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背後之人就是周清舒,皇帝的身子瞧着沒從前那般有精氣神,經歷潘皇后的過世,瓦剌和月漓與大越的戰事,加上成國公的過世,以及周清亦的過世,這些都對皇帝造成了嚴重的打擊。
再硬朗的身子也承受不起接二連三的打擊,加上先前周清舒逼宮,林相淇在耶律護的拆穿下露出隱藏多年的虛僞面目,現在又是大皇妃的過世,越發的確定心中的猜測是對的,這一切都跟周清舒脫不了干係。周清舒就是想斷了皇帝的念頭,不要抱有僥倖心裡,把大皇妃腹中未出世的小皇孫扼殺在搖籃當中,他的行爲如此惡劣,豈能繼承皇位,木宣章到他的府上多吃遊說,都被他三言兩語給敷衍過去。
他就算再不濟,也不能擁護心思不純正的人登基稱帝,危害大越的江山社稷,事後他將無顏面去見皇室的列祖列宗,還有浴血奮戰在前線的將士們。周明沐的目的就是要皇帝和衆大臣們懷疑周清舒,他既然能從天牢逃出去,那麼他也有理由和動機對王明月和腹中的孩子下毒手。
他既然答應了魏長思會將他和王明月合葬在一起,就不會食言。桂嬤嬤對着周明沐再三磕頭謝恩,她斷然不會出賣周明沐,他所作的都是爲了王明月好,她不會回貝西王府,周明沐搖頭道:“桂嬤嬤,你太客氣了,你該想想你往後的路該怎麼走了。”
她是王明月身邊的管事嬤嬤,京城凡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的夫人可都認識她,京城她是待不下去了。“周將軍放心,奴婢九死一生從大火中逃脫出來,會找一個沒人認識奴婢的地方過完後半輩子。”桂嬤嬤神情黯淡道,還沒想好要到何處落腳,周明沐從衣袖中掏出一袋銀錠子扔過去,“桂嬤嬤,以後你還是好自爲之吧!”
桂嬤嬤若真的珍惜她的性命,應該知曉怎麼做,周明沐還有事,下一秒就轉身離開。皇帝正如常明生所料,周明沐預測的一般,現在正在御書房絞盡腦汁的想着一切辦法能夠儘快的找到周清舒。
偏偏蔣飛龍和朗華兩人並沒有發現他的蹤影,皇帝淡淡的嘆口氣,“罷了,你們都起來吧!飛龍,你還是要繼續的全力搜查周清舒的下落,朕早就說過,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若是負隅頑抗的話,不用在意他皇子的身份,直接將他就地正法。”這是周清舒自找的,堂堂的二皇子不當,非要爭奪不該他的東西。
皇帝讓他留在陝西封地,那就是在給他留後路,可他偏偏不識趣,野心勃勃,被打入天牢還逃了出去,背後必定有在在接應他。朝堂之上經過皇帝趁着林相淇一事大清洗,對新上任的官員,皇帝都會對他的家世背景進行秘密的排查,絕對不能再讓有心人混進朝堂之上。
皇帝再也承受不起任何的打擊,蔣飛龍恭敬的附身答道,接下來就是朗華,他的母親乃是映秀郡主,皇帝到現在對她還犯怵,沒有原諒她。既然懲罰了,在她沒有重大的改變之前,皇帝不會改變對她的懲罰,貶爲庶民,終身不得踏出郡主府半步。
也只有他才能壓制的住映秀郡主,換做秦素,怕是映秀郡主沒那麼容易聽她的話。這也是爲什麼皇帝下令處置映秀郡主的時候沒有留情,不留任何餘地,當然對於朗華,皇帝很是器重。他這麼多年在宮裡當差,付出都被皇帝看在眼裡,記在心上,揮手示意蔣飛龍下去後,皇帝對着朗華招招手,示意他上前來。
朗華思忖片刻,擡腳向前走了幾步,又停下了腳步,皇帝微微笑着撫摸鬍鬚:“怎麼,朕在你眼裡就那麼可怕,還是說,你在怨恨朕,處置了你的母親?”這還是皇帝如此親暱的跟他提起映秀郡主,朗華聞言,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答道:“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不敢就不敢,快起來吧!朕今日將你留下來,是想關心你的終身大事,你也不小了,該考慮考慮了。”皇帝走到朗華跟前,親自俯身伸手攙扶着他起身,意思很清楚,朗華愣住了,抿嘴沒出聲。
