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便要伸手給朗華把脈,給他一下閃躲過去,“大膽。”跟在朗華身後的御林軍立刻呵斥道,朗華身份尊貴,豈是他一個藥童能碰的人。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朗華轉頭狠狠的瞪着給憋回去,小藥童忙低下頭,一番道歉,收回手,手足無措的站着,低頭往着腳尖,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大夫說讓他熱情的對待客人,這有錯嗎?
“藥童,沒事,你別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他跟你開玩笑的。對了,我想問問,你們這是不是送來兩位姑娘?”朗華如沐春風的話聽在小藥童的耳裡,舒服極了。不過小藥童眼中帶着一絲戒備,問道:“你到底是來看病還是尋人?”大夫千萬交代,爲了脖子上的腦袋,他必須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完全不能怠泄。
萬一面前的朗華要對林冬嫺和月華下手,還會連累大夫。朗華雙眸微閃,他又豈會看不出小藥童的心思,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道:“你不用擔心我來害她們,我是來保護她們的。”小藥童往後退了幾步,眼中帶着審視:“我怎麼知道你說的話是真的,你有什麼證據嗎?”
朗華揮手示意身後上前要呵斥藥童的御林軍,“那你想要什麼證據?”他倒是反問起小藥童,這下可把藥童給難處了,對呀,送林冬嫺倆人來的人又走了,聽大夫說,個個凶神惡煞,好像活閻王。不像面前的朗華,待人謙虛有禮,不對,不能被他的表面想象所迷惑,大夫說,越是內心陰險的人,就越是會裝的謙虛有禮,他不能相信朗華。
“這個我要問過大夫才能回答你,你等着,我去把大夫請來。”小藥童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一般都是去找大夫。“不用了,你下去熬藥吧!”大夫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小藥童眼中露出一絲擔憂,被大夫推着離開。大夫定定的看了朗華幾眼,這才作出請坐的姿勢,得知林冬嫺和腹中的孩子平安無事,朗華重重的鬆口氣。
“那另外一位姑娘呢?”朗華隨即追問道,大夫猝不及防的問了句:“那不過是個丫鬟而已,關你什麼事?”同時還對着朗華翻了一個白眼,朗華眉頭緊蹙道:“大夫,她們是我的朋友,難道我不能關心嗎?”
“朋友,能,能,只是你這位朋友,我替她算了一卦,她呀,命不太好。”大夫一邊說一邊咂嘴搖搖頭,送林冬嫺兩人來的是一羣凶神惡煞的活閻王,面前的朗華謙虛有禮。聽到朋友兩個字,大夫突然話鋒一轉,用力的拍着桌子:“可算找到主了,快把她們倆的出診費還有藥錢給了。”林冬嫺和月華倆都花了很多珍貴的藥材,還有他的一顆心到現在還在砰砰跳個不停,得要點錢壓壓驚。
見朗華不吱聲,大夫雙手背後,探着腦袋:“怎麼,我一問你要錢,你就不吱聲,剛纔不是還說是她們倆的朋友嗎?”“大夫,來,這是診費還有藥錢,你看夠不夠?”朗華從衣袖掏出一袋銀子塞進大夫的手裡,大夫的雙眼瞬間散發出光芒。
他還沒見過這麼多錢,感覺真不錯,重重的咳嗽兩聲,從鼻端發出沉重一哼:“這還差不多,就不知道主動點,行了,我還要出診去,就不陪你們,你們自便!”“等等,大夫,你還沒告訴我,另外一位姑娘到底怎麼樣了?還有她的命怎麼就不好了?”
朗華一個箭步走到大夫面前,攔住他的去路,大夫擡頭輕瞥了他一眼,“這個嘛!”大夫掂量着手裡的錢袋子,那赤果果的眼神,朗華朝後面一伸手,又是一袋銀錠子到了大夫的手中。
他沒想到這錢這麼好掙,“她們倆幸虧遇到我了,在我精心的診治下,懷有身孕的那位夫人只要靜養幾日就可以了。至於你關心的那位姑娘,就要看她的造化了。她的命不好這件事,這個天機不可泄露。我去出診了,又是你們找藥童。”
大夫大搖大擺的吹着口哨走了,朗華身後的御林軍看了他幾眼,示意要不要跟上大夫把他給捉回來。朗華默默的搖搖頭,坐下來等着廚房熬藥的藥童過來。林冬嫺沒想到這麼快就見到朗華,藥童見她醒了,連忙跑出去告訴朗華,朗華這才走進來。林冬嫺淺淺一笑,“朗統領。”
她臉上戴着的面紗早就不知道掉落在何地了,朗華見狀,面色一僵,好半晌纔出聲,沙啞的嗓音傳入林冬嫺的耳畔:“周少夫人。”她心口猛地一縮,竟然被朗華認出她的身份來,下一個念頭閃過腦海,他怎麼會知曉她的身份,她不記得曾經在哪裡見過朗華?
