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他還能在衆目睽睽之下,一把扯開劉嬋頭上的帽子不成?他可是秀才,要是大鬧尼姑庵的事傳出去,對他名聲不利。況且鎮上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百姓們很快就知曉,把它們傳的沸沸揚揚,萬一傳到林志平和吳氏等人的耳中,他可沒辦法跟他們解釋。
所以眼下林軒不能把事情鬧大,心平氣和的望着面前護着劉嬋的小尼姑:“對不起,是我冒昧驚擾了,只是這位姑娘是我的舊識,我想找她說兩句話,還請師姐通融下。”他要是強行帶走靜安,她還能大手一揮,找來庵裡的師姐師妹們對付林軒。
但他突然放低姿態,說話謙虛有禮,她找不出理由拒絕他。劉嬋疊着手緊張的望着林軒,沒想到他居然找到尼姑庵來,她確定沒告訴過他,會來尼姑庵,他爲何會找到這來?難不成他派人跟蹤她,又或者林軒在外面找遍了她?只是她有些想不通,爲何林軒會追過來?
“靜安,他既然要跟你說幾句話,你只管去就是了,我們都在,他要是敢欺負你,你儘管大聲的嚷嚷一聲。”小尼姑轉身反手拍着劉嬋的手背,輕聲的安穩道。劉嬋望着面前的師姐,面露遲疑之色:“師姐,我能不能回房歇着,我不認識他,更不想跟他說話。”
突然小尼姑腦海中倏的劃過一個念頭,沉着臉:“靜安,你要這麼說,我可不高興了。出家人不打誑語,他說是你的舊相識,你卻說不認識他。你們其中必定有一人撒謊,難道你想在佛門清淨之地讓大家看笑話。你就聽師姐的話,暫且跟他過去說兩句話就行。放心,師姐在這邊守着你,他不敢亂來。”
師姐逐漸的收斂起臉上的冷意,露出燦爛的笑容來。劉嬋:“……”看來她不得不應付林軒,把他打發走再說。劉嬋不慌不忙的走到林軒跟前,低頭對着他行禮:“阿彌陀佛,不知道施主找靜安有何事?”
“你……”林軒氣憤的望着劉嬋,她居然自稱靜安,還念着阿彌陀佛,瞬間他體內涌上一股怒火,很快就要衝到頭頂上。“施主,你要是再不說的話,靜安就要回房打坐了。”劉嬋眼角彷彿掛了一層冰霜,滿臉的冷漠,讓林軒覺得有些陌生,這還是前兩天他見到的劉嬋嗎?
變化如此之快,難不成發生什麼他不知曉的事了?林軒乾咳了兩聲,緩聲道:“劉嬋,我……”“施主,貧尼靜安。”不再是他口中的劉嬋,劉嬋已經離她太遠了,她拼命的要忘記那些事,偏偏林軒又找上門來。
“好,靜安就靜安,我想問你,爲什麼龍祥客棧呆的好好的,你要跑到尼姑庵裡來做尼姑?你還這麼年輕,爲什麼想不開?”林軒脣角微揚,眉眼深沉,心頭一動,會不會因爲林志武的事,這事他還真不好大大咧咧的在尼姑庵來跟她提起。劉嬋緊抿的嘴脣俱是寒意:“這怕是跟施主沒關係,這是靜安的決定。”
更沒必要跟林軒解釋,雖說林軒追過來,她心頭多了幾分高興。但轉念一想,她高興什麼,既然決定的事就不能更改。林軒微微垂首,再擡頭柔聲道:“誰說沒關係,你是我救的,你的命就是我的。你沒經過我允許就擅自到尼姑庵來做尼姑,太不把我這個救命恩人放在眼裡。你現在快去跟你師父說一聲,你要還俗跟我回去。”
說完便雙手背後,昂然而立,背脊挺直。他微沉的臉讓劉嬋瞠目結舌,他怎麼好意思說的出口。“施主,你這話就說的不對了,並不是我要求你救我。再說腿長在我身上,我願意離開龍祥客棧就離開。退一步說,就算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不能要求我還俗跟你回去。
你的救命之恩我會銘記於心,今後會爲施主日夜祈福,保佑施主有一日高中狀元,光耀門楣,若是沒別的事,施主請回吧!”劉嬋恭敬的行禮,轉身便要離開,林軒咬牙切齒道:“你確實沒讓我救你,可我畢竟救了你一命,不是嗎?我不需要你在尼姑庵裡爲我日夜祈福,憑着我的實力我也能高中狀元。廢話不要多說,你快去跟你師父說一聲,還俗跟我離開。”
不知道爲什麼望着面前的劉嬋,他心頭一軟,她那麼年輕,不應該把最美好的年華都浪費在尼姑庵裡。後半輩子常伴青燈古佛,那麼寂寞。劉嬋氣定神閒的淺笑:“那真不好意思,靜安要讓施主失望了。”這笑容深深的刺痛了林軒,他都這麼開口了,劉嬋居然還沉得住氣,不肯跟她離開。
林軒眼中閃過一絲皎潔,突然朝劉嬋走過來,嚇得她趕忙往後退,“你別退了,你要是不想讓尼姑庵的人都知道你的醜事,你最好立刻跟我離開!”說的擲地有聲,他邪惡的笑容讓劉嬋不寒而慄。醜事兩個字一下子衝到她的腦海中,難不成林軒知道什麼了?
