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3 回京都
林青還沒走遠,就被他叫住:“等等,此事切莫聲張,讓秦媽媽一定要留下她。再有,安排好此事,就着手啓程離開,務必要在明日傍晚前趕到京都。”陳源城不準備回京都,沒辦法,誰讓納蘭菲帶着女兒陳雪回來了,他必須得回來。陳源城正是納蘭菲的夫君,瓦剌的鎮遠將軍。
自從他和納蘭菲成親,就沒回過京城,五年多了,時間過的真快,一眨眼的功夫,陳源城待林青走後,陷入了沉默。周清幽沒有說她的家世還有閨名,秦媽媽也沒逼迫她。
在得知秦媽媽一行人要連夜趕路,她不顧一切的從牀上起身,忍着腿上的疼痛,一瘸一拐的走到她跟前,用力的攥着她的手掌,激動道:“帶我一起離開,帶我一起離開!”在屋裡迷迷糊糊聽見秦媽媽不知道和誰在門外說話,他們要去京都,她怎麼能錯過?
不能錯過這次機會,這是老天爺在幫助她,讓她遇上這麼好的人,一定要利用這次機會,和他們一起離開。秦媽媽沒推開周清幽,定定神看了她幾眼,眨眼道:“姑娘,我瞧着你的身子還沒好,跟我們走免不了要一路顛簸。”
擔心周清幽的身子吃不消,周清幽忙不迭的答道:“沒事,沒事,我的身子能吃得消,多謝你的關心。”她此刻不是高高在上的大越公主,也不是瓦剌的皇后,不能擺高自己的姿態。秦媽媽正發愁該如何勸說周清幽隨同他們離開,如今她主動開口,豈不是正中她的下懷,當然秦媽媽不能一口就答應,總得先找點理由拒絕她纔是。
看周清幽執意堅持和他們離開,秦媽媽才鬆口答應帶她一起離開,周清幽面色一喜,連着說了幾聲感謝。等她回到京都,見到拓跋江,到時候必定會奪回皇后的寶座。重新擁有皇后的權勢後,她一定要去質問吳國圍,爲何這般對她?半寸長的指甲想着都已經掐進手掌心的肉裡,還渾然未知,此刻她滿腦子充滿了對吳國圍的憤怒。
她對吳國圍一片真心,從還未嫁到瓦剌開始就應該有了,但他呢。不要以爲周清幽不知曉,五年多了,他心裡還記掛着林冬嫺,那個下賤的女人。活該她難產而亡,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周清幽別提多高興了。就這樣,周清幽被秦媽媽攙扶上了馬車,和陳源城一行人離開客棧,連夜趕路前往京都。
縱使皇宮傳出她過世的消息,相信她再次出現在拓跋江的面前,一定能讓她改變主意。她爲何這般的自信,還不都是因爲有拓跋宏在。她的親生兒子在關鍵時刻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這個時候她不免在心頭暗自慶幸,幸虧當初她沒有一時衝動和拓跋江鬥氣,要將拓跋宏帶出宮來。
至於納蘭菲,她已經嫁爲人妻,就算曾經和拓跋江兩情相悅,又能如何?還不是一樣被先帝棒打鴛鴦,那可就不是她的事了。只要拓跋江能承受被萬人唾罵的滋味,就儘管將納蘭菲接入宮。周清幽淺笑着閉上眼,等她睡一覺,應該天亮了。馬車上一路顛簸,雙腿固然疼痛,可也抵不上睏意來襲,迷迷糊糊的就閉上眼睛睡着了。
秦媽媽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馬車上,似乎沒動靜了,她朝身後的侍衛使眼色,示意他看顧好周清幽,別讓她出什麼差錯。侍衛恭敬的點頭,秦媽媽才找個機會去告訴林青,託他告訴陳源城,周清幽執意要和他們一起離開,怕是她的身份和京都脫不了干係。
