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鬍子先還聽得津津有味,卻哪知道,不過是一息之間,林暖暖就變了態度,忙哄着她:“婆婆也是爲了你好!”
“是麼,怕我回去受林雅楠的罪,還怕我回去了爹孃只疼愛弟弟,亦或是怕我回去了沒有嫁妝?呵呵,婆婆想的可真是周到啊!”
大鬍子一聽,這話是好話,可是怎麼越聽就越覺得不對味兒呢,他不禁也惱了,賠了這麼久的小心,也有些煩了,索性吹鬍子瞪眼,哼哼唧唧地說了起來:
“小縣主你說這話某不愛聽,婆婆身子不好,讓某送你回去,還不都是爲了你!”
說完不由又後悔,自己這嘴上痛快了,可是萬一林暖暖就此走了,又當如何?
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林暖暖,發現她的臉上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倒也看不出喜怒。只是她越是這樣,大鬍子心裡越發沒底起來。
“走吧!”
“啊?”
大鬍子一愣,以爲自己耳朵聽錯了,這麼容易就饒過了自己?
“走不走?”
林暖暖顯然被大鬍子的蠢樣子弄得有些不耐煩了。
“走,走,怎麼不走!”
大鬍子忙打着哈哈,忙往前帶路。
秋葵在林暖暖後頭張了張嘴,一路上好幾次話到嘴邊都沒說出口,她想勸勸林暖暖,這裡是是非之地,竇婆婆此人陰晴不定。如今既然讓她們走,不如珍惜這個機會,快些離開,誰知道見了面後又會怎樣,說到底,秋葵還是不相信這個竇婆婆。
“小姐,”
就要靠近茶園,秋葵實在忍不住了,忙扯了扯林暖暖的衣袖,
“咱們還是回去吧!”
林暖暖這纔回頭去看秋葵,一路上秋葵丫頭幾次的欲言又止,腳步踟躕,這些她都看在眼裡。
林暖暖沒有正面回答,只同秋葵對視一眼,柔聲說道:“別說了,走吧。”
秋葵既然開了口,下面的話倒是好說了,她祈求地看向林暖暖,小聲地勸道:
“小姐,那個婆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中毒了,即便她中毒了,您也不是大夫,去了又能怎樣?咱們…”
秋葵頓了頓,看了眼林暖暖,見她面色如常,這才“噓”出一口氣,忙又接着說道:
“咱們還是回京城吧,這一別三年,不說二爺、二奶奶,就說老夫人指定不知怎麼樣想您呢!”
林老夫人就是林暖暖的軟肋,這三年來,對林宇澤、李清淺雖也想念,到底擔心得少些,可是林老夫人身子一直不好,林暖暖無一時不牽掛着她。
聽秋葵提起林老夫人,林暖暖平靜無瀾的雙眸中,波瀾立現,一直盯着她的大鬍子心下不由就是一抖,
要懸,這事要黃!
他揪着一顆心,七上八下地看着林暖暖,也不敢多說,這三年的相處,他也漸漸摸出了些道道兒,這位林小縣主平日裡看着脾氣溫和,可其實相當的有主意,你若是同她玩些小心眼子,只怕會得不償失。
算了,等着吧,
大鬍子心裡頭也有氣,這三年,竇婆婆可是將這位捧在了手心裡,那真是“含着怕化了,捧着怕摔着了”真不比那個林老婦待她差什麼!
再說了,那林老婦身邊可是有好幾個曾孫女兒呢,輪着任她挑着說話,可是竇婆婆呢?
想想如今躺在那兒,身體孱弱的竇婆婆,大鬍子只覺一陣子無力,他不由捏了捏拳頭,“呸”地吐了一口痰,想發狠說,去就去,不去就算,給個痛快,肉刀子割肉什麼的,真是磨人,就聽林暖暖那清冽地聲音又起:
“好了,先別說這個,去看看竇婆婆吧。”
大鬍子不由就鬆了口氣,心想,好賴竇婆婆沒白疼這丫頭。
秋葵猶不死心,卻不敢再勸,只好推了推一直扶着林暖暖的秋菊,
“你倒是勸勸小姐啊!”