當然她沒見過朗華,不代表朗華不曾見過她,林冬嫺嘴角微揚,露出一絲笑意,“真沒想到朗統領能認出我來。”笑意不達眼底,她此刻隱隱有些不安。朗華冷酷的面上帶着剛毅而鋒利的棱角,眼睛微眯道:“周少夫人,我之所以能認出你,也是因爲你曾經入宮覲見素妃娘娘,那日正好我當值。我的口風很緊,你完全可以放心。”
他當然不像長舌婦,會出去胡說八道,希望林冬嫺能明白,林冬嫺聞言,眼中露出一絲感激,道:“多謝朗統領,妾身感激不盡。”“不過我實在好奇的很,周少夫人與蔣都督有何淵源?”說實話他不相信林冬嫺說的她的母親是蔣飛龍的故友,他不是不清楚,周明沐的妻子乃是從偏遠小鎮來娶來的。
她的母親怎麼可能會是蔣飛龍的故友,這根本值不得推敲,短時間內,可能周清舒會被嚇住,但仔細深思,他相信周清舒會調查清楚。從季平勇的口中別想知道這個消息,有可能連他都不知道,又何談告訴朗華。與其如此,朗華還不如直接詢問林冬嫺來的快些,林冬嫺眸光微閃,他爲何要執意追問到底?
“朗統領,這件事,恕我不能告訴你。”林冬嫺拒絕朗華,把手卷起來放在脣邊輕咳了幾聲,朗華的眉頭擰了一瞬,林冬嫺是孕婦,她不願意說,那就罷了。“周少夫人,你好好歇着,御林軍就在外面,你有什麼事,儘管開口。”朗華雙手作揖告退離開了,聽到砰的關門聲,林冬嫺的一顆心纔算落地。
她並不是對朗華不信任,只是她跟蔣飛龍的淵源,豈能輕易告訴外人,就連周明沐都不知曉。周清舒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書案上,抄手就把手邊的茶盞摔在地上,頓時水花四濺,碎瓷片的聲音讓人不寒而慄。尤其他此刻陰沉着一張臉,帶着鋒利棱角的陰沉,讓吳國圍也不敢出聲。
“蠢貨,一羣蠢貨,連兩個女人都能弄丟了,你讓本宮說你們什麼好。都滾下去領一百軍棍,滾,滾!”他這話一說,跪在地上的侍衛紛紛嚇得起身離開,瞬間屋裡還有木宣章和吳國圍在。“宣章,你說眼下本宮該怎麼辦?”周清舒心頭積壓的這口怒氣實在難以消除,他怎麼就能讓林冬嫺這兩個弱女子給逃了。
這個暫且不說,朗華對他的大不敬,更讓他惱火,甚至還有中途冒出來的一幫錦衣衛聯手將林冬嫺帶走,還跟朗華聯手。木宣章思忖片刻,答道:“啓稟二皇子,朗統領此人自恃清高,他的母親乃是映秀郡主,微臣擔心就算您書信給聖上,他也未必會處罰朗統領。
至於錦衣衛,聖上對蔣飛龍如此信任,您此刻不在京城,若是蔣飛龍反咬您一口,我們都鞭長莫及。”任憑蔣飛龍說的天花亂墜,把皇帝糊弄的團團轉,周清舒在這裡難道就白氣了一場,他的拳頭捏的咯吱作響,狐狸一樣的眼睛眯成一條縫,望着木宣章:“宣章,照你這麼說,本宮就應該什麼都不說,是不是還要在父皇面前誇讚朗華和蔣飛龍的那幫錦衣衛?”
