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青蓮覺得面子上掛不住,她伺候周明沐這麼長時間,他漸漸有了起色,這會林冬嫺來搶她的功勞了,她憑什麼要傻乎乎的讓給她。青蓮身邊的丫鬟不敢動彈,林冬嫺畢竟是當家主母,青蓮從腰間抽出皮鞭,對着辛春等人揮舞過去,咬牙切齒道:“若是再攔着我,可就別怪我手中的皮鞭不留情了!”
她許久沒動手打過人了,這是她們逼的。林冬嫺再也坐不住了,準備起身,可週明沐死死的攥着她的手,不讓她離開。林冬嫺輕柔的拍着他的手背道:“相公,我待會就回來陪你,好不好?”她不能在屋裡不出去,指不定青蓮會鬧出什麼事來,萬一真的傷着辛春等人,她後悔都來不及。
可偏偏周明沐就是不肯撒手,如同孩童一般緊握住她的手。這會輪到林冬嫺頭疼了,用力的拉開周明沐的手,試圖掙脫離開。好不容易林冬嫺才掙脫了,剛要起身離開,左手又被周明沐給握住了,她剛纔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掙脫,這會又被他給握住了。
青蓮終究還是闖了進來,手中拿着皮鞭,滿臉的怒氣,沒給林冬嫺行禮,就直接開口道:“少夫人,夫君這裡不用你伺候,你身子重了,還是趕緊回屋好生歇着,萬一傷着腹中的孩子,等到夫君醒來,我可沒法跟他交代。”說着就快步走到牀前,準備趕走林冬嫺,她要坐在牀前,握住周明沐的手。
但目光漸漸變得陰沉起來,周明沐居然緊緊握住林冬嫺的雙手,這可對她從未有過。“青姨娘,這些日子勞煩你照顧相公,你也累了,這裡就交給你,你去裡屋好好歇着。”林冬嫺面帶親切微笑,似乎對她充滿了感激,這眼神讓青蓮渾身不適,直搖頭道:“夫人,我可沒那麼好的命,夫君可是爲了保護我纔會被映秀郡主刺了一劍,若是我這會走了,我會心裡不安。
還請夫人見諒,我不能離開。倒是夫人,我真的要勸勸你,你這身子越發的沉重,爲何還要過來給我和夫君添亂?不是我說你,你就快些回去養好身子,夫君這裡有我看着,你就不用操心了,夫人,請吧!”
“你沒聽到少夫人說的話嗎?她要留下來照顧少爺,讓你回屋歇着,這是心疼你,你倒好,不領情就算了。還敢跟夫人頂嘴,青姨娘,你可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過就是一個姨娘而已,可別真的把自己當主子!”辛春毫不掩飾語氣中對青蓮的不滿,剛纔她的手臂被青蓮抽了一皮鞭,這會還覺得火辣辣的難受極了。
若不是周明沐一直握住她的手,她倒想離開,可這會不是不能離開嗎?“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把青姨娘待下去!”林冬嫺對着辛春等人吩咐道,青蓮聞言,如同炸了毛的獅子一般,“林冬嫺,你這是過河拆橋,我把夫君照顧的快要好了,你來搶我的功勞了,你實在太狠毒了。林冬嫺,我告訴你,你要是再這麼下去的話,我怕你生出來的兒子會跟你一樣,歹毒的心腸。”
她還真敢說,話音剛落下,就見周明沐睜開眼睛,鬆開林冬嫺的雙手,對着青蓮彈指過去,青蓮很快就被周明沐的內力彈到門口。“你醒了?”林冬嫺驚喜萬分的轉過頭,上上下下的開始大量起周明沐來,只見他面色笑意,“冬嫺,我醒了。”
周明沐醒了,真是件好事,得趕緊的讓青姨娘離開,辛春等人硬是把青蓮帶走了。屋裡就剩下林冬嫺和周明沐夫妻倆,林冬嫺垂目不語,周明沐貪婪的注視着她,慢慢的仰着頭準備起身,被林冬嫺伸手攔住:“你纔剛醒,身子還沒好利索,還是聽大夫的話,別亂動,就這麼躺着。”
“不行,我不要躺着。”在林冬嫺面前,他這會開始撒嬌起來,林冬嫺一記冷眼瞪過去:“你都多大了,還跟孩子一般,爲什麼不要躺着?難道你不想快些好起來?”
