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表妹,用我的!”徐思遠只覺得自己的眼睛不夠看,他發覺林暖暖跟他見過所有的小娘子都不同。
徐思遠畢竟也是京城裡麪人見人誇的少年進士,雖不若林宇澤年少成名,但在一衆年紀相仿的勳貴子弟裡,也算是個出類拔萃的了。
他方纔不過是一時失了分寸,如今漸漸放鬆下來,就又變回了往日裡那個風度翩翩的青年了。
林暖暖正好笑地看着豆包瞪着眼睛,在秋菊面前顯擺把秋菊氣得夠嗆,哪裡知道轉眼間一個疊成方勝狀潔白的帕子就送至了她面前。
“暖暖,瞧你臉上都是汗,來爹爹給你擦擦。”
林暖暖恍恍惚惚地看着帕子,腦海中陡然響起了林宇澤的話,也不知是這庖廚裡的光線不好,還是徐思遠笑得太過溫柔,林暖暖只覺得此時的徐思遠長得跟林宇澤頗爲相似。
“來,暖表妹,擦擦手吧”
林暖暖乾笑一聲,點了點頭,只覺得嗓子有些發澀。
她正要接過徐思遠的帕子,就見一個瘦弱的小丫頭,閃着一雙機靈的眼睛飛快地接過徐思遠的帕子,微笑着說道:“表少爺,您這帕子方纔是不是給小姐擦拭過髒污了,可不能再用了。”
徐思遠愣了一下,復又有些懊惱起來。
林暖暖分明看到徐思遠的面上尷尬地神色,忙擺手說道:“沒事的,不過是擦手。”
“小姐,讓奴婢給您擦吧。”只見小心地拿着徐思遠遞過來地帕子,細細地替林暖暖擦拭起來。
林暖暖也不再多少,雖然元兒是薛明睿送來的,據說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讓林暖暖收留着,可自來了之後從未出過茬子,今天如此孟浪還是首次……算了,還是饒她一回吧!
“徐表哥,給!”
林暖暖接過元兒手裡的帕子,笑着遞給了徐思遠,待他接住,復又笑着說道:“徐表哥,今日可真是有些對不住了,我身邊的幾個丫鬟,平日裡都被我給慣壞了,若有怠慢的地方,還望你海涵!”
徐思遠慌忙接過帕子,溫和地地笑了笑:“沒有,暖表妹身邊的丫鬟倒是對你個頂個的忠心!”
“是吧!”
秋菊可算是找着機會了,忙飛速躥至林暖暖身邊,憨笑着說道:“小姐,奴婢可是一直對您忠心不二,自從跟了您以後,就再也不曾看過旁的美人!”
說着走往林暖暖身邊又湊了湊。林暖暖嫌棄地往後退了提,這丫頭看着彷彿又胖了幾斤。
“秋濃,一會兒白斬雞留些給豆包吃,你就照着我方纔說的法子做,獨自一人做一次,你可敢?”
“小姐,我也要吃!怎麼就只給豆包啊,您看它都胖成什麼樣子了!”秋菊嘟囔着邊說邊嚥下口水,見林暖暖並不理她,只是看着秋濃,秋菊忙住了口。
她這才發現,比自己還要黝黑些的秋濃如今頗有些不一樣了。要說到底是哪裡不一樣,她也說不上。
“是,小姐!奴婢一定會照着您教給法子好好。”
秋濃忙如搗蒜般的點了點頭,強忍着讓自己不要再蜷縮,努力挺着了身子,任憑衆人看着。
“那就好,你且記着,雖你說家裡以往有人如此做相類的,但是後面做法畢竟不同,故而,你只能按着我說的法子,做出的纔是我要的白斬雞,知道嗎?”林暖暖輕輕地捏了捏豆包被鱗甲覆蓋着爪子,不鹹不淡地說道。
“是,奴婢記着了,小姐,這一碟子已經切好了,您看……”
秋濃說着就端出了一碟子雞頭朝外、碼放齊整的整雞斬件。
林暖暖有些意外,她不過只是說了幾句讓秋濃練練手而已,卻沒想到秋濃當真是有幾分天賦。
“很好,就是如此。等會留些給豆包。反正離午膳還早,你且先將這盤白切雞送於祖母處,連同那個醬汁一起,讓她老人家品鑑一下,看看還有什麼地方不周全的,我們再改。”
這白切雞是最原汁原味的做法,正適合林老夫人用。
林老夫人雖然飲食清淡,卻獨愛烤肉。那東西吃個一回兩回猶可,老人年紀大了,吃得多了,容易生痰上火,畢竟有些不妥。
“是!”
