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 追上(一)

所以她就簡單的帶了兩件衣裳跑出清平村,在鎮上閒逛了兩天,她能想到幫助她的人就是林冬嫺。沒想到她在門外轉悠了好幾天,林冬嫺愣是沒從屋裡走出來,昨天她差點就被林志平看到正臉,嚇得趕忙撒腿就跑。今天還想再來碰碰運氣,說不定能遇上林冬嫺,沒料到林志平居然在門口等着她。

這些話她不會告訴林志平,跟他說了也沒用,他是林家人,趙氏是他的親孃,林志武是他二弟,又能如何?林志武毀了她一輩子的幸福,她對他的仇恨永遠不會消失。林志平望着面前表情猙獰的劉嬋,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該說什麼好。

劉嬋見他不吱聲,又道:“還有你娘,要不是她對林志武疏於管教,他會變成這樣?我的後半輩子的幸福都毀在他手中,我要他們得到應有的報應。怎麼,你現在抓到我了,你是要把我送去官府,還是就私下把我給殺了,好替你娘還有二弟報仇?”

劉嬋寸步不讓,對林志平步步緊逼,這跟他之前所認識的劉嬋有些不一樣。雖說劉嬋不常到他家來找林冬嫺玩,但起碼他聽林冬嫺提起過,劉嬋是個善良的好姑娘。

“劉嬋,我二弟縱然可惡,也輪不到你來殺了他。你大可以去找我爹孃,讓他們懲治他就是了。”林志平靜靜的望着她說道,劉嬋嫣然一笑,揚脣道:“找你爹孃,你覺得有用嗎?你爹孃能把我的清白還給我嗎?

林志武能毀了我的清白,說不定日後就能毀了別的姑娘的清白,我這也是爲民除害,至於你娘,她是罪魁禍首,讓她跟林志武一起痛快的死了,還算便宜他們了呢!”她的笑容裡包含了毫不掩飾的鄙夷,還有不屑一顧。林清和和趙氏當然狠不下心來對待林志武,把他打一頓就行了。

他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來懲治林志武,偏偏事後他還嚷嚷着要娶劉嬋爲妻,這不是笑話嗎?傳出去,他們林家在清平村怕是沒有立足之地,早就被村裡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吐沫給淹死了。劉嬋被自己給驚着了,沒想到她能說出這番振振有詞的話來,讓林志平啞口無言。

她用右手撐着地面,慢慢的爬起身來,林志平望着扶着牆面一拐一拐離開的劉嬋,忍不住開口問道:“你這是要去哪裡?”趙氏和林志武已然過世,他無法挽回,又關心劉嬋,生怕她作出什麼傻事來。劉嬋回頭嗤笑了一聲:“林三叔,我現在要去哪裡,恐怕跟你沒什麼關係吧!”

“是沒什麼關係,只是冬嫺這些日子很擔心你,要是她見到你,肯定會很開心。”林志平小心翼翼的觀察劉嬋的表情,希望把她留下來,等着林冬嫺一起回來,讓她想想辦法,看怎麼安撫好劉嬋。若是讓她出現在林清和和林志文等人面前,怕是不會有她的好果子吃。

畢竟趙氏和林志武是兩條鮮活的人命,就這麼沒了。劉嬋聽到這裡,眉梢微挑,她的確是來找林冬嫺,把心裡的苦悶對她傾訴,只是她等了好些天,都不見她的人影,她對面前林志平說的話,有些起疑。

“林三叔,多謝你的好意,我先走了。”就這樣劉嬋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視線中,半晌林志平纔回過神來。好好的一個姑娘,後半輩子被林志武給毀了。等到吳氏歸來,望着滿臉心事的林志平,不由的開口問了兩句。既然她主動開口,林志平沒有隱瞞,對她說了出來。

林志文和林志妙還特意問起林志平怎麼沒去,林志妙臨走前還拉着她的手,讓林志平有時間去看看她,她好久沒見到林志平,有些想他了。從小對她最好的莫過於這個三哥了,吳氏笑着答應了,叮囑她養好身子,其他什麼都別想。吳氏愣怔,“的確是件棘手的事。”

嘀咕說了一句,接下來的話她放在心上,劉嬋可能要等許久,林冬嫺一時半會還回不來。“倩影,你說我們要不要幫幫劉嬋?”林志平有些遲疑的擡起頭,直視她。吳氏下意識的皺眉道:“你想怎麼幫她?娘和二弟的死跟她脫不了干係,你還想着幫她,你是不是腦子壞了?”

