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9 沖喜(二)

當然這些話她不會對面前的周明悅說出來,恐怕又要讓她擔心,小丫頭纔剛高興,她不想去添堵。林冬嫺的目光溫柔,對着她微笑。周明悅輕拍腦袋,“姐姐,我都忘記正事了,我娘讓我來請你過去一趟,好像有事要找你。”

差點把周夫人說的話都忘了,最近記性好像有點差,回頭讓丫鬟給她買點豬腦補補,說不定有用。“那你快跟我說說,你乾爹怎麼就同意娶你娘了?”林冬嫺好奇的瞪着兩隻大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周明悅。

周明悅抿嘴笑笑:“姐姐,這說來也巧了,我還正愁怎麼開口跟乾爹說,讓他娶我娘。刺繡館外就來了一位赤腳大仙,他竟然當着乾爹的面說我娘還有救,頓時乾爹高興的不行,急忙問他有什麼辦法。你猜赤腳大仙說了什麼?”赤腳大仙的話也能行,那不就是江湖騙子,金奎夜那麼聰明的人這麼會相信,還有周夫人,她也會信嗎?

林冬嫺茫然的搖頭道:“悅兒,我猜不到,你快告訴我吧!”周明悅沒想到平日那麼聰明的林冬嫺都想不出來,有些可惜了,轉念一想赤腳大仙那是世外高人,她猜不到也很正常。

周明悅身子微微往前一探,腦袋湊到林冬嫺跟前,緩緩道:“赤腳大仙說只要給我娘沖喜,說不定能有救。當時乾爹的臉色陰晴不定,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我跟娘對視一眼,心裡瞬間就明白了。原來真的有世外高人,他居然知道我們要謀劃着讓乾爹娶我娘,你說是不是天意,老天爺要讓乾爹娶我娘。

見沒人說話,赤腳大仙接着又道,要是沒人願意娶我孃的話,不出五天,我娘就會香消玉殞,說完就走了。乾爹回過神追上去,赤腳大仙早就沒了蹤影。接下來我就被趕出來了,不知道乾爹跟我娘說了什麼,反正再等乾爹出來,我就知道他們三日後要成親了。

乾爹要回去準備成親的一些事宜,就回府去了。至於我娘,我纔剛跟她說不到兩句話,她就着急的讓我過來請你過去。姐姐,事不宜遲,你快跟我回去吧!等見到我娘,就什麼都知道了,快走。”

伸手就拉着林冬嫺起身,走到門口看了一眼在院子裡的周明沐,林冬嫺在周明悅耳邊嘀咕道:“悅兒,你先上馬車,我跟你姐夫說兩句話,待會就過去。”“嗯,姐姐,我等你,那你快點跟姐夫說。”周明悅歡快的笑着,提着裙角擡腳往外走去。跟周明沐交代了兩句,她就擡腳上了馬車,坐在馬車上,姐妹倆有說有笑。

馬車緩緩而行,穿過人身鼎沸的鬧市,片刻後馬車就停在如意繡坊門口。周明悅利索的跳下馬車,掀開車簾伸手扶着林冬嫺下馬車,姐妹倆手挽手的一起進去見周夫人。周夫人笑着讓林冬嫺坐下,周明悅的凳子還沒坐熱,周夫人就來了句:“悅兒,你先回屋,我跟冬嫺有話要說。”

“娘,你就讓我在這待着唄,我纔剛回來,再說你們能有什麼悄悄話要瞞着不讓我知道!”周明悅不悅的嘟着嘴,她好想陪着她們,幹嘛要趕她出去。周夫人瞬間沉下臉,冷聲道:“悅兒,我跟冬嫺有話要說,你快出去。”要是她再不出去,當着林冬嫺的面,她可就要罵人了。

周明悅氣鼓鼓的嘟着嘴,哼,她辛辛苦苦的去把林冬嫺請過來,結果她們說悄悄話還要避着她,有這樣過河拆橋的人嘛!偏偏還是她的親孃,只有自認倒黴。林冬嫺笑着看了她一眼,周明悅半晌才起身,噠噠噠的擡腳離開。周夫人訕訕一笑:“冬嫺,你別介意,悅兒這丫頭被我慣壞了,回頭我好好教教她。”

“周夫人,悅兒是個懂事的孩子。”林冬嫺勾脣淺笑,要不然也不會忙着讓周夫人嫁給金奎夜而絞盡腦汁的想辦法,最後求她了。周明悅的嘴巴沒個把門的,她有些擔心,很多事不能讓她知曉,就只有讓她離開了。

