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她,周明沐早救是一縷孤魂野鬼,豈會在她面前理直氣壯,振振有詞的責罵她。“青蓮,你若是再這般無理取鬧的話,我就派人送你去別院養胎。”周明沐無情的甩開青蓮的手,大步離開,頭也沒回的就走了。
青蓮對着他的背影在地上哭喊起來,除夕夜好不容易纔讓周明沐答應解除了林冬嫺對她的禁足,當然這也是她用對周明沐的救命之恩威脅得到的。她就是不甘心,林冬嫺什麼都不如她,憑什麼入了秦素的法眼,得到她的避諱。
聽說秦素還爲了林冬嫺得罪了映秀郡主,皇帝最寵愛的堂妹,到頭來映秀郡主沒落的好下場,被皇帝下令貶爲庶民不說,還要終身都幽禁在郡主府,這該有多痛苦啊。林冬嫺越是這般得到秦素和皇帝的寵愛,她就越發的不甘心,要去挑釁爲難她。
連周明沐都袒護她,那麼她在府上是半點地位都沒有,裡子面子都沒了,她絕對不甘心,青蓮死死的捏着門框,這口氣絕對咽不下去。上次她讓蘭芝去辦的事沒辦成,蘭芝直到現在還沒回來,她就知道出事了。林冬嫺平安的回來,蘭芝怕是永遠都回不來了,這個女人還真的福大命大,連老天爺都向着她,這就更加讓青蓮對林冬嫺產生了怨恨,這憑什麼?
大不了一計不成,再生二計,她就不相信每次林冬嫺都有那麼好的運氣,每次都能化險爲夷。周明沐從侍衛口中得知林冬嫺帶着找上門來的遠方親戚出府了,他得趕緊去找管家問問清楚。林冬嫺的遠方親戚,按理來說他應該知曉。他和林冬嫺成婚的時候,家裡的親戚都認了一遍,就算遠方親戚那也是在清平鎮,不可能會出現在京城。
想到這裡,周明沐的一顆心就懸在空中,這該不會又是誰的陰謀?想要陷害林冬嫺,他還沒從周敏的手中要到另一半的解藥,成國公的生死之交就是那日他請進府給林冬嫺診脈的白鬍子老大夫賀羣,他需要話時間來配製解藥。這兩下都還沒有着落,林冬嫺又出府,她難道就不能讓他省心?
偏偏這些話他又不好對林冬嫺說出來,生怕刺激到她,哎,周明沐滿是無奈的騎着馬出府尋找林冬嫺的蹤影。木宣章一直在周敏的屋外等着她,倒是秋華在屋裡焦急的不行,她明明記得周敏躺在牀上歇會,她想着,既然周敏睡着了,那她不如就趴在她身邊睡會。
眼皮慢慢耷拉下來,很快疲倦就將她拉入無盡的黑暗中,等她醒來,牀上哪裡還有周敏,她不見了?秋華嚇得直冒冷汗,在屋裡找尋一大圈,各個角落裡都找遍了,依舊沒有周敏的身影。就在她要出去尋找周敏的時候,木宣章在門外敲門,秋華只能咬牙說周敏在歇息。
誰知這木宣章竟然沒走,一直在門外等着,這可就讓她在屋裡心急如焚,嘴裡不停的唸叨,這該怎麼辦?她對周敏倒是不算太怕,可對木宣章,那是絕對畏懼。木宣章可是周清舒身邊最得寵的幕僚,他說的一句話,能抵得上週敏說十句。
她可不能得罪木宣章,雙手忍不住的顫抖起來,心裡在怒罵周敏,你說她不好端端的在屋裡待着,出去亂跑什麼,這下好了,害的她對木宣章撒謊,不知道該怎麼收場。秋華突然目光落在地上的凳子上,定定神,思慮片刻,木木的走過去,舉起凳子對着腦袋蒙的砸過去,先把她砸暈過去再說,她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震怒的木宣章。
相府自從除夕夜林若繡過世後,一直都在沉悶之中,新年伊始,林相淇就派人急衝衝的把林若繡的棺材擡回老宅去安葬。呂氏很想去親自送送林若繡,最好能親自將她安葬,讓她入土爲安,可偏偏遭到了林相淇的拒絕。
她沒想到林相淇居然連她的母親都給說動了,親自登門來安慰她,她跟母親說是林相淇親手殺了林若繡,但母親絲毫不相信,還反過頭來責怪她沒有教導好林若繡,讓她忤逆林相淇。爲了相府和林若繡的臉面,傳出去她和小皇子命格相合,當然爲了保全相府的顏面。