秋濃並未因着林暖暖給她長臉的機會而忘形。
她不由自主地應了一聲。可是心裡卻開始發愁來……
多少年懦弱的性格,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
“怎麼了?”林暖暖見秋濃面有難色,以爲哪裡有什麼不對,忙看了她一眼。
“奴婢,奴婢有些不敢!”秋濃吸了一口氣,總算是鼓足了勇氣將話說出了口。
“那就讓秋菊去吧,”林暖暖看了眼微窘的秋濃,淡淡地說道。
秋濃好似以前就少在林老夫人跟前露面,林暖暖知道凡事有個過程,不能一口吃成胖子。再說她心裡還惦記着要去見見李大勇的,也不想再多費口舌。
林暖暖說完,只擡腳就走。
“小姐,奴婢真是沒用。”正在此時,就聽得後面的秋濃輕輕地說了一句,她正好處於下風口,倒是聽得一清二楚。
“沒事,”林暖暖迴轉身子,耐着性子說道:“總要有個過程,你如今這樣就已經很好了!”
林暖暖如此一說,讓秋濃原本陰鬱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只見秋濃張着兩隻泛紅的手,笑着說道:“小姐,那奴婢等nin回來了,再跟您學吧!”
林暖暖彷彿也被她的笑容感染,總歸自己的心思沒有白費。
這一個總算不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林暖暖笑看着說哦ni:“好,你先收拾一下,待秋菊回來,看老祖宗怎麼說,再按着她的要求改改即可,不用再問我!”
“唉,小姐儂放心閥,唔一定將這些搞好的啦!”秋濃一激動,不由得就將家鄉俚語給帶了出來。
“哈哈!”
在衆人的鬨笑聲中,秋濃也紅着臉哈哈笑了起來,待林暖暖和衆人走出了庖廚,秋濃仍然兀自低聲哈哈地笑着,只笑得兩隻眼睛都閃出了淚花。
第一次,秋濃覺得自己跟衆人的心靠的那麼近;第一次,秋濃覺得自己不再是那個永遠只會躲在拐角處冷眼旁觀別人喜怒哀樂的看客。
秋濃從前不識字,後來跟着林暖暖學得不是很認真,也不過識得寥寥數字,故而也不知該如何描述心內的感受。她只是覺得,自己的腰桿如今已可以挺直了。
張婆子眼看着林暖暖幾個走遠了,卻並未再和自己多說一句,庖屋內的僕婢們也都一副以秋濃爲主的樣子,不由有些氣結!
不過是個小小的孤女,長得還這麼難看,也真是難爲了四小姐能看得上眼,還是說有旁的玄機?
張婆子長得頗有些肥胖,她一對金魚眼鼓鼓地看着秋濃,心裡的火不停地往上拱着。
林府不比蕭縣別家達官貴人家。在此做事,工錢高,事情也不雜,若是自己能在廚下立足,得了四小姐的賞識,那前途簡直不可限量。就說林府的望江樓,如今已是蕭縣最大的酒肆,哪天不是賓客滿堂,座無虛席。
張婆子眼珠子在眼眶中打了轉,憐惜地看着秋沫,嘴巴砸吧了兩聲,欲言又止地說道:
“秋濃啊,我看小姐身邊的丫鬟可就要數你,嘖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