周夫人眸光微閃,嫣然一笑:“冬嫺,這次的事多謝你了,其實我也想開了,人生在世幾十年,我還有多少年能活,遇到一個喜歡的人不容易。你也別笑我,這麼大年紀了,還不知羞的跟你說這個。”林冬嫺淡笑的搖頭:“周夫人,怎麼會呢!這些都是人之常情。”

“不會就好,赤腳大仙是不是你找來的?”周夫人話鋒一轉扯到這上面來了,林冬嫺瞬間茫然的搖搖頭:“周夫人,這個我還真的不知曉。”氣定神閒的淺笑,真不是她安排的,她也好奇赤腳大仙到底誰派來的?

周明悅焦急的在屋裡來回的走着,不想坐下來等,滿心的疑問,周夫人到底跟林冬嫺說什麼悄悄話,連她這個親生女兒都不能聽。一炷香的時辰過去了,丫鬟在門外喊道:“姑娘,姑娘,林姑娘出來了。”剛說完,周明悅就打開門,像一陣風一樣跑出去,丫鬟見狀緊隨其後。

林冬嫺正準備去找周明悅,她就氣喘吁吁的跑到她跟前,把手放在嘴邊:“噓。”不想讓周夫人知道她在外面,林冬嫺會意的點頭,姐妹倆一起到周明悅的屋裡坐着喝茶聊天。“姐姐,其實不說我娘好奇,我也覺得奇怪,哪裡的赤腳大仙,就那麼湊巧,在這個時候讓我娘沖喜,明明她根本就沒事嘛!”周明沐不悅的嘟着嘴,滿肚子的疑問。

起初她以爲林冬嫺安排的人,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這怕是要變成無頭公案了,她確實不清楚,周明悅不攔着她回去,讓她三日後過來吃喜酒。待回家後,她左思右想,怎麼都覺得赤腳大仙出現的再合適了,腦海中倏的劃過一個念頭,快速的起身出去,大步走到周明沐跟前,來回的轉悠。

“冬嫺,你怎麼了?”周明沐正在砍木頭,見她過來,狐疑的擡起頭。林冬嫺蹲下身子,雙手託着下巴,認真道:“你看着我的眼睛,赤腳大仙跟你有沒有關係?”左右知道這件事的沒幾個人,不是周夫人母女,看來也不會是金奎夜,就只有周明沐了。

周明沐聞言,微微一笑:“娘子,你說呢?”把皮球踢給她,算什麼,明明她先問出來的,“哼,你不說我也知道,就是你找人假扮的,是不是?”林冬嫺聲音清冽,“知我者,娘子也。”周明沐清幽的長眸中蕩起笑意,語氣和緩,他這是承認了。

本以爲林冬嫺會誇獎他一番,誰曾想她緩緩的垂下眸子,緊抿嘴脣:“周明沐,你能不能提前跟我商量一聲,好歹讓我心中有數。”“娘子,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份風險,你們還是不知道的爲妙,你瞧,現在不是好了,三日後,金奎夜就要娶周夫人了,我們就等着喝喜酒好了,等下午我們去街上買點禮品送給他們。”

周明沐放下手中的斧頭,走過來蹲在她身邊,輕柔着撫摸她的腦袋,林冬嫺仰頭哼了聲,怎麼說都是他有理。突然周明沐湊到她跟前,額頭壓在她的頭上方,微啞的嗓子聽着溫厚親切,男人的氣息順勢飄在鼻腔,林冬嫺心跳略有加速,動作也跟着笨拙起來。

準備伸手推他一把,被周明沐趁機摟在懷裡,低聲道:“娘子,我真的是爲了你們好,現在不是都解決了,多好。”伸出手指摩挲着林冬嫺的臉頰,瞬間別過臉,不過沒忘記狠狠的剜他一眼,“好了,我去隔壁看看娘。”臨走前被周明沐蜻蜓點水的吻了一下,林冬嫺臉頰通紅,飛快的跑走了,大白天的他一點都不注意。

“冬嫺,你來了,我正準備叫你陪我去看看你姑姑,正好你來,走,幫我拎着雞。”吳氏面色一喜,隨手把手中剛抓好的兩隻雞放在她面前,“哦。”林冬嫺接過後,母女倆就一起去林志妙家。吳氏催促道:“冬嫺,你先進屋陪着你姑姑說會話,我跟你姑父去把雞給殺了。”

