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下輩子,你再到母親身邊來,母親絕對不會拋棄你,母親實在沒臉再活在這個世上。她早就經受不住內心的煎熬,就算短時間被魏長思勸慰了,留下腹中的孩子。若是當初魏長思同意她的提議,帶着她去一個無人認識的地方過屬於他們的日子,她或許還能想開一些。
在大皇子府,她會時刻謹記着她是周清亦的妻子,她腹中的孩子就應該是他的,就算他過世了,她也不能紅杏出牆,京城的一切都無時不刻的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身份,一旦事情敗露,不但她個人要出事,還連累了整個母族貝西王府。她不能連累母親和兄長,母親那麼大年紀了,再也承擔不了任何的打擊,還有兄長,總記得幼年兄長對她的寵愛,她不能恩將仇報,連累他們。
這次更讓她發現魏長思和周清舒暗中勾結,早就預謀對周清亦下毒手,刺了魏長思一劍,他們之間就恩斷義絕,什麼關係都沒了。下一世她不想再遇見魏長思,跟不想身在富貴之家,只想生在普通的農家,過着平淡的日子,不用像今生,人前顯貴,人後淒涼。
魏長思和周清舒暗中勾結,謀害周清亦,這是壓倒王明月的最後一根稻草,衣袖中早就藏好耗子藥,藉口府上有耗子,讓桂嬤嬤去藥鋪買來,把它小心翼翼的加在打胎藥裡,端起來,一碗飲盡。
當桂嬤嬤推開門的時候,王明月早就昏倒在地上,嘴角還留着鮮紅的血跡,她這個時候突然意識到不妙,身後的魏長思早就衝過去,緊緊的抱着她,“月兒,月兒,你爲什麼要這麼傻,爲什麼不相信我,月兒!”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這一刻他眼中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順着兩頰流淌下來。
桂嬤嬤萬萬沒想到,王明月讓她去廚房煎熬的打胎藥不過就是個藉口,她最終的目的就是爲了連同腹中的孩子一同離去,她竟然連自己的性命都不顧了。早知道現在,桂嬤嬤就應該極力的勸阻王明月,不聽她的話,去煎熬避子藥,桂嬤嬤此刻腸子都悔青了,她該不應該王明月的話,這會弄得人一屍兩命。
轉過身,背對着王明月,桂嬤嬤擡手擦拭眼淚,她在王明月身邊伺候多年,對她自然有不一樣的情緒,王明月不僅僅是她的主子,更是她的女兒一般,心如刀絞的感覺不好受。桂嬤嬤早就把院子裡的下人都趕出去,怎麼能讓他們知曉王明月和魏長思之間的私情,看到和聽到是兩碼事。
桂嬤嬤不想王明月走了還要受盡衆人的指指點點,對魏長思,她充滿了憤怒和怨恨,一切的源頭都是魏長思。她若不是心疼王明月嫁入大皇子府受盡了周清亦的侮辱,在他身上沒得到半點女人應該得到的溫柔,豈會心軟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魏長思和王明月慢慢的發展地下的感情,而不去阻止。
這竟然加速了王明月的死亡,她能肯定沒有腹中的孩子,王明月的內心斷然不會受到如此的煎熬,日夜不能眠。魏長思不過眨眼的功夫,王明月就服藥自盡,連同腹中的孩子一同離開他,連個念想都不給他,不管他怎麼吶喊,搖晃王明月的身子,離開的人就再也不會回來。
桂嬤嬤終於剋制不住胸中對他的怒氣,衝過去,一把從背後企圖將魏長思脫開,嘴裡憤憤道:“都是因爲你,都是因爲你,否則她不會想不開,這麼年紀輕輕就去了,都是你害的,魏長思,你要還有半點人性的話,就別再糾纏王妃。大皇子府不歡迎你,你還是快走吧!魏長思,王妃娘娘此生最不願意見到的人就是你,你走,你走,別在着玷污娘娘的身子,不用你碰娘娘。”
桂嬤嬤好像渾身來勁,猛地把魏長思一推,王明月被他猝不及防的扔在地上,從她的衣袖往下順着落在地上一封信,上面寫着魏長思親啓,五個鮮紅的大字,那是用鮮血寫成的,看來不是一日兩日了,王明月早就準備好了,他怎麼那麼粗心,沒有及時的發現,並且阻止王明月。
