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俊昭騎着馬到北榮院時已經是申時了,百姓們鬨鬧着在北榮院門口看熱鬧,有膽子大的後生三兩步跌到馬跟前,紅着臉憋足了氣,磕磕絆絆的說了幾句吉利話,又被年長的漢子笑着拉了回去。
盧俊昭面色出奇地溫和,目光平靜中帶着些笑意,朝人羣中興奮地舞着手的小子們點了點頭,出口的聲音卻仍舊清冷,帶着股不容置疑的氣勢:“都回去吧。”
話聲一落,人羣瞬間安靜了下來,一個個都漲紅了臉,興奮好奇地伸着脖子往馬上看,卻沒人喧鬧了。
何展鵬帶着衙門的人哭笑不得地擠上來攔住了興奮的衆人,耐着性子勸道:“都回去吧,要看熱鬧到街上看去,老爺我也不攔你們。可二爺纔打了仗,還沒進家門口呢,你們這攔着像什麼樣?”
何展鵬的話音剛落,北榮院大門口呼啦一聲開了門,三兩個小廝並幾個嬤嬤笑着涌了出來,隨後又是幾個一臉興奮的小丫頭。一羣人規規矩矩地跟盧俊昭行了禮,又極快地退到門口兩邊,有意無意擋住了門口處衆人的擠攘。
衆人還沒回過神,又忽見一個身穿蜜合色短襖的年輕清麗婦人款款走了出來,臉上笑意瀰漫,恰如這初春明媚的日光一般,看着就讓人心暖。
衆人頓時睜大了眼睛。有反應快的,哎呀一聲拍了拍腦袋,登時又添了一層興奮,用力推攘着前頭的人羣,昂着脖子興奮地看着門口處的一對璧人,雙手還不忘騰出空來拽着身邊的人一個勁兒地嘀咕:“是夫人!夫人……”
“爺回來了。”林晚笑着上前,眸光晶亮地看着盧俊昭,流光溢出眼角,瑩潤的臉頰上更添了一抹飛揚的神采。比河畔楊柳更輕柔動人。說着又笑意盈盈地朝圍觀的衆人點了點頭,語氣輕柔歡快中又帶着點年輕女子的俏皮,“大夥兒都回去吧。這麼擠着,回頭踩着摔着了可不好!橫豎爺人在這兒。大家還怕他跑了不成?回頭有的是熱鬧看。”
衆人聞言先怔了一瞬,隨即都哈哈哈地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點頭,有膽子大的拉着身邊的人一邊笑一邊勸:“哎,夫人說得對,咱們快些走吧,小夫妻也得聚一聚呢……”
這麼說着。衆人又是一陣鬨笑,隨後都拉扯着,邊走邊扭着頭滿臉興奮好奇地看着林晚跟盧俊昭。何展鵬趕忙招呼人將一干人等好說歹說給拉了回去。
盧俊昭嘴角一揚,眼裡已經漫出了笑意。翻身下了馬,將手裡的馬鞭往周川手裡扔過去,順勢握了林晚的手,低聲道:“怎麼出來了?”
林晚抿嘴一笑,眼裡帶着幾分促狹。手指在盧俊昭掌心輕輕撓了撓,挑着眉笑道:“本來是在二門口等着的,可左等右等不見爺進門,又聽得外頭熱鬧,我還擔心着爺被街上的姑娘們圍住了脫不得身。心裡一急,就只好自己先出來了。”
說着話,兩人已經進了門,四下的小廝們自動退了開去,只幾個丫頭嬤嬤並長壽遠遠地跟在兩人身後,都是一臉的笑意。
盧俊昭眼裡笑意流淌,捉住林晚的手輕輕捏了捏,看着林晚眉間的狡黠跟歡快,只覺得心頭一陣發燙,悶聲笑道:“阿晚是想我了?”
林晚好笑地嗔了盧俊昭一眼,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微微泛着紅暈的臉頰和眉間飛揚的光彩卻一直滲到了盧俊昭心坎上。
一衆丫頭嬤嬤也都抿嘴笑了起來。長壽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根,脾氣極好地指揮着小廝們關門落鎖,又飛快地奔到正院知會了院子裡的丫頭嬤嬤,末了又趕緊折身奔到東院去報了信。
正院裡,幾個丫頭早備好了熱水熱湯等物,見盧俊昭攬着林晚進了垂花門,幾個丫頭並曹嬤嬤邢嬤嬤笑着迎上去朝兩人屈膝行禮道:“爺,夫人。”
盧俊昭心情極好地朝幾人點了點頭,攬着林晚一路進了屋。幾個丫頭彼此相視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同兩位嬤嬤一道張羅開去,玉竹跟秋梓兩人則搬了張凳子在屋門口坐着等候吩咐。
內室裡十分清爽,窗案上的臘梅花已經乾枯凋謝得差不多了,空氣裡卻還殘留着若隱若現的臘梅香。
盧俊昭攬着林晚到炕上坐了,低頭輕輕蹭着林晚的臉頰,呼出的熱氣噴在林晚臉上,卻不說話,只靜靜地抱着林晚。
林晚笑意盈盈地倚在盧俊昭懷裡,手指戳着盧俊昭的胸膛,嗔道:“你一身熱氣!先去洗漱,一會兒我讓秋梓她們擺飯。”
盧俊昭嗯了一聲,耳邊是林晚輕輕柔柔的聲音,只覺得那股輕柔溫軟直往心口鑽,心頭一片滾燙,低頭蹭着林晚的鼻尖,隨後飛快地含住了林晚的脣瓣,舌尖探進去,動作溫柔而急切地吸吮索求起來,聲音含糊地喊了一聲“阿晚”。
林晚被吻得面紅耳赤,瑩潤的臉頰上蘊滿了紅暈,心頭漫過一層又一層的甜蜜,不自覺地伸手環住了盧俊昭的胳膊,舌尖微動,輕輕觸碰着對方滾燙的舌尖,迴應着盧俊昭溫柔和熱烈。
盧俊昭悶哼一聲,聲音裡夾雜着一絲愉悅的笑意,攬着林晚的手微微用力,壓着林晚倒在了炕上,一手盡力護着林晚的小腹,舌尖卻在林晚脣上打着圈兒,一陣繾綣。
直到兩人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林晚才緋紅着臉推開了盧俊昭,聲音軟膩而沙啞地嗔道:“你去洗漱!一會兒三娘該過來給我診脈了!”
