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次在山上纔會狠心的把林冬嫺趕走,他內心亦不好受。這次之所以鼓起勇氣來上門提親,主要因爲村裡傳的沸沸揚揚,太難聽了。他不能再坐以待斃,要不上門提親,怕林志平會把林冬嫺嫁給別人,他焦急的不行。看周明沐的模樣,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林冬嫺不想再追究,“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我不問就是了。你什麼時候在我家隔壁買了宅子?”還真的一點都沒察覺,斜着眼睛看着他。周明悅輕輕咳嗽兩聲,“昨天。”從牙縫中蹦出兩個字,昨天買的。看來真的是爲了求娶她做準備,瞬間心田一股暖流流過。
“冬嫺,時辰不早了,我也去後山打獵了,你等着我過來娶你。”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周明沐嘴脣緊抿,沙啞道。苗氏端着骨頭湯進來,林軒準備要喂她,被她搖頭拒絕了。
“林軒,還是讓我來喂,你出去忙活冬嫺的事吧!”苗氏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快步端着骨頭湯走到牀前坐下。“娘,那就麻煩你了,我先出去了,待會再來陪着花蕊。”林軒眉間一挑,滿面含笑的擡步走了。
苗氏拿勺子舀了一口骨頭湯送到花蕊嘴邊,被她別過臉避過去:“娘,我不想喝,你先放下,待會餓了再喝。”“蕊兒,你怎麼了,骨頭湯要趁熱喝了,吃了對孩子好,聽孃的話,喝兩口好不好?”苗氏心平氣和的勸慰道,把勺子裡的骨頭湯再次遞到花蕊嘴邊。
“哎呀,娘,我說了,不想吃,你就別逼着我吃。”花蕊不耐煩的推了苗氏的手,瞬間她手裡的骨頭湯灑落在地上。這纔回過神,準備坐起身安撫苗氏,苗氏墨然的蹲下身子,把地上的碎片撿起來。
“娘,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我現在不餓,不想吃。娘,你別生我的氣,我給你道歉,好不好?”花蕊手足無措的掀開被子跟苗氏道歉,生怕惹着她不高興,惱怒的回清平村,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撿起地上的碎片後,苗氏默默的甩開花蕊的手臂,準備離開。
“娘,對不起,對不起,別生我的氣,都是我不好,我不好,我給你認錯。”花蕊仰着臉,強忍着要流出的淚水,顫抖的開口。苗氏嘆口氣,她生的女兒,什麼脾氣秉性她還能不瞭解。
“我把這些碎片扔出去,把屋裡弄乾淨,要不然待會女婿回來肯定要問。待會我再來陪着你,聽話,地上涼,快到牀上躺着歇會,孩子要緊。”苗氏略帶關切道,不看不知道,一看嚇得一跳,“花蕊,你快到牀上去,怎麼連鞋子都不穿?”苗氏皺起眉頭,花蕊這才注意到,奔的着急,生怕苗氏不理睬她。
見苗氏沒生氣,她才晃悠悠的到牀上蓋好被子躺下歇着。吳氏去教姑娘們,林志平一個人看着院子的二十臺聘禮,別說吳氏說的沒錯。要是不答應把林冬嫺嫁給周明沐,誰會娶她?以前他不喜歡周明沐,那是因爲他就是一個小小的獵戶,捨不得林冬嫺嫁給他受委屈,住到後山的茅草屋。
