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以後,林家二小姐在家裡玩耍的時候,身邊不是跟着大搖大擺的白鵝,就是跟着呆頭呆腦的小灰。
林開和林曇若是說了林寒,林寒便會轉過頭原裝不動的說林沁,林沁果斷揮揮小手,“帶小灰!”自會有人把小灰帶到她面前,林沁便義正辭嚴的說它,“你才活了一個兩歲,我卻活了兩個兩歲,知道的自然比你多些,明白麼?”
小灰是頭好脾氣的小毛驢,“嗯昂---嗯昂---”的叫着,跟小孩子認錯似的,令得林沁很有成就感。
“今天先說到這兒。”她滿意點頭。
說過小灰,她便又得意又滿足,快樂得像要飛起來一樣。那可愛的小模樣,真是讓人心都快融化了。
羅夫人最偏愛小女兒,見小林沁這般快活,當然高興的很。林楓“微恙”在身,不上衙門,在家裡歇着,他平時忙於公務,好不容易有了空閒,當然要多陪陪妻子,這幾天一直和羅夫人朝夕不離。羅夫人性子直率,一高興話就多,對林楓誇獎過他們的寶貝小女兒,又誇起懷遠王,“你說懷遠王這是怎麼想的,能給咱們小阿沁弄這麼頭小毛驢過來?自打有了這頭小毛驢,阿沁天天都開開心心的,看見就喜歡人。”
林楓微笑,“懷遠王是有心人。”
懷遠王這明顯的是沒機會接近姐姐,便費盡心機討好妹妹,對這樣的準女婿,林楓還是很滿意的。
羅夫人喜滋滋的點頭,“嗯,我覺着也是,懷遠王是有心人。昨兒個他還命人送了極品血燕過來,說是孝敬我,給我補身子的,這極品血燕倒不稀奇,心意卻是難得的。”正說着話,青竹進來回稟,“譚太太來了。”羅夫人道:“快請。”一邊讓請譚慧,一邊攆林楓,“有女客來,你在不方便,請回避一下。”
林楓不由的好笑,“這就要攆我走了?夫人,你攆我走,我沒地方去,也出不得門,只好到書房和師爺們商量商量公事,這一商量可就不知道什麼時辰才能回來了,你不要怪我。”羅夫人嗤之以鼻,“想的美!好容易歇幾天,你不陪着我還得了?表姐走了,你便得回來,你若敢不回來……”她美目流盼,似笑非笑的盯着林楓,也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若我不回來,夫人便怎樣?”林楓笑問。
羅夫人笑吟吟,“你要是不回來,我便躥掇小阿沁找你去,到時她左邊站着大白,右邊牽着小灰,大白衝你嘎嘎叫,小灰衝你嗯嗯嗯,小阿沁衝你瞪眼睛,我就不信你抵擋得了?”
林楓粲然,“哪用得着這麼興師動衆的?單單咱們小阿沁一人,足矣。”
說笑了幾句,林楓告訴羅夫人,“表姐大概是爲着康王的事來的,你讓她彆着急,橋到船頭自然直。”羅夫人便記下來了,“成,我告訴她。”答應過後,羅夫人好奇問道:“哎,你說康王和越秀縣主弄的這件醜事,到底要怎樣收場啊?”林楓笑,“所以表姐纔會來找你。表姐夫一定也在犯愁了。”羅夫人笑,“我明白了。”
林楓離開後不久,譚慧便來了,面帶憂色。
羅夫人命侍女泡上明前龍井,哥窯白瓷茶杯外形極爲精緻,其胎輕薄,其釉溫潤,其彩豔麗,其型小巧,杯內心還印有小花草爲飾,與杯中挺直俊秀、光滑勻齊的龍井茶葉相映,翩然可愛。羅夫人特地指給譚慧看,“看到杯裡的小花草了麼?阿沁格外中意這個,她雖不怎麼喝茶,卻喜歡看我們用這茶杯。”譚慧用心看了兩眼,失笑,“可不是麼?這小花草栩栩如生,好像在水裡飄着一樣,怪不得小孩子會喜歡。”
上好的明前龍井,沖泡之後茶湯清澈明亮,葉底嫩綠,香氣清高持久,香馥若蘭,譚慧也是愛茶之人,這會兒卻是沒有心情,便是這樣的好茶也無心品飲,呷了兩口便放下茶杯,衝羅夫人使了個眼色。
羅夫人會意,命侍女們全都出去了。
譚慧本是和羅夫人分賓主落座的,這時心中着急,便移到羅夫人身邊坐下,和她竊竊私語,“表妹,珊姐兒的爹遇着難處了,再三求我,我和他到底夫妻一場,也不忍心看他作難,便厚顏來問問你。表妹你說,康王殿下是什麼身份啊,他身涉案中,珊姐兒的爹也好,徐州同也好,桑通判也好,哪個敢去認真審他?可不審也不行啊,康王和越秀縣主那件……那件醜事現在安定城裡都傳遍了,聽說連外州外府也知道了呢,若是不審出個子醜寅卯來,也交待不過去不是?”