“冬嫺,過來,讓我抱抱好不好?”周明沐沙啞的聲音傳入她的耳畔,對她的要求並不高。林冬嫺木木的坐着沒起身,周明沐就慢慢的挪動着身子,剛要觸碰到林冬嫺的那一瞬間,被她推開了,別過臉道:“等你身子好了再說!”“冬嫺,你別走,別生我的氣,好不好?冬嫺,我知道錯了,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原諒我一次好不好?”周明沐一把拉着轉身要離開的林冬嫺的右手,不肯讓她離開,徑直的就開始認錯。
“周明沐,你沒錯,你怎麼會錯呢?自古以來,男子都是三妻四妾,是我錯了纔對。”林冬嫺說的這番話讓周明沐聽着百般不是滋味,沉默了許久,他緩緩的鬆開林冬嫺的手,竟然沒有再對她解釋,這讓林冬嫺驀得失望涌上心頭。周明沐聞言,下意識的想要拉着她的手,卻被她起身拂開了,背對着他道:“我乏了,先回屋歇着了,你好好養傷吧!”
一路走到門口,辛春見她臉色不好,趕忙上前攙扶着她回去,辛夏等人跟在她身後一同離開。周明沐望着她離去的背影,許久纔回過神來,他們這是怎麼了,爲何會鬧到這種地步,明明就是一對相親相愛的夫妻,如今變得如此陌生?有很多話積壓在心頭,不知從何開口說起?
躺在地上的青蓮早就被丫鬟扶着離開,回到屋的她剛進門就忍住屁股上的疼痛,一股腦的把桌上的杯盤碗盞都擲在地上,不管怎麼說,她都是周明沐的女人,當着林冬嫺的面,這般羞辱她,這口氣她絕對咽不下去。當着她的面,林冬嫺半句話都沒替她說,她辛苦照顧周明沐,讓林冬嫺高枕無憂的在院子裡養胎,她的功勞就這麼被摸了。
尤其周明沐,虧她不顧艱辛,一路追隨他回京城。可他是如何對待她的,早就忘記了當初的誓言吧!丫鬟們紛紛低着頭,眼觀鼻鼻觀心,大氣不敢出一聲,“都給滾,滾出去,滾出去!”
隨着青蓮的一聲怒吼,丫鬟們嚇得急忙俯身退下去。翌日清晨,林冬嫺纔剛端起碗開始用膳,就見王姨娘神色匆匆的走到她跟前,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拿着絲帕開始擦拭臉頰上的淚水,道:“少夫人,少夫人,你可一定要替妾身做主啊,老爺他,老爺他,他……”
辛春滿臉不悅的盯着王姨娘,她來林冬嫺的院子,爲何不讓下人通傳一聲?另外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她來一定不是什麼好事?果然沒猜錯,接下來在林冬嫺的追問下,王姨娘吞吞吐吐道:“老爺他,他過世了。”“王姨娘,你說什麼,二叔他,他過世了?”林冬嫺放下手中的碗筷,揚脣質問道,周正行前兩天不是還好端端的,爲何會死了?
