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爺到底有什麼事瞞着她,田夫人手中的絲帕都快擰出一個洞來。田老爺陰冷的橫了她一眼,嚇得田夫人不敢吱聲。他則是走到小樹的跟前,輕拍他的後背:“你聽我的話,跟我們回去,你爹已經回老家去了,不會再回來了。他臨走前特意求了我,帶你們倆回去。
就算你不爲自己着想,也要爲你媳婦肚裡的孩子着想,是不是?聽話,跟我們回去,這次沒人再敢欺負你媳婦了。”林志妙哀求的看着林志平和吳氏,多麼希望他們能開口挽留下她。在田府不愁吃不愁喝,可她就是感覺寄人籬下,眼下李管家不在田府。
她跟小樹就彷彿沒了大樹依靠的小樹苗,田府的下人會如何對待他們倆?還有腹中的孩子,不知道能否保住,田老爺不能時時刻刻的跟着他們。還有田夫人,她話裡話外的意思顯然不想讓他們回去。後院的事都是田夫人做主,田老爺哪裡管的了,她低着頭,委屈的淚水像斷線的珠子滴答滴答的落在被褥上。
林冬嫺再也忍不住的衝過去,用溼熱的手掌捂住林志妙冰涼的芊芊玉手:“田老爺,瞧你這話說的,好像我們照顧不了姑姑和姑父似的。昨天醫館的大夫說姑姑暫時要臥牀靜養,不能移動,否則會動了胎氣,孩子怕是保不住了,還請田老爺、田夫人見諒。”
她不動聲色的看了田夫人一樣,她怕是巴不得小樹和林志妙留下。田夫人剛想順着林冬嫺的話說下去,只是還沒開口,就制止,田老爺的意思很明確,她何必跟他對着幹,回府指不定要費多大力來挽救。
“林姑娘,你的擔心我知曉,只是我既然答應了李管家,就不會對他食言,還請姑娘見諒。嬤嬤,你們還愣着做什麼,快把小樹媳婦擡走,回府好生照顧着。”田老爺凌厲的雙眸射向田夫人身邊的貼身嬤嬤,嚇得她趕忙去門外叫一起過來的粗壯婆子把林志妙給擡走。
林冬嫺雙眼冒火花,田老爺未免欺人太甚,她話裡的意思很明確,他偏跟沒聽到一般,還妄想着把林志妙給帶走。可惜她還沒來得及走過去說話,衣袖下的玉手被冰涼的大手緊緊握住,擡起頭,才知曉是吳氏握住她的手,還對着她示意,不許開口。
就這樣,林冬嫺眼睜睜的看着田老爺夫妻倆把小樹和林志妙帶走,臨走前田老爺還特意在桌上放了一袋銀子作爲對他們的感謝,還有門外不少禮物,都是田老爺帶來的。
等他們走後,吳氏這纔開口:“冬嫺,田老爺志在必得,你何必跟他扛上。再說,你姑姑畢竟是嫁出去的人潑出去的水,你爹都沒說什麼,你就別固執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她無能爲力,且不說她還記恨着趙氏,當初要不是林志妙代替林冬嫺出嫁,如今受苦的可就是她的親生女兒。
讓趙氏嚐嚐這種滋味,未嘗不好。在看田老爺不是大凶大惡之人,林志妙和小樹跟他回去,未必沒好日子過。林冬嫺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平靜下來,虧得林志平出去送田老爺他們。若是被他聽到吳氏這番說辭,怕是會有些難受。
吳氏反手拍拍林冬嫺的手臂:“記住孃的話,過好自己的日子,別的別多管。”張張嘴想說什麼,可什麼都沒說出來,默默的送着吳氏離開。很多事都身不由己,林志妙和小樹就這樣離開了,悠悠晚上又不能跟林冬嫺她們一起睡了。一吃完飯就耷拉着腦袋,噘着嘴離開了,看的周明悅樂不可支。
想着明日好好哄哄他就是了,拉着林冬嫺的手就一起回屋了。林志平帶着吳氏一起離開,桌上的碗筷自然就是花蕊收拾了。她一邊收拾,一邊滿懷憤怒,憑什麼悠悠他們白吃白喝,她這個過門的兒媳婦要伺候他們,片刻後,她嘴角勾起一抹陰狠的冷笑,便擡腳回屋了。
