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你以爲你能這麼輕易的離開平伯侯府嗎?除非你不想保住腹中的孩子!”林冬嫺的身後傳來卿姨娘赤果果的威脅,林冬嫺之所以來見卿姨娘,就是想跟她道個別,好歹在她身邊伺候一段時日。萬萬沒想到卿姨娘反倒威脅起她來,不對,林冬嫺眼中眸光微閃,下意識的用雙手撫摸還未隆起的小腹。
她是如何得知她懷有身孕,卿姨娘到底知道多少她的秘密?林冬嫺有些毛骨悚然起來,卿姨娘的話讓她脊背生寒。卿姨娘輕飄飄的看了一眼停住腳步的林冬嫺,繼續道:“你若是不想保住腹中的孩子,儘管離開平伯侯府。”她既然能知道林冬嫺有身孕,那就一定會想辦法除去她腹中的孩子。
平伯侯自從大夫說她腹中的孩子沒了,需要在牀上靜養半年之久,就再也沒來她的院子瞧過她一次。下人們都是踩低捧高,她很清楚,只有把滿腔的怒氣都撒在吳國圍的身上。
若不是因爲他,腹中的孩子還在,現在她只要一閉上眼,彷彿還能聽到耳邊有嬰兒的啼哭聲,心中對吳國圍的怨恨通過平伯侯看來是無望了。平伯侯雖說把吳國圍逐出府,又從族譜上除名,可終究不能讓她滿意。正是因爲如此,平伯侯纔不來見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一邊是他寵愛的姨娘和期待的未出世的孩子,一邊是他不喜歡可身上流淌着他血脈的嫡長子。林冬嫺轉過身,皺眉看了她一眼,道:“不知道卿姨娘想怎麼樣?”“你果然是個聰明人,我的要求很簡單,只要你把吳國圍給殺了,你我就兩清了。我不會把你女扮男裝的事泄露出去,更不會傷害你腹中的孩子,還會在你殺了吳國圍之後,給你一大筆錢財,讓你離開京城,安頓的度過下半輩子。”卿姨娘得意的擡起下巴,要是林冬嫺不傻,就應該乖乖答應她的要求。
林冬嫺爲了腹中的孩子,只能答應下來。一路上她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知道前些日子昏倒了,她才猛地意識到,好像葵水有個把月不來了,她就有些懷疑。後來找個機會溜出府,找個大夫瞧了瞧,沒想到真的有身孕了。這是她跟周明沐的孩子,第一個孩子,她一定要保護好,絕對不能讓她有事。
正是因爲腹中有了孩子,才讓林冬嫺堅定要離開京城,沒想到老天爺這麼不讓她如意。林冬嫺緩緩的垂下了眼眸,“卿姨娘,你也太高看我了,我不過一介女流之輩,如何能殺的了吳國圍?”吳國圍住在大皇子府,一旦他出了事,她如何能從大皇子全身而退。
況且她跟吳國圍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爲何要替卿姨娘賣命,殺了他。若是真的殺了吳國圍,她根本就別想活着離開京城,卿姨娘不過在忽悠她。她自身都難保,吳國圍不對她動殺心就好了。
“你不要以爲我不知道,吳國圍喜歡你。”卿姨娘展開輕蔑的笑容,要不是因爲這一點,她還不會費盡心機的讓林冬嫺留在她身邊。林冬嫺聞言,立即皺着眉頭反駁道:“卿姨娘,有些話不能亂說,我是有夫之婦,傳言出去,對我的名聲不好。”
也虧卿姨娘想的出來,吳國圍會喜歡她,怎麼可能?她一直都是女扮男裝,吳國圍要是傻了,纔會喜歡她。林冬嫺根本就不相信卿姨娘的胡言亂語,“我不管你相不相信,你若是在三日內不殺了吳國圍,我就讓你腹中的孩子沒了。你別以爲我被困在這院子裡,既然我能說出來,就一定能做到。”卿姨娘從牙縫裡擠出這些話來,整張臉,一張臉氣的猙獰起來,讓林冬嫺不忍直視。
腹中的孩子沒了,對她的打擊特別大,她完全可以理解,但也沒有必要因此變得這麼讓人厭惡和恐懼。林冬嫺這次主要的目的就是來拿檀香木盒子,卿姨娘若是真的有本事,完全可以自己去殺了吳國圍,根本就不用她來動手。可想而知,卿姨娘不過就是在騙她,林冬嫺想明白後,就敷衍她,才能離開她的院子。