如此一來,林青查詢周清幽身份的範圍可以確定了,應該是京都大戶人家的夫人,在得到陳源城的默許下,林青立即着手安排人手立即動身前往京都,秘密查探周清幽的下落。陳源城不會收留無用之人,在奴市見到周清幽的第一眼,直覺就告訴他,這不是尋常之人,因此纔會不顧一切的花錢買下她。
兩日後,陳源城和周清幽等人到了瓦剌京都,再次回到這,周清幽又不一樣的感受,從前她對京都是很嫌棄,如今卻感覺很溫暖,彷彿這纔是她的家。原來在不知不覺中,儘管她嘴上不承認,但從內心深處她開始接受瓦剌,潛移默化瓦剌融入她的血脈裡,成爲她身體裡不可分離的一部分。
瓦剌是她的第二故鄉,五年多的時間並沒有白呆,周清幽飛快的挑起車簾朝外面掃視了一圈,對了,還是原來熟悉的街道還有熟悉的百姓,熟悉的裝扮。曾經她和拓跋宏偷偷的溜出宮來,誰讓他們在宮裡悶得慌。她想出宮來逛逛,又擔心拓跋江會責罵,無奈之下,她只能半哄半拉着拓跋宏和她一起出來。
事後被拓跋江發現,拓跋宏挺身而出,說那是他懇求周清幽帶他出宮。這一刻她別提有多感動,周清幽佯裝上前將拓跋宏摟在懷裡,替他說了幾句好話,母子倆就這樣將拓跋江會糊弄過去。不知爲何,現在腦海中居然浮現這些畫面,曾經她不是最愛吳國圍,無時不刻不想和他在一起。
連皇后的權勢都可以不要,就只爲了能他天長地久。這纔多久的功夫,吳國圍就變了,變得讓她覺得陌生、可怕,連個陌生人都不如。起碼陌生人不會算計她,更加不會對她下手,將她賣到奴市去。
這還是從秦媽媽口中得知,他們在奴市將她買回來,可想而知在奴市受了多少折磨,否則她雙腿也不會有那麼多傷痕,到現在都隱隱覺得作痛。好在,老天爺開眼,讓她認清楚吳國圍的真面目。待她重新擁有皇后的權勢後,勢必不會放過他,女人一旦心狠起來,連男人都自嘆不如。
在書房內的吳國圍冷不丁的打了好幾個噴嚏,他對周清幽絲毫沒有留戀,在得知她放棄了瓦剌的皇后寶座,選擇來找他的時候,他們之間的關係就了斷了。他需要的是能在瓦剌給他時不時傳遞消息的皇后,而不是一個拖油瓶、累贅。在他眼中,沒有皇后身份的周清幽就是如此。
周清舒之所以沒有給他趕出府,因爲他還有利用價值,吳國圍一想到林冬嫺很快就能到他身邊來,心情瞬間變得美好起來。煩心的事就暫且擱置一邊,不去想它們。拓跋江深深的嘆口氣,脫口道:“既然在邊境這般受苦,那爲何不給朕寫信?你應該知道,朕不會視而不見,任由你受委屈。”
當年他們兩情相悅,卻被先帝棒打鴛鴦,爲了大越和瓦剌的和平穩定,他迎娶了周清幽。納蘭菲被先帝賜婚給邊境的鎮遠將軍陳源城,先帝還在臨終前再三握住拓跋江的手,一切以瓦剌的江山社稷爲重,兒女私情在國家面前都不值一提。拓跋江身爲一國之君,也有很多無奈的事,不能隨心而欲,要成爲瓦剌百姓的表率才行。
納蘭菲清幽的雙眸漾起笑意,語氣和緩道:“其實也沒什麼,我也捱過來了,這次回京,我希望聖上能幫忙,讓我一直留在京都。雪兒是早產兒,她的身子很虛弱,根本就承受不了邊境的嚴寒,請求聖上救我們母女倆一命。”快速的起身跪在地下,拓跋江清凌凌的雙眸中劃過一絲冷意,陳源城就是這般對待他曾經喜歡的姑娘。
納蘭菲是那般的美好,拓跋江自問心中對她有愧,急忙道:“快起來吧,地上涼,小心傷了身子。你既然回來了,朕必定會替你們母女做主。這樣你們母女就暫且留在宮裡,你先彆着急拒絕朕的好意。宮裡的御醫醫術高明,你剛纔說雪兒是早產兒,身子虛弱,不如就讓御醫開些法子替她好好調養調養身子。你父母已經過世了,難不成你還想回去看你兄長的臉色,讓雪兒跟着你受苦?”
