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三十八章

一望無際的荒野中, 有一個突兀的高臺,高臺之上,站着一個古裝女子。高臺之下也站着幾個人, 彷彿這兩波人正在對峙。

“你大概是低估了人類對真實的嚮往。”文食回答了她的問題, “當然也只是一部分人, 不過顯然她並不屬於其中。”

“她是錢雪嗎?這就是怎麼回事。”明錚有些震驚的問着, 看向文食尋求答案。

“他是誰?”黛玉看着文食現在的樣子, 有些猶豫,她剛從記憶裡抽離,其實還沒太反應過來現在的情況, 並且由於明錚看到了她的小時候,有些奇妙的羞恥感。

“我就是文食。”文食先是溫和的回答了黛玉的問題, 而後往前走了幾步, 走到明錚, 黛玉和“錢雪”的中間,才慢悠悠的回答明錚的問題:“她並不是錢雪, 但你可以說錢雪是她。至於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就要你自己判斷了。”

文食合起扇子,往虛空一點,突然這裡的世界就變了個樣子。

原本只是有些陰沉沉的天徹底的黑了下來,眨眼之間,滿天的星辰就佈滿了天空, 但是奇妙的, 就算是這麼黑, 他們也能看得見所有的東西。

“錢雪”從高臺一步一步的往下走, 她每走一步, 她身後的高臺就一點一點的崩塌。

她走的很慢,但是每一步卻都像重逾千斤。

“爲什麼你們非得來這個世界呢?是你們導致了這個世界走向崩潰。”她十分氣憤又怨恨的說着, “既然我沒有辦法再活下去,你們也要跟我一起陪葬!”

“你爲什麼就不承認,是你自己的不完善呢?他們只是陰差陽錯的出現在了錯誤的地方,但是追根溯源,還是身爲規則的你的不完善。既然這樣,你就應該讓更加完善的規則來作爲天道。”文食有些無奈,他急切的說着,想要叫她轉變想法。

“你閉嘴!”她大聲的叫道。言出法隨,於是便有一股不可名狀的力量,加在了文食的身上,於是不管他再怎麼努力,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我就非得要消亡不可呢?”她有些神經質的唸叨着,一步一步逼近明錚和黛玉。

“你……冷靜一點。”明錚試圖喚醒她的理智。但是並沒用用,她還是在一步一步的逼近,黛玉和明錚感覺到一絲不妙,也一點一點的後退着。

只是,很快,他們就退到這個地方的邊緣地帶,看着底下的萬丈深淵,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各自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困惑和驚疑不定。

就在這個時候,文食走上前來,攔在了他們之間,雖然不能說話,但是他的行動還是自由的。

“爲什麼?明明殺了他們就能解決問題了,他們只是兩個外來世界的人而已。而我呢?我維持世界運行幾萬年,憑什麼我就得死呢?爲什麼不是他們?你告訴我!”天道這個樣子,完全讓人看不出來,她曾經是無情的天道。

“這種事情,有一就會有二,這一次殺了他們,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殺了他們不過是飲鴆止渴而已,並且規則也是不允許的。你也應該明白,這不過只是一次正常的天道的更替而已,你也是這樣替代前一個天道的。”文食嘆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看向了天道,“規則的崩壞,讓你自己本身也出了問題,你的理智也不見了。早知道,我就該更早一點解決這個問題。”

“你現在還保有一絲解決問題的希望,就是因爲她還活着吧?哈哈哈哈哈哈,如果我把她殺了,你們能怎麼辦?”天道聽到文食的話似乎更加生氣了,她伸出手來,往旁邊的虛空畫了一個圈。於是,她身邊突然憑空出現了漂浮着的錢雪,錢雪還閉着眼睛,似乎在做夢。天道伸出手,在錢雪毫無知覺的時候,掏出了錢雪的心臟,然後癲狂的大笑起來,“現在她死了,一切都沒辦法挽回了!你們誰也別想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你怎麼能這樣,她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你的女兒啊。”文食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這突然發生的一幕。黛玉和明錚也吃了一驚,趕快往錢雪身邊跑。

錢雪彷彿才醒來一般,睜開眼,茫然失措的看着自己胸口上的血,彷彿這個時候才意識到自己馬上就要死了,但是看到明錚和黛玉悲傷又震驚的臉,她卻又露出了一個帶着淚的微笑,想要安慰她們。