呂氏只記得母親臨走前再三拍着她的手背,叮囑她,忘了繡兒,她膝下還有林若曦這個嫡子。不能因爲一個不中用的女兒和林相淇身份了,如今朝堂之上,聖上對林相淇頗爲倚重,對她的孃家來說,是件天大的好事。她呵呵的笑了兩聲送別了母親,一直到今日她都沒能從林若繡的身亡中走出來。
眼前浮現了一幕又一幕和林若繡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坐在銅鏡前,閉上眼,似乎還能感覺到林若繡在身後替她梳妝,這一切都彷彿昨日之事。“夫人,少爺來了。”嬤嬤硬着頭皮上前說道,剛準備拿起桌上的梳子替呂氏梳頭,就被她給打斷了。
“你下去吧,待會讓繡兒給我梳頭。”呂氏不知不覺就脫口而出提到了林若繡,嬤嬤下意識的擰眉,這呂氏最近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太對勁。哎,她只能在心裡嘆氣,主子們的事她們做下人的哪裡管得着。林若曦在門外等了許久,最後只有自己進去,望着坐在銅鏡前發呆的呂氏,林若曦走過去用袖袍把銅鏡前的首飾拂落在地,發出霹靂巴拉的脆響聲。
嬤嬤自覺的往後退了幾步,他們母子倆的事,她不想攙和。呂氏回過神來,擡手就準備給林若曦一巴掌,“你發什麼瘋,我可是你母親,你就這般目中無人,沒有尊卑禮數?”質問林若曦的話爲何這般耳熟,不是曾經林相淇質問林若繡的話。
林若曦攔住她高舉在空中的手臂,深呼吸幾口氣,平靜道;“母親,姐姐已經過世了,您就別在想她了。還是多關心關心兒子,父親明日就要讓兒子去國子監報到。”對於林若繡的死他同樣感到難受,可林若繡人都死了,再想着她又有何用,還不如呂氏多關心關心他。
林相淇今個一大早就派管家去他的院子告訴他,思慮再三還是來找呂氏,求助她。呂氏看向他的目光變得幽暗起來,親姐弟竟然這般無情,這才幾日就把林若繡給忘了。她用力的甩開林若曦的束縛,衣袖下的雙手互相捏的緊緊的,用力的剋制住不讓雙手再繼續的顫抖,她生的一雙兒女不應該相親相愛,爲何到了如今一生一死的地步?
“母親,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父親要送我去國子監。”林若曦急的直跳腳,這會呂氏慢慢恢復了平靜,走到桌前坐下,望着窗外開口:“這是件好事,去國子監讀書,能增長見識,還能結交更多的貴族子弟,你應該感謝你父親纔對。你是他唯一的嫡子,將來這相府也是由你來繼承,他這是在培養你。”
“母親,這不是我想要的,我根本就撐不起相府,不是這塊料子,我喜歡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母親,你替我去勸勸父親,不要讓我去國子監好不好?”林若曦跪在地上拉着呂氏的衣袖懇求道,況且他現在有些畏懼林相淇,每當夜深人靜的時候,都會從噩夢中醒來,林相淇用金釵殺死林若繡的那一幕永生難忘。
啪的一巴掌響亮的打在他的臉上,“呸,你就這麼點出息,什麼叫喜歡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你生在相府,就應該承擔起屬於你的責任。你難不成想把相府拱手讓人?再者,你從小衣食無憂,飯來張口,衣來張手,哪像不是比人強。那就勢必要付出代價,你這輩子都不可能脫離相府。你難道不想替你姐姐報仇了?”
呂氏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打在林若曦的臉上,但疼在她的心坎上。林若曦被打懵了,在他的記憶中,呂氏還從未對他動過幾次手,更別說厲聲說話。緊接着呂氏揪着他的衣袖,在他耳邊說的話更讓他嚇得魂飛魄散,替林若繡報仇,難不成呂氏要殺了林相淇不成?