眼下週明沐竟然在他們隔壁買了宅子,還有二十幾個大箱子,外加二十兩銀子的聘禮,足見他對林冬嫺的用心。林志平嘴上還犟,可心裡已經認可這門親事。“爹,你就別固執了,這門親事已經板上釘釘了。”林軒嘴角噙着笑,坐在他邊上,拿起桌上的茶杯喝起來。
林志平嘴角一顫,擡手就敲了他的腦袋一下:“哼,你這孩子,都成親了,跟爹說話還沒大沒小。你媳婦都有身孕了,當着你兒子的面,再這樣,怕會有樣學樣。”從語氣中聽的出來,他不生氣了。
林軒故作討好道:“爹,我就是勸勸你,我瞧周明沐對冬嫺很上心,今天一大早就來提親,說明他誠意十足。還有爹,我看冬嫺對他沒那麼厭惡,若是他真的敢欺負冬嫺,我可饒不了他。況且就住在隔壁,周明沐就在我們的眼皮下,諒他也不敢欺負冬嫺。”這話倒說的在理,林志平面無表情的哼哼。
周明悅連晚上放假都不肯回去了,非要纏着林冬嫺,還嚷嚷着,她快要出嫁了。一定要多陪着她,到現在一雙手還緊緊的纏着林冬嫺的手臂,不肯撒手。林志平和吳氏對視一眼,沒說什麼,任由着她們鬧騰。林冬嫺求助的看了一眼林軒,大哥,你別笑,倒是幫幫我啊。
林軒嘴角帶着壞笑,愛莫能助的聳聳肩,不是大哥不幫你,而是周姑娘實在難纏的很,我還要回屋陪着你嫂子和小侄兒,你就自求多福。林冬嫺硬着頭皮道:“妹妹,你快鬆開我,你好不容易放假,快些回去陪着周夫人。”
“姐姐,我不回去,我就要跟你待在一起。你若是非要讓我回去陪着我娘也行,你跟我一起回去怎麼樣?”周明悅眼睛閃着亮光說道,她怎麼就那麼聰明。既能陪着林冬嫺,又能陪着周夫人,一舉兩得,豈不是妙哉。林冬嫺……
在周明沐的軟磨硬泡下,林冬嫺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竟然點頭答應了周明悅,明天一大早陪她回如意繡坊陪着周夫人。吳氏跟林志平兩人趕着牛車回清平村,告訴林清和和趙氏一聲,林冬嫺跟周明沐定親了。夫妻倆還要去後山一趟,跟周明沐敲定成親的日子。
雖說周明沐的雙親沒了,他就孤家寡人,該有的禮數還要有。“姐姐,我們去金府瞧瞧,看看乾爹有沒有回來?”周明悅面上泛起擔憂之色,悠悠都不見五六天了,到底在哪裡?不知道金奎夜回來沒有,或者派人尋找悠悠了。這一點跟林冬嫺想到一起去了,本來她還在苦惱怎麼跟周明悅開口,這下好了。
林冬嫺嘴角彎起笑了笑:“嗯,聽你的。”金府的管家急忙迎上來,得知她們的來意,低頭垂眸,緩緩道:“兩位姑娘,暫時還沒有老爺的消息,待會我再派人去催催。”只能這樣,似乎沒別的辦法了。
剛進門,準備進去見周夫人,周明悅就一把鬆開她的手臂,提起裙角跑進去,親暱的挽着周夫人的手臂,仰着頭,輕快的說起來:“娘,姐姐要嫁人了,我好捨不得她。”周夫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那麼快,林冬嫺就要嫁人了。迎上週夫人懷疑的眼神,林冬嫺深呼吸幾口氣,隨後吐出,輕輕的點點頭。
周夫人把周明悅打發走後,特意拉着林冬嫺的手,說了些貼己話,讓她受寵若驚。林清和還算冷靜,沒吱聲,趙氏就坐不住了,啪的一聲,憤怒的拍着桌子:“你們眼裡還有我們兩個長輩沒有,冬嫺成親這麼大的事,你們不回來跟我們商量一聲,就擅自做主的定下了。村裡傳言是不錯,可又不一定是真的,冬嫺又不是嫁不到好人家,非要嫁給一個獵戶做什麼?”
