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許久都不見成國公回來,大廳鬧得越發厲害,秋華實在忍不住握拳道:“月華,你別攔着我,你要是不去,我不逼着你,但你不能不讓我去。他們要再這樣鬧下去,那就是讓府上的下人看熱鬧,要是傳出去老太爺和少爺的臉面要往哪裡擱,不行,你快鬆手,我要去教訓他們一頓。”
月華使勁的拉着秋華,不讓她離開。林冬嫺再也坐不住,不讓她知曉,她還能坐視不理,“走,我陪你一起去。”她真想去瞧瞧明氏和林姨娘長的什麼模樣,她們倆到底誰在陷害誰?
“姑娘,你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姑娘是個深明大義的人,跟我一樣。月華,你快鬆手,老太爺吩咐過了,讓我們一定要照顧好姑娘,你若是不聽姑娘的話,回頭看我怎麼告訴老太爺。”秋華現在有林冬嫺在幫襯着,說話的聲音都比平時大一些。月華只能無奈的鬆手,眼睜睜的看着秋華攙扶着林冬嫺離開,咬牙跺了幾下腳,隨後又加快步伐跟上去。
大廳瞬間就安靜下來,望着走進來的林冬嫺,身着水藍色的衣飾,上鑲有繁複華美的金色花紋,淺繡桃花,款式雅緻,繡紋精美絕倫。一雙白色繡鞋明珠爲綴,身材高挑纖細,一頭青絲挽成高高的美人髻,頭上佩戴精美的玉釵及其配飾。衣領微微敞開,露出曲線優美白皙修長的脖子,一身藍衣更襯得肌膚如雪,脣邊習慣性的帶着一絲笑容,美麗卻不張揚。
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顯得主人的城府深不可測,讓人覺得好一個絕美又不失溫婉的女子。這是明氏第一眼對林冬嫺的印象,她沒想到成國公帶回來的姑娘如此貌美,瞧瞧周正行的眼睛都看直了,她就知道男人沒一個好東西,天下烏鴉一般黑。
虧她還以爲成國公是個正直的人,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看到美貌的姑娘就把持不住,一般年紀,還做出這種爲老不尊的事來。周正行也是周家的子孫,難怪也是這副德行。要是換做往日周敏肯定會安奈不住會問林冬嫺一些話,可現在她什麼都不敢說。
秋華恭敬的攙扶着林冬嫺坐下來,“姑娘,老太爺說你是府上的貴客,不必給他們行禮,來,快坐下來。”林冬嫺聞言,嘴角一陣抽抽,這話也只有她才能說的出口。這丫頭就是鬼機靈,不過月華的臉色可就沒那麼好看。“秋華,你這話可就說對了,既然是府上的貴客,哪有插手府上事的理由。”
站在周敏身邊的王嬤嬤接過她遞來的眼神,上前兩步質問道。秋華被這話噎住了,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林冬嫺淡笑道:“嬤嬤切莫動怒,我可沒有插手府上事的愛好,不過作爲國公的客人,擔心有人壞了國公的名聲,於心不忍罷了。”
她的話音剛落下,明氏就皺眉道:“姑娘,你這話可就說的不對了,誰會壞了國公的名聲,莫不是姑娘?”成國公一把年紀了,還把如此貌美的姑娘帶回府,什麼用意還用說嗎?大家都不是傻子,心知肚明,只是沒有說破而已。眼下成國公不在府上,她就敢到大廳來正大光明的插手府上的事務,這不是提前在給衆人下馬威。
明氏的目光最終落在周正行的身上,誰知他正緊盯着林冬嫺瞧,那眼神明氏太熟悉了。林冬嫺聞言,慵懶一笑,道:“二夫人,國公乃是您的父親,您的這番說辭合適嗎?二老爺,您覺得呢?”被林冬嫺點到名的周正行趕忙回過神來,用力的咳嗽兩聲來掩飾心中的尷尬,附和道:“對,姑娘說的對。”
明氏眼中的怒意差點兒就要遮掩不住,一個乳臭未乾的丫頭也敢在她面前狂妄自大的說出這番話來。很顯然是不把她放在眼裡,還稱呼她爲二夫人,稱呼周正行爲二老爺,這麼多年,成國公府的下人都稱呼他們爲老爺和夫人。就只有成國公帶回府的林冬嫺居然大膽的稱呼他們二老爺二夫人,可惜周正行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
