤我們,在特拉維夫,我們剛剛分開他就抓住了我。”劉紫苑的聲音每個字都充滿了痛苦。“從那以後,我就生活在地獄裡。”
“你殺了我吧。”她仰起頭,被她自己的血弄得污跡斑斑的臉頰看上去給人一種悽美的感覺。
“殺了我吧,他強姦了我,我已經不乾淨了。”她的眼淚沿着臉頰、脖頸一直流到肩胛處才緩緩滴下,王直目無表情地看着她堅挺的蓓蕾,似乎正在思考着她的話語。
“他無法戰勝你,於是就通過折磨我們來滿足自己。他……他是一個變態,可我們沒有能力反抗他,甚至連自殺都做不到。離開你的這段日子,我每一天都生不如死。”劉紫苑閉上了眼睛,回憶着在惶恐和逃亡中度過的每一天。“可是……可是我每天都在想着你,我就是靠着這個才堅持了下來。”
選擇相信黃安德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錯誤,如果還有機會,她願意用自己的一切來換取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但她睜開眼睛,看到的卻是王直無動於衷的表情,於是她的心一點點冷了下來。
“王直,我真的……”她開口說道,王直卻在這個時候動了,他脫下自己的外衣,丟到了她的身上。
“這些等會兒再說,先把她們倆找出來。”王直冷漠地說道,劉紫苑極力在他眼裡尋找着憐憫、同情,甚至想看到仇恨,但王直看着她的目光卻像是在看一件物體,沒有恨,更沒有愛,有的只是冷漠。
“她們應該在2號實驗室。”她低下了頭,用力拉緊了身上的衣服,彷彿那樣就能夠找到一些溫暖。
“往哪邊走?”王直問道。
“左邊那道門。”她看了看腳下的血跡,用低沉的聲音答道。
依舊是千篇一律的鋼鐵甬道,依舊是令人頭昏腦脹的無數個路口,劉紫苑低着頭跟在王直後面,機械地指點着道路。或許是線路發生了短路,燈光開始閃爍,最後徹底暗下來,漫長的甬道里只有每個轉角的應急燈在照亮。
終於,他們走到了一條通道前,通道的盡頭是一道緊緊關閉的門。昏暗的燈光下,依稀能夠看到甬道里積着水,牆壁上的一根管道茲茲地噴着水。
“到了。”劉紫苑精疲力盡地坐到地上,雪白修長的大腿從外衣下面露出來。“如果我沒猜錯,她們中的一個就在那道門後面。”
王直回頭看了看她,然後又看了看那條甬道,噴水的地方位置正好在側上方,只要從下面經過,一定會被淋溼。
“你確定就是這裡?”他最後一次問道。
“應該是,基地裡這麼大的房間並不多。”劉紫苑答道,她軟軟地靠在牆壁上,似乎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黃安德露面了嗎?”王直忽然問道。
劉紫苑驚奇地看着他,耳機裡傳來蘇冰的聲音:“還沒有。”
“你們都撤走了嗎?”王直繼續問道。
“全部人員都已經撤離到松江石化的地盤外。”蘇冰答道。
“看來他還在等最後的結果。”王直答道。
“那麼,你也應該有所覺悟了。”他忽然對劉紫苑說道。
他邁出一步,伸手抓住了劉紫苑的腦袋,直接把她從地上揪了起來。
劉紫苑驚恐地尖叫了起來。
王直粗暴地撥開她的長髮,從她頭頂拔出一塊水晶。
劉紫苑竭力掙扎着,他卻冷漠地說道:“果然和我想的一樣。這是什麼?黃安德的新發明?可以擺脫層級控制的裝置?”