皇帝當然不是一時興起開始要替朗華做媒,他這是在替秦素母子安排後路,替他們在拉攏朝中可用之人。“怎麼,你喜歡有了心儀之人?”皇帝遲疑的開口,否則朗華應該跪地謝恩,不會是這副模樣,只有心中有了歡喜的人,纔會對現在他的提議保持沉默。
朗華在心裡暗暗道,真的是什麼都逃不過皇帝的法眼,正好趁這個機會,求皇帝的恩准,讓他娶了秋華。當得知朗華喜歡的姑娘竟然是個丫鬟,皇帝許久都沒緩過神來,丫鬟出身並不是丟人的事。只是皇帝萬萬沒想到,他的兩個兒子沒有遺傳到他,反倒是映秀郡主的兒子朗華在冥冥之中遺傳到他了。
朗華有些忐忑不安,生怕皇帝一不小心就拒絕了,重新給他找個門當戶對的妻子,那他可就腸子都悔青了。之所以告訴皇帝,就是希望能得到皇帝的幫助和支持,能讓他和秋華有情人終成眷屬。當然林冬嫺過世前,早就安排好了,他現在知道秋華身在何處,只是忙着宮裡的事,一直沒能抽空親自去接秋華回京。
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他一直在想着有什麼樣的辦法能讓秋華心甘情願的回到京城,嫁給她。除了林冬嫺的親筆書信,是否還有其他更有利能說服秋華的東西。抱着試試看的心態,朗華對皇帝脫口說了出來,皇帝輕拍他的肩膀,“你呀,真讓朕意外,好,既然這是你想要的,朕成全你便是。”
驚喜來的太快了,朗華有些懵,皇帝瞧着他愣住的模樣,噗嗤一聲笑出聲來,“朕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絕對能讓你抱得美人歸。涼生,傳朕的旨意,將周夫人生前伺候的大丫鬟秋華許配給郎副統領,冊封她爲四品誥命夫人。”皇帝話鋒一轉將常總管叫了進來,常總管自然對朗華說了一番恭喜的話,隨後下去準備傳旨。
朗華這纔回過神,發覺一切都是真的,皇帝並沒有騙他,他真的要娶秋華爲妻了,有皇帝的支持,當然再好不過了。臨走前不忘記交代朗華,不要過分的聽從映秀郡主,皇帝不用猜想也知道,朗華必定之前將此事告訴映秀郡主,遭到了她強烈的反映。
纔會讓朗華對着他提出來,實在是出於無奈,皇帝能理解他,不過朗華比他幸運的多,他喜歡秦素的時候,潘皇后早就被他娶進門,也是後知後覺才發現在慢慢的相處中喜歡上秦素。
也是老天爺垂愛,讓他能有時日跟秦素廝守在一起,還有了他們的孩子。皇帝對這一切很滿足,自然也希望朗華能得到他想要的一些,他還年輕,往後的路還很長,此刻他喜歡秋華,未必將來能一直堅持,這就要看個人的造化。朗華一回到府上,就帶回了皇帝的賜婚聖旨,映秀郡主正在大廳招待幾位夫人,眼尖的看到朗華回來了,笑盈盈的朝他招手,“華兒,你回來了,快過來,見過各位夫人。”
用腳趾頭想朗華也看的出來映秀郡主在做什麼,替他挑選合適的妻子。他早就說過了,讓映秀郡主不要操心這些,他有喜歡的姑娘,她就是聽不進去。皇帝不讓她出府,但她可以邀請人進府,這一點皇帝可沒下旨不許她這般做!她對皇帝充滿了怨恨,哪裡還有半點哥哥的樣子,一點情面都不留。
這幾位夫人還好,前兩天來的大學士的夫人還有御史夫人對她冷嘲熱諷,當時映秀郡主就氣的把茶盞摔在地上,把她們趕了出去。是,她不在是高高在上的映秀郡主,受盡萬人的尊敬,但她好歹也是朗華的母親,朗華在宮裡深受皇帝的器重,她就不相信皇帝會一直不恢復她郡主的身份。
現在對她落井下石的人她會一一記在心上,等她日她定然會報復回來。“見過各位夫人,母親,這是聖上的賜婚聖旨。”朗華很冷淡的對着各位夫人行禮,緊接着將手中的聖旨舉起來,映秀郡主臉色唰的變了,幾位夫人互相你看我,我看你,再也忍不住起身對映秀郡主說了告辭。
朗華都被皇帝賜婚了,哪裡還需要她們來給他做媒,映秀郡主這明顯是在糊弄他們,不要以爲朗華是皇帝身邊的大紅人,就能把她們玩弄於股掌之間,朗華勾脣淺笑:“各位夫人請慢走!”
