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怒濤(肆)

“至少我外祖父不會希望我面對爾等滿口謊言, 動搖國本的反賊逆臣無動於衷。”宋虔之喉中發出沙啞的聲音,他雙臂倏然折回,刀鋒仍抵在李曄元頸中, 面貼近到李曄元的眼前, 道:“窮則獨善其身, 達則兼濟天下, 我的家世便決定了我絕無可能袖手旁觀。今日, 你帶着苻明懋勝,同樣會剷除我周氏一門。”

“不會!”苻明懋慌張的臉從李曄元肩頭現出,兩名手下緊緊將他護住, 苻明懋急得一臉油汗,快速地說, “周卿, 當日本王許你的位子, 依然作數!”

李曄元眉頭一皺,脖子刺痛, 刀刃雖入得不深,卻也因爲過於鋒利割破了他的皮肉。

“逐星,還同他費什麼話!”秦禹寧的聲音傳來。

宋虔之一手扣住李曄元的肩,將人轉了個身,作肉盾樹在身前, 飛起一腳。

苻明懋的手下身手不弱, 只是投鼠忌器, 數次爲了避開李曄元而不得不將手中劍改換刺來的方向, 反而捱了宋虔之好幾腳。

苻明懋慌張後退, 一貓腰,抱着殿內一根大柱, 躲藏起來。

柳平文“啊”了一聲。

宋虔之回頭一看,只見柳平文身邊已無人在護,許瑞雲被一名羽林衛纏住,分身乏術。

宋虔之一手拽住李曄元脖子後的袍領,令他陀螺一般頭朝下,彎着腰,旋個不停。

兩名保護苻明懋的手下不敢趨前。

苻明懋眼睜睜看着宋虔之把李曄元抓走,手下要追,被他制止住,一人腦門上捱了一巴掌:“管他死活!把那個小的給我殺了!”

兩人提刀又要衝上去。

“笨蛋,現在還追什麼?保護本王!”苻明懋氣得胸中一痛,險些兩眼一黑厥過去。

整個承元殿一片混亂,前後左右俱是羽林衛,分不清誰是誰的人。

“李宣!”血沫飛濺在宋虔之的臉上,他長睫閃動,緊握着刀的手被震得發酸,卻一點不敢鬆勁。

“宋虔之,不要再執迷不悟,你姨母把我的女人扣在宮中,想做什麼,你難道不清楚嗎?”李曄元雙手緊緊抓住宋虔之的胳膊,手指的力道透過袍袖,像是一隻齧齒動物將尖長的門牙死死釘入他的小臂。

宋虔之拼着力氣,收緊胳膊。

李曄元脖子上有傷,傷口滲出更多血來。

“李曄元,你最好閉嘴,否則我的手不一定還聽我的使喚。”宋虔之低沉地威脅道,“這些年你是怎麼在裡頭和稀泥,做了什麼虧心事,旁人或許不知,我掌管麟臺,可是一清二楚。與黑狄的作戰被拖這麼久,白古遊處處被掣肘,這裡頭有你的手筆,也有一些鼠目寸光的文官在裡頭攪合。你們神仙打架,帶來的後果卻是百姓遭殃,而今你更是明目張膽和苻明懋上了同一條賊船。”宋虔之聲音壓得極低,“內憂外患,不分輕重,君相爭權,是我大楚萬民的不幸。便是你今日身首異處,也不足以償還這些年你爲朝廷掌舵造下的命債。”

“哪個身居高位的人不是如此?如果不是深諳博弈之道,你外祖父也不能從朝中全身而退。坐在相位上的大臣,自古以來,有幾個能落個好下場?我不過是未雨綢繆!宋虔之,你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新帝仁慈,許你的太傅之位,必不會毀諾。我已是將死之人,只想安安穩穩頤養天年,你到苻明懋身邊去,助他登上帝位,你便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宋虔之瞳孔一縮,千鈞一髮之際,將李曄元從他人刀鋒下搶出,反手甩出長刀。

