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寢宮外就聽到皇帝怒吼聲的周清亦和周清舒對視一眼,飛快的衝進去,兩人不約而同的給皇帝請安,還替周清幽求情。皇帝突然勾脣冷笑:“好啊,朕還沒死,你們倆就敢不把朕放在眼裡。要是你們不怕死就接着替這個逆女求情,大不了將來朕的江山傳給別人便是。”
輕飄飄的話語讓周清亦和周清舒都冷靜下來,一盆涼水從頭澆到尾,不清醒纔怪呢!周清幽忍不住指着皇帝的鼻子罵:“傳給別人就傳給別人,誰稀罕你的皇位!哼,有什麼了不起,做皇帝有什麼好,你快把母后還給我!”上前要把潘皇后給叫醒,可還沒碰到她,身子就被皇帝狠狠的推了一把,身子沒站穩,就這麼倒在地上。
周清亦和周清舒這時候也看出不對勁來,潘皇后好像沒有氣息了,要不然也不會一動不動的被皇帝抱在懷裡,他們倆面面相覷,這該如何是好?周清幽這個時候更加不應該惹着皇帝生氣,可兄弟倆被他剛纔的話語給威脅到,根本就不敢出聲。周清幽是公主,她反正也得不到皇位,纔會這樣不屑一顧。
可對他們而來,就不一樣了。周清幽腦海中閃過一個詭異的念頭,眼中充滿了恐懼,道:“母后是不是先逝了?”她的護身符就是潘皇后,一旦她過世了,她將來的日子可怎麼過?周清幽從未像今日這般恐懼,對皇帝的恨意也越發的深。他不會不知道潘皇后昏倒了,還把她貶爲庶民,趕出宮,真不知道他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她這話一出,皇帝抄起牀邊的茶盞朝她頭上重重的砸過去,“逆女,你在胡說什麼,你母后怎麼可能仙逝,她只是睡着了。你們還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把她給朕趕出宮,朕不想再看到她!”周清幽被茶盞砸的有些懵,不過她很快就回過神來,快速的從侍衛的腰間再次抽出銳利的佩劍,她手中拿着劍,林冬嫺一顆心懸在空中,爲她擔心。
畢竟她是被周清幽帶到大皇子府,眼下吳國圍還在,要是她被皇帝牽連了,皇權之下,或許還會牽扯到遠在清平鎮的吳氏夫妻倆。她越想越是緊張,恨不得能趕緊讓周清幽昏倒過去,這樣她就什麼都鬧不起來。
“你們都不許過來,要是再過來,我別怪我劍下無情,門外的侍衛就是你們的下場。”周清幽清冽的聲音傳入他們的耳畔,讓他們有所顧忌。她是潘皇后最寵愛的大公主,皇帝爲何對她這般不待見,侍衛們紛紛不理解,眼下看她手中拿着劍,剛纔門外被她一劍刺死的侍衛纔剛被他們拖走。
“父皇,你好狠的心,枉費母后陪在你身邊多年,你卻攔着我,不讓我見母后,到底存的什麼心思?你對母后的寵愛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母后,你看到沒有,你纔剛仙逝,父皇就這般對待我,母后,你快醒醒,睜開眼睛,好不好?”周清幽最大的依靠都沒了,她還能指望什麼,現在就毫無顧忌的把心中想說的話一股腦的都說出來。
皇帝看周清幽的目光頗爲冷淡,“逆女,你還好意思說這些,你難道真的不知道你母后爲何過世?”到了這個時候,周清幽還不知悔改,仍然這般口出狂言。若非看在潘皇后的面子上,她早就死了百次千次。當着兩位皇子和衆位宮人的面,對他這般無禮,她最大的仰仗就是潘皇后。
如今潘皇后因她而死,皇帝要是日日都看到她,豈不是往傷口上撒鹽,給自己添堵。周清幽揚脣道:“父皇,你這話說的就不對了,我怎麼知道?我可是被你趕出宮,說不定你是看我不順眼,把怒氣都撒在母后的身上,我可憐的母后,你睜開眼看看,你愛了這麼多年的父皇居然是這麼無情的人。”
