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胡之初

第二日,荒地颳起狂風,僅一輛馬車裡就躲着四個人。

寧卿淵將斗篷給了魚笙,羅二牽着三匹馬兒,抱怨不止,狂風送來的泥土大方地送予品嚐,更是令他罵的更兇。

狂風所帶來的泥土使得天都變的灰濛一片。飛沙走石,一行人的繼續向前趕路,待撐過那段路,忽然有座古城出現在衆人面前。

“看來這沙石吃的還是值得,”寧卿淵對着正在清理口鼻沙石的羅二道:“不管這是哪裡,反正總算有個地方休息。”

羅二呸呸呸道:“少爺,小的命可真苦,你以後千萬不能再罵了。”

寧卿淵輕笑,將一塊乾淨的繡帕遞給魚笙,“將臉擦擦。”

因爲有斗篷,魚笙倒未受多少苦,不過與馬車裡的人一比較,也是委屈。

“我有斗篷,未有多少泥沙,你還是先將臉擦擦。”

“我無事,”寧卿淵堅持道:“待找到客棧,就讓你先梳洗,我知你難受的緊。”

“嗯。”

二人談話時,昭若從車窗探出頭來,“寧卿淵,你沒事吧?這是哪裡?”

“沒死。這我也不知是哪裡,反正風沙過了就出現。你還是呆在馬車裡,也不知是吉是兇,我可沒那麼多精力救你。”

昭若反其意而行,坐到馬車外道:“雖然你關心我,可總不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所以,本公主決定出來呼吸新鮮空氣。”

“隨你,”他將馬駕着與魚笙並肩而騎,“那女人可真囉嗦,真不知帶着做什麼。”

“你怎麼一直對昭若有偏見?”

“還不是因爲她打着你的主意,”寧卿淵翻着白眼,恨恨道:“還好她是個女人。”

“嗯......”魚笙躲到斗篷中,臉上紅暈浮現。

一行人等找到客棧,因處之地多晴少雨,所以房屋都是平頂,至夜黑可以觀月賞星。

客棧小二收了賞錢,殷勤的在前帶路。一來二去之下,問得知原來此處叫做西胡。

客棧內客房所剩無幾,店小二說前半個月忽然來了一撥人,似在尋寶,在此常住,所以剩房無幾。

寧卿淵與羅二一間屋子,睿安帝與昭若一間,餘下的都是一人一間。

待小憩過後,羅二叫嚷着肚子餓,卻又說地偏人稀,不敢一人獨行。

寧卿淵被其煩的無奈,只得下樓,卻見魚笙與昭若一起下樓。

“魚笙,”他眉開眼笑,“你怎麼不多休息一會?”

因在場還有餘下兩人,魚笙面有羞澀,“想出去走走,看能否有發現。”

“正好,”眼見少爺要跟着魚笙走了,羅二不悅地噘着嘴,“我也正想出去查看查看,不如一起?”

“嗯......”

“少爺,”羅二不滿道:“小的肚子餓着呢,你怎就不關心我呢?”

“出去找吃的。”

店小二牽來馬匹,說是哪處好玩,讓他們早去早回,莫要等天黑。

四人騎馬上路,羅二一路翻着白眼,似怕人不知他生着氣。

寧卿淵與魚笙並肩而騎,試着與其親密,奈何有個昭若總從中作梗,讓人好不苦惱。

“這些人打扮可真習慣,”昭若道:“女的都是副狐狸臉,沒個正經。”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寧卿淵道:“人家生的就這樣子,自己孤陋寡聞,倒不怕別人笑話你。”

“哼!”昭若負氣道:“我就知道,無論說什麼,你都會辯駁。不過,誰讓本公主寬宏大量,不與你計較。”

寧卿淵搖頭,只覺昭若是皇族極品,爲人傲氣就罷了,竟也無口德,真不知父母是如何教導。

“寧卿淵!”昭若嚷叫道:“你怎不理我?”

“做什麼?”