安定城中除林楓這位知州之外,還有一位從五品的州同,兩位正六品的通判。現在州同徐攸、通判桑紀,還有譚慧的丈夫尚銘三人受命查案,每個人都是頭如斗大。
羅夫人見譚慧面色焦灼,安撫的拍拍她,“放心,這件事沒什麼的。”譚慧大喜,“真的麼表妹?是不是表妹未跟你說過什麼?快,趕緊告訴我。”羅夫人笑了笑,先不提康王,卻問起譚慧的一件家務事,“你家那風塵女子,現在如何了?”譚慧怔了怔,苦澀道:“還不是原來那樣。珊姐兒的爹一再替她求情,她也安份不少,我也便得過且過了。”羅夫人大爲不贊成,“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眠,你不趁着這機會讓她離了你的眼,還等什麼?”譚慧被她這麼一提醒,倒也心動,“也好,我回家便和珊姐兒的爹說。”
不過,她最關心的不是家裡那風塵女子,而是尚銘的前途,不過略想了想羅夫人的提議,便又問起康王的事,“審又不敢審,問又不敢問,偏偏懷遠王殿下也在,還不敢一直耽擱下去,真是都快愁出病來了。”
羅夫人一笑,“表姐你想,這件事現在捂已經捂不住了,盡人皆知,康王聲譽受損,越秀縣主這輩子算完了,休想再太太平平做她的縣主,不死也要出家,這已經是毫無疑問的事。馮國勝不是抓住了一個侍女春瀛,想把所有的罪責都推起春瀛對不對?表姐夫和徐州同、桑通判何不順着他,就這麼判了?這樣的話,康王方面便沒話說,安平郡王府也承情……”
“可還有懷遠王呢!”譚慧忍不住出言提醒。
羅夫人哧的一笑,“懷遠王不是說了麼,既然康王醒了,神色如常,這件事他便不再管,交給康王自行處理。表姐,懷遠王重信守諾是出了名的,他既說了不管,那便是真的不管,你讓表姐夫不必顧忌他。”
雖然羅夫人語氣異常篤定,譚慧還是有些不大敢相信
“懷遠王真的不會管麼?”她面色躊躇的問道。
“肯定不管。”羅夫人笑容滿面。
譚慧還是很猶豫。
羅夫人不禁一笑,低聲說道:“表姐你想,這皇子之間的爭鬥,可能不可能因爲這麼件醜事就塵埃落定啊?不能夠吧?既不能夠,懷遠王何必苦苦相逼。再者說,這件事已經傳開了,算是醜聞一件,康王那原本純潔無睱的名聲已經蒙上污點,懷遠王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譚慧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啊。”心定了,對羅夫人再三致謝,“多虧你一語點醒夢中人。表妹,我這便回家告訴珊姐兒的爹,讓他不必再寢食不安。”
譚慧心中有事,不及多坐,便告辭走了。
“表姐也是心裡存不住事。”羅夫人替譚慧嘆息。
她和譚慧幼時同在晉江侯府長大,譚慧固然是寄人籬下,她也一直頂着克母的惡名,被繼母、妹妹們所排擠,看似飛揚跋扈,其實日子艱難,難免和譚慧同病相憐。
徐州同、桑通判和尚通判經過多方取證,終於把安平郡王府的事查了個清清楚楚:康王奉聖命協辦貪墨案,路過安定,暫居安平郡王府。越秀縣主的侍女春瀛因縣主偶爾責罰於她,心中懷恨,故意於某年某月某日安平郡王府宴客之時,將院中侍女悉數調離,又誘騙縣主回房,用迷藥將其迷暈;之後春瀛到園中搜尋陌生男子,見康王獨自飲酒,人物風流,便以越秀縣主有事相商爲由將他騙至房中,也用迷藥迷暈-----以上事實,侍女春瀛受刑不過,已全部招認。
