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是他的救命恩人沒錯,若是沒有她捱了那一箭,可能就沒有現在活生生的他。但他寧願當時就死在月漓,林冬嫺就不會遭受這麼多的痛苦。青蓮怒目相對:“周明沐,你別冤枉無辜,王姨娘放走周敏,那是她的錯,你別往我頭上亂扣屎盆子,你若是執意冤枉我,那我們現在就去找王姨娘對質!”
當初她救了周明沐,周明沐爲了感激她,隨口一說要報答她,沒想到青蓮想都沒想就說要周明沐帶她到京城來,還要做周明沐的姨娘,那一瞬間把周明沐嚇傻了,半晌沒出聲,直到青蓮說並不是真的姨娘,而是有名無實,這才讓周明沐放鬆了戒備。
回京的一切都脫離了設想,很多時候他想開口和林冬嫺解釋,但她根本就不想聽下去,更不可能會相信。久而久之,他們之間的關係更加疏遠,面對她的時候,周明沐越發的說不出口,只能對青蓮避而不談。他萬萬沒想到青蓮會有身孕,當初和青蓮約定他只是給她一個姨娘的名分,並不會碰她的身子。
之所以到她的院子歇息,那是爲了她的臉面,更好的在成國公府上生存下去。青蓮有了身孕,他總不能把她趕出去,並對林冬嫺解釋,孩子不是他的。林冬嫺很可能會鄙視他,拋給他一個白眼,覺得他敢做不敢當。他真的覺得事情的發展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還有後來的周敏一行人趕到京城,在他毫無防範的情況下對林冬嫺下毒。
這一切都讓他猝不及防,現在回想起來,真是悔不當初,一切的根源就在於他將青蓮帶回京城。他寧願當初不要青蓮搭救,就死在月漓,未嘗不是件好事!大越必定會有能臣武將來對抗月漓,大越的臣子人才輩出,他收下的幾個小將軍個個厲害的很,經過戰場的歷練,不出兩年,個個都能獨當一面。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嗎?去找王姨娘對質,怕是王姨娘都被你給設計進去了?”周明沐呵呵呵乾笑了幾聲,滿臉的不屑一顧,這絕對是對青蓮的鄙夷,她立馬雙手叉腰,憤憤道:“周明沐,你太過分了,我有什麼理由要陷害王姨娘,再說我就算在討厭林冬嫺,也沒想過要她去死。
還有她腹中的孩子,那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你有空在這裡跟我鬧騰,那爲何不早些的從周敏的手裡要到解藥,何必把所有的罪責都怪在我頭上。周敏從府上逃走了,難道我一個弱女子能設計的了,看守她的侍衛武功不低,你應該去審問王姨娘纔是!”
剋制住胸中蹭蹭往上漲的怒火,她要是再不把心裡想說的話給說出來,周明沐還以爲她好欺負,什麼屎盆子都能忘她頭上扣。有句話說的一點都沒錯,她確實沒想要林冬嫺的命,孩子更是無辜的。周明沐帶着懷疑的目光深思青蓮說的話,不可否認,青蓮說的話,他只有三分相信,孔子曾經說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現如今他根本就分辨不出來青蓮說的是真是假,“你在外面站了快一天,就是爲了跟我說這些?”周明沐微微挑眉,淡淡的問道。青蓮面色一僵,“當然不是說這些,我來找你,是想跟你辭行,這京城我也待的夠久了,我要走了。”她準備離開京城,這又是鬧哪一齣,欲擒故縱。
懷着身孕,一個弱女子還想離開,周明沐能放心嗎?這個時候他不應該高興纔是,青蓮主動要求離開府上,林冬嫺知曉必定會高興,可她不在了,一切還有什麼解釋的意義。
“周明沐,你可別多想,我可不是欲擒故縱,我真的覺得京城待膩了,要離開,周敏絕對不是我讓王姨娘放走的,你放心好了。行了,我就是來跟你辭行的,現在說開了,也好,那我明日就走了,對於林冬嫺的過世,我也無能爲力,你節哀,多保重身子,再見。”青蓮急忙扯着嗓子解釋,她可不想臨走了還被周明沐誤會,再見了,但願此生不要再相見,也沒有必要了。
在他心裡林冬嫺的死或許跟她脫離不了干係,她就算口吐蓮花,怕是也不會相信。周明沐完全沒有料想到青蓮會提出離開,望着她慢慢遠去的背影,許久纔回過神來,接下來就是要審一審王姨娘。
曾經風光無限的丞相府如今便的門可羅雀,主子都沒了,下人早就帶着府上值錢的東西跑路了,剩下一片狼藉的相府等着內務府的人來盤查。皇帝已經下令,要查抄相府,將府上的財物都充公,下人拿的只是看到的財物,比如密室裡的財物,根本他們就盜不走。