回到府的小樹和林志妙還住在原來的院子,什麼都沒變,就是李管家不在了。田老爺外出還要談生意,臨走前再三叮囑田夫人,一定要照顧好他們一家三口,斷然不能讓他們出事,否則回府後必定唯她是問。田夫人滿口答應,田老爺才安心的點頭離開,還從衣袖掏出一支木盒子遞給她。
沒等田夫人打開,他就上了馬車,奔馳而去,不過須臾就消失在她的視野中。待田夫人回屋後,才慢慢打開木盒子,裡面放着一支藍寶石玉簪子,做的很精緻。忙讓丫鬟進來給她戴上,在銅鏡前看了又看,還真是適合她,沒想到田老爺在外還有心給她帶件禮物,真是難得。
嬤嬤再三提醒她,田老爺把李管家趕走,把小樹和林志妙接回來必定有貓膩。田夫人雖說不高興,可也無奈,田老爺的話擱在那,總不能置之不理。暫且讓人照顧好他們,來日方長,她就不相信,田老爺的心思她一輩子都不知曉。既然田夫人這樣想,嬤嬤也不好再說什麼,只能點頭聽命。
林志武剛從大牢放出來,想着去找林荷,轉念一想,王府的人還是陰險,害他在牢裡待了好些天,不行,不能再去找林荷。很快他就回去清平村,去找趙氏,攛掇讓她一起到鎮上來。到林志平家鬧騰一番,他就不相信,林荷能不管他們。輾轉後天就是院試了,刺繡館放兩天假,林覺把悠悠帶走了。
周明悅回府去了,臨走前還讓林冬嫺跟她一起回去,她要請金奎夜吃飯。林冬嫺當然不會犯傻的去做一家三口的電燈泡,她不如泡泡腳,睡一個安穩覺。當下婉言拒絕了周明悅,見她準備撒嬌,林冬嫺用力的推她上了馬車,好不容易把小祖宗送走了,她樂得輕鬆。
還要去私塾看看林軒,早上起來就去問了花蕊,若是不帶她一起去,花蕊知曉後必定會不高興,她不想給吳氏添亂。可沒想到花蕊聽完後遲疑了片刻,最後對着她直搖頭:“冬嫺,我還是不去了,你幫我把新做好的兩件衣裳,還有一雙靴子帶給你大哥。”
林冬嫺瞪着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她,若是換做一般人,夫妻倆成親不到一個月,巴不得能去見見相公。她倒好,還不想去,這是什麼情況。沒等她繼續追問下去,花蕊就掉頭去吃桌上的海棠糕還有如意酥,她唯有拿起桌上的衣裳和靴子擡腳離開。
林志平和吳氏要回村裡一趟,花蕊要獨自一人待在鎮上看家。牛車當然要給林志平他們倆用,誰讓他們會鎮上太遠了,林冬嫺心疼他們。至於她去私塾沒多遠,很快就到了。輕車熟路的來到林軒的屋裡等着他,直到中午的時候,林軒才拖着疲倦的身子回來,見到屋裡坐着林冬嫺,立馬打起精神來,笑意滿滿道:“冬嫺,你怎麼來了,也不去找我?”
“大哥,我知道你忙,所以就沒去打擾你。這不你也回來了嗎?對了,大哥,這是嫂子給你新做的衣裳還有靴子,正好袁氏的時候,穿上它,能給你帶來好運氣。”林冬嫺笑眯眯的打開包袱,接着把衣裳和靴子遞給林軒,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轉瞬即逝,爲何她沒跟林冬嫺一起過來,親自交到他手中?
“冬嫺,放下吧!你快坐下,肚子餓不餓,我帶你出去吃。”林軒嘴角掛着寵溺的笑意,林冬嫺嚯的從椅子上跳起來,“那當然好了,大哥,我們現在就走,我都好久沒跟你在一起吃飯了。”接着林冬嫺就氣逆的挽着林軒的手臂,他們兄妹倆沒那麼多顧忌。
剛走到門口,就見到匆匆走進來的錢達,他頓時驚喜的準備伸手握住林冬嫺,被林軒巧妙的避過了,把林冬嫺拉到她身後。錢達懸在空中的手撲了空,迅速緩過神來,不自覺的咳嗽了一聲:“林軒,我是許久不見冬嫺了,纔會這麼激動。正好快中午了,我請你們吃飯吧!,走!”