他沒料想到王明月有那麼重的思想負擔,一切都是他太過大意了,魏長思就算流乾了所有的眼淚,王明月過世了,就是過世了,不可能再睜開眼醒來打罵他一通。魏長思胸口的傷口已經被崩裂開,此刻他根本就顧不上疼痛,搶先一步在桂嬤嬤反應過來之前,從地上撿起了王明月留給她的書信,一目十行的閱讀起來。
魏長思,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這個人世,再也沒有這麼多的煩惱和顧慮,我可以輕鬆的過我想過的日子了。可惜對不住腹中的孩子,我這個做母親的太失敗了,魏長思,你知道嗎,我很恨自己,卻一點都不恨你,我刺向你的那一匕首,就代表我們之間恩斷義絕,從此再無任何瓜葛,我還是高高在上的王妃,何必不是一路人。
如有來世,我寧願生在平民百姓之家,不願意再捲入這些是非。至於你犯下的罪孽,自然會有人懲罰你,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一定會得到報應,我勸你最好儘快的離開京城,或許還能有一條活路,這是我最後對你的忠告,永別了,魏長思,王明月絕筆。
就這樣王明月帶着對他的怨恨離開了,說不怨恨他,怎麼可能?魏長思隨後作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讓桂嬤嬤萬萬沒想到,他臉上居然還有人皮面具,撕開人皮面具的那一瞬間,桂嬤嬤的心彷彿停止了跳動,滿目詫異的瞪着大眼睛盯着魏長思,不敢置信的開口:“你,你,你是人是鬼?”
怎麼可能,這明明已經是過世多年的人,爲何會隱藏在他們身邊,他們還毫無察覺,連同王明月都沒察覺,更別說她了。桂嬤嬤懷裡抱着王明月,心裡卻覺得恐懼無比,魏長思的心思實在太陰沉了,竟然隱瞞至此,他不是別人,正是王明月心心念念牽掛的慶哥哥。
怪不得王明月會被他熟悉的雙眼給迷惑了,作出有失身份的事情來。原來他並沒有死,那爲何要欺瞞世人,作出假死的樣子,這不是更加讓王明月心中充滿對他的愧疚,纔是肆無忌憚的任由性子胡來。
“我當然是人,活生生的人,當年我不過用假死脫身,想到京城來尋找月兒。我不可能眼睜睜的看着我心愛的月兒遠嫁到京城來,我必須要想辦法救月兒逃出苦難,月兒喜歡的人是我,怎麼可能會過的幸福。就算有王妃的名分,她同樣過的不幸福。”魏長思也就是王明月的慶哥哥扯了扯脣角,現在說出來,心裡覺得輕鬆許多,可恨,他爲何沒有早些跟王明月攤牌。
“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王妃娘娘永遠不可能聽到了,魏長思,你實在可惡的很,娘娘這輩子生是皇室中人,死了更是皇室中人,你若是不想死的話,就儘快的離開京城。”桂嬤嬤滿臉的鄙視,絲毫不掩飾對他的嘲諷,在王明月身邊多年,她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她的法眼,現在王明月連同腹中的孩子過世了,很明顯,她這是在暗暗的保護魏長思,既然這是她的決定,桂嬤嬤就算不樂意,也會全力的支持她。
魏長思搖搖頭,進京開始,一切都脫離他的想法,周清舒神不知鬼不覺的找到他,和他一起商量了一個大的計劃,讓他帶着人皮面具到周清亦的身邊,一來可以幫周清舒,二來他可以名正言順的留在大皇子府,經常能看到王明月,這對她來說,無疑是件非常幸福的事,他當然毫不猶豫的答應。
就在去年,他才知道,周清舒爲了控制他,魏氏一族人的性命都被他捏在手中,只要他一聲令下,他的全族人的性命都會沒了。他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周清舒不過把他當成了手中的棋子,對付周清亦,並不是想真的幫他。
可笑的事,他對周清舒一直信任有加,這一次他明知道幫助周清舒逃離京城,那是放虎歸山,可他還是這般做了,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整個魏氏家族人的性命沒了,他的心還沒有冷血到這個地步。