小樹看樣子也不會殺雞,怕是隻會吃,她還是去把雞殺好了,再讓小樹燒火把雞燉燉,再給林志妙端過去。林冬嫺笑着頷首,輕車熟路的朝林志妙屋裡走去,她正在牀上躺着,見到林冬嫺來了,她快速的爬起身來,親切道:“冬嫺,你來了,快過來坐下。”

大步走到牀前,林冬嫺伸手託了林志妙一把,把枕頭放在腰後,讓她依靠着舒服一些。林志妙的氣色不錯,臉上泛着紅潤,看樣子小樹把她照顧的很好。這樣她就放心了,這個姑父還真的不錯,待人寬厚老實。林志妙能嫁給他,也算因禍得福。

得知小樹陪着吳氏去殺雞,林志妙頓時臉色就變了,遲疑道:“冬嫺,你姑父他會嗎?”“姑姑別擔心,不是還有我娘在邊上教他呢嘛,我相信姑父會學會。”林冬嫺善意的勸解,林志妙輕笑着擺手:“算了,看來是我多慮了,冬嫺,我本來還想讓你姑父陪我去你家找你,我在家待着悶得慌。”

小樹什麼都害怕,連上個茅廁都要陪着一起去,她說了好幾遍,不要緊不要緊,他非緊跟着。林志妙真是又甜蜜又好氣,死腦筋,怎麼說都不聽勸。“姑姑,我們住這麼近,你隨時可以去我家,或者等我有空,我可以經常過來陪着姑姑說說話。”林冬嫺嘴角噙着一抹微笑。

林志妙輕拍她的手背:“冬嫺,謝謝你了,我娘以前做了對不起你家的事,你二姐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做人不能恩將仇報,她沒讀過書,可做人最基本的道理還是懂的。趙氏從未教過她這些,她嫁給吳偉明後慢慢的悟出來,雖說有點晚,總好過不知道的強。

林冬嫺眼底含了笑意:“姑姑,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不要再提了。至於我二姐,我相信她吉人自有天相,老天爺會保佑她平安無事。姑姑,你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養好身子,要是被姑父看到你愁眉苦臉的樣子,還以爲我欺負你了。說不定下次就不讓我過來了,好姑姑,彆氣了,笑一笑,對肚裡的孩子好。”

喋喋不休的說個不停,林志妙跟着抿嘴樂了,“你呀,就會說笑,我看你姑父敢不讓你進門,回頭告訴我,讓我來教訓他!”“嗯,姑姑,我聽你的,對了,姑姑,你要多笑笑,你笑起來纔好看呢!”林冬嫺伸手挽了她的手臂,撒嬌搖曳道,黑白分明的雙眸讓林志妙忍不住跟着點頭。

說着說着,林冬嫺腦海中劃過一個念頭,用眼角的餘光瞥了林志妙一眼,嘴角掛着不經意的笑容:“姑姑,田夫人有沒有來看過你啊?”當下就存了試探的心思,按理來說,林志妙從田府搬出來,田夫人作爲當家主母,完全沒必要來探望林志妙和小樹。

他們不過就是李管家的兒子和媳婦,看在李管家對田府的貢獻上,田老爺對他們刮目相看,可田夫人未必就會。林志妙瞬間直着身子,“冬嫺,你還別說,昨天田夫人剛來看過我,還給我送了燕窩過來,待會你和三嫂帶些回去。”嘴角含笑,徐徐說道。

林冬嫺聞言,倒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詫異,田夫人真的來了。心中的思緒越發的煩躁起來,林冬嫺許久都沒出聲,林志妙把手放在她眼前晃晃,“冬嫺,你怎麼了,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緩過神來的林冬嫺莞爾一笑,搖搖頭:“姑姑你說笑了,我能有什麼心事,燕窩還是姑姑留着補身子。不過我有些好奇,田夫人怎麼親自過來看姑姑,難道就送燕窩,完全可以打發丫鬟送過來嘛!”林志妙環顧四周,吳氏和小樹都沒過來,身子往前一探,俯身到林冬嫺跟前。

貼着她耳邊小聲嘀咕道:“當然不是爲了送燕窩過來,田夫人昨天拿了一枚玉佩問我,有沒有見過?”玉佩,林冬嫺心裡一驚,林荷曾經提起過田夫人去找她問玉佩被她否認了,沒見過。田夫人不死心的把主意打到林志妙的頭上來,難不成梅氏給她的玉佩背後有什麼玄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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