吳氏臉上帶着溫柔婉約的微笑,眼底卻透出一股冰寒之氣來。林志平見狀,起身走到她跟前,準備開口哄着她兩句,吳氏主動的伸出手,堅定道:“行了,你別再勸我了,你要是想幫劉嬋,你就自己想辦法,不用跟我商量,也不用理會我。我今天累了,先回屋歇着了,晚飯你自己弄了吃,我不吃了。”

望着吳氏離去的背影,林志平張張嘴想要開口喊住她,可是喉嚨裡像是塞了一團棉花,怎麼也無法啓齒,最後只能長長的嘆口氣。林冬嫺跟顧一慧趕了一夜的路,在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總算看到不遠處有一家客棧。林冬嫺欣喜若狂的叫了聲,惹得身後車廂裡的顧一慧忍不住掀開車簾,看看怎麼回事?

隨後她驚呼起來:“林公子,前面有家客棧。”“嗯,待會去客棧住下來,你好好的休息,等到明天早上我們再趕路。”林冬嫺一說完,就感覺到身後的顧一慧一身輕鬆,的確這一夜顧一慧能堅持下來,的確不容易。她不由的對顧一慧都了幾分好感,大家閨秀沒有柔柔弱弱,嬌嬌滴滴擺架子,這很好。

小二領着顧一慧去了客房,她要把馬車趕到後院去,讓馬兒飽飽的吃上一頓,再好好的睡上一覺。這兩天辛苦馬兒了,多虧有它,否則林冬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小二領着林冬嫺去了客房,她就住在顧一慧的隔壁,每到一家客棧,顧一慧都會要求住在林冬嫺的隔壁。

也有不少小二誤會她們之間的關係,誤以爲她們是夫妻,想要給他們開一間房。每當這時,顧一慧都會羞澀的低頭不吱聲,她則是遞給小二一記冷刀子,嚇得他趕忙改口給他們開兩間房。

顧一慧一回到屋裡,就請從包袱裡拿了針線出來,這還是她在風華鎮買的,就準備給林冬嫺繡個荷包,對他表示感謝,畢竟他一路上不辭辛苦的趕路。她身邊也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只有一枚玉佩,林冬嫺並沒有要。

閉上眼都能回想起那日林冬嫺望着玉佩,想要伸出手最終還是忍住的模樣,她就不由的心頭一暖,她沒看錯人。林冬嫺果然沒讓她失望,他什麼都不要,她不能不有所表示,否則她真覺得欠林冬嫺的越來越多。此刻的林冬嫺正在牀上躺着歇息,準備待會就美美的睡上一覺。

這一覺睡得昏昏沉沉,一直到傍晚才醒來。不過須臾,門外響起顧一慧輕柔的聲音,趕忙從牀上坐起來,穿好衣裳,對着銅鏡稍微整理整理鬢髮,再走到門口開門,讓顧一慧進來。她嫣然一笑,眼底帶着深深的笑意:“林公子,我有沒有打擾到你?”

“沒有,我早就醒了。”林冬嫺淡淡的回了句,顧一慧鬆口氣,“那就好,林公子。”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了好一會的話,臨走時,顧一慧從衣袖裡掏出一個剛繡好的藍色荷包放在桌上,小聲道:“林公子,謝謝你這一路上對我的照顧,我也沒什麼好給你的。這是我親手繡的荷包,希望你不要嫌棄。”

說完低着頭,兩隻手緊張的纏繞起來,生怕林冬嫺會開口拒絕她。望着面前的顧一慧,林冬嫺突然腦海中蹦出一個念頭來,她該不會是喜歡上男裝的她了吧!又看了一眼顧一慧,該不會是真的吧!否則她一個大家閨秀怎麼會親手給她繡荷包,這麼私人的東西,她豈能收下。

林冬嫺淡笑着拒絕了,“顧姑娘,舉手之勞何足掛齒,這荷包你還是收回去。”顧一慧聞言,瞬間整個人像泄氣的皮球一般垂着腦袋,瞥了一眼桌上的荷包,鼻根處有些酸澀,眼眶脹的難受,成串的眼淚從眼底劃過,滴答滴答的落在她的繡花鞋上。