秋菊小眼睛眨巴了一下子,甕聲甕氣地說道:
“勸什麼,小姐讓去就去,讓留就留,左右聽小姐便是的了,”
秋葵被她一口氣一噎,無法,只好悶頭跟着林暖暖身側走着,
大鬍子不由樂了,看着秋菊的眼神越發和善起來,這丫頭倒也沒那麼不順眼,除卻黑了點,胖了點兒,嘴巴毒了點,人也醜了點兒…
“看什麼看,瞧你色l眯l眯的猥瑣樣兒!”
秋菊厲聲喝完,隨腳一踹,正色道:
“想什麼呢,快去帶路。”
大鬍子捂住被踹得發疼的臀,心裡一陣子賭咒發誓,下回若是再覺得這秋菊丫頭好,就讓自己屁股被踹成幾瓣子!”
卻不敢再做停留,除卻是怕林暖暖改變主意,更怕秋菊那個黑胖丫頭暗下里下黑腳…
一行四人,穿過茶園,再從茶園下首一個石徑小路擡階而下,走了一段後,就看到了一個茅草小屋,這個屋子倒是看着熟悉,林暖暖雙眸微閃,想了這屋子的淵源。
當時她也就是同秋菊隨口一提,說是在這莊子上弄個茅草房,偶爾也感受一下“茅屋爲秋風所破”,也不過是說說而已,後來即便聽說竇婆婆建了一所茅屋,她也沒有放在心上。
這三年,竇婆婆爲了討好她,類似之事不勝枚舉。
可是如今,再看到這座茅草小屋,想想那日竇婆婆後背上的黑色印子,林暖暖的心漸漸開始發沉,她也不用大鬍子帶路,徑自走在前頭,手下略用勁兒就推開了屋子。
推開的瞬間,林暖暖愣了愣,倒是並沒有想像中的荒涼,裡頭的桌椅凳子一應俱全,地面是竹子鋪就,桌子也是竹子所制。
她心有所動地擡頭,就見上頭果然是吊着一個大葫蘆,邊上還有許多的小葫蘆,林暖暖隨手摸了摸身側杌子,依稀可見這是一個老樹樁子摳出來的。
“這不是前些時候,我們小姐看到的那個老樹樁?”
秋葵眼尖,一下子認了出來。
大鬍子看了眼林暖暖,忍着氣說道:
“當日小縣主隨口說了一句,若用這個摳出個杌子,倒是頗有野趣,我們婆婆就記在了心上,讓人做了出來。”
林暖暖冷冷地瞥了眼大鬍子,就見他正一臉憤憤,雖極力掩飾到底還是能看得出來。
林暖暖摸了摸打磨得沒有圓潤的杌子,也不理會大鬍子,只淡淡地說道:
“我記得當日婆婆並不在場吧。”
“就是,就是,當日我們小姐,不過就是同我和秋菊說了!”
秋葵也是機靈,忙附和着說道。
“小姐說,秋風吹茅屋,那也只同奴婢說過。”
秋菊也慢條斯理地接了一句。
林暖暖再不多說,只淡淡地斜睨了眼大鬍子。
大鬍子不由心虛,忙“嗬嗬”兩聲,將話給帶了過去。
他怎麼敢說,竇婆婆在林暖暖的身邊安插了人,十步一人,那都是少的。
他又不傻,說了之後,不僅林暖暖生氣,竇婆婆處也不討不到好。
大鬍子忙扯開話頭,指着屋子後頭的屏風說道,
“婆婆就在後頭。”
林暖暖的目光早就盯在了那個屏風上,聽大鬍子如此一說,忙繞過了屏風,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