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數起來,可偏偏青煙毫不畏懼,低沉道:“你儘管數,反正我就是不放手,你要麼離開,要麼把嗓子喊破了,我也不會撒手。”青梔用腳踢的力道還真不小,青煙有一下子沒閃躲過去,重重的一腳踢在腿上,青煙的眉頭皺的越發厲害,氣惱的又回了她一腿。
青梔惡狠狠的瞪着她:“青煙,她到底給了你什麼好處,怎麼收買你了,你這麼護着她?我告訴你,我日後可是要做主子的人,你要是再不鬆手,可別怪我日後對你手下不留情!”沒辦法,只能用這來威脅青煙。
“你日後要做主子,但現在不是,我就不鬆手,少夫人正在歇息,誰都不許進去打擾她!”青煙眼中閃過一絲狠厲,誰來都一樣,不會放他們進去打擾林冬嫺。青梔氣的雙手直髮抖,這個死丫頭,不知道林冬嫺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讓她這麼聽林冬嫺的話,對她言聽計從。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之際,林冬嫺打開門出現在她們面前,青煙帶着愧疚道:“少夫人,對不起,打攪您休息了。”其實從青梔踏進院子的那一刻開始,林冬嫺就醒了,一直在屋裡沒出來,一是要看看青梔到底有多大膽,二來她能考驗青煙,對她到底有多恭敬。
林冬嫺還沒來得及說話,青梔就扯着嗓子道:“少夫人,你可要給奴婢做主啊,奴婢手臂上的傷痕都是她抓出來的。少夫人,你不能因爲青煙在你身邊伺候,你就袒護她。”說着就把袖子擼起來給林冬嫺看,林冬嫺輕輕的瞥了一眼,勾脣道:“我還以爲出什麼大事了,你在外面直嚷嚷,不過就是一道小傷痕罷了。青煙,我餓了,你去廚房給我拿一碟紫豆酥。”
青煙得令後,立刻要掙脫青梔的束縛,偏偏青梔不肯撒手,“少夫人,你不能讓青煙走。”林冬嫺還沒處置青煙,給她一個交代,想要趁機把青煙打發走,那可不行。林冬嫺微挑眉頭,走到她跟前,冷聲道:“我是主子還是你是主子?”輕飄飄的一句話讓青梔不得不妥協鬆開了手臂,嘴裡還嘀咕道:“少夫人,你這麼做未免太不公平了。”
青煙得到林冬嫺的眼神示意,飛快的轉身離開。就在林冬嫺準備轉身之際,青梔一個箭步跑到她跟前攔住她,“少夫人,你別走啊,奴婢的話還沒說呢!二老爺說這幾日你總是在府上帶着太悶了,特意讓奴婢帶你出去轉轉。”周正行有這麼好心,剛邁出去的腳被林冬嫺收回來。
林冬嫺冷哼了聲:“是嘛!那真的要多謝二老爺了,你替我稟告他一聲,要出去我會自己出去。”腿長在她的身上,她要去會自己去,不需要青梔帶着她去。況且從青梔的眼中她捕捉到了算計的眼神,她纔不會傻乎乎的上當。
害的腹中的孩子跟着她一起受苦,林冬嫺推了她一把,青梔咬牙切齒的罵道:“生氣什麼,不就是鄉下來的破落戶,還跟別的男人不清不楚,妄想把孽種生下來,絕對不可能!”她就不相信林冬嫺會一直留在府上不出去,一連五日林冬嫺都只在院子裡四處走動走動,連大門都沒邁出去。
周正行坐得住,但青梔實在忍不住讓廚房的嬤嬤隨便尋了個藉口把青煙扣下。在周正行的示意下,現在廚房的嬤嬤都聽青梔的安排,青梔體會到了權勢給她帶來的快感,當然要抓住這個往上爬的機會。林冬嫺一早起來好像就沒見到青煙,問身邊的丫鬟,都不清楚,對着她直搖頭。
青煙一個大活人難道還能憑空消失了不成,林冬嫺很快就聯想到了青梔,就她跟青煙有過節。林冬嫺親自去找管家要人,管家小心翼翼的擡頭,作揖道:“少夫人,這個老奴真的管不了,您也知道如今府上是二老爺說了算,您就別爲難老奴了。”