康王是無辜的,越秀縣主也是無辜的,壞人只有春瀛一個。
徐州同和桑、尚兩位通判再三協商,才決定如此這般上報。報上去之後,惴惴不安,心中忐忑,七上八下,備受煎熬。
因爲事關康王,這件風流案子一直被報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看過之後,御筆硃批了一個“好”字,命令對安定州經辦此事的官員予以嘉獎。
徐州同和桑、尚兩位通判心總算放回到了肚子裡,暗自慶幸不已。
參與了這麼件棘手的案子,不僅能全身而退,還得到了皇帝陛下的嘉獎,確實太走運了。
林家,林開命人把案宗抄錄了一遍,拿回家和父母、弟妹們同看,“……難爲徐州同和兩位通判了,大概是絞盡了腦汁,才寫出來這些的吧。”林家人圍在一起看了,都笑,“這瞎話說的簡直太直白了,太胡說八道了,不容易,實在不容易。”
林沁機靈的跑過來,攀到林楓膝上坐好,和大家一起看那案宗。
大眼睛黑漆漆的,清澈明亮,璀璨如星,目光十分專注。
“好像你看得懂似的。”她的父母、哥哥姐姐,俱是肚中好笑。
林曇把案宗拿起來仔細又看了看,嘆息道:“確實也是難爲表姨夫他們了,不過,我還是覺得還是不大合心意。”
“爲何?”林楓問。
“不夠荒謬。”林曇把案宗放了回去,笑的狡黠。
單憑這件事當然不能動搖康王的根基,只能敗壞下他的名聲----當然名聲也是很重要的-----這份判詞寫的越荒謬,越不可信,對康王就不利,越容易引起人無窮無盡的遐想。林曇覺得吧,案宗上的話還沒有荒唐到家,令人備覺遺憾。
“阿曇真壞。”林楓和羅夫人忍俊不禁。
“真不厚道。”林開也笑着批評。
林寒是做弟弟的,又嚴謹守禮,便不會跟着父母、大哥打趣姐姐,林沁卻不願意了,在她父親膝上坐下了小身子,大聲替她姐姐鳴不平,“我姐姐纔不壞!她可好了!”
“瞧瞧我們小阿沁,多會拍姐姐的馬屁呀。”羅夫人眉花眼笑。
林沁跟她不依,“不是拍馬屁,不是拍馬屁!”轉過頭一本正經的告訴林曇,“我不是拍馬屁,姐姐真的好。”林曇笑吟吟的逗她,“其實拍馬屁也很好的呢,拍馬屁是揶揄打趣的說法,好聽點的說法便是誇讚、稱頌、表揚、謳歌,小阿沁拍姐姐的馬屁,說明喜歡姐姐啊。”
“原來如此。”林沁小大人般的點了點頭。
“阿沁小小年紀,真會用詞。”林曇笑着爲妹妹叫好,“‘原來如此’這四個字,用的真是貼切之極。阿沁,姐姐現在便是在拍你馬屁呀。”
林沁粉粉嫩嫩的小臉蛋上掛着一臉笑,開心的說道:“姐姐,我方纔也是在拍你馬屁呀。”
“噗……”
大家都忍不住笑了。
青竹匆匆走進來,臉上帶着驚慌和憤怒的神色,“老爺,夫人,康王來了!他還帶着,還帶着……”氣得說不下去了。
“還帶着什麼?”羅夫人性子急,霍的站起身,厲聲喝問。
眼淚在青竹眼眶中打轉,她又是生氣又是着急的說道:“他還帶着許多財帛,說是,說是……”往林曇站着的方向看了一眼,淚水奪眶而出,“說是給大小姐的聘禮!”
作者有話要說:
報告大家一下:今天、明天都是單更了,後天入V。
週日至少有三更吧,也或許是四更、五更,反正我能寫多少就放上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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