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 山雨欲來風滿樓(二)

回京城的一路,他想了許多可能性,卻唯獨沒料想到,如今又傳出大皇子周清亦遇刺身亡的消息,怕是山雨欲來風滿樓,這時候他還有空找周明沐搭話,打探林冬嫺的消息。林冬嫺似乎跟林相淇沒什麼交集吧!

“周將軍說笑了,老夫不過就是好奇,周將軍英年才俊,娶回來的夫人必定不同凡響。聽聞夫人有孕在身,改日帶着賤內一同去探望探望,告辭!”林相淇沒有給周明沐拒絕的機會,說完就邁着大步離開了。前來大皇子府打探消息的人爲數不少,王明月好不容易將這些人打發走,回答屋裡剛坐下,在屋裡掃視一圈,就吩咐身邊的丫鬟都下去,她想一個人靜靜。

走在銅鏡前的王明儀,望着她逐漸蒼老的容顏,若真的如傳言一般,周清亦遇刺身亡,她就要解脫了。父王曾經親自寫信給她,讓她安心,他會鼎力支持周清亦,勢必要將他推上皇帝的寶座,如今看來父王怕是要失望了。王明月拔下頭上的朱釵,剛拔了一支,就見銅鏡後站着魏長思,伸手主動的幫她拔頭上的朱釵頭飾。

如瀑般的長髮披散下來,魏長思忍不住低頭閉上眼靠着她的髮絲,王明月沒有打破這一平靜,半晌出聲道:“我們一起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過完下半輩子好不好?”

她變得惶恐起來,一旦她和魏長思私通的事傳出去,影響的不僅是皇室的尊嚴,還有她的母族,都會受到牽連。父王無情,但母妃和兄長、侄兒他們都是無辜的,她不能連累他們。魏長思眼中閃過一絲陰鷙,溫柔的撫摸她柔軟的髮絲,道:“月兒,你擔心什麼,周清亦已經死了,沒人會知曉我們的事,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裡,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就安心的把孩子生下來。”

說着大手覆上王明月還未隆起的小腹,王明月啪的打掉了他的手,目光變得深沉起來,轉過身正對着魏長思,“你若是不帶我離開京城,我是不會生下這個孩子的,你別忘了,我可是大皇子妃。”

她不能生下不是大皇子的孩子,這樣她的內心會備受煎熬,只有和魏長思去到一個無人認識他們的地方,她才能安心度日。可不知道爲何魏長思偏偏不將她的話聽進去,執意要留在京城,還讓她生下腹中的孩子。“噓,什麼都不要說了,聽我的,我不會害你和孩子的。”

魏長思把王明月緊緊的摟在懷裡,半點都不肯撒手。王明月的眼中流下了委屈的眼淚,那個夜晚她根本就不應該喝酒,更不應該把魏長思當做她的慶哥哥,以至於現在到了這個進退兩難的境地。關鍵她根本就不能掌控的了魏長思,他壓根就不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似乎有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王明月變得惶恐起來,緊緊的攥着魏長思的衣袖。皇帝最終還是沒能控制的住流言蜚語,傳言滿天飛,在勤政殿的皇帝又對着常明生髮了好一通的脾氣,這次若不是有衆位大臣替他求情,怕是他要受到皇帝的重罰。

“哼,朕平日養你們有什麼用,連這點事都替朕辦不好。常首輔,朕再給你三日時間,你若是再辦不好此事,可別怪讓你回老家頤養天年!”皇帝扔下這句話就下朝了,常明生的目光變得陰沉起來,對上常總管似笑非笑的笑容,他心頭越發的惱火起來。

這常總管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硬氣,皇帝最近新寵愛的可是他的徒弟王壽,他這會居然還在他面前擺起譜來。林冬嫺正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遠遠就聽到辛春尖銳的聲音,辛秋剛準備出去讓辛春別說話,就被林冬嫺開口叫住:“辛秋,過來扶我起來。”

“少夫人,您別亂動,快躺下來,奴婢去看看就行了。”辛秋輕聲的勸慰,準備攙扶她躺下,被林冬嫺搖頭拒絕了,“不用了,扶我出去走走也好。”有時候白天睡多了,晚上就睡不着了。原來周明沐領着林相淇帶着呂氏在院子外面,辛春攔着不讓他們進去。

