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都是妾身不好。”她還愧疚的看着林冬嫺,這青蓮打的什麼主意她若是看不出來,她就是傻子。林冬嫺一步一步走到周明沐跟前,怒目道:“周明沐,你趕緊把她帶走,最好別再出現在我的面前。”她恨不得這兩人立刻從她面前消失,省的影響她的好心情。
周明沐張口想要解釋,可喉嚨似乎被塞了一塊棉布似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就在這時,青蓮瞬間飄然的倒在地上,昏死過去,望着周明沐急忙抱她離開的背影,林冬嫺定神看了許久才朝辛秋伸手,扶她坐下。
“來,夫人,喝杯茶潤潤嗓子。”辛秋倒杯茶遞到林冬嫺面前,她什麼都不肯說,但從眼底投射出來的失落讓她心疼。這周明沐實在太過分,青蓮有了身孕,林冬嫺同樣有身孕,月份還比她大的快,即將臨產。周明沐此時非但不陪在林冬嫺身邊,反而袒護一個妾室,真是讓人想不通,青蓮到底好在哪裡?
成國公府的下人可沒一個人說她的好,偏偏她還不自知,仗着周明沐對她的寵愛,又懷着身孕,不知道有多刁難伺候她的下人。“少夫人,奴婢回來了。”辛夏風塵僕僕的出現在她面前,她前些日子隨便找了個藉口把辛夏打發出府,外人看來是對辛夏的責罰。
實則她派辛夏出去尋找好的穩婆,她擔心會有人在她生產這件事上做手腳,還是提前安排好。這樣她才能安心,她對周明沐早就失望了,不抱有任何希望了。希望越大,失望就會越大,與其如此,她還不如一切都靠自己來的實際些。剛纔周明沐的態度她也看到了,真讓人心灰意冷。
林冬嫺認真的問起來,辛夏也認真的回答,林冬嫺點頭示意讓她下去歇息。可辛夏的腳步沒有邁開,依舊停留在原地。連辛秋都走了,辛夏還留着,林冬嫺微微挑眉道:“辛夏,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辛夏緊張的舔舔嘴脣,“別有顧忌,有什麼儘管說。”
林冬嫺看出她的爲難,端起桌上的茶盞抿嘴喝了幾口。她這番態度讓辛夏懸在心中的一顆心慢慢落地,輕聲道:“少夫人,這封信不知道是誰放在奴婢包袱裡的,奴婢也是收拾的時候才發現的。”她一直有些顧忌,萬一這封信上有什麼不好的內容會不會影響林冬嫺的心情,導致她提前生產。
可她身爲奴婢,又不好打開看,畢竟信上寫的是林冬嫺親啓。林冬嫺目光變得深沉起來,她這次派辛夏出去找穩婆的事,應該沒人會知曉。眼下她從衣袖中掏出來的信又是真實存在,難道有人一直盯着她的一舉一動?寫信給她又是爲何,林冬嫺接過辛夏遞來的信打開一目十行的看起來,上面的內容很簡單,約林冬嫺十日後在植萃樓一聚,有要事相商。
林冬嫺越發的好奇起來,這寫信的到底是何人?一直陷入沉默中,許久纔回過神來,林冬嫺在辛夏的攙扶下離開,把書信撕毀了,留着也無用,說不定還會給她徒添不少麻煩。
呂氏身着絳紫羅裙,外披透明褂衫,腰繫暗紫色綢緞。晶瑩的珍珠鏈散散的掛在身上,如漆般的長髮鬆鬆的被綰成一個髻,兩鬢的髮絲柔柔的下垂,頭插一根鏤空金簪,綴着點點紫玉。流蘇灑在青絲上,紫色曼陀羅花稍加點綴,花香妖嬈全身,手持八寶錦扇,手上戴着一枚銀縷蜜金貓眼戒指,輕搖錦扇。
朝林相淇的書房走過去,小廝見她來,趕忙進去通報,林相淇曾經定下規矩,凡是來書房找他的人,必須經過他的允許才能進去,否則一律不見。小廝很快就走出來,對着呂氏作出請的姿勢,呂氏大搖大擺的走進去。林相淇放下手中的摺子,捲起手放在脣邊輕咳了兩聲,道:“夫人,你怎麼來了?既然身子不適,就應該聽大夫的話,在屋裡好好歇着,別出來到處亂跑。”
