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詫異的張嘴指着面前的林冬嫺:“你知道你在胡說什麼?”“娘,你彆着急,先冷靜下來,我待會還要去如意繡坊。”林冬嫺趕忙伸手握住她的手指,放在手中。吳氏冷哼了兩聲,她一直還等着林冬嫺的好消息,沒想到大清早她就是這麼拒絕她,不肯去京城把家產帶回來不說,還不肯去把她的信送到表哥手中。
“是不是明沐不肯跟你一起去?”吳氏板着臉厲聲道,女兒嫁人了,凡事都不由她這個親孃做主了。“娘,你怎麼好端端的又扯到明沐頭上,跟他沒關係。這是我的主意,是我不想去京城,你別怪他。你想想,就算去了,又能如何?
拿到錢財,我不一定能有命活着回來,那麼多錢財,我不相信表舅能把它如數的還給我們。”林冬嫺面色凝重道,這都是她經過深思熟慮得出的結果。吳氏甩開她的手,狠狠的剜了她兩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就是被周明沐洗腦了,什麼都聽他的了。既然你不想去,我也不勉強你,我自己去!”
有些賭氣的成分在裡面,她既然告訴了林冬嫺,那就是對她完全信任,連林志平和林軒都沒告訴,她真是辜負了她的一片心意。林冬嫺瞬間跟泄氣的皮球一般耷拉着腦袋,嘟着嘴反駁道:“娘,我發誓,我絕對沒有被明沐洗腦,這真的是我的想法。”
“你別再說了,你不去我也不勉強你,我自己去,行了,你快去如意繡坊吧!”吳氏不耐煩的催促道,吳氏昨天被林志平送回清平村了,她還要去陪着林志妙,沒空跟她繼續閒聊。林冬嫺:“……”分明在跟她賭氣,她更加不能一走了之了。吳氏見她坐着不動,不再理她,直接從她面前走過去,一隻腳剛踏出去,另外一隻腳才擡起來。
林冬嫺就追上來,拉着她的手臂:“娘,你彆着急,聽我慢慢跟你說。”“行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我就不勞你替我去京城,我自己去!”吳氏咬牙切齒道,從她肚裡爬出來的女兒不跟她一條心,她不願意去,難不成吳氏還能逼她不成。林冬嫺倏忽嘆口氣,急忙在身後喊道:“娘,我去就是了,我去京城,你別去。”
京城的表舅對吳氏的傷害那麼大,讓她去說不定就中了圈套。她代替吳氏去,不相信表舅能對她動手。回頭她再想想辦法勸勸周明沐,讓他鬆口答應跟着一起離開就是。吳氏臉上立馬漾起笑容,回身道:“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還能騙您不成。”林冬嫺信誓旦旦的攙着她的手臂回答道,這還差不多,正合了吳氏的心意。剛纔以退爲進就是想讓林冬嫺答應,這下好了,她心頭的大石頭落地了。隨手從衣袖中掏出一封信遞到她面前,“拿着,這封信你記住要親手交到你表舅手中,你表舅姓吳,名守憲。”
守憲,她似乎從林志平的嘴裡聽過這個名字,本想問金奎彪,眼下吳氏自己說出來,倒替她省去一個麻煩。看來吳氏早就算計好讓她去京城,手裡拿着她塞過來沉甸甸的信,她整個人像霜打的茄子提不起半點精神來。林志平中午還特意到如意繡坊來追問林冬嫺,是否真的要去京城?
“冬嫺,你別不說話,是不是出什麼事了?”眼見林冬嫺不吱聲,林志平拔高聲音追問道。只見她低頭垂眸,眼角含笑:“爹,你想到哪裡去了,沒什麼事,我就是想去京城看看。長這麼大,我還沒去過京城,聽說那裡繁華似錦,很多好吃的美味,還有精緻的服飾,更重要的是,京城有着讓人敬畏的皇帝。”
“你這丫頭,都在胡說什麼,趕緊別說了,要是被外人聽到就不好了。”林志平趕忙打斷她的思緒,把手卷起來放在脣邊乾咳了兩聲。皇帝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在背後議論的,那可是一朝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他們都是皇帝的百姓。
對他只有懷着一顆敬畏之心,哪能在背後非議。林冬嫺不就是隨口一說,哪料到林志平那麼緊張。“好,爹,我不說就是了。”林冬嫺訕訕的笑了兩聲,低頭繼續看手中的賬本。林志平這纔回過神來,他來這的目的就是追問她爲何去京城?