一出了她的院子,林冬嫺整個人都鬆懈下來,呼吸着外面新鮮的空氣,卿姨娘屋裡很壓抑,讓她連喘氣都覺得困難。爲了腹中的孩子,她在天牢裡想了許久,終於下定決心要找蔣飛龍,把檀香木盒子交給他,換取她從天牢裡平安的出來。
她不能讓腹中的孩子跟着她一起受苦,她吃點苦頭沒關係,可一想到那麼一丁點的孩子,她心頭就萬般不捨。蔣飛龍接過林冬嫺遞來的檀香木盒子,還對她有些懷疑,似乎覺得這不真實。他一直都覺得蔡六沒了,他查探到的消息永遠都不會傳入京城。
現在林冬嫺突然出現了,把蔡六的消息帶回來,他當然要對林冬嫺萬分感謝。解決了他多日來的心頭大患,這檀香木盒子是還是他在蔡六離開京城前,親手交到他手中,盒子裡的機關也只有他一人能打開。外人就算得到了,也不會知曉裡面的秘密,不管怎麼樣,蔣飛龍對林冬嫺說話的語氣變得柔和了不少。
臨走前蔣飛龍還特意囑咐道:“這枚令牌既是蔡六給你的,你就留在身邊,做個念想也好。若是有人敢欺負你,你大可以把這令牌亮出來,不行還有我的名頭,我就不信,還有誰敢欺負你。”此言一出,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居然能對未見過幾面的林冬嫺說這句話。
不過既然話說出口,就沒有再收回的道理。林冬嫺聞言,眼中閃過一絲笑意道:“多謝蔣都督,妾身這就告辭了。”她迫不及待要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回到清平鎮,跟周明沐團聚。周清亦剛下朝回到府,就見周清幽鼓着腮幫子坐在大廳,似乎在等他回來。
周清亦快步走到她跟前,親暱的伸手彈了彈她的腦門道:“怎麼了,妹妹,誰惹你生氣了,告訴皇兄,我給你出氣去!”“大皇兄,這可是你說的。”周清幽聞言,立即擡起下巴問道。
“妹妹,當然是真的了,大皇兄既然說的出,就絕對能辦到。可若是吳世子惹你生氣了,你也忍心讓皇兄去教訓他!”周清亦笑着調侃,還伸手揉揉她細長的頭髮。周清幽嘴角勾起一絲冷笑,眉眼深沉道:“大皇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相信你。可這次不是吳世子惹我不高興,而是尹側妃。”
尹側妃,周清亦此刻已經收回手,放在身後。他看周清幽的目光帶了些許審視,尹側妃一個嬌滴滴的女子怎麼會惹到周清幽,況且她平素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都在院子裡看書彈琴,這周清幽該不會胡說八道吧!這一刻他突然有些懊惱起來,剛纔根本就不應該那麼痛快的說出這些話來,現在沒法收場,只要硬着頭皮問道:“妹妹,她怎麼惹着你了?”
周清幽就等着周清亦這句話呢,接下來她就拍拍手,有兩個小廝押着一位丫鬟走過來,這丫鬟周清亦似乎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可具體讓他想,還真的想不起來。周清幽冷冷道:“大皇兄,你可知道,這丫鬟打的如意算盤,吳世子的身子還沒好,大夫吩咐他要好好靜養,千萬不能動怒。
可這丫鬟偏偏就不知死活的往上撞,把平伯侯對外宣稱跟吳世子斷絕父子關係的事說了,這下好了,吳世子氣的昏過去,直到現在還沒醒來。你說她該不該死?”伸手就給了丫鬟一巴掌,眼中的狠厲讓丫鬟不敢擡頭直視她。周清亦的確聽說平伯侯把吳國圍從族譜上除名,從今往後平伯侯府再也吳國圍這人,世子之名就更沒了。
他還想着去探探平伯侯的口風,沒想到一回府就來這麼一出。“妹妹,那這跟尹側妃又有什麼關係?”周清亦皺眉道,剛纔周清幽說惹她生氣的人是尹側妃,難不成這丫鬟是尹側妃院子的人?周清亦一邊絞盡腦汁的想着,一邊目光看了幾眼丫鬟。潘皇后對周清幽寵愛有加,她的性子不會如此深沉,能想到這些。
