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弦快步走了過來。今天夕弦穿的是一身水杏紅的衣衫,頭髮梳的是西瓜頭,本來頭就圓,這顯得她更添了些許俏皮。
夕弦左手掐着裝着甘草杏和堅果碎芙糕的紙袋繫繩,右手攥着裝葡萄紙袋的頸口,走的似乎有點雀躍,衣裙袖擺隨着腳步,一蕩一漾的。
在尚烈眼裡,夕弦的到來好像被慢放了,明明只是十步遠,他卻覺得她走了很久。隨着那衣裙盪漾,身姿嫋嫋,夕弦彷彿一簇冬紅花向自己迎來,使得尚烈不自主的心神慌亂。
“太子殿下。”仍是淺笑着施禮。
“哦!夕弦小姐。”尚烈不知說什麼了,倆人都看着對方。
忽夕弦呀道:“初三,你怎麼就顧自己,不給太子戴斗笠,看把太子曬的,臉都紅了,這麼曬會爆皮兒的!”
那哪是曬的!!!
初三愣了下,醒道:“我——”忙摘自己頭上的斗笠。尚烈道:“沒事兒,我不怕曬。還是你戴。”
初三道:“夕弦小姐說的有理,我這就去再買兩個。”他把尚烈拒絕的自己的斗笠又戴在頭上,迅速的轉身去尋斗笠攤。
當初,尚烈帶着初三和倆僕從剛從鬼族出來後,尚烈把初三他們定在山下,獨自又去黑.巖洞找七寶蛇。
洞中,七寶蛇不在,但是大鑽石全都在。鬼帝和大祭司考慮到尚烈去了鬼族,如果把這些鑽石帶回鬼族,萬一尚烈在鬼族發現這些鑽石,會使尚烈提早發現是鬼族設計他,所以就沒帶走這些鑽石,畢竟尚烈纔是他們想要的。
而尚烈在洞中考慮,七寶蛇不見了,也不知還回不回來,如果回來發現鑽石不見了,它一定回逃走另覓穴,以後再想找它抓它就更難了;如果不回來,那這兒只有我知道,這些鑽石放這也不錯,所以也沒把這鑽石裝進自己的口袋帶走。
前後尚烈駐留了一個時辰,當尚烈回到山下,再看初三和倆僕從,全都閉着眼咧着嘴啊啊的哭。
原來鬼族的天空是黑的,尚烈把他仨定在凡界太陽地裡,這一個時辰下來,他們的眼睛受不了,疼的加上怕瞎了,哭了。
看着仨大男的大眼淚小眼淚的哭,尚烈第一件事就是坐山坡上編了三個斗笠,又變出黑紗在斗笠沿兒裱了拃長周圓的圍遮。打這起,圍遮斗笠就成了初三不離身的裝備,只要醒着,脖間一根繩,身背後必揹着一個斗笠,太陽一露臉,立刻帶上。
當尚烈四人進去凡界,一個精白的人在前,三個黑紗遮臉的斗笠人跟在身後,真真煞是威風,街上的人無不駐足觀瞧。也就從這起,遮臉斗笠在凡界迅速流行。尤其是在黑道,那些武士劍俠,幾乎行走江湖都帶斗笠,又遮雨又遮陽,還能不被人看到容貌,甚是方便。
不久之後,這遮臉斗笠又在女子中流行開來,而且更盛。男子帶的都是笠周圍一圈黑紗,到女子這兒則變作了一圈白紗。對於那些容貌姣好亦或是不便盼頭露面的大家閨秀,這白紗斗笠可真是個好物,外出時帶上,阻隔了不少惡(讀“噁心”的“惡”)人的饞邪目光。
不過後來日久,也給人們留下個觀念,帶白紗斗笠的必是個美人!
尚烈和初三他們四人從鬼族出來,在凡界走走轉轉,走了一個月,終於看青草湖畔依山傍水,風光旖旎,在這停了下來。
尚烈選租了間大宅做爲自己的府邸,哪知搬進去當晚,他留給鬼族醫官的考題就送進了他府中書房的案上。
鬼族也是走修真界的時間,所以,鬼族一天,凡界一年。那也就是說,鬼醫答題一個時辰,剛好尚烈在凡界走一個月,可剛落腳在青草湖畔租定的宅子裡,考卷就送來了。這明顯是被知道行蹤,所以尚烈生氣,把初三仨人叫進來,怒問,是誰報告的他的行蹤。
在初三迅速的承認軟言說解後,尚烈也消了氣。緊接着尚烈新出了300道題的卷重考,時限三天。
鬼族的三天就是凡界的三年。這三年尚烈在幹嘛,他悶頭修煉他的法術,就是在認識夕弦後這一個月,尚烈對他的修煉也沒有一天漏了,從未懈怠!
而經過這三年,遮臉斗笠則早流行成了人們生活中的平常物件,就比如這條街上,就有賣斗笠的貨攤,帶紗不帶紗的斗笠都有。
初三很快就看到了不遠處的斗笠攤,奔着那兒快步走了過去。
尚烈見夕弦在太陽下很是怡然無懼,便問:“夕弦小姐不怕太陽嗎?”