林清和麪皮一抖,趙氏怎麼轉念的如此之快。林志平夫妻還沒回來的時候,趙氏不停的唸叨,把林冬嫺嫁給周明沐,讓她受受苦。如她所願,林冬嫺跟周明沐定親了,她瞬間變臉。林志平聞言面露爲難之色:“娘,你說冬嫺的名聲都這樣了,哪還有人願意娶她,還不如就讓她嫁給周明沐算了。”
什麼時候在林志平心裡,林冬嫺變得這麼不重要。之所以林志平這麼說,那是回來的路上,吳氏再三叮囑他,千萬不要太過高興,否則依趙氏的脾氣,必定會反對這門親事,鬧得不可開交,不吉利。儘量順着趙氏的心意來,不要觸林冬嫺的黴頭。
當然周明沐在隔壁買宅子,二十幾個大箱子和二十兩銀子的聘禮就更加不要說。這話說的趙氏心裡頓時舒坦不少,林冬嫺本來在村裡的名聲就不好,敢當着大家的面打她。加上她在後山跟周明沐過了一夜,是個男人都不會娶她過門。
“哎,冬嫺是你們的女兒,我說了也不算。既然你們答應了這門親事,我也不好說什麼。可我還要提醒你們,她嫁給周明沐,就要住到後山的茅草屋。一年見不了你們幾次面,他一個小獵戶能有多少錢財,總之,你們要考慮清楚。省的到時候冬嫺抱怨你們,你們好好想想,我還要去做午飯。”說着她眼中閃過一絲欣喜,邁着步子離開。
林清和見狀嘆口氣:“老三,你娘說的沒錯,冬嫺的親事你們自己拿主意。既然定下了,就趕緊辦了。”村裡傳的沸沸揚揚,難聽的不行,搞得他一直躲在家裡,不敢出去。林志平本來聽趙氏嘲諷的口氣,忍不住想要把周明沐送的聘禮告訴他們。
吳氏的一雙眼睛緊盯他,想起她在路上叮囑過,好不容易忍下來。“爹,我們待會吃完飯就去後山一趟,跟他把日子定下來。”林志平緩聲道,林清和淡淡的應了聲。中午林志文、花氏還有王明儀加上林志武四人都一起過來吃飯。飯桌上,花氏還奚落林冬嫺怎麼跟周明沐住了一夜。
吳氏臉色陰沉的如同冰窖裡撈出來的石頭,林志平趕忙給林志文遞過去求助的眼神,讓花氏別說了。林志文得到示意後,用腳踢了花氏一腳,“你幹什麼,我說的又沒錯,還不是他們夫妻沒教好冬嫺。
好生生的黃花大姑娘就跑去後山跟周明沐住了一夜,村裡傳的沸沸揚揚,我都走出去,都不少人過來問我。你說我還敢出門嗎?他們倒好,一家搬去鎮上了,可我們呢!你別拉着我,怎麼就不能說了。”花氏絲毫不理會林志文,轉過頭怒目瞪着他。
怎麼她連話都不能說了,就應該要哄着林志平夫妻倆。是,他們家有錢了,在鎮上買宅子,開了刺繡館,可對他們來說,有什麼好處沒有?半點好處都沒有,連老家的房子都不肯給林覺,花氏能對他們家有好臉色就怪了。
“好了,少說兩句,不想吃飯就滾出去!”林清和把手中的筷子拍在桌上,趙氏眼皮擡擡,沒吱聲。王明儀漫不經心的吃着飯,她巴不得林冬嫺嫁到後山去,她活該這輩子過不到好日子。如此一來,她的心裡纔會平衡,吃着米飯都覺得很香。
花氏不顧林志文的拉扯,放下手中的碗筷,騰的站起身,清冽道:“不吃就不吃,我還不樂意吃,都沒好菜。”“爹孃,你們別跟她一般見識,我去叫她回來吃飯。”林志文剛要擡起屁股起身,被林清和凌厲的眼神掃過去:“你給我坐下,她愛吃不吃,都是給你慣壞了。什麼態度,我和你娘還在,她就發脾氣走了。你是娶媳婦回來,還是娶一個菩薩回來供着!”
把他逼急了,什麼話都說的出口。林志文身子一顫,最終還是坐下來繼續端起碗,拿起筷子吃起來。周明沐手裡拎着兩隻野豬,背上揹着一頭野鹿回來,遠遠的林志平看到他回來,站着沒動,身邊的吳氏用力的捏着他:“你還愣着做什麼,快去幫忙把明沐後背上的野鹿拿下來。”
憑什麼讓他過去,他好歹也是周明沐的老丈人,“快去吧!”吳氏不耐煩的再次催促道,林志平無奈擡起腳走過去,伸手要接過周明沐後背上的野鹿,被他笑着拒絕了。林志平瞬間面色黑青如生鐵,他好心好意幫他,周明沐還不領情。
吳氏迎上去接過他手中的兩隻野兔,輕笑道:“快給我,累壞了吧!”親暱的語氣讓周明沐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領着他們夫妻倆到屋裡坐下後,周明沐放下野鹿,準備給他們倒茶,被林志平拒絕了:“行了,別忙活了,快過來坐下,我們有話跟你說。”
周明沐從容的走到桌前坐下,三人一起商量成親的日子。太陽落山了,林冬嫺準備回去,奈何周夫人執意留她吃晚飯,加上週明悅撒嬌的纏着她的手臂,不讓她動彈。“好姐姐,你就留下來陪我過一夜,明天早上我跟你一起回去。”可憐巴巴的大眼珠子瞪着她,要是不答應的話,林冬嫺估計她就會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