他把那塊水晶砸向通道盡頭的鐵門,有燈光從破開的口子露出來。
“放開我。”劉紫苑仍在掙扎着,王直把她提到自己面前,搖了搖頭。
“我給過你機會了,可是你並沒有說實話。”他說道。“紫苑,你以爲美國人銷燬了所有資料?不,他們留了一手,特拉維夫所有的資料都保存在CIA總部,整整一個櫃子。你以爲約瑟夫不敢在我面前提關於你的事?你低估了他,他爲了向黃安德復仇,什麼都說了。”
“紫苑,你的事情我都知道,我原本已經決定原諒你了。”王直搖頭道。“但你自己害死了自己。”
劉紫苑的動作停住了,她愣愣地看着王直。
“你這個騙子!”她忽然瘋狂地大叫了起來,王直嘆了一口氣,輕輕地把她扔到那段漏“水”的地方。
就像是開水澆到了蠟像上,劉紫苑被那些“水”衝到的地方就那麼突兀地消失掉,她僅僅慘叫了一聲,便融化在了那灘液體裡,只剩下一件外衣。
整個通道頂上忽然開始噴出不明液體,但王直早有準備,就在拋出劉紫苑的同時,他的身體迅速往側面一撞,硬生生地在鋼鐵牆壁和它後面的混凝土上撞出一個窟窿,黃安德在控制室裡還沒有做出更多的舉動,控制屏上已經看不到他了。
“我會馬上燒死她們!王直!你聽到了嗎?我會……”黃安德氣急敗壞的聲音在通道里迴盪着。
但王直的回答更爲直接,整個基地都開始震動起來。
蘇冰在指揮車裡聽到一聲巨響,然後便是地動山搖,她跌跌撞撞地從車裡跑出來,卻看到漫天煙塵遮蔽了視線,只是隱隱約約地看到,從碼頭開始,松江石化區域內所有的建築物都消失了。
“地震了?”有人疑惑地問道,而更多人則自覺地把包圍圈又向後撤離了五十米。
震動仍在發生,但比起剛纔的那一次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低沉地爆炸聲不斷從地底發出來,士兵們懷着緊張而又忐忑的心情默默等待着事情的結果。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煙塵慢慢散去,一個高速移動的身影忽然突兀地出現在他們面前。
“有東西!”他們的精神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開火!”指揮官毫不猶豫地叫道。
25毫米機關炮開始轟鳴,數以千計的炮彈向出現人影的地方傾瀉過去,在它們中間混雜的是12.7毫米的機槍子彈,在包圍圈這個方位的所有裝甲車都在一瞬間爆發了最大的火力。
“啊!!!!!!!”那個巨大的身影痛苦地嘶吼着,肉眼可見的血花在他身上綻放着,但他卻毫不停頓地直衝過來,只是幾秒鐘,便跨越了幾十米的距離,然後用力把身後的一團黑影拋了過來。
一切發生得太快,裝甲車上的射手們還來不及調整目標,那個黑影已經越過金屬構成的死亡風暴,落入防禦陣地。
“黃安……”指揮官甚至沒有叫出他的名字,他便已經摘下了他的腦袋,然後砸向另一名軍官。
沒等人們做出任何反應,他便閃電般撲向另一輛裝甲車,把站在機槍位上的射手撕扯成碎片。
黃安德像死神一般在人羣中散播着恐懼,但最可怕的並不在此,他掏出十幾個黑色的球體,用力拋向人羣,士兵們驚恐地發現,許多同伴像是被惡咒附身一樣膨脹起來。慘叫聲彌散在每一個角落,讓身處其中的人恐懼到麻木。許多人機械地扣着扳機,子彈在人羣中亂飛,但那些開始變異的人並沒有被停止,反倒是許多幸存者死在了同伴的槍口下。
裝甲車的火力變得散亂,伊萬諾夫趁機衝進防禦圈,抓住一輛裝甲車當做武器砸向遠處。
那些暗紅色的變異怪物已經開始分食身邊的人羣。
“走!”黃安德大喊道,他的動作毫不停頓,無人能夠阻擋他前進的方向,30秒不到,他便已經穿越了整個防線。
數千看熱鬧的人正哭喊着四處逃散,只要再一秒鐘,他就能夠混入人羣,甚至有可能逃出生天。
黃安德難得地露出了發自肺腑的笑容。
一陣勁風從身後襲來,他急忙俯下身體,一個巨大的身體擦着他的頭皮掠過,在人羣中製造出一條血肉的大道,最後狠狠地撞在一幢大樓上。
嘭!
玻璃四濺,那幢大樓碎了一半,另外一半緩緩地向着黃安德倒過來。
但他沒有動,他只是雙手緊緊地各握着一個遙控器,緊繃着身體看着自己身後。
就像老鼠被一條眼鏡蛇逼到了絕路。
“我……我……真的會……”他抖動着的牙齒讓他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生平第一次,他感到了絕望。
王直提着伊萬諾夫的頭顱慢慢地走過來,那些變異怪物不約而同地俯下了身體,以完全匍匐在地面上的姿態面對着王直。
咚……咚……
黃安德已經完全聽不到別的聲音,他只能聽到王直的腳步聲。
嘭……
伊萬諾夫的頭顱滾到了他的面前。
“久違了,黃安德。”王直微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