昭若生氣,勒住繮繩不繼續前行,可其停馬位置偏又是十字路,這自然是攔住別人去處。加之其衣着可見非本地,旁人的指點議論,又非她能聽懂的言語,心中有怕奈何卻又倔強。

馬兒受到驚嚇,卻可受控制,所以發出嘶鳴之聲,雙蹄前後,不知該行至何處。

奈何昭若平日裡嬌寵慣了,可此處不比皇宮,自然無人吃她這一套。

其駕馬攔路,不知是誰,用長繩在馬臂揮打,馬兒受驚瞬間衝了出去,未有準備的昭若向後順揚,兩腿緊緊夾着馬腹,可馬兒卻越跑越快。

馬兒在路間奔跑,除去嚇壞路人外,騎在馬背上的人更是面色慘白。

眼見便要失去控制,寧卿淵忽然駕馬追來,其躍到昭若所騎馬背上,兩手緊緊抓住繮繩,可奈何馬兒受驚,一時半刻怎能受控制。

於是乎,其抱着昭若跳馬,用身子護着受驚的人兒,才未使她受傷。

“寧卿淵,”脫險的人兒抱着寧卿淵,嚇的嚎啕大哭,“都怪你!都怪你!”

寧卿淵手背被蹭掉一塊皮,疼的他直吸冷氣,“你有沒有受傷?”

昭若一邊哭一邊擦着眼淚,極度委屈,“你呢?”

“我無礙,”其將昭若扶起,魚笙追來,見到他手上的傷,還未問,那人就已作答,“不疼,她沒事。”

“二哥,”礙眼昭若,魚笙的心疼也只能放在心裡,“先找個醫館,萬一留疤。”

昭若見他手上被蹭一塊皮,拿起繡帕心疼地擦着血肉上的髒物,卻疼的那人跺腳。

“先去找個醫館,”只剩下三匹馬,寧卿淵與昭若同騎一匹,臉上皆是不樂意。

少爺受傷,羅二也未再提吃,可見還是少爺重於飽腹。

四人找到醫館,未等大夫問話,昭若就將經過說了一通,字句皆是自己如何被救。

“大夫,”好脾氣的魚笙沉不住氣,問道:“他手被蹭皮,還請您包紮。”

“嗯,”醫館大夫打來盆清水先將傷口洗淨,然後上藥包紮,並未多說什麼。

可昭若卻又小題大做,說若耽擱不察,可有萬一等等,聽得羅二直翻白眼。

不知爲何,昭若又不樂意起,出了醫館,其一口一個庸醫。

“昭若,”魚笙牽着馬,心想讓羅二先送她回去,自己則和寧卿淵繼續查看,也爲方便詢問其手傷,“你先和羅二回客棧。”

昭若不願,不悅轉換成怒氣,擡腳便將路邊的竹筐給踢翻,怒聲怒氣。

有過一次經驗教訓,不想有人卻不長記性。踹翻竹筐,只見一少年跑來,將竹筐中的草藥給拾起,“這位姑娘,竹筐可未得罪你。”

少年心疼草藥,攔住去路道:“你不是西胡人吧?”

昭若結結巴巴,惹是生非的人躲到寧卿淵身後,小聲卻又理直氣壯,“關你什麼事。”

“就關我事了,”少年捋起袖子,氣道:“我還未見過誰這麼不講理呢,今日不賠禮道歉,你休息走!”

昭若拿出一塊碎銀扔在地上,“這些銀子給你,算我買你的草藥。”

少年本就氣,待見到銀子後,更是怒不可遏,“你這臭銀子,我可不稀罕。”

“阿裘,”少年的怒聲引來旁人圍觀,有兩少女,其一坐在四輪車,另一則推着另一少女。說話之人就是那推着四輪車的少女,“何事大聲叫嚷?怎這麼沒有規矩。”

少年將銀子踹到遠處,氣的兩手叉腰道:“這人踹翻我的藥框不算,還拿錢侮辱人。”

少女細步踱來,雙目細細打量其等,“是這樣嗎?”

“不......”少女身子高瘦,居高臨下之感,讓昭若頓時沒了底氣,“不是我......”