一邊說一邊着急的擦拭額頭上密密麻麻的細汗,他就是個下人,主子怎麼安排就怎麼辦?他現在拿的是周正行發給他的俸祿,就只能替他辦事。林冬嫺在管家這碰了一鼻子灰,她就不相信,找不到青煙,大不了親自去找周正行。
腹中的孩子似乎感覺到她的焦慮,用力的踢了她幾下,林冬嫺停下來歇歇,待舒緩好氣息再繼續前往周正行的院子。青梔遠遠就看到林冬嫺挺着大肚子走過來,見她走進,不禁嘲諷道:“吆,今個刮什麼風,居然把少夫人給吹過來了。”林冬嫺擡手就是一巴掌甩過去,當下就把青梔大懵了,眼淚含在眼眶裡,右手捂着紅腫的臉龐,委屈道:“少夫人,奴婢哪裡說錯了。”
“這府上沒人管教你,那就我來。二老爺人呢?”她沒空跟青梔閒扯,得儘快把青煙接回到身邊來,說不定此刻她正在什麼地方受苦呢!青梔冷哼了聲,“少夫人,您要找二老爺,那真不巧,二老爺剛出府,你要是想找他,就自己出府去找他。”
接着氣鼓鼓的轉身走了,林冬嫺厲聲道:“站住,我的話還沒說完,你就走了,誰給你的膽子。來人,把她給我拉出去,掌嘴二十下。”一聲令下,卻沒有人理睬她的話,周正行院子的下人該做什麼還做什麼,似乎沒聽到一般。林冬嫺這一次突然意識到,她在成國公府沒有半點話語權,成國公過世了,府上的產業怕是都落到周正行的手中。
她原本想要等周明沐回京一同離開,什麼都不要,可偏偏周正行就這麼迫不及待要趕走她。隱隱約約有種預感,京城關於她跟吳國圍的謠言就是周正行派人散播出去,目的就是毀壞她的名聲。
眼下青煙沒了,必定跟他又脫不了干係,難得遇到這麼護着她的丫鬟,她怎麼能無動於衷?她不能賭氣,腹中的孩子爲重,忍一時風平浪靜,林冬嫺輕撫隆起的小腹,孩子,娘不跟他們一般見識,我們走!她就一直在大廳等周正行,驀得發覺府上似乎沒有什麼可信之人,原本以爲管家是個正直的人,如今看來,她看走眼了。
其實並不是林冬嫺看走眼了,人很多時候很無奈,不能隨心而爲,管家就想聽林冬嫺的話,奈何府上有權勢的人是周正行。此刻的林冬嫺正焦慮不安的坐在大廳來回走動,她甚至想,不如就此離開成國公府,只是不知道周明沐什麼時候回來。若是她走了,等不到周明沐回來,他該有多傷心。
低頭撫摸隆起的小腹,嘀咕道:“孩子,你說娘現在該怎麼辦?留下等你爹一起回來,還是離開這裡,找個安靜的地方養胎,等你爹回京城,我們再回去清平鎮。”這似乎也可以,她可以在京城附近找個安靜的農莊住下來,可以等周明沐回來一起離開,還可以把青煙帶着。
前提要青煙願意跟她一同離開,要是不願意,林冬嫺也不會勉強。只是看青煙在府上受青梔的欺負,青梔這丫頭還真是膽大,自以爲是周正行身邊的丫鬟就可以在府上蠻橫霸道,目中無人。在大廳足足坐了一個時辰的林冬嫺,早就困得不行,眼皮耷拉下來,不知道打了多少個哈欠,這會再也撐不住,朝身邊的丫鬟招手,示意她們過來攙扶她回屋。
丫鬟們走到她身邊攙扶她剛起身,“林冬嫺,林冬嫺,誰是林冬嫺?”帶着怒意的聲音讓林冬嫺慢慢回過頭來,誰找她?只見一位美婦人,一雙丹鳳眼,口如含珠丹,反手細細挽了驚鴻歸雲髻,髮髻後左右累累各插六支碧澄澄的白玉響鈴簪。走起路來有細碎清靈的響聲,髮髻兩邊各一枝碧玉棱花雙合長簪,做成一雙蝴蝶環繞玉蘭花的靈動樣子。
髮髻正頂一朵開得全盛的“貴妃醉”牡丹,花豔如火,重瓣累疊的花瓣上泛起泠泠金紅色的光澤。簇簇如紅雲壓頂,嫵媚姣妍,襯得烏黑的髮髻似要溢出水來。同色的赤金鑲紅瑪瑙耳墜上流蘇長長墜至肩胛,微涼,酥酥地癢,梨花花瓣正落在眉心。
她的目光落在林冬嫺的身上,不悅的問道:“你就是林冬嫺?”打量的目光讓林冬嫺特別不舒服,目光落到她隆起的小腹上,美婦人就完全可以確認她就是成國公府的少夫人林冬嫺。蹬蹬蹬的上前甩手就要給林冬嫺一個耳光,林冬嫺快速的閃躲過去,後退了幾步,眼神堅定道:“這位夫人,你什麼也不說就想動手打人,這未免太過分了嗎?”