“冬嫺,你還沒跟我說清楚,到底爲什麼要去京城?還有你一個人去京城,我和你娘都不放心,你纔剛答應金夫人接手如意繡坊的生意才幾天,你就想着離開去京城了。不是爹說你,你就安心在鎮上待着,你和明沐成親了,不能再跟從前一樣有小孩子脾氣,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凡事要三思而後行。
最重要的就是明沐的爹孃不在了,上面沒有公婆,我就不得不提醒你了,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你和明沐要商量着,準備要孩子了。”林志平說完不自覺的乾咳了兩聲,匆忙的移開視線,這些話其實輪不到他來說,還不是吳氏對林冬嫺過於溺愛。
沒辦法,他只好硬着頭皮說出來,別說他這個當爹的跟出嫁的女兒說這些話,真是有些羞澀。林冬嫺:“……”吳氏和周明沐還沒催她生孩子,林志平那麼着急要她生孩子,她還沒想準備好。就算她聽林志平的話不去京城,對吳氏不好交代,衣袖還有吳氏寫給吳守憲的信,如今是騎虎難下,必須要去了。
林冬嫺放下手中的賬本,擡頭輕笑道:“爹,我都知曉,不過我還是想去京城,你放心,我不會一個人去,就算明沐不跟我一起去,我讓大哥陪着就是。”周明沐若是執意不肯去,那她就把林軒拉着一起去,誰讓林軒是吳氏的長子,外祖父留下的家產,最終都要落在他的手中,他必須陪着她一起去。
這是她剛想好,準備跟吳氏提一聲,再去私塾找林軒商議。林志平牙關緊咬,沉聲道:“冬嫺,你說什麼,你要去京城就算了,還想讓你大哥陪你一起去,不行,我不答應!”林軒絕對不能去京城,他現在要以學業爲重,跟着她去京城做什麼?
林冬嫺瞥了他一眼,“爹,你這就不知道,古話說的好,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你就讓大哥陪我去京城一趟,見識見識外面的風土人情,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哎呀,爹,你就別擔心那麼多,回頭我跟大哥商量,等最後決定了再跟你說。”眼下她沒辦法給林志平一個準信,還是先讓他回去再說。
“冬嫺,我告訴你,不許攛掇你大哥去京城,聽見沒有?”林志平咬牙切齒的叮囑道,林冬嫺微微嘆口氣:“知道了,爹,你快回去吧!”伸手推了推站在她面前的林志平,臨走前林志平還遞給她一個狠厲的眼神,讓她瞬間哭笑不得。她還沒把林軒拐去京城,他就這副焦急的樣子,真的把林軒帶走了,林志平是不是還得跟在他們身後。
田老爺在靜謐的屋裡靜坐片刻,忽然伸手將桌上的碗盤掃到地上,瓷碎的聲音嘩啦啦的響起,拳頭捏的咯吱作響,他真沒想到,他花了重金讓江湖中的高手把吳氏從家裡擄出來,關在城外的莊子裡,命人嚴密的看守,誰曾想就這樣還被她給逃了,越想他心中越是不甘。
可惡,到底誰在背後操控一切,把他的計劃給打亂了?現在人不見了,他怎麼對夫人有所交代?這不是擺明跟他作對,不行,他要再次把吳氏擄走,這次一定要嚴加看守。到底把她關押在什麼地方,這是個值得思考的問題?他總不能把吳氏關在他眼皮底下看着,保不齊哪一天就給暴露出來。
還沒等田老爺想好,轟的一聲,倒在地上,周明沐飛快的從衣袖中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個藥丸塞進他的嘴裡,這是他特意讓金奎夜找人調製,讓田老爺服下忘記最近三個月發生的事。等他一覺醒來,就不會記得再去找人捉吳氏回來。
另外昨晚他還燒了小廝拿回來的書信,根本就不會落到田老爺手中,他曾經打開看過,只有一個字,殺。林冬嫺才坐下沒多久,凳子還沒捂熱,就聽見門外吳氏急衝衝的敲門聲,“冬嫺,你在家嗎?快開門。”
“娘,我在家。”林冬嫺快速的從凳子上站起身,飛快的打開門,只見吳氏滿臉憂愁,“冬嫺,金大人接到朝廷的密報,回去了。臨走前讓人給我送封信,不能再護送你去京城了,這可如何是好?”連一個侍衛都沒有留下,吳氏顫抖的伸手握住她。
林冬嫺輕柔的握住吳氏的手拉着她進去,吳氏這一刻突然有些後悔答應金奎彪,讓林冬嫺去京城見吳守憲,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吳氏舔了舔嘴脣,喃喃道:“冬嫺,要不然你就別去京城了。”
她實在太擔心了,生怕萬一在路上遇到什麼不測。林冬嫺笑着搖搖頭:“娘,你都跟金大人說好了,怎麼能不去呢!你放心,我肯定會把信交到表舅手中,還有明沐陪我一起去,再不濟我把大哥帶着一起去!”
