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行拜師

“看你想的出神,莫不是想憑一人之力做出驚天動地的事兒來吧?”

“你說呢?”他反問道:“既然去了遼沅,總得做一兩件事兒。”

“蚍蜉撼樹,不知天高地厚呀!”謝隱連連搖頭,笑的是喜,嘆的是悲,“也好,年輕人,好了傷疤忘了疼。我就看你這次是否命大,還能活着回西臨城不。”

寧卿淵握着短劍,想着回到遼沅後先從哪處下手。謝隱不願等他,就先走了。

回過神來的人追過去,心急喊道:“你還未答應幫我呢。”

“我可不敢幫,”謝隱躲着他。今日說了這麼多事,得找個偏僻地兒休息會,要是能弄一罈酒過來,那是最好不過,“你那些師父可是活生生的例子,幫你的可沒落個好處。”

“那我現在就一家家登門謝罪去,”他急道,卻怎麼也追不上謝隱的速度。這人不僅武功高強,輕功也是厲害的緊,要他能有這本事,哪會被楊耀傷了,“要不,我拜你爲師?”

脫口而出。謝隱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一眼,走的更急,“欺師滅祖,我可不敢要你這徒弟。”

“我改!”身後的人保證道:“我寧卿淵要是做出背叛師門,侮辱師父的事兒,就天打雷劈。”

謝隱可不信他這一套。無路可去的人跑進大殿,差點與大殿內的羅二撞上。

寧卿淵在後追的緊,見到羅二在此,連忙吩咐道:“快攔住他。”

羅二不知發生了何事,兩手摟着謝隱的腰,扯着嗓子喊道:“少爺,你快來呀,小的抓到人了。”

寧卿淵跑過去,將壺蓋給揭開,壺內的茶葉與茶傾倒而出,茶水撒到桌上,滴落在地上,滿滿的一壺茶只倒了半盅。

“快喝,”茶盅遞給被羅二抱緊的謝隱前,他急急催促,看不出半個拜師的意思,“要不你就別想出去。”

謝隱也不掙扎了,反笑道:“這樣子的拜師我還是頭一次見到,倒是稀奇。”

羅二以爲是自己耳朵聽錯,可見他少爺態度。先是一手端着茶盅,接又兩手端遞,最後竟然還跪下了,“還請師父喝下徒兒的這杯拜師茶。”

羅二立刻給放了手,搓了搓手,退後兩步。從他眼裡看來,少爺態度認真,不像是耍人的。再說了,誰會跪着耍人?

“這茶......”謝隱慢慢地伸出手,伸出又縮回,反覆幾次,不情不願道:“這茶早晚得喝,但看你劣跡斑斑,我還真不敢教也沒什麼好教你。不如這樣,這茶我喝了,師父你也叫着,該幫你的事兒我做,但可不全部由着你,可成?”

“徒兒都聽師父的,”謝隱喝了茶,認了這徒弟,不教只幫。

羅二高喊大事不妙,一溜煙地跑了出去。謝隱將杯中的茶給喝淨,看着剛收的徒弟,感慨道:“這從前教你功夫的師父傾囊相授,可你心高氣傲,要是當初便認認真真,哪裡會吃這麼大虧。年輕人呀,凡事莫看輕了,也別想得難,這世無風平浪靜,但也有雨過天晴。”

羅二將少爺拜師的事兒告訴了隋清荷,屋裡的其他幾個人也在,有驚訝也有歡喜。

待天色暗黑,上山的人都聚在齋堂。清淨與清遠二人從早忙到現在,素食準備妥當,寧老夫人對此讚不絕口。

可寧大少爺沒有現身,而那據說被寧大少爺拜爲師父的謝隱在過食一半時慢慢悠悠走來,只喝了碗粥便走了。

衆人以爲師父教徒弟去了。到了深夜,也就幾個屋裡亮着火。

陶漓從屋子裡出來,見寧卿淵坐下屋檐下,悶着頭不知是睡着了還是在想心事。

他小心地走過去,在其旁停下,彎着身子查看寧卿淵是否睡着。二人四目相對,陶漓將目光轉向別處,在其旁坐下道:“大半夜的,你怎麼在我這?不是認錯了地兒吧?”