夕弦擡臉看了下晴朗的天空:“我從小就總來凡界玩,早適應了。——太子兩手空空,是纔到這兒嗎?”
“我來有一會兒了”,忽覺得這麼說會不會不太好,又道:“也沒多一會兒。額,夕弦小姐來多久了?”
“半個時辰,同福客棧就在那邊的側街上。”
“嘿!”尚烈心道,“本來沒奔着同福客棧的方位,竟然冒蒙走來了!她會不會以爲我來找她的?”
“啊~,今天天氣很好哈!”尚烈沒話找話。
“是啊,很適合出遊。太子——”
正這時,初三拿着兩個新斗笠回來了,“太子!”
尚烈看了眼斗笠轉頭問夕弦:“夕弦小姐戴嗎?”
“太子戴嗎?”
初三一聽這倆人這是——,“戴吧,今天太陽挺大的。”初三道。
“戴!”倆人不約而同道。
尚烈一伸手,初三立刻把一個斗笠遞到他手上。尚烈正面反面的拿着看了看,明顯初三挑好的買的。
這是一個帶黑紗的斗笠,因爲是新的,紗被攏在斗笠頂端紮了個球。
尚烈屈着臂,雙手把它端到眼高處,忽臂向前一伸,一鬆手,——他沒戴自己頭上,他把它戴在了面前的夕弦頭上!
斗笠落的很輕,夕弦完全沒料到!夕弦的個子矮,頭頂就到尚烈的喉結處,夕弦驚訝的仰着臉看向尚烈。尚烈面無表情,沒事人似的也低頭看着夕弦。其實他心裡咚咚咚咚跳的跟打鼓似的。
短短靜默之後,夕弦對初三道“幫我拿下。”
“我幫你拿。”尚烈道。
可是初三已伸出一手接了夕弦的倆繩一掐口。
夕弦笑抿着嘴,低下頭,一伸手拿了初三手裡的剩下的那個斗笠。夕弦沒停頓,她雙手高舉起斗笠,前走小半步,踮起腳,把那白紗斗笠戴在了尚烈頭上。
夕弦目光從頭上下移路過尚烈臉時,她紅脣微咧,笑意瑩瑩。夕弦仍是微仰着頭,她的的臉和尚烈的臉相距也就一拳。
因爲離的近,尚烈看到,夕弦眼裡好像有彩色的水在流動,光華爍爍,水波中還有兩個小小自己的臉。他還聞到了一股隱隱約約的花香。很好聞,但不知是什麼香。
尚烈看着夕弦的眼,嗅着她的香,不知怎的,他覺得自己的心像開了鍋一樣,他恨不得一把抱住面前這個小女子。可是他控制着自己,他知道,他不能這麼做!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壓制着發抖的自己,可是他卻歡喜無比!
夕弦戴好尚烈的斗笠,一退身又站回兩尺遠的原位。
“嗯,啊!剛纔夕弦小姐說今天適合出遊,不知小姐有空沒有啊?!”
“但不知太子有沒有空?!”
“我有空。”
“嗯~,那太子有什麼好去處?”
尚烈每次下凡,去的最多的就是飯館,想想,帶夕弦去哪兒呢?山河腳下過無數,卻未踏足細賞玩。現在帶人玩都不知哪裡好,隨便去一處,不是夕弦喜歡的景緻該多掃興!忽想起夕弦不是說過,她喜歡看美景,那她知道的地方肯定不少,不如問問她。
未等開口,就聽夕弦說道:“上次太子請我吃飯,不如這次我請太子去個地方。”
“好啊!”
夕弦遲疑了下,道:“我先回客棧取點東西,太子稍等我可好?”
“沒事兒。”
夕弦又對初三道:“我買的東西勞你幫我多拿會兒,我就不帶回客棧了。”轉頭對尚烈道:“看光景,剛好帶到那處去。”
說罷,往回走,尚烈也一路同行。夕弦進客棧後,尚烈一把搶過初三手裡的夕弦買的食物,對初三道:“你快去再買些食物,快,趕在她出來前回來。”
還是夕弦先出來的,一出門見尚烈掐着她的東西,接過來,“刷”東西不見了,被她隱帶在身上。
初三抱着足有十個袋子奮力的跑回來,尚烈看了眼初三,一伸手,也把初三抱着的東西隱帶到身上。
“初三你回府吧,不必跟着。”
“嗯,太子小姐小心。”
尚烈和夕弦來在一個無人注意的巷角,一抖身,倆人飛進空中,也同時,頭上兩個斗笠落飛到背後。尚烈手指往背後一指,斗笠也隱帶在身上。他可不想夕弦給他戴的斗笠飛丟了。
夕弦也把斗笠藏起來。
白雲悠悠腳下過,一路向北,千里之外,一座巍峨的深綠色的山出現在眼前。
隨着距離越來越近,尚烈看到,那渾然一體的深綠裂開一道口子,原來,遠看是一片整綠,那是一片高處的樹落和一片低處的樹落樹冠相接,現在飛近了,兩片樹落漸漸分開。
那越裂越大的口漸漸變成了一個近似圓形的區域,那裡,那無數的青皮古鬆間,竟有一坡的霜精繽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