她還沒見過這麼蠻橫無理的人,身上的衣裳華貴豔麗,透出她的身份高貴,身份高貴之人應該更加懂得禮數纔對,不應該像她這般沒有禮數,目中無人。美婦人冷哼了聲,“就憑你也敢說過分兩個字,若不是看在你腹中還有孩子,本郡主絕對會弄死了,你信不信?”
眼中閃過一絲狠厲的目光,她不能作孽,林冬嫺腹中好歹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本郡主三個字說明了她的身份,她是當朝的郡主,林冬嫺雖說來到京城時間不長,但倒是聽說過以爲郡主,就是映秀郡主,深受皇帝的寵愛,乃是皇帝的堂妹。秦素曾經跟她提起過,是否就是面前的美婦人,林冬嫺有些不確定。
“妾身見過郡主,千歲千歲千千歲。”林冬嫺躬身給美婦人請安,美婦人瞥了她一眼,滿臉怒意:“你不用假惺惺的給本郡主請安,今天本郡主來找你,就是要找你討個說法。”說法,林冬嫺皺眉緊蹙,她在府上好些日子不出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她怎麼能惹到面前這位郡主?
莫不是她故意上門找她麻煩,林冬嫺面帶微笑道:“郡主,不知道妾身哪裡惹着您不高興,讓您親自登門討個說法?”“你別給我裝傻充愣,青煙是不是你身邊的丫鬟?”美婦人的口中吐出青煙的名字,不過說完青煙的名字後,她兇狠的目光,好似青煙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一般。
聽到青煙的名字,林冬嫺的身子陡然一震,心頭猛地一縮,似乎有什麼不好的事發生。林冬嫺輕聲問道:“青煙是在妾身身邊伺候,不知道她……”“既然是你身邊的丫鬟就行,本郡主還怕找錯人了。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有什麼樣的主子就有什麼樣的丫鬟!”美婦人沒等林冬嫺說完,啪的一掌重重趴在桌子上,茶杯彈跳起來,砰啷直響。
林冬嫺越發覺得其中有內情,她還一頭霧水,美婦人又不肯說,她臉上只能帶着恬靜的笑容,問道:“郡主,不知道青煙哪裡得罪了您?”“得罪,虧你說的出口,她一個下賤的丫鬟居然存了不該有的心思,爬上郡馬的牀,你說本郡主該不該來找你?”
美婦人一字一字的吐出來,整張臉青的像一塊生鐵,每一個毛孔都有怒頭在噴出。林冬嫺半寸長的指甲掐進肉裡,臉色寒了寒,她不相信青煙會作出這種事來,會爬上郡馬的牀。青煙一定被人陷害,會跟青梔有關係,不可能,青梔就是個丫鬟而已,再厲害也算計不到郡馬頭上,那會是誰?
周正行,他怎麼做的目的又是什麼?“怎麼,沒話說了,不是本郡主說你,你既然懷了吳國圍的孩子,怎麼還有臉在成國公府待下去?本郡主要是你的話,早就沒臉活在世上。你夫君在戰場上浴血奮戰,爲大越國爭光,守衛國土,可你倒好,在京城不守婦道,居然跟吳國圍有了首尾。現在你教出來的丫鬟居然爬上了郡馬的牀,你對本郡主如何交代?”美婦人擡高聲音,語氣中好不加遮掩對林冬嫺的嫌棄和蔑視。
想想就覺得渾身來氣,當時捉姦在牀的那一幕一直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不知道郡主想要妾身給你什麼樣的交代?”林冬嫺眸光一閃,嘴角微揚,勾出一絲冷笑,在沒見到青煙前,她不能妄下定論。以她對青煙的瞭解,她應該不是這種貪戀富貴的人,本想聽林冬嫺低頭認錯的美婦人聽到這就再也忍不住拍着桌子,厲聲道:“你反過來問本郡主要什麼樣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