“心裡有事堵的慌,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個人說去。”

“因爲拜師的事嗎?”

“明日就下山了,我想後日出發。”

“也好,”陶漓笑道:“那謝隱答應幫你了嗎?”

“答應了”他道,急於說出心中想法,“你和魚笙先出發,我讓羅二和你們一起走。魚笙和羅二都會功夫,就算半路遇上埋伏,打不過還是能逃的。”

“那你呢?謝隱答應留在這了?”

寧卿淵搖頭。他試着勸說他留在這裡,但是謝隱說了,西臨城會有人守護,如果哪日這裡發生了不測,遼沅的他們怕早就魂歸西方。

“我過個幾日再出發。師父他多留個幾日。”

“也就是說我們得分三次了?這是爲何?一起走不是更安全嗎?”陶漓不解道。

“雖說一起更安全。但是,如果對方人多,我們逃生的機率會很低。而且,我知道他們想要對付誰。”

“是誰?”陶漓將一隻手放在他的肩上,眸中皆是失落。他轉過臉去,看着懸掛浮雲上的圓月。都說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這雲來來往往,月卻巋然不動,雖有圓缺,日升月落,一月載,日復日年復年,也不知該說誰有情又是誰無意。

“怎麼,聽你語氣,似乎不願聽?”

“你快些說吧。這圓月看了讓人多愁善感,還不如早些回屋休息去,”都說男人的愁只有酒能解,可惜這是佛門之地,想要的不如意,不如意的想不得。

“是我。”

陶漓緩緩地站起,在屋前找了個寬闊無樹遮擋的地兒,側躺在地,一手撐着腦袋,指着天上圓月道:“無情!無情!二弟,你不做那月,我也不當雲,咋們就是這滄海一粟,能活着且活着,不能活着就讓別人活着吧。”

寧卿淵撫摸着下巴,不明這話中深意。二人皆憂愁滿腹,一個躺在廊下,一個睡在院中,思酌着掏心的話,但又皆有顧慮,一夜愁夢。

待第二日,一行人等又浩浩蕩蕩地下了山。躺在地上睡了一晚,寧卿淵一路走來都撐着腰,腰痠腿痛。

問陶漓怎無事,回答說自幼睡慣了,泥地兒可比軟牀舒服。

他搖頭不滿,說陶漓變着法子罵他嬌氣。可兄弟間又不能計較,只能寬宏大量。

那處,羅二則好奇,怎這兩日不見自己少爺與魚笙說話。

來到山下,馬伕牽着馬,另處還有三輛馬車。腰痠腿痛的人本想坐馬車休息,但謝隱牽來一匹馬,一手牽着繮繩,一手撫着鬃毛道:“就讓這馬載你回遼沅吧。”

接過繮繩,一匹普通的成年馬,毛色雜亂,體型也不粗壯,看樣子能跑,但跑不了多遠。

“當真?”再又摸着馬兒的關節和肌腱,並不適合遠行。

“這馬兒看來不起眼,但認路,不管走多遠,哪怕到了遼沅,你放了繮繩,它能回到西臨。”

“這.....”坐上馬背。馬兒性格溫和,也無牴觸。

“依你說的。等這馬兒什麼時候回來,我什麼時候出發。”

馬車隊伍在前走着,寧卿淵依舊守在最後。羅二在山上吃了兩日的齋食,找了間滷肉鋪子買了葷食,躲在馬車後面偷吃着。

寧卿淵眯着眼,看着街上的人來人往。漫不經心,想起當初的西臨城百姓,眼裡的這條長街瞬間變得空無一人。

他微微坐直了身子,看向街邊兩道。馬兒停下腳步,與馬車的距離越來越遠。

眉頭緊緊地皺着,□□的馬兒發出不安地嘶鳴聲。耳周靜悄無聲,又瞬間被拉回現實。

羅二折回來,對着出神的人道:“少爺,這豬蹄可香了,你要不要來一個?”