林相淇這次回京後和呂氏兩人的關係緩和了不少,之前顧一清兄妹倆就彷彿從未來過一般。各自不提,也許是最好的抉擇,呂氏樂的裝聾作啞。反正林若曦不在她的耳邊唸叨着要娶顧一慧爲妻,現在人都沒了,林若曦就算想也沒用,就憑他一個人,也翻不出什麼大浪來。
何況她聽林若繡的建議,在林若曦的身邊安插了人手,會把他的一舉一動會向她彙報。“老爺,妾身的身子好多了,妾身自己知道,沒什麼大礙。今日妾身冒昧來打攪老爺處理公務,妾身實在慚愧。”說着呂氏躬身對着林相淇福了福身子。
林相淇大步走過來扶着她的手臂,拉着她坐在身邊,輕握住她的手,道:“夫人,這麼多年,這個相府若是沒有你,爲夫也不能安心的一心撲在朝堂上,替聖上分憂。這一切都是夫人的功勞,夫人日後可切莫再說這樣的話。”他說的一點都沒錯,輕拍她的手背感激道。
呂氏自從嫁給林相淇這麼多年,似乎還從未聽過他說一句感激她的話。當初她不顧父母的反對,硬是要嫁給林相淇做填房,背後不知道有多少人對她指手畫腳,這些呂氏從未在林相淇面前提起過,一直都積壓在心頭。如今聽林相淇這般說道,眼中晶瑩的淚珠不斷往下滴落。
“夫人,你怎的哭了,都是爲夫不好,爲夫不會說話,忍着夫人傷心。”林相淇沒想到呂氏這麼脆弱,他就有感而發說了幾句,她有必要這麼傷心,哭成這樣嗎?要是這樣的話,日後他在呂氏面前說話可要注意了。
這麼一想,從前他和呂氏相敬如賓的日子未嘗不好。面對這樣的呂氏他還真的有些不習慣,林相淇還慌張的從衣袖中掏出絲帕幫她擦拭臉頰上的淚珠。呂氏含笑着享受林相淇對她的貼心,待到林相淇擦拭完,她不由的噗嗤笑出聲來,惹得林相淇越發的不解。
“夫君,妾身這是高興的眼淚,這麼多年,妾身所作的都值得了。”呂氏這是喜極而泣,林相淇暗自鬆口氣,接着呂氏就跟林相淇提起林若曦和林若繡兩人的親事。林相淇彎曲着指節不斷的敲打着桌面,半晌才道:“夫人,繡兒雖說是姐姐,但她的親事不着急,倒是曦兒,男兒還是先成家後立業的好。夫人還是儘快給曦兒物色一些合適的大家閨秀,我們好商議商議。”
呂氏來主要爲了兒女的親事,“老爺,這長幼有序,繡兒還未出嫁,曦兒就先娶妻,怕是說不過去吧。再者若是繡兒嫁的好,對曦兒也好。”
林若繡若是嫁入高門,林若曦娶的媳婦家世會好上加好,呂氏這些日子也想開了,她在世上唯一的牽掛就是一雙兒女,父母雙親還有兄長嫂嫂照應着,她無須過多擔心。對林相淇也慢慢的沒那麼多責備,放寬心,自然身子就好的快,這一切都是心病。
不管怎麼說,她只要活着一日,就一定要替林若繡姐弟倆考慮。林相淇微挑眉毛:“夫人,事情沒你想的這麼簡單。”這話呂氏倒是聽不懂了,林相淇身爲皇帝身邊的寵臣,爲何說出這句話來。兒女的親事能有多複雜,怎麼到了他嘴裡,話就變了。
林相淇面色鎮定道:“夫人,朝中的事你又知道多少,在外人看在,我是風光無限的當朝宰相。但實際上,聖上如今對常首輔越來越重視,有些時候甚至不過問我的意見,就如同將二皇子留在封地一般。聖上既然作出決定,必定經過深思熟慮。眼下朝局動彈,在這個節骨眼上,你若是想要將繡兒嫁出去,怕是不能高嫁,夫人,你要心中有數,所以爲夫纔會說先讓曦兒成親。
曦兒是你我膝下唯一的嫡子,我自然不會忽視他。只是有一點,夫人,我要提醒你,曦兒的媳婦家世也不適宜太過顯赫,會引來衆人的猜忌。”他把事情的輕重大概跟呂氏說說,但願她能領會他話中的意思。呂氏面色微變,林相淇這話的意思不僅僅林若繡不能高嫁,連林若曦都不能高娶,這完全就在她的頭上澆了一盆涼水,從頭涼到腳。