她緊張的攥着手心的絲帕,兩隻手不斷的撕扯絲帕,沒想到外表溫和有禮的林軒居然會威脅人。她跟林冬嫺是好姐妹,跟林軒接觸並不多,對他不深入瞭解也很正常。要是林冬嫺在家,或許她不會到尼姑庵來,想不開要絞了頭髮做姑子。她能幫忙想想辦法,解決她眼下的難題,畢竟林冬嫺的腦袋瓜子靈敏,想的主意興許比她要多。
或者她還能住在林冬嫺家一陣子,調整好心情再做接下來的打算也不遲。林軒望着面前低頭沉思的劉嬋,眼角的目光瞥到正朝他們走來的慧慈師太,他站在原地沒動,不過臉上的笑容多了幾許。慧慈師太的聲音在劉嬋身後響起:“靜安,你塵緣未了,還是跟着這位施主離開吧!”
“師父,靜安不要離開這裡,離開師父。”劉嬋撲通跪在慧慈師太的跟前,慧慈師太慈愛的看了她一眼,隨口嘆口氣:“靜安,你與我佛無緣,還是趁早跟着這位施主離開。若是你心中有貧尼,等有空過來陪貧尼說說話就是了。”
說完慧慈師太嘴裡念着阿彌陀佛,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劉嬋望着她離開的背影,癱坐在地上,兩眼空洞。小尼姑纔剛準備朝劉嬋走去,就見慧慈師太在她耳邊嘀咕幾句,她不捨的再三回頭看了幾眼癱坐在地上的劉嬋,最後跟在慧慈師太身後離開了。
慧慈師太大手一揮,很快在小尼姑身後圍觀的師姐師妹們都散開了。林軒雙手抱臂,居高臨下的俯視地上的劉嬋:“你還是乖乖跟我回去龍祥客棧,養好身子再說。”
半晌劉嬋都沒緩過神來,更加沒有理睬他。林軒的耐心是有限的,再次低頭說道:“劉嬋,剛纔慧慈師太的話你也聽到了,你要是不跟我離開,你還能去哪?行了,我不計較你剛纔對我的無禮,快起來跟我走。你是冬嫺的好姐妹,我不會對你怎麼樣,走吧!”
“要想我跟你走也行,你必須娶我!”劉嬋擡手用衣袖擦拭眼中滴落的淚水,斬釘截鐵道。她就不相信林軒會願意娶她,反正她就是不跟林軒離開,不想再接受林軒對她的照顧。她害怕會忍不住產生不該有的念想,還不如一開始就徹底的了斷了。
慧慈師太說她塵緣未了,她明明就想放下林軒,絞了頭髮做姑子,爲什麼就是不能讓她如願以償的留在尼姑庵?昨天慧慈師太沒有給她剃度,讓她先帶髮修行,這才一天,就讓她跟着林軒離開。林軒聞言,眼中閃過一次詫異,她居然提出這個要求,驀得,他隨後來了句:“好,既然你想嫁,我娶你!”
