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姨娘聞言,眼中波光微閃,“侯爺,既是這樣,那就是妾身的不是。在不清楚事情的緣由下,就隨意的願望侯爺,還請侯爺責罰。”如此這番平伯侯心中會覺得卿姨娘是個寬容大度之人,把管家中饋交到她手中並不是一時興起。管家畢竟是外人,眼下御史們剛彈劾過他,不宜操之過急讓卿姨娘接管中饋。
等過頭過了,再慢慢來也不遲。林冬嫺出去跑了好幾趟,都沒找到小海子。府上的小廝很多都是生面孔,她初來乍到,他們亦是如此,根本就不知曉。這讓她頗爲爲難,薛氏把這事交給她,不是開玩笑嗎?兩日後,吳國圍身邊的丫鬟在大廳等着她,“林冬,你可算回來了,少爺醒了,嚷着要見你,你快跟我走!”
吳國圍醒了,對於在他身邊伺候的下人來說,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平伯侯下令把薛氏在府上的人手都給發賣了,並沒有言明吳國圍身邊的僕人如何處置,管家也沒多此一舉的問他。薛氏被管家從佛堂接出來,重新回到院子住。對於在他們來說,又是一件喜事,吳國圍一醒來就要見林冬,雖說他們有些吃味。
一個纔剛被領回府的小廝對吳國圍這麼重要,他們這些人算什麼。丫鬟心中對吳國圍有頗多怨言,可也知曉他是侯府唯一的嫡子,是名正言順的侯府繼承人,他們要想繼續在平伯侯府待下去,就要小心翼翼的伺候他,哄着他,千萬不能惹毛他,腦袋興許要搬家。
林冬嫺在外打聽許久,花了不少銀子,絲毫沒有小海子的消息,她估計有心人早就把他給弄出京城,她這麼找下去,肯定是石沉大海。本想早些回來歇息,順便坐下來靜靜想想,有沒有什麼別的法子?這纔剛進府,就被丫鬟領着去見吳國圍。對於他,林冬嫺真想狠狠的揍他一頓,腦子秀逗了吧!
林冬嫺壓着心頭對吳國圍的不滿,緊隨丫鬟身後,不一會就到了吳國圍的院子,一隻腳還沒跨過門檻邁進去,就看到屋裡瓷碎片一地。不用想也知曉,醒來的吳國圍發了一通脾氣,必定要吧心頭的怒火給發泄出來。若是憋在心中,時間長了,很容易會心中抑鬱,整個人的精神就沒那麼好了。
吳國圍掃視一眼走進來的林冬嫺,沒好氣道:“你們都下去!”他有話要單獨跟林冬嫺說,他們不必留下來,這是重要的事。屋裡只有林冬嫺跟吳國圍兩人,她就沒那麼多拘束,只作揖喚了聲少爺,就坐在桌前。替薛氏出去跑了一天,渴的不行,於是她又自覺的端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茶,抿嘴喝了幾口,潤潤嗓子。
吳國圍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他找她有要緊的事,可她倒好,得知他醒來,沒有絲毫的喜悅之色不說。連她剛進府的小廝就能不把他這個侯府的嫡長子放在眼裡,那府上其他的老人,經過這一次平伯侯對他的處置,是不是就更加不把他放在眼裡?
越想吳國圍就越是生氣,胸中的怒火蹭蹭的往上漲,雙拳捏的咯吱作響,額頭上的青筋凸起,全身的血液彷彿在橫衝直撞。偏又從丫鬟口中得知薛氏被管家從佛堂接出來,可薛嬤嬤自盡了,另外中饋大權居然被平伯侯交給了管家。
這不是在打薛氏的臉,在她心頭上狠狠的剜一把,此外薛嬤嬤跟在薛氏身邊多年,竟然被逼着自盡。一醒來,吳國圍就丫鬟口中得知如此勁爆的消息,你說怎麼能不生氣?他咬牙切齒的把平伯侯和卿姨娘在心頭狠狠的罵了一通,又懊惱爲何沒有用盡全力把卿姨娘給殺了。
偏留她在世上繼續的禍害薛氏和他母子二人,平伯侯到底是中了什麼邪,對一個下賤的姨娘那麼寵愛,不把薛氏這個八擡大轎擡進門的嫡妻放在心上,這麼多年薛氏一直勸他,不要替她出頭,她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他成爲侯爺的主人。
他聽了小海子的話,就忍不住提劍去找卿姨娘算賬。在侯府,只有薛氏對他一心一意,生養他的母親受了這麼大的苦楚,他要是還無動於衷,還配爲人子嗎?“我讓你來侯爺是做我的貼身小廝,不是讓你做少爺的!”