林冬嫺沒想到她這麼傷心,萬一她真的喜歡上男裝的她,要是收下這荷包豈不是給了她希望,到頭來要是知曉她是姑娘家,該有多傷心。長痛不如短痛,她沒有因爲顧一慧在她面前落淚而收下荷包。兩人就這麼一直沉默,半晌顧一慧拿起桌上的荷包奪門而出。

林冬嫺重重的嘆口氣,關上門,抵在門口,她這是爲了顧一慧好,她不僅是個姑娘,還成親了,接下來的日子絕對不能再給顧一慧任何希望了,跟她要保持一定的距離。顧一慧越想越是傷心,眼淚就像斷線的珠子往下落,她到底哪裡讓林冬嫺不喜歡了,連她親手繡的荷包,他都不要。

她不相信,向來如沐春風的林冬嫺怎麼會對她如此狠心,越想越是委屈,眼淚成串的往下低落。她這麼傷心難過,隔壁的林冬嫺一無所知。她很想衝到隔壁去問清楚,爲什麼不要她親手繡的荷包?貴重的玉佩他不願意收下就算了,難道連讓她表示的機會都沒有。

淚水止不住洶涌而出,她不禁跑到牀邊屈膝抱腿,窩在一邊默默的抽泣。半晌她擡手用衣袖擦拭臉頰上的淚水,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的難受,還有眼中有些乾澀酸脹。於是慢慢的站起身,準備洗把臉。一沒站穩,就這麼跌倒在地上,屁股疼的厲害,差點都要開花了。

她有些泄氣的拿起不遠處的凳子就對着地面碰碰的砸起來,到底哪裡做錯了,老天爺要這麼對待她?跟二哥失散了,她就已經很絕望,一個姑娘家要想找人,如同大海撈針。不知怎麼就被人販子給盯上了,把她帶到白雲鎮賣給王公子做妾,十兩銀子就把她賣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這一羣人,專門坑害小姑娘。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林冬嫺就突然出現了,腦袋一發熱就跪在他面前懇求他相助。也許衝着他俊俏的容貌,不凡的身姿,她就認定他能救她於水深火熱之中。果然沒讓她失望,林冬嫺救了她,在她的再三央求下,帶她來京城。

只是一路上,林冬嫺對她頗爲冷淡,從未主動跟她打過話,除非她主動開口問。林冬嫺纔會回一句,她有些受不了,到底哪裡讓他不滿意,非要這麼對她。是不是在他眼裡,顧一慧不是個好姑娘,還是對她所說的話有所懷疑?

只是當着林冬嫺的面,她實在問不出口,一個姑娘家大大咧咧的問出這些害臊的話,她要是被林冬嫺傷的體無完膚,日後還怎麼見他?腦海中不停的轉動着,最後她就只好坐在地上發泄一番。林冬嫺吃過小二端上來的飯菜,一覺竟然睡到天黑,她睜開眼睛望着外面,有些詫異,她這些天連着趕路真是太累了。

加上被兩個土匪給攔着,佯裝鎮定的甩開他們,又連着趕了一夜的路。好不容易到了一家客棧安頓下來,她緊繃的整個神經瞬間鬆懈下來,就這麼不知不覺睡到現在才醒來。在被褥裡睜開眼睛把腦袋往外探探,天都黑了,待會下去讓小二把晚飯送上來,她再飽飽的吃一頓,明天早上要儘快的趕路。

她總有一種不祥的預感,燙手的檀香木盒子還有錦衣衛令牌會給她帶來麻煩。還是儘快趕到京城,把檀香木盒子和錦衣衛令牌都交給蔣飛龍,才能安心。至於顧一慧的心意,她暫時無暇顧及,更沒辦法安慰她,讓她打消對她的念頭。

肚子餓的咕咕直叫,逼得她伸了個懶腰,來回扭動着脖子,最後慢吞吞的從牀上爬起來,穿好衣裳去找小二。小二對她非常熱情,晚上可以吃飯,也可以選擇喝稀粥和饅頭,這就要看客官的需要了。林冬嫺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喝稀粥,她實在不想吃米飯,等明天早上上路之前再硬逼着自己吃兩大碗米飯。

今天晚上就算了,她還想睡個安生覺。要是吃的太飽,她可能就睡不着了。小二把稀粥和饅頭還有一碟鹹菜、一碟花生米擺在桌上就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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