臨走前,各位夫人自然朝映秀郡主瞪過去,今日在郡主府所受的屈辱,來日有機會自然會報復回來。映秀郡主擡手就給朗華一記響亮的耳光,罵道:“混賬東西,我還健在,你就敢不經過我的同意,私自去想皇帝討要賜婚聖旨。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別想用皇帝的聖旨來壓我,就算你有聖旨在手,我還是一樣不會讓秋華哪個賤蹄子進門。她和林冬嫺一樣都是喪門星,你要是敢娶她進府,我就不認你這個兒子!”
被朗中名趕出朗府,兩人經過宗人府調節,她從朗華那看到了和離書,眼淚當時就順着兩頰往下流淌,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他全然不顧,當她還是高高在上的映秀郡主,皇帝堂妹的時候,朗中名根本就不敢如此對她。現在她落魄了,朗中名竟然落井下石,無情到了這般地步,實在讓映秀郡主內心備受煎熬。
現如今朗華帶回來的賜婚聖旨,無疑在她還未好全的傷口上再次撒鹽。若非眼前的朗華是從她肚子裡爬出來,十多年辛苦養育出來,在他身上傾注了不知道多少心血。他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就可以越過她,不顧她的反對,去向皇帝請求賜婚,真是太讓她寒心。
朗華低頭沉默不語,這時候他還是什麼都不說爲妙,接下來映秀郡主的拳頭如同雪花一般紛紛落在朗華的身上,他一聲都沒吭,映秀郡主把對朗華的怒氣一股腦的發泄出來,下人們紛紛低頭,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一聲。就這般映秀郡主發泄夠了,居然伸手準備奪過皇帝給朗華的賜婚聖旨。
被朗華快速的閃躲過去,“母親,您夠了,這是聖上的聖旨,這門親事連皇帝舅舅都認可了,你爲什麼還要執意的反對。您放心,雖說秋華出身不高,是個丫鬟,可她是老成國公一手帶大,規矩禮數養養都懂,母親切莫擔心。等兒子將她娶進門後,我們夫妻倆會一同孝敬母親。”
朗華緊握拳頭,捏着手中的聖旨,不讓映秀郡主碰到,映秀郡主咬牙切齒道:“好,好,好,你現在長大了,根本就不把我這個母親的話放在眼裡,好,你可以娶她進門,你可別忘了,當初我在成國公府所受的屈辱。你說會替我償還回來,好不容易罪魁禍首林冬嫺難產死了,真是老天開眼。你現在還想把曾經在她身邊伺候的丫鬟娶進門,我管她是誰養大的,這些都沒關係,只要跟林冬嫺扯上關係,我就是不同意。你要是不認我這個母親,好,你儘管去娶她!”
只要朗華還認她這個母親,就不能娶秋華過府,這是她的底線和要求,朗華自己去權衡吧!朗華望着毅然決然轉身離開的映秀郡主,這會心情瞬間變得不美好起來,得到皇帝賜婚的小喜悅和激動瞬間化爲烏有。他還以爲映秀郡主見到皇帝的賜婚聖旨,就算心有不甘,也不會有如此激烈的反映,朗華陷入深深的沉默中。
夜幕降臨了,朗華再次來到映秀郡主的院子,嬤嬤看了他在外站了許久,忍不住開口道:“郡主,以奴婢看,還是讓奴婢去將少爺請進來,畢竟外面風大,若是傷着身子,到最後心疼的可還是您。”
實在是好心相勸,映秀郡主秀眉微挑,“就讓他在外站着,時間長了,他才能長記性,你別管他,去忙你的!”嬤嬤聞言,只好捏着鼻子灰溜溜的走了,她這還不都是爲了映秀郡主和朗華之間不要產生母子矛盾,映秀郡主既然聽不進去,那她也沒辦法,只好悠悠的嘆口氣,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