“姑娘,”寧卿淵道:“方纔確實是我等失禮,還請姑娘莫氣。”

少女冷冷一笑,可口中說的倒是好聽,“幾位不是本地人吧?是來尋親還是遊樂?不過不論去了哪裡,都得受禮,以免吃虧無處可申。”

“姑娘說的有理。”

少女將筐中的草藥翻了翻,並未有多少損毀,可她卻將草藥連着藥筐給扔了,“以後長點眼睛。”

少年萬分委屈,不願地點頭着。

昭若偷偷探出腦袋,抿嘴偷笑,不知悔改。

寧卿淵無可奈何,彎身準備將地上的銀子拾起,卻被躥出的乞丐給奪走。

乞丐躲在人羣之中溜走,少年三人也離開,只留下旁觀指點看客和一臉得意的昭若。

回到客棧,昭若撐腰道累。寧卿淵將其先送回屋子,待下樓去,魚笙也回到房中。

一日簡單休息,睿安帝道訴要出去尋看,是否已到目的地。其要寧卿淵和魚笙作陪,哪知陶漓不知是否吃壞了東西,上吐下瀉,整個人都快虛脫。

睿安帝對陶漓並不關心,執意找出門。寧卿淵好言相勸無果之下,想到昨日昭若無禮,更是老賬新賬一起,對當今天子發泄不滿。

寧卿淵脾氣火爆,雖已有收斂,可被這兩兄妹逼迫前行西域,不僅不知目的,還得爲性命而揪心。

其將抱怨說出,之後讓羅二找大夫,拋下睿安帝,領着魚笙上樓探看陶漓病情。

寧卿淵的不滿發泄起了作用,未有一個時辰,昭若忽然找來,爲昨日之事而做檢討。她之錯悔意,定也是睿安帝教導。不過,寧卿淵也非斤斤計較之人,只是淡淡應着,讓她下次不可如此。

不久,羅二找來大夫。一方把脈問診,大夫也是束手無策,查不出病因。

陶漓身子異樣,一直唸叨着痛。大夫未離,親自煎藥,可喂服後竟吐得更厲害。

病急無醫可治,客棧小二道,城中有家醫館甚是有名,不過卻甚少替人問診。

找來馬車,將陶漓扶上馬,本是結拜三人問診,可先有個睿安帝跟隨,隨後便是昭若,接下,一行人等都雖行了過去,若不是多付了銀子,只怕還以爲其等退房。

小二所道醫館在城西,距離客棧也非過遠。且因醫館頗有名氣,所以尋找甚是容易。

醫館有名,賜“求道”,從外看來倒像是府苑,而非醫人治病的醫館。

寧卿淵上前敲門,有一中年男子開門,身上一股濃烈的藥草味,“公子找誰?”

“我大哥生病卻查不出病因,久聞求道大夫醫術高明,所以這才冒昧打擾。”

男子將車簾掀開,看着面色蒼白的陶漓,將大門敞開。

“公子請進。”

“等等,”一道男聲傳來,帶着滿腹不悅,“師父可不是什麼人都醫治的。”

所謂冤家路窄,昨日被踢翻藥籃的少年,竟是醫館中人。

“小公子,我們可真是有緣,”寧卿淵乾笑,心念這下有的勞神了。

“我可不認識你,”少年將大門給關上,羅二跑來,用身子抵住,“你們做什麼呢?”

“少爺,快說,有小的,”羅二道。

“小公子,所謂莫要落進下石,你與我們的恩怨,可與馬車重病沒有任何關係,救人要緊。”

“我管你,”少年嗤鼻道:“死了一個救兩個,這也做好事嘞。再者,物以類聚,能是什麼好東西。”

少年年紀輕輕,說話卻是不留情面。羅二嘶啞咧嘴,騰不出手來打人,可又怕動口不能動手吃虧。

“阿裘,”既在此遇到少年,當然那日兩少女,亦是可能,“你怎越來越沒規矩了?”

“二姐,”少年轉過身去,正要告狀,卻被羅二趁機將門打開,直接坐在大門中間,視死如歸。

“姑娘,”因未有邀請,寧卿淵怕更惹人厭惡,所以未跨步入府,“昨日......”

“進來吧,”少女從丫鬟手中接過四輪椅,訓導起少年來。

陶漓被下人扶入府上,旁人陪了過去,寧卿淵作揖道:“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卿淵再此謝過。”

“你不必客氣,如你所言,他日不悅可與病重無關。”

“姑娘說的有理,只是.......還不知如何稱呼。”

“我叫樓月兒,”少女簡單說出名字,又將輪椅上少女介紹,“這是我大姐,樓尺素,另一位你喚他阿裘便可。”

寧卿淵一一問好,可那樓尺素卻不爲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