偷襲的羽林衛哀叫一聲,口齒溢血,被釘在身後牆上。

宋虔之從地上撿起另一把刀,回頭看李宣。

他從李宣的眼睛裡,看見自己滿眼通紅,臉上也沾滿了血污。李宣眼睛瞪得極大,顯然受了刺激,眉頭不住顫動,他擡起雙手想捧宋虔之的臉,又怯懦地縮回手,只呆呆看着他,上下脣分開,面上肌肉痙攣般抽動。

“別怕。”宋虔之溫聲道。

柳平文抓住李宣一條胳膊,安撫地拍他的肩膀。

“看來現在是不成了,我帶你們先衝出去,等龍將軍的人收拾殘局,再找個時候宣讀詔書。”

“什麼詔書?”李曄元拼死一問,難以置信。

宋虔之沒有理他,面無表情卸下了李曄元一條胳膊。

李曄元痛哼一聲,暈了過去。

“呂臨,營救左大人!”宋虔之高聲道,抓住李曄元的領子把他扔開。

戰得一聲熱汗的許瑞雲一個漂亮的旋身,出現在柳平文右側,與宋虔之一前一後,保護柳平文和李宣朝殿門旁撤。他們半蹲在棺槨一旁,以棺槨作掩體,快步撤退。

一陣紛亂的人聲,宋虔之當先一步跨出去承元殿的門檻,倏然望見不遠處一匹高頭大馬衝來。

馬受驚直突突朝丹陛衝上來,士兵、羽林衛各自相鬥,無暇分身。

飛揚的馬尾上還掛着一支箭,馬股流血不止,馬上趴着一個人,緊緊抱着馬脖子不敢鬆手,看上去已經被馬的劇烈跳動甩得神志不清。

“許瑞雲!”宋虔之一聲大吼,張開雙臂把正往外走的李宣和柳平文攔回去。

瞬息之間,馬已衝上臺階,火熱憤怒的鼻息噴濺在宋虔之臉上。

李宣怔怔地看着那頭馬揚起前蹄,馬背上那人慘叫一聲,腳從馬磴中脫出,只剩下一條手臂被繮繩纏繞着,大半截身子飛甩出去。那人的臉因爲疼痛而徹底扭曲,牙關緊咬,慘叫聲鑽進李宣的耳朵裡,一時之間,他視野裡一下子明滅閃爍,忽而黑暗,忽而現出一個模糊的人形。

“李宣!”

誰在叫他。

李宣眼瞼激劇跳動,柳平文察覺他神色不對,只得拼盡全力抱住他的腰,把他朝一邊拖。幸而許瑞雲搭了把手,兩人把李宣拖到一邊,柳平文靠在門上,滿背冷汗,嘴巴張着,眼睜睜看着發狂的馬朝宋虔之揚起前蹄,驚叫聲卡在他的喉嚨裡無法發出。

一把刀打着飛旋嗖嗖而來。

剎那之間,馬的四蹄被高速飛旋而來的短刀齊刷刷切斷,馬身墜地,馬脖向前揚起,發出撕心裂肺的痛苦嘶鳴,掩蓋過馬背上那人被拖在地上時發出的慘叫。

宋虔之被擁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翻滾之中他甚至不能視物,心臟激跳得像是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他只知緊緊抱住來人的腰,隨他在地上幾圈翻滾。馬砸下的方向並不是他方纔站立之處。