難道因爲聖上下了聖旨,讓他離開京城,回老宅?林冬嫺思緒萬千,才聽到王姨娘接着道來:“少夫人,老爺他是自盡的,這是他留下的遺書,還請少夫人過目。”她可記得大夫剛診斷出來王姨娘懷有身孕,所以周正行纔會任由青梔被杖斃而無動於衷。
周正行最想要的就是兒子,青梔先前因爲有了身孕,纔會被他給庇護。當然這其實是林冬嫺的安排罷了,青梔壓根就沒有身孕,不過就是爲了逼周正行袒護她而已。要不然接下來就不會有御史彈劾一事,她不會不替腹中的孩子積德,傷害一條無辜且未出世的生命。
連青梔都以爲她有身孕了,這可是她的護身符,她當然會抓着不放,一定要周正行救她。可誰也沒料到,周正行帶走青梔沒多久,就傳出王姨娘有身孕的消息,不得不說這還真的是巧。她對王姨娘的瞭解不多,只知曉她曾經是周正行寵愛的姨娘,薛氏在世的時候,王姨娘曾經鞍前馬後的伺候她,連薛氏都對她挑不出什麼理來,想必應該是個聰明的人。
辛秋靠王姨娘最近,接過她遞來的周正行的遺書放在林冬嫺的面前。林冬嫺攤開一看,只見上面寫道:明沐、侄媳婦,當你們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就已經說明我不在人世了。
父親過世了,我本應該替父親守孝三年,沒成想卻糊塗的因爲一個丫鬟而敗壞了成國公府的聲譽,對不起父親,更對不起周家的列祖列宗,我這就去地下去向父親請罪。我死後,還請你們夫妻倆對王姨娘和她腹中的孩子多照顧些,那有可能是我唯一的兒子。我知道不應該提這種要求,但我用死來謝罪,應該夠了。
王姨娘和孩子是無辜的,還請你們夫妻兩人念在我們是一家人的份上,替我多照顧些。你們的恩情我一定會永遠銘記,會在九泉之下爲你們夫妻二人祈福,祈禱明沐早日恢復,冬嫺能平安的產下孩子,周正行絕筆。這是一封懺悔書,周正行意識到他的錯誤,以死謝罪。
“少夫人,都是妾身不好,是妾身沒看好老爺,都是妾身的錯。”王姨娘擡頭看了林冬嫺一眼,見她神色平靜,繼續哭鬧起來。“行了,王姨娘,你既然有身孕了,就先回屋歇着,二叔的身後事,自有管家去操持。”林冬嫺看了辛夏一眼,示意趕緊送客,她不願意再見到王姨娘。
王姨娘直搖頭:“少夫人,妾身沒事,妾身沒事,妾身能撐得住。”林冬嫺淡淡道:“二叔過世了,他對你腹中的孩子可放心不下,萬一出什麼差錯,誰都沒辦法向他交代。王姨娘還是聽我的話,快回屋歇着。”
聽到她提到腹中的孩子,王姨娘下意識的撫摸還未隆起的小腹,眼中閃過一絲溫柔,俯身道:“妾身多謝少夫人,妾身聽話便是。”王姨娘離開後,林冬嫺還未開口說話,就聽辛春氣惱道:“少夫人,二老爺就算過世了,也不能把王姨娘母子倆留下來。
奴婢一瞧這王姨娘就不是省油的燈,若是把她留在府上,指不定日後會鬧出什麼事來。萬一她腹中的孩子是兒子,保不齊她爲鬧着爭家產。少夫人,您可千萬不能心軟,以奴婢看來,等二老爺入土爲安了,就趕緊把王姨娘送去老宅。”“辛春,不許胡說,若是真的這麼傳出去,外面會如何議論少夫人和成國公府?”辛夏搖頭反駁道,這麼做當然不行。
“這明明就是二老爺太過分了,他犯下的錯,就應該承擔後果。況且聖上下了旨意,讓二老爺帶着家眷回老宅去替老太爺守孝,不能因爲二老爺過世了,就不讓王姨娘她們離開。王姨娘有了身孕,她就和腹中的孩子一同代替二老爺給老太爺守孝,這豈不是更好嗎?”
辛春信誓旦旦的說道,她這麼想可沒錯,總不能因爲周正行一死,這件事就這麼一了百了。林冬嫺被她們鬧得頭都大了,眼見辛夏開口反駁,急忙伸手阻止道:“行了,行了,都別說了,這件事我自有分寸,你們都下去吧,辛冬留下來給我按摩按摩。”
辛冬快步走到林冬嫺跟前,把她的頭靠在枕頭上,讓她閉上眼睛,開始輕柔的按摩起來,力道均勻,不知不覺就讓林冬嫺入睡了。與此同時青蓮正在給周明沐擦拭嘴角殘餘的湯藥,驀得他睜開眼睛,青蓮一臉欣喜道:“夫君,你醒了。”
周明沐什麼話都沒說,雙眼環顧四周,似乎在尋找什麼,青蓮觀察他的反應,很快就明白,出言道:“夫君,少夫人可沒功夫過來。”周明沐莫名覺得青蓮似乎話裡有話,沉吟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同時在心裡思忖,難道林冬嫺出什麼事了?周明沐這個年頭嚇得直冒冷汗,想撐着身子去林冬嫺的院子。“夫君,原先我不想告訴你,想等你身子好一些在告訴你。但眼下也不得不告訴你了,先前我告訴你關於夫人的傳言。我不知道夫君有沒有聽進去,但都不能抹去這是事實。”青蓮盈盈一笑,自顧自的說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