周清亦實在聽不下去,上前兩步,勸慰道:“清幽,聽大皇兄的話,別說了,快把劍放下。母后泉下有知,肯定不會看到你和父皇這樣,快聽話,把劍放下。”就在他要走到周清幽面前的時候,她猛地擡頭,嘴角露出詭異的笑容,劍很快就要刺進他的胸膛,只見他伸出手握住劍,雙手很快就被鮮血染紅了。
周清舒再也忍不住上前踢了周清幽一腳,她手中的佩劍啷噹一聲落在地上,侍衛們把周清幽給拖出宮去,皇帝還下令,周清幽終生不得入宮,不管繼位的是誰,都不許違揹他的命令。他還在位,當然沒人敢違抗他的命令,周清幽清冷的目光從周清亦和周清舒的身上掃過,只有到這個時候,她才真正的認清楚兩位皇兄對她的愛護,那都是虛假的。
一切都是建立在潘皇后對她的寵愛之上,如今潘皇后逝世了,庇護她的大樹轟然倒塌了,當然沒人會把她的死活放在眼裡。接下來的事林冬嫺不清楚,只因她被關進了天牢。周清幽身上流着皇室的血脈,皇帝只是下令把她趕出宮去,終身不如踏入皇宮半步。
至於她就沒那麼幸運,林冬嫺被侍衛壓着進入黑森森的天牢,她轉身就作嘔,想要吐出來。刺鼻的氣味傳入鼻端,讓她的五臟六腑都在翻騰,在這個沒人會理睬她,她沒權沒勢不說,更沒人在背後支撐她。她突然有些後悔答應吳氏的要求回到京城,這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想象。
林冬嫺恨不得能離開京城,回到清平鎮。可惜一切都不如她想象的一般簡單,在她被關進天牢的第三天,終於就獄卒來打開鎖,帶着她離開。她低着頭,一路上都惴惴不安,皇帝是不是打算殺了她?最終林冬嫺被帶到秘密的一間屋子裡,出現在她面前的是黑着臉的中年男子,身穿藍色錦袍。
“大膽,見了本官還不下跪!”只聽他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隨即就讓獄卒對林冬嫺行刑。獄卒都唯他馬首是瞻,對他的話言聽計從,這不,眼見板子要落在她身上,林冬嫺再也忍不住開口道:“等等,我有話要單獨跟大人說,還請大人借一步說話。”
藍色袍子的中年男子不過想找林冬嫺出氣,找她的麻煩。沒想到她居然來這麼一出,她不過是個女流之輩,能有什麼話跟她說?腦海中倏的閃過一個念頭,她可是被周清幽帶進宮,想來身份也不低,要是因爲一時泄憤而惹禍上身,那就不好了。這麼一想,他不耐煩的對着獄卒揮揮手:“行了,你們都下去吧,沒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過來。”
待獄卒們離開,林冬嫺才勉強的撐着早就疲倦不堪的身子從凳子上緩慢的爬起來,男子看着她這般模樣,眼睛都不眨就問道:“說吧,你到底要跟本官說什麼。”語氣中不加遮掩對她的嘲諷和不屑,等着看她的笑話,就憑她能說出什麼有用的話來。林冬嫺眸光微閃,勾脣道:“大人,麻煩你把這枚令牌交給蔣都督。”
“蔣都督,哪個蔣都督?”男子下意識的皺眉問道,林冬嫺呵呵的笑了幾聲,道:“大人,這京城中的蔣都督只有一位,便是錦衣衛的蔣飛龍都督,大人只要把這枚令牌交給他,他自然會明白何意。”她只願意說這麼多,所以不管接下來男子如何打聽,她都裝作聽不見。
男子氣憤的捏着拳頭,跟林冬嫺說話,彷彿一拳打在棉花上。又不敢真的逼迫林冬嫺,她手中的令牌他不是沒見過,這是錦衣衛的令牌,剛纔他不過在試探林冬嫺。她居然有錦衣衛的令牌,她到底是何人?