話一說出口就沒有再收回的道理,他的目光鎮定讓劉嬋看着有些心驚。劉嬋立即反駁道:“你要是勉強就算了!”“你哪知眼睛看到我勉強了,我一點都不勉強,你要是不相信我的誠意,我就讓你看看。”說着林軒伸手拉着身邊的劉嬋就要大步離開,劉嬋往後退了幾步,掙扎不肯離開。
“既然你沒勉強,那你先鬆開我,抓的我手都疼了。”林軒回頭別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慢慢的鬆開她的手腕,發現手腕有一圈紅色印跡。劉嬋快速的收回手,忍着疼痛,咬牙道:“你別當真,我剛纔在胡說八道,你別當真,我這就跟你去龍祥客棧就是了。”
娶她的事還是算了,林軒不能娶她,就是癡心妄想而已。她甩開腦海中不該有的念頭,擡腳就往前走。林軒若有所思的偏頭看了她一眼,這是何意?“劉嬋,我說的是認真的,既然你想嫁給我,我娶你便是了,我不信你是胡說八道。”
林軒目光深沉,大步上前攔住劉嬋,劉嬋錯愕的看了他一眼,急忙解釋道:“你別放在心上,我剛纔真的是胡說八道的。你是秀才,我是什麼身份,怎麼能高攀上你?你還是快讓我,我聽你的話,去龍祥客棧就是了。”她有些懊惱,爲什麼剛纔腦子一發熱就胡亂說出要林軒娶她的話,真是羞死了。
這下好了,林軒非要抓住這個話不放,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別啊,既然說出去的話,豈有收回的道理,你不當真,我可當真。雖說我是秀才,可我畢竟娶過妻了,你要嫁給我,這不是正好合適嗎?”林軒滿臉誠懇的望着她,劉嬋心頭一顫,他說的是真心話嗎?
要是沒有林志武那茬,她必定會欣喜若狂的應下來。眼下她不能害了林軒,早就是殘花敗柳,就算現在林軒不清楚,等到洞房花燭夜一樣會知曉。與其到時候被林軒羞辱,還不如趁早就不要去想。
劉嬋心一橫,擡頭咬牙道:“這是你覺得,我不覺得,剛纔我真的在開玩笑,你別再提這事。要不然我連龍祥客棧都不去了!”她要是不去龍祥客棧,還能去哪?清平村根本就回不去了,劉嬋眼中閃過一絲落寞,被靈敏的林軒捕捉到了。
林軒不知道爲何劉嬋會變臉這麼快,孔夫子說的一點都沒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他突然好想找到一絲樂趣了,讀書苦悶,跟劉嬋鬥嘴還不錯。越發堅定心中的念想,就是娶劉嬋爲妻。先前他爲了家人,妥協娶了花蕊,結果如何,讓他難以啓齒。
他不介意劉嬋不是處子之身,還是劉興的親妹妹,他在乎的是對劉嬋的感覺。人生在世幾十年,要是什麼都在乎,活着多累,何必在乎世人的眼光。有了目標,那就好辦多了。先讓劉嬋跟他去龍祥客棧,待她養好身子,再徐徐圖之,他就不相信憑着他的魅力,不能讓劉嬋再次點頭答應這門親事。
林軒瞬間覺得渾身像打滿雞血一般激動,很快就領着劉嬋離開。慧慈師太望着劉嬋跟林軒離開的背影,突然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佛家只收留跟佛有緣之人,塵緣未了之人,佛祖不會收下。把劉嬋安頓好,又叮囑她幾句,林軒才雙手背後的擡腳轉身離開龍祥客棧,劉嬋倏的心頭一鬆,他走了就好。
想着剛纔林軒答應的那麼快,她彷彿置身於雲端一般,非常不真實,還有點飄飄然。越想越是臉色羞紅,劉嬋騰的從牀上跳起來,來回不停的走動着。擡手不停的敲打着腦袋,劉嬋,劉嬋,你不能再繼續胡思亂想下去了。你跟林軒絕對不可能,你們倆不說身份地位相差那麼多,就是她心頭這一關,她就過不了。
更何況還有林軒的家人,尤其是林冬嫺,她所有的事,林冬嫺幾乎都知曉。怎麼會答應讓她做林軒的妻子?劉嬋在客棧胡思亂想的事,林軒一點都不知曉,他只知道他現在心情大好,彷彿在大海中漂浮,現在找到目標一樣興奮。只要他決定的事,就一定會辦成。
顧一慧前腳離開,後腳林冬嫺就偷偷的跟上去。她當然不會讓顧一慧一個人去京城,她剛纔那麼說,就是想跟顧一慧保持一定的拒絕,在身後默默的保護她。這樣可以分散黑衣人對她們的注意力,只要兩個人不在一起就行!只是她先前對顧一慧撒謊了,現在只能硬着頭皮把這個謊給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