秋華得意的看了一眼月華,她就知道林冬嫺會替她們出氣。果然如此,聽她稱呼明氏爲二夫人,秋華真想找個沒人的地方哈哈哈大笑幾聲,這麼多年明氏都自詡府上的當家主母,沒人敢挑她的毛病。
林冬嫺倒是有膽量,秋華對她又多了幾分佩服。當然林姨娘沒錯過明氏眼中的怒意,以及林冬嫺嘴角雲淡風輕的笑意,她離開跑到林冬嫺的面前,對着她哭訴起來。“姑娘,妾身一見您就覺得親切,您本是國公的客人,妾身不應打擾您。可事關妾身和國公府的聲譽,還請姑娘替妾身做主。”
在林姨娘心中,周正行沉默的舉動已然說明他內心的決定,既然他不可能幫忙,那麼就把希望寄託在林冬嫺身上。從她剛纔跟明氏的對話完全可以看出,她對明氏沒那麼喜歡。林姨娘想的一點都沒錯,林冬嫺怎麼可能喜歡明氏,周明沐的父母過世,成國公府理應由周明沐來繼承,他纔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
周正行夫妻倆妄想繼承成國公府,這不是癡心妄想是什麼?林冬嫺本想跟成國公辭行去找周明沐,但現在成國公不在府上,她就想着來會會周正行夫妻倆。林姨娘沒讓她失望,很明智的選擇向她傾訴。林冬嫺立即拉起地上的林姨娘,“你的身子剛小產過,要多注意休養,若是傷着身子,日後可不能了,受苦的還是你,你且聽我的話,回屋歇着。其他的事不着急!”
她的這番話讓明氏臉色越來越難看,周敏早就趁機走到她身邊,拉扯她的衣袖,小聲道:“母親,她是誰,憑什麼管這麼多,快把她趕出府。”周敏看到林冬嫺的第一眼就不喜歡她,憑什麼她一個客人對明氏那麼無禮,還對林姨娘這個低賤的妾室這麼親切。
這擺明在打明氏的臉,身爲明氏的女兒,周敏一定要把她給趕走。周正行一言不發的原因很簡單,秋華和月華是成國公身邊伺候的丫鬟,對她們很器重。連管家都要對她們倆禮讓三分,眼下成國公三番五次被皇帝召進宮,大越國遭遇瓦剌和月漓國的圍攻,成國公對皇帝來說異常重要,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他不能對秋華和月華不敬,到時候傳入成國公耳中,就不妙了。
要是明氏爲難她們,等到國公追查起來,把罪名推到她頭上就行。月華和秋華長的都不錯,他曾經向成國公開口,要把她們倆納入房中。可這話剛說出口,就見成國公抄起手邊的硯臺朝他的腦袋砸過去,一時間把他砸懵了,半晌纔回過神來,地上流了許多血跡。
從那以後,他知曉秋華和月華在成國公心中的地位之重,再也不敢惦記她們倆,起碼在成國公有生之年,那是絕對不敢。明氏狠厲的瞪了她一眼,“你給我閉嘴,站到邊上去!”被明氏訓斥過的周敏自然要把這筆賬記到林冬嫺的頭上。
林姨娘面露喜色道:“姑娘,您真是菩薩心腸,妾身遇到您,就有救了。姑娘,您要救救妾身,二夫人冤枉妾身跟人私通。妾身可以對天發誓,絕對沒有與人私通,還請姑娘救救妾身。”
當着明氏和周正行的面,林姨娘對林冬嫺說的一番話,彷彿在打他們倆的臉,對一個外人求救。這在告訴林冬嫺,明氏夫妻倆聯手欺負她一個弱女子,明氏心中的那點怒意再也忍不住一下子涌上心頭,眼裡的狠厲差點兒遮掩不住,不過她到底還是飛快的掩飾好了,柔柔一笑道:“妹妹,你這話可就說的不對了,俗話說的好,家醜不可外揚。當着這位姑娘的面,你這麼說,可就是陷我和老爺於不義了。王嬤嬤,你還杵着幹什麼,林姨娘的身子還很虛弱,快送她回屋歇着。”
被明氏點到名的王嬤嬤,心不甘情不願的朝她走去,周敏半寸長的指甲都快掐進肉裡,憑什麼明氏還要對林姨娘這麼好。要是換做她,早就命人把林姨娘給亂棍打死,明明就是她紅杏出牆,與外面的野男人私通,懷有身孕,還妄想生下來繼承成國公府,真是癡心妄想,到這個時候周正行還護着林姨娘,一聲不吭。
她真不明白,林姨娘到底好在哪裡,有什麼魅力把周正行迷得五迷三道,連大是大非都分不清楚。明氏何嘗不是這麼想,可她身爲成國公府的當家主母,要成爲府上所有人的表率,她對林姨娘越是氣憤,面上就越是要大度。林冬嫺沒錯過明氏眼中的怒意,沒想到她還能說出這番話來,足以說明她有多隱忍。