呂氏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林冬嫺,着一襲白衣委地,上鏽蝴蝶暗紋,一頭青絲用蝴蝶流蘇淺淺倌起。額間一夜明珠雕成的蝴蝶,散出淡淡光芒,峨眉淡掃,面上不施粉黛,卻仍然掩不住絕色容顏。穿淡紫色衣裙,外套一件潔白的輕紗,把優美的身段淋漓盡致的體現了出來。

即腰的長髮因被風吹的緣故漫天飛舞,幾縷髮絲調皮的飛在前面,頭上無任何裝飾,僅僅是一條淡藍的絲帶,輕輕綁住一縷頭髮。頸上帶着一條項鍊、襯得皮膚白如雪,如天仙下凡般,嫣然一笑,惑陽城,迷下蔡,一條天藍手鍊隨意的躺在腕上,更襯得肌膚白嫩有光澤。目光中純潔似水,偶爾帶着一些憂鬱,給人可望不可即的感覺。紅紅的小嘴微微噘起,給人一種清秀的感覺。

高高隆起的小腹讓她不由的回過神來,笑着走到她跟前,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南海夜明珠的見面禮遞到她跟前,“周夫人,這是我的一點心意,還請你收下。”林冬嫺的目光落在周明沐的身上,這東西她可不敢私自收下。

周明沐對這笑着搖頭,林冬嫺便拒絕了,原本她也沒打算要。林相淇帶着夫人一同來府上,想必有要事。林冬嫺推辭了,呂氏沒有半點不滿,笑着又收回了。林相淇則是由周明沐帶着前去書房,兩人單獨說會話。倒是呂氏一個勁的打聽她和秦素的關係,是否真的如傳言所說姐妹情深,她們又是如何成爲姐妹?不說呂氏,怕是京城不少的百姓都好奇。

林冬嫺睫毛微顫,揚脣道:“林夫人,實不相瞞,我和素妃娘娘不打不相識,要真的要說起來的話,怕是幾個時辰都說不完。”接着就沒有要繼續往下說的意思,呂氏也不是愚蠢自然,看的出來她的態度,便訕訕的笑着不在說話,端起手邊的茶盞抿嘴喝了起來。

再見到林相淇的時候,說實話林冬嫺心裡沒有波瀾,很平靜。他不在是她的親生父親,或者說林相淇根本就不陪做她的親生父親。他對她不聞不問,府上的中饋都交給呂氏,她對林相淇早就沒了信心,對呂氏更是提不起興趣來。呂氏瞧着林冬嫺昏昏欲睡的模樣,不由的開口:“周夫人,若是困了,就先回屋歇着吧!”

“林夫人,那我就不陪你了,管家,好生照顧林夫人,切莫怠慢了貴客。”林冬嫺一開口就吩咐管家,管家低頭連聲道:“是。”辛春攙扶着林冬嫺消失在呂氏的視線中,呂氏雙手互相捏着,這林冬嫺不過鄉野村婦,還不就是仗着周明沐是大將軍,這次打了勝仗班師回朝。

可偏偏皇帝對他沒有半點賞賜,誰讓他居然敢公然的蔑視皇權,不把映秀郡主放在眼裡。皇帝雖說處置了映秀郡主,可他們心裡清楚,皇帝這是爲了拉攏功臣,不讓他們寒心而已。在皇帝的心裡,說不定有多厭惡周明沐,只是沒有表面上表現出來。

林相淇在皇帝身邊多年,對他的脾氣秉性自問不瞭解十成,也有個七八成,皇帝對功高震主的周明沐必定有忌憚,會留有後手。曾經周明沐亦是因爲皇帝的忌憚纔會憤怒的離開京城,這次能回京城,實在出乎衆人的意料。若是周明沐不回京城,大越對上月漓國一戰,怕是大越沒這麼容易就取勝。

聽林相淇告訴她,月漓國的皇叔攝政王已經啓程要來大越,兩國商議何談之事。京城傳的沸沸揚揚的周清亦遇刺身亡一事已經被常明生給壓制下來,但百姓們明着不說,私下都在議論到底是真是假?呂氏曾經追問過林相淇,但他只是低着頭,什麼都不肯說,後來呂氏乾脆就不問了,隨他去吧!呂氏一回到府,林若繡就一身紅衣迎上來,親暱的挽着她的手臂,“母親,您可算回來了,繡兒都等你許久了。”