蹲在房頂上的一個人站起身,雙手自腰間拔出另一對兒雙劍,髮帶在打鬥中已經斷裂,風撕扯着周先的長髮,他自袖中摸出一根髮帶,利落地紮起馬尾,飛身落地。

宋虔之長長吁出一口氣,眉頭深鎖,緊緊抱住陸觀的腰,在他發燙的胸膛上磨蹭臉頰,擡起頭時,他看見陸觀擡起了手。

陸觀以指腹拭去宋虔之眼角滲出的一星淚光。

宋虔之深吸了口氣,與陸觀四目相對,繼而吻了上去,他的脣用力地碾壓面前這男人的嘴脣,虛懸的一顆心沉甸甸落了下來,四肢百骸都從虛脫之中重新充滿力量。

宋虔之的脣離開陸觀時,冷不防被陸觀一隻手按住了後腦,兩人的脣舌再度交纏在一起,這個吻短暫卻火熱。

“好了。”宋虔之輕輕嗽了一聲,將陸觀推開一些。

宋虔之跑下臺階查看,馬已經死了,馬背上的人一臂已經斷了,宋虔之用刀割斷馬繮,把人抱起來。

那人眉頭緊蹙,面容扭曲,眼睛腫脹,渾身不時痙攣。

陸觀見他無法說話,在他懷中摸出一封軍報。

“鎮北軍的消息?”一股難言的不祥籠罩在宋虔之心上。按照計劃,白古遊不會立刻帶兵北上,而是會借過境,在京城外盤桓,直到塵埃落定,新帝登基,以此威懾京中蠢蠢欲動的各方勢力。

若有不測,則帶兵進城,武力鎮壓。

黑狄已被剿滅,就算還有殘餘,恐怕也有一大半今日混雜在衝進宮裡來的亂軍之中,而北地自苻明韶登基以來,就屢遭騷擾,不過都是補給性劫掠,以補充阿莫丹絨國內不足的物資,搶完了事,一般不會發動大規模戰事。

這時候有什麼緊急軍情,會是刻不容緩必須立刻上報朝廷的?

陸觀快速看完,正要往懷裡揣。

宋虔之一把奪過軍報。

陸觀:“……先幹掉苻明懋。”

宋虔之完全聽不見陸觀說了什麼,軍報上的字一個接一個往他眼睛裡撞,一時間他發現紙上每個字他都認識,卻不知道完整連在一起是什麼意思。

陸觀呼吸一窒,難受地看着宋虔之,伸手將人攬過來,按在肩前,一隻手順着他的背,安撫地拍。

“沒事的。”

落在宋虔之耳朵裡的嗓音憋悶得像是窩在風箱中的氣流,不上不下。

短暫的空白之後,一根線在宋虔之腦子裡繃緊起來,他腦仁心隱隱作痛,一個聲音在說:不可能沒事了。

戰神隕落,戰火將會燃遍整個大楚。

“啊——!!!!”嘶啞的叫聲在身邊炸開,柳平文下意識去捂李宣的嘴,被他咬了一口,連忙縮回手。

許瑞雲劈手就是一巴掌。

柳平文連忙抓住許瑞雲的手,怒道:“你幹什麼?!”

“他咬你!”

“又沒出血。”柳平文擔憂地將李宣的臉扳過來,李宣臉上沒有留下手掌印,顯然許瑞雲沒有多用力,只是想讓他閉嘴。

陸觀扶着宋虔之過來,讓他能夠靠在門板上休息一會。

柳平文:“宋大哥,你沒事吧?”

宋虔之虛弱地搖了搖頭,他緊皺眉頭,看了一眼李宣,李宣神色渙散,應該是被嚇傻了。

宋虔之挨着李宣坐下,摸了摸他的臉,低聲喚道:“李宣,李宣?”

李宣眼睛睜得很大,卻沒有看宋虔之,而是緊緊盯着自己的手。

“李宣。”宋虔之察覺不對,加重了語氣。

李宣眼底一亮,視線集中在陸觀的腰上。

陸觀何等敏銳,立刻往後退。

李宣掙扎着要撲向他,被宋虔之與許瑞雲合力按住,李宣掙扎中看見許瑞雲一隻手上握刀。

柳平文大呼:“他要刀!不能給他!”