這也是爲了陳雪好,而且據他得到的消息,陳源城已經上奏請求回京都探親,他已經恩准了。在此之前,他並不知道納蘭菲和陳雪的遭遇,這不能怪他。眼下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她們母女留在宮裡,流言蜚語對他來說算不上什麼,周清幽的身後事辦的差不多了。
拓跋宏的情緒不太穩定,正好讓納蘭菲勸勸他,未嘗不是件好事。納蘭菲眼眶微微泛紅,拓跋江還是如同當年一般,對她這般的關切,可惜他們終究不可能了,默默的點頭應了聲:“好。”再等到納蘭菲被宮女領着去見陳雪,發現拓跋宏睜着大眼睛,雙手托腮的坐在桌前。
納蘭菲從他身上的裝扮,知曉他的身份,緩步走過去請安。拓跋宏語氣清脆道:“陳夫人免禮,她是你的女兒嗎?”這是聽太監們說的,周清幽過世了,根本就是假的,分明就是她拋棄了他們父子倆。拓跋宏心頭的不滿都被掩飾了,面對拓跋江的時候,他沒有半點的悲傷,反而還安慰起他來。
納蘭菲點點頭,拓跋宏繼續問道:“那她怎麼大白天的還睡覺,晚上做什麼?還有她幾歲了,怎麼那麼瘦?我怎麼瞧着她的手還沒我一半大。”說着自顧自的伸出白嫩嫩的小手,還回頭看了一眼牀上的陳雪。
“多謝殿下關心,雪兒自幼身子就單薄。”納蘭菲心疼的看了一眼睡着的陳雪,都是她沒用,陷入了深深的愧疚之中。拓跋宏倒是走過去,安慰道:“陳夫人,你和她就安心的在宮裡住下,我讓太醫們都過來給她把脈,用最好的藥材給她滋補身子,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會和我一眼活蹦亂跳。”
這般懂事的拓跋宏,讓納蘭菲覺得很暖心,她這次回京都還想見一見周清幽,卻沒想到剛到京城就聽說她過世的消息。拓跋宏卻將傷心埋藏在心底,納蘭菲不由的心疼起他來,可礙於禮數,不能觸碰他,只能出聲安慰他幾句。納蘭菲和陳雪到京城五六日了,一直都住在客棧裡,拓跋江有一件事說的沒錯,她想讓陳雪留在京都調養身子,絕對不能再回孃家。
爹孃過世了,兄長早就和她關係不和,思前想後,她還是帶着陳雪到宮門口求見拓跋江。當年當值的小侍衛早就升值,不過幸虧還認識她,派人去稟告拓跋江,很快就領她們進宮。納蘭菲和拓跋宏說了好一會的話,兩人的關係變得親密起來。陳雪睜着大眼睛,哎呀的叫了幾聲,嚇得納蘭菲趕忙起身跑到她牀邊,“雪兒,你醒了。”
“母親,我們這是在哪?”陳雪小聲的開口,見到拓跋宏站在納蘭菲身後,下意識的蜷縮着身子。身爲母親的納蘭菲很清楚陳雪的性子,有些怕生,在府上幾乎沒出去過。對着身後的拓跋宏愧疚的看了一眼,拓跋宏淡笑着搖頭。拓跋江的後宮只有周清幽一人,周清幽只有他一個兒子,所以偌大的皇宮只有他一個同齡人,太監宮女們根本就不懂他的小心思。
難得有個漂亮的小姑娘,他自然要留在宮裡,他這般的雲淡風輕,更是讓納蘭菲心疼。在納蘭菲的介紹下,陳雪大膽的叫了他一聲殿下,沒一會拓跋宏就離開了,讓她們母女倆說些悄悄話。
他沒有直接回寢宮,而是去御書房見拓跋江,拓跋江正爲納蘭菲母女的事煩心,手中的奏摺還是那一本。拓跋宏躊躇的站在門外,公公準備進去被他拉住了,不許去。他得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進去打攪拓跋江,拓跋江對他來說,不僅是父皇,更是他學習的榜樣,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還充當母親,代替周清幽晚上陪他讀書、睡覺。
拓跋江覺得累了,放下手中的奏摺,無力的搖搖頭,一直坐着,怕是想不到什麼好的法子。還是出氣走走,散散心,興許能有突然而來的靈感。這兩日陳源城算時間應該到京都了,得讓人去打探下消息。
一擡頭就遠遠的看到拓跋宏的小身影,垂着頭站在門口,不知道在苦思冥想什麼。身在帝王之家,很多事不能隨心所欲,他自己是這般,不希望拓跋宏重蹈他的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