本來錢達就是來找林軒一起去吃飯,林冬嫺在那就更好了。可以讓他仔細的瞧瞧她,一解相思之苦。林軒面露難色,錢達在私塾幫他不少的忙,可林冬嫺是他的親妹妹,孰輕孰重他分的清楚,在腦海中飛快的想着該如何拒絕他!況且錢達都成親了,還是不要再見林冬嫺,對彼此都好。
林冬嫺還不知道錢達成親了,林軒還沒來得及告訴她,錢達就這樣出現了。說起錢達的親事,他自己都覺得委屈,周氏非逼着他娶林月娥,不惜再次用死來逼着他。周氏一個人含辛茹苦的把他拉扯大,又當娘又當爹,有多麼艱辛,他很清楚。
不想再讓唯一的親人離他而去,錢達只有違心的點頭答應迎娶林月娥進門,就在前幾日剛成親。第二天他就飛快的收拾好東西,接着要參加院試爲藉口,匆忙的離開讓他窒息的家。他娶了周氏中意的兒媳婦林月娥,她們待在家裡,他也放心許多。多一個人照應周氏,幫她減輕家裡的負擔,對他來說是件好事。
可惜娶的不是他心心念唸的林冬嫺,他貪婪的目光不停的在林冬嫺身上來回掃視。“大哥,既然他那麼熱情,那我們就走吧!正好我們要一起去吃飯!”林冬嫺主動的開口打破了這個僵局,錢達眼中閃過一絲喜悅,這樣是不是意味着林冬嫺對他還有喜歡,只是被周明沐給迷惑住了。
如今她住在鎮上,周明沐就沒有可乘之機,爲何老天爺要捉弄他,讓他成親後才發現這些,接着嘴角扯了一個苦笑,發覺的太晚了。周明悅昨晚特意去金奎夜的府上讓管家告訴他,今天中午到如意繡坊來吃飯,不要忘記了。管家忙不迭的點頭答應,金奎夜若是知曉,必定高興。
他臨走前再三交代,要是周明悅來,不管大事小事,一定要飛鴿傳書讓他知曉。收到飛鴿傳書的金奎夜連夜從外地趕回鎮上來,就爲了去如意繡坊吃頓飯。周夫人面色平靜的看着周明悅對着廚房的婆子仔細的吩咐,準備的都是金奎夜愛吃的飯菜。
婆子等周明悅吩咐過了,擡起頭看了一眼坐在她身後慢慢喝茶的周夫人,她要徵求周夫人的首肯,才能去準備。周夫人慢悠悠的放下手裡的茶杯,對着婆子點點頭,她這才恭敬的離開。周明悅伸出小手拿起桌上的杏仁酥就吃起來,嗯,真不錯。
“娘,這杏仁酥味道真不錯,從哪裡買的?”一邊吃一邊擡起頭望着周夫人一樣,周夫人寵溺的笑道:“還能是什麼地方,當然是八寶齋了。”難怪味道那麼熟悉,原來是她愛吃的八寶齋買的。接着周明悅就從椅子上跳下來,撒嬌的挽着周夫人的手臂:“娘,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你這丫頭就知道哄我高興,行了,快做好了,一會若是被金老闆看到了,成何體統。”周夫人親暱的點着她的鼻尖,淡淡的說道。周明悅頓時噘着嘴:“娘,乾爹纔不會笑話我,這是我跟娘感情好。”緊緊的抱着周夫人,她身上的幽香氣息把周明悅團團包裹住,讓她捨不得撒手。
周夫人就任由着她擁抱着,母女倆好久沒那麼親近,難得周明悅主動,她高興還來不及,豈會推開她。姑娘大了,很快就要嫁人了,周夫人眼中閃過一絲不捨,若是她爹還在的話,該有多好。這些日子她也想明白了,既然周明悅喜歡就由着她認金奎夜做乾爹。
多一個人疼愛周明悅,她高興還來得及,爲何要愁眉苦臉。金奎夜風塵僕僕的趕回府上,小廝早就爲他準備好衣裳,片刻後他就上了馬車,出發前往如意繡坊。馬車緩緩的前行,穿過鬧市,很快在如意繡坊門口停下。周明悅聽到丫鬟彙報後,迅速的從周夫人懷裡站起身來:“娘,乾爹來了,我這就去出去迎接他。”
一蹦一跳的離開了,周夫人還從未見過她如此興奮過。金奎夜一襲月白色的錦袍,頭髮用羊脂玉的簪子豎起來,帶着白色的逍遙巾,嘴角蕩起淺淺的微笑,如春風拂面的出現在後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