吳國圍滿腔的怒火只能先對着林冬嫺發泄出來,林冬嫺擡擡眼瞥了他一眼,似乎沒把他的話放在眼裡,繼續倒杯茶喝起來。吳國圍見狀再也忍不住隨手抓起手邊丫鬟剛遞來的茶杯朝林冬嫺狠狠的擲過去,林冬嫺又不傻,當然會躲開,不會傻乎乎的被砸到。
一個閃躲,茶杯猛地摔在地上,啷噹一聲,吳國圍咬牙切齒恨恨道:“林冬,你給我過來!”“我不用過去,你就在這說,找我來到底有什麼事?”看在吳國圍是個病人的份上,林冬嫺不跟他一般見識,暫且不批鬥他。
“林冬,連你都不把我放在眼裡,好啊!你是不是不想娶顧一慧了,我現在立馬就派人去把顧一慧給殺了。”吳國圍說完眼中露出一絲得意,這下林冬嫺還不趕緊跪在他面前求他放過顧一慧一命。
出乎他的意料,林冬嫺扯了扯脣角,淡淡笑道:“吳大公子,你現在應該清醒一些,不要再天真了。你覺得現在外面的小廝還會再向從前聽你的話,你要是真的派人去殺了顧姑娘,最高興的人莫過於卿姨娘。她可就等着你出錯,到侯爺面前告你一狀。你若是想讓夫人在府上的處境更加爲難,就隨你的便,只要你高興,怎麼樣都行。”
要是吳國圍想不通不能忍下去,那麼她也沒必要再繼續點撥他。實話說得好,很多事都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吳國圍沉聲道:“你!”不可否認林冬嫺說的一點都沒錯,他要是再派人去把顧一慧給殺了,那可是朝廷命官的嫡女,顧家肯定不會罷休,一定會找他算賬。
且不說那幫小廝是否真的會聽他的話,這麼去做。若是他們去找平伯侯告密,他就連累了薛氏,就做沒殺顧一慧,他有這個動機就足夠讓平伯侯對他再生怨氣。可他就是不喜歡看林冬嫺這副高高在上,成竹在胸的樣子,彷彿什麼事她都知曉。
“少爺,你是個聰明人,相信你應該明白眼下這個節骨眼上,你不應該再繼續跟侯爺作對,我要是你的話,醒來的第一時間就應該去給侯爺負荊請罪去。而不是嚷嚷着要殺了朝廷命官的嫡女來威脅我一個微不足道的下人。”林冬嫺嘴角淺笑,徐徐說道。
既然她身在侯府,就有必要提醒吳國圍,好歹他們相識一場,吳國圍幫她殺了黑衣人。這份情誼她會一直記在心上,不願意記恨別人,這樣心裡會很累。吳國圍聞言,低首垂眸,眼底一片陰霾,衣袖裡的指甲蜷縮起來直刺掌心,可惡,林冬嫺說的一點都沒錯。
要是他不去給平伯侯請罪,指不定卿姨娘在他面前怎麼抹黑他跟薛氏。對卿姨娘滿心怨恨,可惜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你說吳國圍心頭能不憋屈嗎?“行了,我知道該怎麼做了,你現在就去替我到外面辦件事。”吳國圍甩開腦海中對卿姨娘的怨恨,朝着林冬嫺看過去。
她徑直的搖搖頭,道:“少爺,你有什麼就說吧,他們不會聽見的。”伸手指着外面的下人,吳國圍不用那麼小心謹慎,“你哪那麼多廢話,我讓你過來,你就過來。你要是再這樣的話,我就對顧一慧不客氣。雖說我不能殺了她,可要是讓他們兄妹倆吃點苦頭,還是可以的!”