他恨不得伸手掐着木宣章的脖子,質問他,到底是誰的幕僚,幫誰做事!胳膊肘盡是往外拐,周清舒眼中的不悅,木宣章自然看在眼裡,越發恭敬的躬身道:“二皇子,微臣不是這個意思。微臣只是擔心您不在京城,蔣飛龍會哄騙聖上,一切等您回了京城再說也無妨。
至於朗華,您只需要在暗地裡收拾他即可。眼下當務之急,微臣覺得還是要儘快的追上他們,千萬不能讓他們帶着周少夫人回京城,到時候就麻煩了。”說着不動聲色的瞥了吳國圍一眼,他對吳國圍不知道有多厭惡,偏偏周清舒需要他手中的兵權,纔會幫他擄走林冬嫺,還對外隱瞞。
“宣章,那就按你說的去辦!”周清舒左手按摩着發脹的太陽穴,右手揮手讓木宣章下去。站在原地的吳國圍有些煩躁,他原本還以爲跟周清舒聯手,能順利把林冬嫺帶到瓦剌邊境,跟她隱姓埋名過一輩子。
可誰曾想會出現這麼多的變故,周清舒跟吳國圍誰也回不了頭,這件事一旦傳出去很快就會傳到周明沐的耳中,到時候他勢必會跟周清舒和吳國圍爲難,找他們算賬!周明沐原本在京城中名聲就不好,厲害的很,從小被成國公捧在手掌心裡。
“國圍,絕對不能讓消息走漏出去,讓他們回到京城。”周清舒清冽的聲音傳入吳國圍耳中,只見他重重的點頭道:“二皇子,這個我知道,只是眼下季平勇和朗華聯手,怕難以對付。”
“難以對付,有什麼難以對付,大不了你去拿我的令牌到前面的蒯城多調些人馬來,就說我這邊遭到了劫匪。”周清舒突然有些懊惱起來,他是不是看走眼,吳國圍根本就不值得他信任?吳國圍立馬弓着身子,“是,二皇子,我這就去辦。”一把接過周清舒從衣袖中掏出來放在書案上的令牌,調集人手,一起對付季平勇和朗華,勢必要將他們給滅了。
周清舒深知皇帝的脾氣,此事若是傳到皇帝耳中,勢必會對他有所戒備,這次他原本接着機會到瓦剌出使,能儘快的得到皇帝的賞識和信任,讓皇帝看到他的能力。儘快的立他爲太子,周清舒發泄的把書案上的東西一股腦都掃落在地上,緩步走到門口,木宣章神色慌張的走過來。
“又怎麼了?”周清舒氣惱的瞪着他,難道就不能有個好消息讓他高興高興。木宣章爲難的擡起頭,“二皇子,我們走後,大皇子就上書聖上,請求去月漓邊境安撫將士,激勵將士們。”“你說什麼,再說一遍!”周清舒隨即用力的掐着木宣章的手臂追問道,不願意相信耳中聽到的消息。
木宣章顧不上額頭不斷滴落的豆大的汗珠,連聲道:“二皇子,聖上已經恩准大皇子的請求,讓他率兵去月漓邊境。”這個時候他哪還敢擡頭直視周清舒,他已經到了暴怒的邊緣。周清舒深呼吸幾口氣,猛地把木宣章推了一把,“滾,滾,滾,都給我滾,滾!”
原本以爲他出使瓦剌代表皇帝對他的信任,還在沾沾自喜中,這沒多久就遇到朗華和季平勇的聯手打擊。片刻的功夫木宣章就來告訴他這個噩耗,你說他怎麼能承受的了。木宣章小心翼翼的擦拭額頭上的汗珠,弓着身子,大氣不敢出一聲。他就怕周清舒一下之下,開口要了他的腦袋。
當初的確他說,讓周清舒寬心,可誰想到京城會發生這樣的變數。不在他的預料之中,他又不是神仙,會掐指一算。大皇子不甘示弱,這就說明他也有奪位的野心,他就更加不能讓林冬嫺等人活着回到京城。待到吳國圍一從蒯城調回人馬,他就隨同他們一起去追趕林冬嫺一行人。
“國圍,你覺得他們會藏在什麼地方?”周清舒渾身散發出來的戾氣讓吳國圍一震,隨即答道:“冬嫺主僕倆都受傷了,我覺得她們會在醫館。”眼下要越發的小心,千萬不能惹着周清舒,他還指望能借助周清舒消滅朗華和季平勇的同時,把林冬嫺再次帶回身邊。林冬嫺的身子一時半會怕是不好趕路,還有她身邊的丫鬟,若是他沒看錯的話,應該中了起碼兩劍,就衝着林冬嫺手中握有的蔣飛龍的令牌,季平勇不會對她們不管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