耶律護竟然沒有出現在皇帝面前,這讓皇帝頗爲意外,甚至有種錯覺,接風宴的耶律護不是他本人,否則怎麼可能會那般風平浪靜,一點行動都沒有。只顧着遊玩京城,忘記他來的目的,又或者他假借遊玩的名義,私下已經行動起來,如此一想,皇帝便覺得後背毛骨悚然,急忙讓常總管去宣蔣飛龍入宮,安排一番。
朗華帶着御林軍秘密的搜查周清舒,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查到,好像他就憑空從天牢消失一般。另外還有周敏也不見了,一定有人在背後救他們,替他們奔走,纔會在京城如此的順利,連天牢都能闖進去,看來真的是防範過於疏鬆,纔會讓他們有機可乘,帶走周清舒。
他們若是離開京城,回去封地,對他的康兒將來絕對是個禍害。皇帝這幾日一直沒跟秦素開口提起周清舒一事,現在秦素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林冬嫺剛出世的女兒身上,連他們的兒子康兒都顧不上了,全然交給嬤嬤,甚至皇帝將康兒抱到秦素面前,讓她看一眼,她都不樂意,整個心思都放在一個小女娃的身上。
皇帝想伸手去抱抱她,卻被秦素狠狠的瞪過去,說什麼他下手重,不能抱她,怕傷着她。皇帝聽了,當時就後悔了,就不應該同意秦素將林冬嫺的女兒留在宮裡,因爲一時心軟應了下來,現在好了,受苦的可是他們父子倆。憑什麼周明沐還健在,他的女兒要留在宮裡,不行,得想個法子把小女娃給送出宮去!
韓同生花了兩日的時間,打探到顧明瑞一家人的下落,他向皇帝上奏請求調理京城,如今被皇帝調取西南邊境,這會早就出了京城,他輕柔的撫拍顧氏的後背,“珏兒,別傷心了,我相信,有緣分你們一定會兄妹團聚的!”在京城還有顧氏的念想,就是她的女兒林冬嫺,顧氏含着淚的模樣讓韓同生心疼不已,擡手擦拭她的淚水。
顧氏別過臉去擦拭,許久纔出聲:“既然大哥一家人走了,那就算了,看來是我們沒有緣分相見。接下來我要找冬嫺,我不相信她那麼年輕就過世了,同生,我相信她還活着,同生,你一定要幫我找到她,我可憐的女兒,從小沒有母親在身邊照顧,被呂氏那個毒婦欺壓,林相淇更是畜生不如。”
不可能在林冬嫺身上花心思,他連顧一慧都能霸佔,他死了活該,顧氏和韓同生亦去了菜市場去看林相淇被斬首示衆,他人頭落地的那一刻,彷彿積壓在顧氏心頭多年的大石頭落地了,心裡變得暢快多了。林相淇死了,那是他罪有應得,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讓耶律護來拆穿他的家面目,若是換做其他人,就算有顧一清兄妹倆,還有他的嫡親兒子林若曦,衆人也不會相信他。
被他的虛假面目給矇騙了,顧氏總有種預感林冬嫺一定還活着。韓同生對此只能配合她,當然他並不相信林冬嫺還活着,連墳塋都在,偏偏顧氏就是不相信,她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也只能隨着她的性子來,但願他們夫妻倆出來的這段時間內,一雙兒女能在府上聽話。
夜幕降臨了,王明月襲淡紫色長裙及地,羣腳上一隻蝴蝶在一片花叢中翩翩起舞。身披藍色薄紗,顯得清澈透明,亦真亦幻。腰間一條白色織錦腰帶,顯得清新素雅。秀眉如柳彎,眼眸如湖水,鼻子小巧,高高的挺着,櫻脣不點即紅。肌膚似雪般白嫩,舉手投足間散發着一種高雅的氣勢。
頭上三尺青絲黑得發亮,斜暫一支木釵,木釵精緻而不華貴,與這身素裝顯得相得益彰。這一幕讓魏長思站在原地看的出神了,許久沒出聲,一直靜靜的站在背後默默的凝望着她。其實在他進來的那一刻,王明月已經有感覺,他來了。一直都沒轉過身,兩人就這麼靜靜的站着,沉默相對。
魏長思眨眨眼,笑着走過去,攬着她隆起的小腹,親暱的颳着她的鼻尖,“你呀,都是快做母親的人了,還不注意自己的身子,這裡涼,我抱你到牀上去!”還沒碰到王明月的身子,她的臉色就變了,素白如宣紙,慌亂的推開了魏長思,這讓他很是詫異,眉頭緊蹙道:“月兒,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讓大夫過來給你診治?”