“你這丫頭,還這麼沒規矩,若是你父親在,早就該說你了,就是一點記性也不少,日後出嫁了,可怎麼得了?”薛氏伸出手指戳着林若繡的腦袋,林若繡噘着嘴朝她吐舌頭,“母親,我這不是還沒出嫁,再說了,有你和父親在,誰敢欺負我!”她這般恃寵而驕,倒是讓呂氏更加的憂心。

“繡兒,你呀,母親真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了。你想嫁給周明沐,我看他未必就想娶你,他那個從鄉下娶回來的妻子,排場大的很,連我都不放在眼裡。不是母親說你,對他還是死心吧!”要不是林若繡非看上週明沐,嚷嚷着要嫁給她,呂氏也不會找林相淇,商議此事。

林相淇能點頭答應,還真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眼下呂氏擔心的是,林若繡硬是要嫁給周明沐,林冬嫺還懷着身孕,她只能嫁過去做平妻。她的女兒,憑什麼給人做平妻,就算周明沐再受到皇帝器重也不行。林相淇把她送到門口,就去衙門辦事了。

“兒子見過母親,姐姐。”林若曦眯着眼走過來給她們兩人行禮,林相淇不在京城的這些日子,呂氏的身子養好了不少,臉色變得紅潤起來。林若曦和林若繡兩人功勞不小,他們倆發過誓,絕對不能讓呂氏出事,一旦呂氏出事了,林相淇就會再娶,他們絕對不能失去親生母親。

每日他們倆都會去呂氏的屋裡陪着她說話,哄着她開心,慢慢的呂氏心情好了,身體就慢慢的恢復了。“曦兒,你回來了,快坐下來。”呂氏笑着伸手一把拉着林若曦坐在身邊,母子三人有說有笑。林冬嫺在屋裡實在悶得慌,就叫上辛春、辛夏兩人陪她出府去轉轉,辛秋擔憂道:“少夫人,你這身子還是別一個人出去,等少爺……”

萬一磕着碰着,有個好歹誰能承擔的起這個責任,還是讓周明沐陪着她一起出去,她們才能安心。林冬嫺笑着擺手:“不用了,辛春、辛夏,我們走!”辛秋無奈的望着她們離開的背影,“辛冬,你說我們要不要去告訴少爺,讓他私下多派些人保護少夫人?”

“這個你就放心好了,不用我們說,少爺自然會派人保護少夫人,你啊,就把心放肚子裡就行了,你跟你說了,我還要去給少夫人準備晚膳。”辛冬說完便轉身離開,留下一臉不解的辛秋,她怎麼什麼都知道的呢?一路上林冬嫺不知道有多開心,出來散散心就是心情好,她們沒有坐馬車,就隨意的出來走走,走一會林冬嫺就走不動,坐在一家麪館門口歇着。

突然熟悉的聲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林冬嫺擡起頭尋找聲音的來源,卻發現穿小二那邊傳過來。“你這叫花子,還不趕緊滾,沒錢還想來吃麪條,別影響我們做生意,快走,你若是再不走的話,可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了。”小二惡狠狠的威脅面前衣衫襤褸的年輕男子,年輕男子散批着頭髮,面黃肌瘦的臉上鬍子叢生,不知道有多少時日沒有梳洗打扮過了。

“你就賞我一碗麪吃,好不好?你給我一碗麪,我就走,絕對不會再留下來打攪你們做生意,好不好?”年輕男子低聲下氣的懇求道,“我呸,你沒錢還想讓我白給你一碗麪,憑什麼?若是人人都像你這樣,沒錢來吃麪,那我們麪館豈不是要關門了。走吧,走吧,快走吧!”小二對着年輕男子重重的吐了幾口塗抹,真是癡人說夢。

辛春真是看不下去了,不就是吃一碗麪嘛!她剛想開口阻止就被辛夏一個眼神遞過去給阻止了,她又忘記了。早就跟她說了,在林冬嫺身邊當差,不要這麼任性,一定要惹,千萬要記住的事,她倒是半點都記不住,辛夏對辛春真是恨鐵不成鋼,說多了又怕她不高興。

“行了,不就一碗麪,我請這位兄臺吃,辛春,去給錢。”林冬嫺突然出聲讓辛春欣喜不已,得意的朝辛夏看過去,似乎再說,你瞧連少夫人都站在我這邊。辛夏無奈的嘆口氣,便不在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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