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林軒不瞭解他的一番苦心,徑直的搖搖頭:“爹,我明白你的苦心,只是我的心只有這麼小,劉嬋已經進去了,別人怕是進不去了。”
哀怨綿長的聲音讓林志平別過身,不忍在他跟前落淚,半晌平復好思緒後,撂下一句話讓林軒跟劉嬋斷了,否則就別再踏進家門一步就離開了。他現在要回去試探試探吳氏的口風,換做別的家世清白的姑娘,他早就忙不迭的點頭同意。還能讓吳氏高興高興,這下好了,他要做惡人,堅決反對這門親事。
不僅因爲不能讓吳氏傷心,更重要的是,他在心底對劉嬋有深深的厭惡,林志武和趙氏是他的親人,弟弟和生母,固然林志武和趙氏有錯,可有衙門和老天爺來懲罰他們,況且他們有罪不至死,劉嬋實在太惡毒。她既然能狠心把他們給害了,說不定那一日吳氏和他也會變成她下毒的對象。
林軒是不是腦子秀逗了,居然會喜歡上劉嬋,早知道當初他在家附近遇上劉嬋的時候,就應該把她趕走,說不定就不會有這麼多的事。越想林志平越是煩躁,到家後,吳氏還在看着兩三個沒回家的姑娘,正眼都沒看他一眼。林志平不跟她計較這些小事,腦子裡盤算着待會怎麼跟她提起林軒和劉嬋的事?
劉嬋渾身無力的躺在牀上,當她看到林志平踢門進來的時候,她就徹底死心了,她跟林軒絕對不可能。心中那點小小的幻想終於破滅,笑話,林志平對趙氏、林志武的死不會介懷,所以就不可能接納她做他的兒媳婦。
況且林軒還是秀才,將來還要繼續考取功名,若是娶了她爲妻,會給他帶來麻煩,所以爲了林軒的前途着想,她不能成爲他的累贅。劉嬋咬牙從牀上爬起來,快速的收拾好包袱,她的衣裳還是林軒給她買的。每次當着林軒的面,她都會表現的非常不歡喜,不給他好臉色看。
可一等到林軒離開,她又迫不及待的拿着林軒給她買的東西,緊緊的抱在懷裡,貼在胸口,彷彿這樣能感覺到林軒溫暖的氣息,讓她乾涸的心田涌入一股暖流。劉嬋攥着手中的包袱,再回頭,腦海中浮現林軒在時的一幕一幕,兩行清淚劃過臉頰,接着頭也不回的離開龍祥客棧。
林軒見林志平離開,虛弱的撐着桌子坐下歇會,喝杯茶潤潤嗓子,很快就起身離開。他擔心劉嬋會胡思亂想,作出什麼不理智的事來,他要趕着去阻止她。另外他還要跟劉嬋解釋清楚,他要娶她的決定,跟林志平的反對沒關係。
只是他剛到龍祥客棧,小二就匆忙的迎上來,告訴他一個壞消息,劉嬋一炷香前拎着包袱離開了。林軒聞言,當下揪氣小二的衣裳,厲聲道:“那你怎麼不攔住她?”明明再三交代小二,不許劉嬋離開,他怎麼就記不住他的話,白給他那麼多賞錢?
小二嚇得趕忙求饒道:“林公子,不是小的沒攔劉姑娘,實在是攔不住。劉姑娘手裡拿着一把匕首,對着脖子威脅小的,讓她離開,要不然她就死在小的跟前。你說小的哪還敢攔着不讓她離開,況且人來人往那麼多客人,小的不想給掌櫃添麻煩,所以就讓劉姑娘離開。林公子,你……”
可不能怪我,這都是劉嬋的錯,她要離開,腿長在她的身上,何況她還拿着匕首,明顯就是有備而來。話還沒說出來,就被林軒的眼神給嚇住,林軒猛地把小二摔在地上,惱火的掉頭離開。一炷香之前,劉嬋到底會去哪裡?尼姑庵應該不會,師太既然說她塵緣未了,就絕對不會再收留她。
除此之外她一個姑娘家還能去什麼地方,林軒急的團團轉,劉嬋不體諒他,從客棧裡走了。林志平亦是如此,爲什麼就沒人體諒他內心的苦楚,不過就是想娶一個喜歡的姑娘,有那麼困難嗎?吳氏覺得林志平有點怪怪的,具體又說不上來什麼。
林志平望着走進來的吳氏,憋了一肚子的話剛準備開口,就聽吳氏冷聲道:“你還回來做什麼?”“你……”林志平氣的鼻子都歪了,這是他的家怎麼就不能回來了?“我就回來了,怎麼不行啊!”林志平一臉冰霜的盯着吳氏,吳氏扯了扯嘴角:“行啊,怎麼不行,軒兒不在家,你去他屋裡睡。”
趕他去林軒的屋裡,林志平騰的從椅子上坐起來,“我有自己的房間,爲什麼去林軒的屋裡睡?我纔不去,要去你自己去!”一股腦把心裡想說的話都說出來,誰讓吳氏氣他來着。他本想跟吳氏好好說話,把林軒的事緩緩的告訴她,現在看來完全沒必要。
這麼多年,吳氏壓根就不把他放在心上,她心裡心心念唸的是另外一個男人,他忍了這麼多年,已經夠了。吳氏聞言,臉上帶着溫柔的笑容,眼底卻透出一股冰寒之氣來:“你說什麼,把你剛纔說的話再說一遍!”