看來背後吳國圍在給她胡亂的出主意,原本週清亦見周清幽喜歡他,想努力的促成這門親事,如今看來,不必如此。周清幽可沒想這麼多,她厲聲道:“大皇兄,這丫鬟就是尹側妃院子的丫鬟,要不是有她在背後指使,這丫鬟又怎麼敢去吳世子面前胡說。
大皇兄,我知道你平素很寵愛尹側妃,可要是這次不給我個交代,我絕對不會罷休。反正我現在被父皇貶爲庶民,不再是大公主,不管誰都不把我放在眼裡。”就一個側妃,也敢不把她放在眼裡,那就別怪她不客氣。周清亦能分得清是非,她可是周清亦的親妹妹,尹側妃不過是個女人而已。
俗話說的好,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周清幽還是覺得王氏對她好,這纔是大家閨秀。周清亦並沒有如周清幽所言,當下就開口處置尹側妃來讓她高興,而是把尹側妃請過來,親口問問她。尹側妃一雙丹鳳眼,口如含珠丹,反手細細挽了驚鴻歸雲髻,髮髻後左右累累各插六支碧澄澄的白玉響鈴簪。
走起路來有細碎清靈的響聲,髮髻兩邊各一枝碧玉棱花雙合長簪,做成一雙蝴蝶環繞玉蘭花的靈動樣子。髮髻正頂一朵開得全盛的“貴妃醉”牡丹,花豔如火,重瓣累疊的花瓣上泛起泠泠金紅色的光澤。簇簇如紅雲壓頂,嫵媚姣妍,襯得烏黑的髮髻似要溢出水來。
只讓身邊的丫鬟用工筆細細描了纏枝海棠的紋樣,緋紅花朵碧綠枝葉,以銀粉勾邊,綴以散碎水鑽,一枝一葉,一花一瓣,絞纏繁複,說不盡的悱惻意態。同色的赤金鑲紅瑪瑙耳墜上流蘇長長墜至肩胛,微涼,酥酥地癢,梨花花瓣正落在眉心。只見她緩步走到周清亦身邊,給他請安,還不自主的給他拋媚眼,周清亦被她看的心神盪漾,真恨不得立即把她打橫抱回院子。
但這麼多人都瞧着,他必須要忍耐,把拳頭蜷縮起來重重的咳嗽了兩聲,“平身。”“多謝夫君。”尹側妃嬌滴滴的聲音傳入周清幽的耳邊,恨不得上前狠狠的踹她幾腳,看她以後還敢不敢胡說。周清幽大步走到她跟前,質問道:“這丫鬟是你院子的,本宮特別想知道,你究竟存了什麼心思,居然指使她去吳世子面前胡說八道,你是不是把本宮當成傻子,可以任由你玩弄?”
若不是周清亦在,她在他府上暫住,不能惹着他生氣,凡事要講究真憑實據,要讓周清亦心服口服,不要想着袒護尹側妃。尹側妃被周清幽這話說的有些懵了,回頭看了周清亦一樣,周清亦接過她求助的目光,緩聲道:“妹妹問你什麼,你如實回答便是。”
尹側妃直搖頭:“大公主,這丫鬟確實是妾身院子,但妾身不知道哪裡得罪您,讓您這麼冤枉妾身。妾身知曉您平素跟姐姐關係好,妾身只是一個妾室,自知身份卑微,不會想着跟姐姐爭寵,還請大公主別冤枉妾身,妾身只想在夫君身邊伺候。”一邊說,一邊抖動着身子,柔軟嬌羞的樣子真讓周清亦心疼。
她話裡話外的意思擺明了在告訴周清亦,周清幽的背後有人指使,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大皇子妃王氏。周清幽還沒來得及反駁她,又見尹側妃跪在她面前,“大公主,若是非要這麼說妾身,妾身無話可說,任憑大公主處罰。”周清幽最看不慣這等下賤的妾室,敢做不敢承認,還把責任都推卸到王氏頭上。
她早就知道周清亦寵愛尹側妃,對她正經的大皇嫂很冷淡,今日一見,總算見識到尹側妃的厲害。擡手就是一巴掌落在尹側妃的臉上,周清幽厲聲道:“這話可是你說的,那就別怪本公主不留情面了。”周清亦剛要阻止,可攔不住了。周清幽的一巴掌雖說打在尹側妃的臉上,但他臉上也無光,尹側妃是他最寵愛的女人,他不相信周清幽不知曉。
她現在住在他府上,寄人籬下,還擺公主架子,擺威風。周清亦有一瞬間想要把周清幽給趕出去,但又想到她是唯一的妹妹,絕對不能把她推到周清舒身邊去。他只好忍下來,等回頭再哄着尹側妃,眼下只要周清幽不再過分,他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