她還沉浸在幻想中,下一秒吳氏猛地掙脫她的手,厲聲道:“不行,你大哥絕對不能跟你一起去京城!”滿臉堅決,不容林冬嫺反對。林冬嫺:“……”林志平也是這副模樣,不准她帶林軒一起去,現在吳氏也是這樣堅決,不免讓她心生疑惑。望了一眼低頭不吭聲的林冬嫺,吳氏繼續說道:“冬嫺,你就讓明沐陪你去京城就行了,你大哥學業重要,你就別讓他跟你一起去。”
她這麼說,林冬嫺的眉頭就擰的更皺了,她就說了一句,吳氏就迫不及待的說了那麼多,讓她不懷疑都不行。“冬嫺,你倒是說句話呀!”吳氏催促的上前拉着她的手,林冬嫺靜默片刻,緩緩道:“娘,你讓我說什麼好?”
“你這丫頭,反正不管怎麼樣,不許帶你大哥去京城,聽見沒有?我還要去你姑姑家一趟,不陪你說話了,我先走了。”說完急衝衝的轉身走了,留下一臉迷茫的林冬嫺,到底爲什麼不讓林軒去京城?周明沐堅決的搖頭:“冬嫺,我說的很清楚了,我不會去京城。”
“你不去京城,那我怎麼辦?難道要讓我一個人去?”林冬嫺失落的低着頭,緩緩的垂下雙眸,一個兩個都不陪她去。周明沐眉頭擰了一瞬,問道:“金大人不是跟你一起去?”林冬嫺倏忽嘆口氣,“金大人接到京城的密報,連夜趕回京城了。沒人護送我去京城,只有我一個人了,你就這麼狠心,讓我一個人去!”
氣鼓鼓的雙手叉腰,狠狠的瞪着他。周明沐默然片刻,擡頭道:“冬嫺,總之我不能陪你去京城,這兩天我要出去一趟,你在家待着別出去亂跑。”上前兩步輕柔的摟着她入懷,輕撫她的後背。林冬嫺說不沮喪肯定是假的,沒想到周明沐那麼倔強,不肯陪她去京城。
對他們來說,京城是不是就是龍潭虎穴。林冬嫺氣的一晚上都沒再跟周明沐說話,不管他怎麼哄着,她都不肯轉過身看他。無奈之下,周明沐只好閉眼睡覺,等他過兩天回來再說,也給林冬嫺時間好好想想清楚,到底要不要去京城?
隔天清早,林冬嫺再起牀的時候,身邊早就沒了周明沐的身影,想起昨晚他說要出去一趟。穿好衣裳就跑到櫃子前打開一看,果然她給周明沐新做的兩件衣裳沒了,看來他真的出去了。可惡,林冬嫺越想越心酸,鼻子發酸,胸中翻滾着莫名的情緒催她直落淚,在心頭把周明沐狠狠的罵了一通。
吃過早飯她就去了金府,金夫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不解道:“冬嫺,是不是如意繡坊的事務太忙了,要不然我再找個人幫你分擔分擔?”先前她們說好的,她也相信林冬嫺的能力,加上有周明沐在一邊協助她。這才幾天,她就吃不消了,也是情有可原,她並沒有責怪林冬嫺。
林冬嫺微微垂首:“金夫人,多謝你的一番美意,只是我眼下要去京城一趟,所以就不能再幫忙打理如意繡坊了。”“你要去京城一趟?”金夫人捏着手中的絲帕,拔高聲音道。她去京城做什麼,她當初跟金奎夜一起帶金奎彪去見吳氏,並不知曉他們之間具體有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