上下打量起王明月來,她現在可是比他的性命還要重要,魏長思深情的目光裡的關切王明月根本沒看到。猛地一把推開魏長思,“我累了,想歇息了,你回去吧!”就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想讓魏長思離開,怎麼可能?魏長思的眉頭越發緊蹙,快皺成川字型,帶了些許焦灼問道:“月兒,到底出什麼事了,你不要一個人憋在心裡,說出來還有我和你一起分擔。”
近來他覺得王明月越來越奇怪,讓他捉摸不透,總會一個人站在原地發呆,或者把下人趕出去,一個在悶在屋裡,不知道在胡思亂想什麼。魏長思還有其他的事要做,不可能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桂嬤嬤一問三不知,魏長思胸中莫名的有了怒火。
王明月呵呵的笑了幾聲,這笑聲中夾在這悽慘,更多是對魏長思的不屑。魏長思深呼吸幾口氣,緩步朝王明月走過去,王明月見他走過來,猶如驚弓之鳥一般恐懼,身子不住的往後退,魏長思停下腳步,雙手朝她豎起來:“月兒,你別往後退,小心身子。我不過去,不過去,我就站在這裡,聽你說。你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好不好?總是憋在心裡,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月兒,算我求你了,你說出來,好不好?”
言語中的一絲懇求讓王明月眼中越發的多了幾分鄙視,她當初就是被他騙的團團轉,纔會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孽。周清亦過世了,她的內心從未有一刻安寧過,日夜飽受精神上的譴責,豈是魏長思三言兩語就能打消的了。
“月兒,你別不說話,你吭一聲,好不好?月兒,你這樣太讓我害怕了,月兒,你別想不開,我和孩子都需要你,月兒。”王明月的眼神變得疏遠遊離起來,魏長思咬牙切齒的在心裡罵道,到底誰在她面前亂嚼舌根,說了什麼渾話,讓她情緒變成現在這般。若找到背後之人,絕對不會放過他!
魏長思覺得說了一大堆好聽勸慰王明月的話,她一句都沒聽進去,半點反應都不給他,慢慢的他開始失去了耐心。他也是正常人,有情緒的好不好,魏長思的臉色陰沉下來,深邃的目光一直落在王明月的身上。王明月倏的擡頭,扯了扯嘴角:“魏長思,你不累嗎?”
累,王明月這話是什麼意思,魏長思腦海中倏忽閃過一個念頭,快的讓他抓不住。在他沉思之際,王明月深呼吸一口氣,繼續道:“魏長思,你以爲你能瞞得了我一時,還能瞞得了我一世。”“月兒,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魏長思沉着臉搖頭道,準備擡腳之際,耳畔傳來王明月尖銳的聲音:“不許過來,不許過來,別碰我,別碰我。”
她恨自己爲什麼沒能早些發現魏長思的真實面目,現在才讓她知曉,她忍耐了許久,終於忍不住了,到了不能忍的地步,道德的譴責讓她幾乎徹夜難眠,又有誰能體諒她的苦楚?魏長思整理好心情,放下要跨出去的一條腿,連聲道:“好,好,月兒,你別激動,我不過去,我不過去就是。你別激動,小心傷了身子。”
那可是他和王明月的孩子,他期待已久了。王明月的慢慢恢復了理智,揚脣道:“魏長思,我們今日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問你什麼,你如實回答便是,我不希望你有半點欺瞞我的地方,你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