這幾日,她私下讓嬤嬤出去打聽京城還未婚配的公子小姐,已經物色好人選,倒是這會,被林相淇這麼一打擊,她整個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渾身無力的提不起半點精神來。
林相淇當然沒有錯過呂氏的變化,“老爺,妾身覺得既然聖上對你有戒備了,你就更應該替曦兒和繡兒找門好的親事,如此這般,才能替老爺多找幾個幫手,不是嗎?”呂氏猛地擡起頭緊盯林相淇,殊不知她說完這句話,雙手緊緊的攥着絲帕,掌心的細汗都要將絲帕給染溼,一顆心砰砰直跳,快要從嗓子眼蹦出來,生怕林相淇說個不字,搖頭否定了她的想法。
“夫人,你這麼說也不無道理,只是朝中的文武大臣都知曉聖上對我的態度,又有幾人能傻到和我做親家。”林相淇自嘲的笑了起來,這笑聲聽在呂氏心中特別不舒服。呂氏的大腦在飛快的轉動着,突然她身子向前傾斜,朝林相淇靠近。
雙手疊放着,不似剛纔那麼緊張,慢慢鬆懈下來,“老爺,妾身有一個想法,不知道當講不當講?”林相淇愣怔幾秒,才道:“夫人有什麼話儘管說來。”她要是有更好的建議,他會考慮。呂氏聞言面色一絲,隨即沉聲道:“妾身雖說是婦道人家,對朝堂之上的事不應該過多的過問。但妾身這些日子出去接觸了不少夫人,也大概瞭解到如今朝中的局勢。
大皇子過世了,聖上雖說正值壯年,但他眼下對素妃娘娘寵愛有加。加上娘娘身懷六甲,倘若有一日娘娘誕下皇子,說不定聖上會看重小皇子。所以妾身覺得,老爺與其去支持成年的二皇子,還不如把希望壓在素妃娘娘和小皇子的身上。”她還真是敢說,什麼時候林相淇在朝堂之上的事需要呂氏來插手。
自古以來後宮不得干涉朝政,在家中也是一樣,女子只需要相夫教子,管理好府上的中饋即可。這般的多事林相淇實在喜歡不起來,他原本還以爲呂氏改變了,如今看來還是一樣,本質就沒有變。打着兒女的親事,實則來教他,林相淇好歹也在朝堂之上立足十多年,哪裡需要呂氏在他面前指手畫腳。
呂氏陪在林相淇身邊多年,自然清楚他的神情變化,聽到他冷哼了一聲,就知道他似乎並不贊同她的話。呂氏深呼吸一口起,徐徐道:“老爺,妾身並不是隨口一說,而是經過深思熟慮,這一路上,想必你和二皇子相處了不少時日,也應該對他有所瞭解。加上聖上既然把二皇子留在封地,妾身就大膽的猜測他在爲素妃娘娘腹中的小皇子謀劃。”
“夫人,你說這麼多,跟繡兒他們的親事又有什麼關係?”林相淇反問道,“老爺,妾身覺得周將軍是個合適的人選,不如就講繡兒許配於他爲妻,你覺得如何?”呂氏捏着手背緩緩道來,林相淇瞪圓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面前的呂氏,她的面目變得猙獰起來。
周明沐早就娶妻,何況林冬嫺還有了身孕,府上還有他從邊境帶回來的妾室,呂氏居然把林若繡上趕着送過去做妾。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林相淇這會沒心思再繼續聽呂氏說下去,“夫人,我想起來衙門還有事,我先走了。”這件事就此作罷,眼見他要起身離開,呂氏一個箭步衝到他跟前,張開手臂攔住他:“老爺,妾身的話還沒說完,請老爺……”
“行了,這件事就就此作罷,繡兒和曦兒的婚事我自有安排,你就別操心了。另外夫人,我奉勸你,朝堂之上的事,婦道人家最好妄議,否則會帶來無盡的麻煩,夫人可要爲了曦兒和繡兒姐弟倆多考慮考慮,管好自己的嘴巴!”說完林相淇大手用力的推了呂氏一把,揚長而去,留給呂氏一個孤寂的背影。
這幾日,林冬嫺完全沒有停歇,不是給未出世的孩子做衣裳,就是看看書,寫寫字,修身養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