許瑞雲有了防備,李宣撞在他的身上,就像撞上一堵鐵牆,他的力氣也完全不能與許瑞雲相抗。

啪的一聲,許瑞雲又扇了李宣一個耳光,打得李宣跌坐在地,嘴角迸裂出血。

宋虔之翻身騎在李宣身上,抓住他的兩隻手,壓抑着怒氣,低吼道:“李宣,你在做什麼?!”

李宣怔怔望過來,眼淚滑下他的臉。

是什麼刺激了李宣?宋虔之飛快轉動念頭,一面緊緊抓着李宣的手,一面疾速掃視過四周,最後他看見滾落在承元殿前石階上的那匹馬。

李宣痛苦地吼叫了一聲,渾身彈起來,也無法將宋虔之從他身上掀下去。他以一個別扭的姿勢,後頸突出抵在門上,眼光斜斜向上,直視天上光芒萬丈的太陽,不顧陽光灼得他的雙眼失去視力。

倏然間他的眼前一暗。

宋虔之一隻手蓋在李宣的眼睛上。

“你想起來了。弘哥是怎麼死的?”宋虔之掌心被淚水打溼,他看見李宣緊緊咬着嘴,臉色煞白,明明一隻手已經自由,他卻仍然維持着被制住時的狀態,那隻手無力地緊壓在門板上,好像他的手腕是被無形的力量控制住了一般。

“是先帝,讓你在獵場中跟着弘哥,伺機而動。當時只有你跟着他,是你向他的馬施放毒針,導致弘哥的坐騎突然發狂,才致使他墜馬身亡。讓你做下這件事的是你的父皇,他要將皇位傳給你,讓你親手除去自己深愛之人。”宋虔之快速地說,一手捏住李宣的下巴,逼得他只能注視自己。

李宣眼睛通紅,淚水不住從他的眼角淌下。

柳平文滿面震驚,說不出話來。

陸觀警惕地握着刀,他扭頭看了一眼,龍金山所帶的軍隊已漸漸佔據上風。

“我去去就來。”許瑞雲提刀離開。

淚水從李宣喘息不已的脣間流進他的嘴裡,他視線模糊地看着眼前的人,有一些記憶像是做夢一樣,他好像做了一場很長的夢,在夢裡這人是他所信賴之人,醒來他卻化作一柄利劍,要扎穿他的心臟。

李宣難以呼吸地仰起脖子,深深吸了口氣,一隻手抓住宋虔之的手,將他的手拿開。

“放……放開。”李宣掙扎着低喊。

“弘哥是我最敬重的表兄,我小的時候常常跟在他屁股後頭打轉,如果他離世時還有什麼心願,必然是做一位明君,讓大楚內外皆安,百姓有所食有所住。”宋虔之示意李宣看臺階下面混戰的士兵,“他們都在爲新帝拼命,剛剛送來的軍報說阿莫丹絨與黑狄已經結盟,白大將軍遭到阿莫丹絨人的暗算,已經殞身。如果你是這兩國,新舊交替的大楚,在你眼裡該是個什麼?”

李宣抓着宋虔之的手,痛苦萬分地搖頭。

“我不行……”

“那你就看着,躺在棺槨裡的是爲了收回相權引狼入室的大行皇帝,我姨母要扶持十一歲的東明王登基,東明王的母妃死在我姨母手中,將來他長大必定要找我姨母報仇。就不知道,我大楚是否還能挺到那時候。”宋虔之鬆開李宣,看他癱軟在地,從他身上起來,整理了衣袖袍襟,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李宣看了他一會,擡起一隻手緊緊按在臉上。