這也是她最後做的一件事。

在確認錢雪已經死亡了以後,天道就任由將她的身體倒在了地上。黛玉驚慌失措的將她攬在了自己懷裡,又手忙腳亂的去捂住她胸口裡不停涌出來的血。

“她並不是我的女兒,當初把她製作出來,只是爲了讓她以一種合規則的方法去殺掉他們而已,誰知道她這麼沒用。”天道冷漠的說着,突然又轉頭對黛玉他們說道,“不過她什麼都不知道,畢竟要騙過你們,就得製造一個真正的朋友給你們,讓你們去相信。她是真的很在乎你們。”

“所以……她纔會那麼熱衷於危險的事情?都是因爲你,她自己也纔會一直處在危險之中!”明錚有些出離的憤怒了,同時朋友被殺的悲傷也更讓他的情緒失控,他衝上前去,想要做一些事情,好發泄他心中的憤怒。

只是,他還是太弱小了,他還沒到天道跟前,就被天道用力量扔到了一邊,倒地不起。

“現在一切都沒辦法挽回了,我看你還有什麼辦法。”天道並沒有再理會明錚的生死,而是轉頭看向文食。

文食很是失望,他沒有再看天道一眼,而是沉默的走到了黛玉身邊。

黛玉正在小聲的抽泣,錢雪的血已經將她的衣服都染紅了。

“還有什麼辦法可以救她嗎?”黛玉揚起帶着淚痕的臉,十分懇求又帶着一絲期待的看着文食。

文食正欲說話,突然這裡劇烈的震動了幾下,從邊緣開始一點一點的消失了。

“哈哈哈哈哈,就算有什麼辦法也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哈哈哈哈哈,太晚了!”天道看到這一切,大笑起來,不過笑完她反而平靜了下來,在一旁盤腿坐了下來,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再不管別的事情了,而她自己也開始消散了,從腿開始一點一點消散。

“除非有補天石能……”文食和黛玉並沒有理會天道,彷彿她根本不存在一樣,文食看着黛玉,欲言又止,“只是這一點她說得對,已經太遲了,我們什麼也不能做了。”

“不,我們還有能做的!”黛玉彷彿想到了什麼,她的目光忽然變得堅定起來。

她從口袋裡拿出了那塊能量所剩無幾的時間寶石,無師自通的往裡面注入了一些靈力。

石頭髮出耀目的光芒,同時也在這光芒中一寸一寸的化爲齏粉。

天道這時候才感覺到不妙,她往這邊衝了過來。只是,這一次,輪到她遲一步了。

等到光芒消失的時候,黛玉睜開眼,發現時間回到了幾分鐘之前,錢雪露出了那個叫人心碎的微笑。

黛玉迅速的從衣服里拉出一個吊墜,取下神瑛侍者在夢中給她的補天石,放入了錢雪的胸膛。

“不!你……”天道不可置信的看着這一切,伸手想要阻止,只是文食比她的反應更加迅速,飛身過來,替黛玉他們擋住了這一擊。

補天石剛一放入錢雪的胸膛,錢雪就渾身劇烈的抖動了起來,她胸口放出白光,在白光的照耀之下,她胸口的傷口快速的癒合了。

“不……這不可能,補天石並沒有留下來的!”天道不可置信的喃喃自語着。

“並不是,最後一塊沒用上的補天石流落到了虛空,大約是因爲女媧娘娘算到了今天這一幕吧……”文食躺在地方,擡頭看着漫天的星辰。

錢雪睜開眼,看向了天道,錢雪並沒有動嘴,但是她的聲音卻在整個空間迴盪:“你還不懂麼?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爲今天的一切埋下伏筆。這恐怕,就是身爲天道的你,也不能違背的命運的安排吧。”

錢雪揮了揮手,這裡便從荒野變成了一個有山有水風景秀麗的地方,之前消失的高臺,也再度出現,只是比之前的更爲壯觀,高聳入雲。這時候,才能看出,原來那個高臺是一個觀星臺。

“你要殺了我嗎?”舊天道能夠感覺到自己的力量的流失和錢雪的強大,她瑟縮着,明白自己已經大勢已去。

“不,我要你成爲我的一部分。你並不會死亡,而是會作爲我的一部分,與我同在。”錢雪向她伸出了手。

“可是……我剛剛殺了你。”舊天道說道。

“這都是命運的安排,只有這樣,我才能成爲我,而不是你的一部分,你殺了我,才能斬斷我們之間的聯繫,我才能成爲一個單獨的個體。”錢雪擡頭看向無垠的天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