就因爲他對魏氏族人性命的顧忌,還會被周清舒牽着鼻子走,替他在周清亦身邊做密談,爲了取得他的信任,和周清舒裡應外合。這一次更是狠心的讓周清亦命喪月漓,一方面對周清舒有所交代,完成他的願望,另一方面他對周清亦頗爲怨恨,他對王明月一點都不好,當着外人的面,扮作恩愛夫妻。
他帶着人皮面具隱身在周清亦身邊,不能讓王明月知曉他的身份,生怕打草驚蛇,壞了周清舒的大計,連累魏氏全族人,那他就是罪人。因爲這些所謂的顧忌,他纔會欺騙心愛的王明月,就在她身邊,卻不敢跟她相認,內心備受煎熬。
以爲等到周清亦死了,他就能帶着王明月和腹中的孩子一起遠走高飛,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去江南,找個隱蔽的村莊,過着屬於他們一家三口的小日子,後半輩子就這麼幸福的過着。
可週清舒偏偏不讓他如意,非要他留在京城接應他,誰讓皇帝似乎察覺到周清亦的死有蹊蹺,讓周清舒留在陝西封地。這更加的讓魏長思無法從京城脫身,周清舒更是親自給他連着寫了三分迷信,讓他務必要留在京城,等到他榮登大位的那日,魏長思才能功成身退。
否則不管魏長思去哪裡,周清舒總能找到他,況且他還要帶着懷着身孕的王明月離開,一路上少不了要爲了躲避周清舒的追捕而東躲西藏,在這途中他擔心王明月的身子承受不了。
她之前小產過,太醫可再三交代桂嬤嬤,一定不能讓王明月受刺激,受到任何的顛簸,要在大皇子府上精心休養,連出府都要有十個侍衛跟在身後貼着保護她。皇帝對王明月腹中的孩子也頗爲重視,儘管皇帝下令冊封秦素的兒子周康爲榮親王,但不代表他不疼愛自己的孫兒,或許是孫女。
這都是他血液的延續,皇帝一樣重視。他纔會苦口婆心的勸着王明月,留在京城,殊不知後來有周清舒偷偷進京,還企圖逼宮奪位,這一切都讓他大爲震驚。直到後來木宣章來見他,他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本意想敷衍木宣章,既然周清舒身在天牢,那就說明他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
皇帝雖說是他的親生父親,但他首先是一國之君,先君臣後父子,要爲天下的臣民考慮,皇帝的兒子並非只有周清舒一個,還有剛被冊封爲榮親王的周康。木宣章說的很簡單,若是不去酒樓相見的話,就會讓王明月活不過明日,這就是他的軟肋,木宣章只得去赴約。
他現在大概知曉,周清舒的狠毒,他一面讓木宣章約見他,另一方面在挑撥他和王明月之間的關係,讓王明月在門外偷聽到他和木宣章之間的談話。虧他還一直替周清舒賣命,害了王明月的性命還不自知,緩過神來的魏長思充滿了對周清舒的憤恨,一切的源頭都是他,他的心腸太狠毒了。
這一刻,魏長思喝不得抽了周清舒的筋骨,喝他的血,但以他現在的狀況根本就報不了仇,王明月和孩子不在了,他也不想活了。桂嬤嬤說不出來心裡什麼感覺,當初要是她能贊成王明月跟魏長思私奔,或許就不會有現在的悲劇發生。可惜人生只有一次,永遠沒有後悔藥吃,註定這是個悲劇。
突然聽到步步逼近的腳步聲,周明沐焦急的趕過來,他逼問賭場老闆的結果就是指使李二將周敏從成國公府秘密的放出去。當然要迫不及待的趕過來追問,王姨娘和李二受到了應有的懲罰,可罪魁禍首還逍遙法外,他一定要找到他們,替林冬嫺報仇!
當他匆匆趕到時,桂嬤嬤低頭傷神的站在邊上,魏長思的人皮面具仍在地上,懷裡緊緊的抱着剛死過去沒多久的王明月,這一切都出乎周明沐的預料,他沒想到事情發展到了這個地步,看來有人在一步一步的設局,引誘他們往裡面鑽。該死,可惡,他爲什麼沒能早些的發現府上的異常,永生都難以忘記在榮華殿外聽到林冬嫺在裡面的嘶喊聲,那般的無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