“你喚他一聲弘哥,我也喚他一聲弘哥,待會我就要在這大殿之上,宣佈你父皇的遺詔,你大可裝瘋賣傻,滿朝文武只要看見你發瘋的樣子,你都不必伸出一根小指頭推波助瀾,這江山就會落入他人之手。”宋虔之冷聲道,“這些從宮外殺進來爲你而戰的兒郎,把你從祁州一路帶來京城的我,這位照顧你衣食住行的柳小兄弟,他的父親在循州跟孫逸虛與委蛇,不知生死。方纔離去的那位許兄弟,戍守南部多年,他的父親在循州病故,這麼多年他從未有機會回到家中探望老母,他的母親至今不知道他父親已死。”

“我們所有人,都會在今日,爲你而死。”

日光照着宋虔之的側臉,他白皙的臉被血沾染得很髒,雙眸燦若星子,嘴脣緊緊抿着,像是一柄無情的刀。

李宣屈起一條腿,靠坐在花鳥木雕的門上,他放下了捂臉的手,垂頭喪氣。

陸觀走上前去,無聲地握住宋虔之的肩。

宋虔之看了他一眼。

陸觀低頭以脣碰了碰他的眉心,宋虔之握住陸觀的手,前所未有的疲倦,讓他覺得背脊如同一柄鋼刀,在此刻支撐他不要倒下,卻也將無法擺脫的冰冷注入脊樑。

宋虔之覺得很累,他閉了閉眼,視線裡一團眩光。

李宣顫抖的聲音突然響起:“我要怎麼做?”

20.容州之困(伍)84.正統(叄)62.妙女(拾伍)211.和光同塵(玖)15.樓江月(拾伍)7.樓江月(柒)203.和光同塵(壹)6.樓江月(陸)15.樓江月(拾伍)80.沐猴(拾陸)3.樓江月(叄)21.容州之困(陸)103.劇變(柒)194.驚蟄(貳)71.沐猴(柒)60.妙女(拾叄)78.沐猴(拾肆)123.潛龍在淵(柒)157.波心蕩(肆)101.劇變(伍)55.妙女(捌)151.波心蕩(柒)60.妙女(拾叄)149.波心蕩(伍)42.正興之難(拾壹)128.潛龍在淵(拾貳)128.潛龍在淵(拾貳)223.離合(陸)12.樓江月(拾貳)135.回京(伍)37.正興之難(陸)63.妙女(拾陸)67.沐猴(叄)109.劇變(拾叄)194.驚蟄(貳)4.樓江月(肆)28.容州之困(拾叄)17.容州之困(貳)133.回京(叄)173.枯榮(叄)110.劇變(拾肆)178.枯榮(捌)77.沐猴(拾叄)212.和光同塵(拾)220.離合(叄)200.驚蟄(捌)187.殘局(柒)54.妙女(柒)116.劇變(貳拾)192.殘局(拾貳)41.正興之難(拾)198.驚蟄(陸)2.樓江月(貳)85.正統(肆)36.正興之難(伍)123.潛龍在淵(柒)4.樓江月(肆)80.沐猴(拾陸)177.枯榮(柒)188.殘局(捌)152.波心蕩(捌)59.妙女(拾貳)97.劇變(壹)105.劇變(玖)190.殘局(拾)50.妙女(叄)202.驚蟄(拾)63.妙女(拾陸)163.怒濤(壹)74.沐猴(拾)167.怒濤(伍)59.妙女(拾貳)70.沐猴(陸)132.回京(貳)2.樓江月(貳)105.劇變(玖)140.回京(拾)54.妙女(柒)149.波心蕩(伍)152.波心蕩(捌)179.枯榮(玖)158.波心蕩(伍)49.妙女(貳)163.怒濤(壹)52.妙女(伍)177.枯榮(柒)182.破局(貳)112.劇變(拾陸)14.樓江月(拾肆)73.沐猴(玖)195.驚蟄(叄)111.劇變(拾伍)210.和光同塵(捌)144.回京(拾肆)129.潛龍在淵(拾叄)106.劇變(拾)173.枯榮(叄)87.正統(陸)204.和光同塵(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