“曦兒,你是母親的好兒子,你姐姐的好弟弟,從現在開始你不是一個人活着,要記住你姐姐的大仇還沒有報!母親相信你絕對能在國子監讀好書,多結交一些貴族子弟,對你將來的前程大有益處。聽母親的話,乖乖聽話,明日就去國子監讀書。”呂氏變臉的速度太快,林若曦一刻都不想再和她待下去,隨便敷衍着點頭,就作揖離開了。
出了呂氏的院子,林若曦渾身鬆口氣,他就林若繡這一個嫡親姐姐,從小對他雖說很嚴厲,可也是爲了他好,這些他都知道。但林若繡是被林相淇給殺死的,總不能找林相淇報仇吧!他還指望着林相淇在朝堂之上繼續屹立二十多年不倒,讓他能夠安慰的在相府這棵大樹下乘涼。
偏偏這夫妻倆居然一條心都逼着他去國子監讀書,要是把他逼急了,大不了就帶着銀子離家出走,他就不相信,他可是林相淇和呂氏唯一的兒子,他們難道真的忍心讓他流落在外。如此一想,林若曦似乎看到了希望,但終究他連後門都沒能出的了,沮喪的懷揣這兩萬兩的銀票回院子了。
從正門出去就別想了,管家太難纏了,要不然從後門出去?卻沒成想看守後門的小廝居然不給他這個相府唯一繼承人的面子,面無表情的攔住他,還口口聲聲說,沒有林相淇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踏出相府半步,連後門都不行。翌日林相淇終究還是帶着心不甘情不願的林若曦離開相府,去國子監報到。
身爲母親的呂氏只是在屋裡默默的爲他祈禱,並沒有去門口親自送他。呂氏還沒緩過神來,整個身子鬆鬆軟軟,渾身提不起半點精神。但願林若曦不要讓她失望,能在國子監多交貴友,讀好書倒是次要的。木宣章直到第二天晌午才把周敏給等到,周敏詫異的望着木宣章,“木大人,你怎麼會在這?”
“娘娘,微臣等您一天了,不知道娘娘去了何處?”木宣章忍着耐心問道,這次他和周敏一同回京,名義上週敏是王妃,木宣章不過就是個下人而已,應該聽她的話。可偏偏木宣章深得周清舒的倚重,連周敏這個王妃都要對他禮讓三分。
周敏乾咳了幾聲,嘆口氣道:“木大人,本妃這不是回京了,想念京城的美食美酒,這一沒注意就忘記了時間,真是對不住了,木大人。來,木大人,快請進。秋華這丫頭也是的,一點都不知道分寸,也不知道替本妃招待木大人。”動手推開了門,卻發現秋華昏倒在地上,旁邊還有一個倒在地上的木凳子。
周敏急忙跑過去叫醒秋華,木宣章則是遲疑的站在門口沒進去,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具體又說不上來,甩開腦海中的念頭,擡腳走進去。秋華被兩個侍衛擡下去,門被關上,周敏坐下來喝茶,木宣章定定的看了她幾秒,纔開口:“娘娘,微臣得到二皇子的飛鴿傳書,他帶人秘密的回京了。”一說完,他的臉上就被周敏嘴裡吐出來的茶水噴了滿臉。
“木大人,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來給你擦擦。”周敏也沒想到從木宣章口中聽到如此勁爆的消息,以至於剛喝下還沒來得及嚥下去的茶水就都噴在木宣章的臉上。根本就不敢擡頭看他的臉色,忙不迭的從凳子上坐起來,一個箭步的衝到木宣章跟前,顫顫巍巍的掏出衣袖中的絲帕替他擦拭臉上的茶水,可被木宣章巧妙的躲過去了。
木宣章轉過頭,擦拭了臉上的茶水才轉過身來面對周敏。周敏滿是愧疚,連忙道歉,木宣章則是擺手:“娘娘,微臣沒事。”“木大人,沒事就好,沒事就好,本妃只是一時之間聽說夫君回宮了,太激動了,對,太激動了,纔會把茶水……”周敏還沒說完,就見木宣章扭曲着一張英俊的臉,回想着剛纔的一幕,再也沒有往下說的慾望,匆匆的離開了她的院子。
周敏倏忽鬆口氣,默默的坐在桌前,連秋華何時走進來她都不曾發覺。“王妃,您到底跑去哪裡了?木大人來找您,把奴婢嚇得半死,沒辦法,奴婢只好拿凳子把自己給砸暈過去。”秋華趁周敏還沒發問之前,把該說的話一股腦的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