從什麼時候開始,林志平會這麼跟她說話,今天林志平就跟她槓上,又重複了一遍:“我不去林軒的屋裡,要去你自己去!”“好,林志平,這是你說,我去就去。”他不要後悔就行,吳氏拿着幾件衣裳,就氣呼呼的奪門而出。林志平有氣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事態發展太快,超出他的想象。
林軒找了許久都沒找到劉嬋,夜幕降臨,劉嬋一個姑娘家,能去哪裡?他不能再耽誤下去,要儘快找到劉嬋,把她帶回家,跪在林志平和吳氏面前,懇求他們答應這門親事,不能再拖下去。
林冬嫺望着臉色慘白的顧一慧,心疼的不行,快到京城了,這個時候顧一慧居然水土不服起來,吃什麼吐什麼,連帶着她都跟着沒食慾,不想吃東西。顧一慧忍着胸中的翻江倒海,輕輕的擺擺手,道:“林公子,你別管我,繼續趕路就是。別因爲我耽誤了趕路,這就是我的罪過了,我還想早日到京城,見到姑父。”
半寸長的指甲緊緊的掐住大拇指,她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變成這樣?顧一慧原來還豐腴的臉蛋都變成瓜子臉,要是她再繼續趕路,不讓顧一慧住在客棧休息,這樣下去不行。她的身子要緊,既然黑衣人死了,接下來就沒人再後面追趕她們,還那麼着急趕路做什麼。
停在客棧裡歇息幾日,等到顧一慧的身子養好一些,再趕路也不遲。想清楚後,林冬嫺就勒緊繮繩,駕着馬車繼續往前趕路,到不遠處的客棧停下歇息。顧一慧嘴上很犟,不肯住在客棧休息,可身子卻撐不住了,昏倒在地。最終在林冬嫺和小二的攙扶下,把她扶到客房歇息。
小二還問問要不要去請大夫,林冬嫺本來想脫口而出不用,只是話到嘴邊又咽下去,還是讓小二把大夫請來給顧一慧瞧瞧,這樣她也能安心。大夫給顧一慧開了幾記增強食慾緩解水土不服的藥方,她把藥方給小二讓他跟着大夫去抓藥。不想離開顧一慧,她要守着她,等到她醒來才安心。
況且他若是跟着大夫離開,要是顧一慧出什麼事,或者醒來看不見她,就不妙了。顧一慧沒想到睜眼就看到林冬嫺坐在她牀邊看書,當下心中一喜。這些日子,林冬嫺對她越來也好,越來越體貼,讓她更加在心裡情不自禁的喜歡上她。
再也無法自拔,控制內心的喜悅,若是被父母知曉,必定會不高興,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若是沒有林冬嫺,她這條命早就沒了,父母要是不同意把她嫁給林冬嫺,她就死在他們面前,此生她非林冬嫺不嫁。就這樣,林冬嫺跟顧一慧在客棧整整待了五天,等到顧一慧吃得下飯菜,才上路。
林冬嫺並不知曉,現在顧一慧對她越來越喜歡,也越來越依賴,她對顧一慧無微不至的照顧,皆是因爲顧一慧是她的表妹。況且在路上,她哪有心思思慮這麼多,白天忙着趕路,晚上到了客棧一到牀上,眼皮就耷拉下來,很快就入睡,一覺睡到天亮。
顧一慧的身子纔剛好些,林冬嫺一路上非常緩慢的趕路,快到京城,她有些近鄉情怯,總是抑制不住胸中的激動。她先把顧一慧送去宰相府,就遠遠的站在外面,此生再也不想踏入半步,哪裡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地。況且她如今的身份,加上包袱裡的檀香木盒子,讓她更加不可能肆無忌憚的出現在宰相府。
等到辦完一切事宜,她要去顧氏的墳前給她燒些紙錢,順便告訴她,她如今一切安好,讓她在九泉之下不要記掛。顧一慧滿腦子都在想着快到京城,讓姑父幫忙找到二哥後,要跟二哥介紹林冬嫺,最好先讓二哥喜歡上林冬嫺,答應替她在父母面前勸說,促成她跟林冬嫺的親事。
林軒一夜沒閤眼,在大街上每條巷子,每個角落都找遍了,始終沒有發現劉嬋的身影。這麼晚了,她一個姑娘家能去哪裡過夜?腦海中忽的劃過一個念頭,劉嬋會不會出城去投靠親戚了?想到這個,林軒心裡涌上濃重的失落,在劉嬋眼裡,他就這麼不中用,不值得她信任,不能保護她嗎?