油紙包裡放着半個豬蹄,他不願接,可看羅二的表情,視食爲名的人能分享,怕也是察覺出他的古怪。

“少爺!”羅二不滿。

他伸手去接,卻見前面的馬車停下,馬車去被人羣給堵住去路。

油紙包掉落在地,豬蹄從紙包滾到地上。他騎着馬走過去,謝隱已下馬,雙手環胸地看着那羣人。

馬車內的隋清荷沒有出面,魚笙本想一探,卻被車內的人給攔住。

“你們是誰?”趕來的寧卿淵對着攔路的人兒一臉不悅,居高臨下問道。

攔路的也沒個人出來說話,站着一動不動。

坐在馬上的人一臉壞笑,不正經的樣子有幾分挑釁的意思。跟着上山的隊伍,前有人攔路,後有攤販,這路前後不通,這要真動起手來,只怕傷及無辜。

“諸位大俠,就沒個人出來說話?”說話間,寧卿淵臉上帶着笑意。這瞬息萬變的表情讓寧家人猜不出個意思,“不如這樣,若此地不方便,我們換個地兒?”

謝隱上了馬,以眼示意羅二,車內的魚笙掀開車簾,站在馬車外。

四人做好準備,若要動身便奉陪。

寧卿淵怕嚇到車內的母親,若能不動手是最好不過。而且,他們手無兵器,若是牽累無辜,也非他心中所想。

“若嫌人多,我一人跟着你們走也行。”

依舊沒個說話的人,寧卿淵的性子衝,這不說話成讓路總可以吧。

他想硬闖,不說話那便動手吧。可謝隱又看着他,雖說剛拜的師父,終究得有個徒兒的樣子。

他不悅地下了馬,緩緩地走到那羣人面前,羅二跟過去,若要動手,主僕二人一起動手。

“寧少爺,”下了馬車,羣人中有個長者出面,“你這是要去哪裡?”

“回寧府,”他道。長者出面後,聚集的人羣散到路的兩邊,單一輛馬車能同行,就不知讓不讓走,“老先生帶着一羣人攔路在此,不知有何要事?”

長者摸着白鬍須,笑道:“老朽聽聞寧少爺武藝高超,今日有緣相見,倒是想討教討教。”

長者未拐彎抹角,言簡是要與他動手。

話落,長者身形敏捷,揮掌就向他心門打去。羅二見勢不對,長臂伸出以招阻攔。寧卿淵疾步速退,抓住羅二的肩讓其推開,又對準備幫忙的謝隱道:“替我保護祖母他們。”

長者看來年紀雖大,但身手卻是敏捷。寧卿淵躲過他一掌,但接二連三,一招一式雖熟悉,卻眼花繚亂,看不清出招,躲避也是憑靠本能。

幾招之下,他竟累的氣喘吁吁。再見長者,倒似頑童,正戲耍的興頭上,哪裡看出一點疲態。

他本意是在半月內離開西臨,所以這段時一定不能再受傷,而且,魚笙也在場,若他受傷,她一定會出面幫忙。

到時,兩人皆受了傷,他既心疼,回遼沅也受耽擱。

“等等,”他退到一旁,可長者卻不收手,再次揮掌向他心門打去。抓住長者手臂,卻不料受牽累的身子不及閃避,另一掌打向心門,胸口瞬間麻痹,不得不放開那人的手臂,但自身也找到機會,以牙還牙。

他捂着胸口連連咳嗽,疼痛是一陣子,使了內力打了那人一掌,兩隻手臂片刻間竟使不出力氣。

“功夫是差了些,悟性倒是有,”長者捋着鬍鬚,一邊道一邊咳嗽,“車上的人還不下來?”

隋清荷下了馬車,寧卿淵連過去攙扶。魚笙將二人動手看在眼裡,也過去攙扶,實則保護。

“這孫子和孫媳婦倒是孝順。”

“武叔怎麼過來了?地兒裡的菜都賣了?”

“差不多了,”長者退到街邊,拖着兩個籮筐過來。其中一籮筐有剩泥和爛葉,另一籮筐則是採摘的菜,“不值幾個錢兒,這些你就拿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