難怪她能把周明沐趕出成國公府,逼的再也不踏入京城一步。林姨娘不傻,王嬤嬤是明氏的人,要是這會不求林冬嫺救她,說不定出了大廳,她就沒命了。林姨娘不能撒手,她要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她現在已經不指望周正行出言救她,急忙道:“姑娘,求求你救救妾身,救救妾身。”
她眼中的恐懼讓林冬嫺於心不忍,輕拍她的手背道:“林姨娘,你的身子要緊,還是快回屋歇着。”林姨娘聞言,直搖頭:“姑娘,妾身要清清白白的活着。”她就算是個小妾,但還有名節,不能隨隨便便的被明氏給誣衊。周正行原本堅定的一顆心慢慢的鬆動,見林姨娘這麼堅持,難道說明氏在誣衊她?
這不是沒有可能,明氏對府上的姨娘們都是表面功夫,這些事他都清楚,不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沒那麼多功夫去管後院的事,只要不給他惹出是非,把簍子捅到成國公面前就行。周正行唯一害怕的人就是成國公,誰讓他發起狠來,沒人能承受的了,當然一般情況下,成國公還是很好說話,幾乎不管府上的事務,都由明氏來掌管。
得到明氏的示意,王嬤嬤剛要一把拉扯過林姨娘,就被秋華狠狠的推了一把,“就憑你一個下人也想碰主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她可不怕,誰讓有林冬嫺給她撐腰。林冬嫺淡笑不語,秋華這丫頭性子還真的很烈,將來不知道誰能把她馴服。她倒是有些期待見到這一天,看到秋華小鳥依人的一幕。
月華現在根本就不想跟秋華說話,也不想看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等到成國公回來必定會責怪她,爲何不攔着林冬嫺和秋華,儘讓她們到大廳來胡鬧。林姨娘被秋華攙扶着坐在林冬嫺身邊,她的態度很明確,這是要插手府上的事務,明氏冷哼了兩聲:“這位姑娘,我敬重你是國公帶回來的客人,對你禮讓三分,但你總不能得寸進尺。”
言下之意在說林冬嫺插手府上的內務,林冬嫺勾脣笑道:“夫人,我就是得寸進尺,你又能奈我何?”想到明氏把周明沐趕出京城,她就一肚子的火氣,正好現在她在成國公府,也好替周明沐出出氣。
明氏沒想到林冬嫺當着下人們的面這麼讓她下不來臺,再也忍不住眼裡的狠厲,抄起手邊的茶盞就扔在地上,“姑娘,你的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你不過就是客人也敢頤指氣使的插手府上的事務。就算你是國公帶回的客人,就應該有自知之明,不敢你管的事最好不要管。”
“哦,二夫人,那真是抱歉,我還就仗着是國公帶回來的客人插手了。”林冬嫺赤果果的一番話表明她的態度,一心袒護林姨娘,周敏再也聽不下去,衝到林冬嫺耳邊,擡手就準備給她一記響亮的耳光,讓她明白她的身份,不要企圖插手他們的家務事。
林冬嫺左一個二夫人,右一個二夫人,明氏聽着胸中的怒火蹭蹭的往上直冒。她還從未遇到如此野蠻的姑娘,敢在她面前撒野。月華眼疾手快的攔住她,“大姑娘,姑娘是國公爺的客人,不得無禮。”雖說月華不贊成林冬嫺帶着秋華來大廳插手府上的家務事,但不代表她會眼睜睜的看着林冬嫺被周敏打耳光。
周敏聞言,厲聲道:“你算什麼東西,不過就是一個丫鬟,也敢跟主子頂嘴,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不要以爲你是祖父身邊的人,就可以肆意妄爲,不把本姑娘放在眼裡。父親、母親,你們看到沒有,連一個丫鬟都能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她倒是走到周正行身邊對着他滿臉的委屈,希望他能開口幫她們母女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