幸虧剛纔腦海中一閃而過的念頭讓他耐心聽林冬嫺說完,現在他只能聽林冬嫺的話,臨走前又回頭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還別說他的速度還真快,沒到傍晚蔣飛龍就來到天牢,單獨見林冬嫺。早就等着見他,沒想到這一日會來的這麼突然,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老天爺讓她現在見到蔣飛龍猶未爲晚,蔣飛龍身穿紫色繡鑲邊蟒蛇的錦緞長袍,國字臉,四十出頭,臉上一貫的嚴肅讓林冬嫺下意識的捏着衣袖中的雙手。蔣飛龍從林冬嫺已經來,目光就落在她的身上,示意她坐下後。
從衣袖中掏出一枚令牌,揚脣道:“這是你讓人送我的錦衣衛令牌,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爲何會有這枚令牌?”從拿到這枚令牌開始,他失落的一顆心又重新開始期待起來,好不容易纔熬過來,夜幕降臨了,他就迫不及待的來天牢見林冬嫺。
沒有一刻不想知曉她到底從哪裡得到這枚令牌,這枚令牌別人不知曉內情,可他非常清楚,這令牌是他親手交到蔡六的手中。不仔細看根本就不會發現,令牌的左上角有一個細微的碎口,找了這麼長時間,終於有蔡六的下落。他能不激動嗎?可面對林冬嫺的時候,他還需要保持理智,不能失去他平日素有的威嚴。
林冬嫺不緊不慢道:“回蔣都督,這是有人臨終前送給妾身的。”她的目的就是要對蔣飛龍全盤托出,從而贏得蔣飛龍的相助,能離開天牢,離開京城。來京城這一遭,她才明白,這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她還是回去清平鎮,回到林志平和吳氏的身邊。
周明沐不過就是個獵戶,再疼愛她也不會隨意的放縱她,這次怕是真的生她的氣了,纔會一直到現在都沒來找她。當着蔣飛龍的面,她不能落淚,要把眼中的淚水也嚥下去。“哦,此人是誰?”蔣飛龍眼中閃過一絲狠厲,隨意輕描淡寫的問道。
林冬嫺勾脣道:“蔣都督,妾身可以全部都告訴您,只是還希望您能讓妾身離開這裡。”天牢她絕對不能再待下去,什麼都還沒說,林冬嫺就提出她的要求,不可否認蔣飛龍對此非常厭惡。熟悉他的人都知曉,他最不喜歡有人跟他談條件。但不得不說林冬嫺有這個資本,誰讓她有蔡六的消息。
蔡六是他精心培育的錦衣衛,就這麼失蹤多日,如今有人送上門來告訴他,他只有點頭答應。林冬嫺這才緩緩道來,把那晚在客棧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和盤托出。蔣飛龍越聽,手中的拳頭越發蜷縮起來,捏的咯吱作響。還真的有人不把他們錦衣衛放在眼裡,看來平日他還是太過仁慈。
蔡六就這麼沒了,得知林冬嫺把蔡六塞在牀底下的那一刻,蔣飛龍殺了她的心都有。不過很快就恢復平靜,俗話說的好,不知者無罪。她什麼都不知曉,能把蔡六給她的令牌,還有檀香木盒子帶回京城,他已經很慶幸了。“快說,盒子現在在什麼地方?”
蔡六已然沒了,接下來至關重要的就是他交付給林冬嫺的檀香木盒子,蔣飛龍恨不得能立刻打開,看看蔡六到底想告訴他什麼。林冬嫺從蔣飛龍的態度中不難看出來,他對盒子的迫切得到之心。“蔣都督,妾身雖說一介女流之輩,可也明白。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道理,只要蔣都督能讓妾身離開天牢,妾身一日內必定會把檀香木盒子送到您手中。”
她不可能把檀香木盒子隨身帶着,那多不安全。萬一她要是遇上什麼不測,還可以用蔣飛龍來救命。想到這裡,林冬嫺不由的感謝起在客棧託付給他盒子的錦衣衛,要不是他把這麼重要的東西交到她手中。眼下她未必能活着離開天牢,她眼中的堅定讓蔣飛龍最終妥協道:“好,成交。”
有了蔣飛龍的吩咐,她立刻就跟着他出了幽冷的天牢。林冬嫺疾步上了蔣飛龍爲她準備好的馬車,當然蔣飛龍還派了兩個錦衣衛在暗中監視她,名義上說保護。可林冬嫺並不傻,她對此倒是很慶幸。她把檀香木盒子還留在平伯侯府,早就藏好了,別人肯定不會發覺。
她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趕緊回平伯侯府一趟,拿到檀香木盒子交給蔣飛龍。潘皇后的仙逝在朝中引起不少的震盪,朝臣們都沒有想到一向身子硬朗的潘皇后就這麼去了。再想皇帝對她多年的寵愛,讓她寵冠後宮。有不少大臣又起了別的心思,如今潘皇后沒了,那是不是就能鼓動皇帝選秀,廣納後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