林軒露出一個悽慘的笑容,什麼時候他居然會變成這樣?要是被林冬嫺知曉,說不定會笑話他?可惜林冬嫺不在家,否則還能幫他出出主意,希望她能儘快的趕回來。這恐怕要讓林軒失望了,此刻的林冬嫺快要進京,根本就猜想不到林軒竟然會不知不覺的喜歡上劉嬋,甚至發誓此生非劉嬋不娶。
沒有找到劉嬋的林軒失魂落魄的回家,沒去私塾,他決定回去就跟吳氏攤牌。正好今天姑娘們休息,不用到刺繡館學習,吳氏這個時辰還沒從牀上起來,實在累的不行。林志平亦是如此,昨天被林軒氣的不輕,還有吳氏,他們母子倆彷彿生來就是要氣他,林軒在門外叫了好幾聲,屋裡林志平都沒理睬他。
哼,他還有臉回來!林軒拖着疲倦的身子回自己屋,剛推開門就覺得屋裡有熟悉的氣息,再走到牀邊一看,原來吳氏睡在他屋裡。他剛準備輕手輕腳的掉頭離開,被睜眼的吳氏叫住:“軒兒,你回來了。”
“嗯,娘,你再接着睡,我去廚房給你做早飯。”林軒有些討好的望着她,話說起來,林軒長這麼大,給吳氏做飯的次數少的用一根手指都能數的過來,她微微愣住,隨後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好,娘等着。”
當然等林軒走後,吳氏免不了在心頭犯嘀咕,他這是怎麼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平日從未如此的林軒這麼說,必定有原因。相信不用吳氏開口,林軒只會開口,如此她就從牀上爬起來,穿好衣裳,坐在銅鏡前梳妝。
至於林志平,他在牀上翻來覆去,早就睡不着覺,本就不好的心情被一大早在外敲門的林軒給折騰的更加鬧心。再也忍不住從牀上騰的坐起來,怒氣衝衝的踢開林軒屋裡的門,沒成想吳氏會在屋裡,林軒正在她面前殷切的夾菜。林志平見狀,冷哼了兩聲:“林軒,在你眼裡是不是沒我這個爹了?”
他急得他還沒鬆口答應讓林軒娶劉嬋進門,難不成林軒改變主意,想着從吳氏這裡下手,那就更加不可能了!吳氏見林軒臉色微變,剛要開口,她搶先瞪了林志平一眼:“怎麼,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林軒不過就是給我做頓早飯,怎麼你連這個都要跟我爭?
你別忘了,軒兒是從我肚裡生出來,是我辛辛苦苦十月懷胎。”就是看不怪林志平對林軒的這副態度,是他爹難道就了不起?吳氏嫁過來這麼多年,也沒見林志平對林清和有多孝順,做過一頓早飯給他們。
林志平真想當着林軒的面,把他要娶劉嬋的事立馬給抖露出來,讓吳氏睜大眼睛好好瞧瞧,她現在袒護的林軒分明是有目的,爲了讓她答應娶劉嬋而來。她倒好,居然爲了林軒而跟他鬧騰,林志平心裡的火氣蹭蹭往上直冒。
就在他要開口之際,林軒撲通跪在他跟前,誠懇道:“爹,我不知道我哪裡做錯了,惹着爹不高興了,今天當着孃的面,我跪下來給爹道歉,希望爹消消氣,不要再生氣,氣壞了身子,可就是兒子的罪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