吳國圍又開始威脅起林冬嫺來了,林冬嫺本來還想好好跟他說話,現在看來那是不可能了,臉色微白。隨後嘴角微微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一閃而過,揚脣道:“吳大少爺,你知道你爲什麼你們母子鬥不過卿姨娘嗎?”“爲什麼,難道你知道?”吳國圍聞言,下意識的反問道。
就林冬嫺一個文弱書生,他還能比他聰明不成。“那是因爲你們母子倆都很蠢,愚不可及,纔會中了卿姨娘的圈套。”林冬嫺一針見血,毫不留情的指出來。要是再繼續讓吳國圍沾沾自喜得意下去,她咽不下這口氣,要趕緊轉移他對顧一慧的注意力。
她雖說不在顧一慧的身邊,但要是能爲她做點什麼,未嘗不是件好事。現在當務之急就是要把吳國圍的注意力都轉移到卿姨娘的身上,她其實對這個卿姨娘非常好奇,很想去見見她。可惜她現在的身份,不好去,只能壓着心頭對她的好奇。
吳國圍胸中翻滾着莫名的情緒,該死的林冬,他居然敢這麼目中無人,這麼跟他說話。他要是再聽他繼續胡說八道下去,恐怕會被氣的頭上冒青煙。眼中波光微閃,緊抿的嘴脣越發抿成一條鋼絲一般的細線。且他面子上又有些掛不住,幸虧屋裡沒有其他下人,否則他這張臉都沒地方擱了。
被他指着鼻子罵道愚蠢,愚不可及,連帶着薛氏一起罵上了。“林冬,你不要以爲我現在不能對顧一慧做些什麼,可你還在平伯侯府,只要我稍微動動嘴皮子,我相信沒人能護着你。”吳國圍按捺不住對林冬嫺的厭煩,“來人,把他……”
話還沒說完,就見林冬嫺一個箭步走到他牀前,嗤的諷刺一笑,“我就說你們母子倆愚蠢,還真是的,你要是把我給處置了,對你有什麼好處?我又不是你的敵人,你若是有本事,儘管對着卿姨娘去,何必把氣撒在我身上。你再仔細想想,我說的到底有沒有錯?
卿姨娘要是不聰明的話,夫人也不會被她給設計了,要是我猜的沒錯的話,她應該早就知曉花姨娘懷有身孕,故意挖坑讓夫人往下跳。好讓侯爺對夫人產生厭惡不說,你也會跟着動怒。夫人是你的生母,這麼多年,對你一直寵愛有加,侯爺對你怕是連夫人的一般關心都沒有。
卿姨娘就是知曉這一點,纔會故意讓小海子在大廳等着你回來,沒想到你在外喝酒了,這正中卿姨娘的下懷。小海子這麼一說,你爲了替薛氏出氣,就拎着劍去卿姨娘的院子找她算賬,還刺了她一劍。你說侯爺會饒過你和夫人嗎?我說你們母子倆愚蠢還是錯的嗎?
你要是有時間就好好想想怎麼得到侯爺的關心,讓卿姨娘在府上沒有依靠,對她來說,這纔是至關重要。”卿姨娘之所以能得手,還不就是對平伯侯瞭如指掌,纔會設計一連串的圈套讓薛氏和吳國圍往下鑽。她先前的確沒有想到,在薛氏讓她出去送金釵,回來找滿京城的尋找一個不知名的下人。
她要是不打聽打聽,當然不行,從小廝口中得知小海子是吳國圍身邊伺候的下人,再腦海中回想最近侯府發生的事,不能猜到小海子就是卿姨娘安插在吳國圍身邊的眼線。吳國圍聽了林冬嫺的話,久久沒平靜下來,臉色素白如宣紙,眼神一片寒涼。
要是林冬嫺的話是真的,那麼他還真的是很愚蠢,愚不可及。從來沒有這一刻,吳國圍不由的彎下腰,用手捂住胸口,嘴巴微張,確實喘不上來一口氣,臉上硬着憤怒和懊惱交織,猙獰的讓林冬嫺不想繼續看下去,別過臉走到桌前繼續喝杯茶。要是吳國圍能把她的話聽進去最好,要是聽不進去,她就要想想去找蔣飛龍,他是平伯侯的勁敵。
說不定她懷裡的檀香木盒子跟平伯侯還有關係,當然這只是她的猜測,並沒有得到證實之前,還不好下結論。吳國圍雖說人品不行,但沒有失去起碼的善惡。她本來不想把這些話說給他聽,可惜他用顧一慧威脅她,沒辦法,就只能點醒他一次。
她要趕緊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趕快回到清平鎮去,陪在林志平和吳氏的身邊。莫名的林冬嫺覺得鼻子發酸,周明沐到底有沒有回來?有沒有到京城來找她,知不知道她現在在平伯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