盧俊昭略顯狼狽地喘着粗氣,抱着林晚坐了起來,抵着林晚的額頭鼻音濃重地嗯了一聲,半晌才寵溺又無奈地嘆了口氣,“阿晚,你放心,我有分寸。我就是想親親你……”說着,微微動了動覆在林晚小腹上的手掌,剛要開口說話,外頭曹嬤嬤跟邢嬤嬤的咳嗽聲便響了起來。
“爺,夫人,熱湯已經備好了。”
林晚臉上的紅暈剛消下去,這會兒又起了來,一把揪着盧俊昭的胳膊,有些氣急地嗔道:“你快去!”
盧俊昭嘴角上揚,滿眼都是笑意,低頭啄了啄林晚的脣角,這才悶聲笑着去了淨房。
外頭兩位嬤嬤聽得聲響,彼此對視一眼,都虎着臉進了屋,一個往內室走,一個就等在淨房外頭。
“嬤嬤。”林晚見曹嬤嬤進來了,臉上還有些發燙,忙笑着站起來拉了曹嬤嬤到炕上坐了。
曹嬤嬤看着林晚眼裡跳動的光彩和臉上壓都壓不住的紅暈,擰着眉頭嘆了口氣,張了張口,見林晚笑得燦爛,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有些哭笑不得地勸道:“姑娘這笑得,真是……哎,姑娘向來有主意,也有分寸,嬤嬤也不多勸你,不過嘮叨兩句。”
曹嬤嬤說到此頓了頓,伸手替林晚攏了攏有些散亂的髮絲,壓低了聲音囑咐道:“女子懷孕本就不易,身子極爲吃虧。爺跟姑娘少年夫妻,又離了這麼些天,更兼本就心熱情熱,如今就是難耐些也是常理。可這當頭得注意保養,萬不能傷了身子……”
林晚忙笑着點了點頭,聽曹嬤嬤說得直白,心頭暗自罵了自己一聲,臉上飛霞未散,聲音裡也帶了幾分羞赧。“嬤嬤放心,我曉得這些,爺也知道分寸。”
曹嬤嬤聞言臉上瞬間多了幾分笑意,目光愛憐而慈祥地看着林晚,也不知想起了什麼,輕輕搖了搖頭。
淨房外頭,盧俊昭匆匆洗漱好換了乾淨的家常長衫,剛擡腳出屋,就見邢嬤嬤迎面走了過來,臉色嚴肅得不能再嚴肅。
盧俊昭心裡有幾分明瞭,黝黑的臉上卻看不出喜怒來,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邢嬤嬤蹙着眉頭訓了起來:“論理,我不該說二爺,可這不是小事,我老婆子也厚着臉皮放肆一回。二少夫人懷着身孕,先前還病了一場,身子本就弱。二爺心裡念着二少夫人,也該憐惜二少夫人的身子。若二爺實在是……”邢嬤嬤頓了頓,想起盧俊昭跟林晚在一處繾綣和美的情形,到了嘴邊的話又回去轉了一圈,正了臉色改口道,“二爺若是憐惜二少夫人,該忍的就得忍!”
邢嬤嬤這話說得直白分明,又是一臉嚴肅,饒是盧俊昭性子再直再倔,這會兒也被說得啞口無言,只點着頭應了聲“好”。
邢嬤嬤聽着這聲“好”,臉上這才恢復了先前的溫和笑意,語氣也緩和了幾分,看着盧俊昭笑着嘀咕道:“二爺先前不在,二少夫人天天唸叨,還說要等二爺回來吃餃子放煙火。今兒廚上包了魚肉餡的餃子,我這就看着人煮上。二爺勸着二少夫人也多吃些,二少夫人是雙身子的人,該多補一補……”說着又跟盧俊昭告了退,笑着往廚房去了。
盧俊昭看着邢嬤嬤的背影,眉頭動了動,大步進了內室,將歪在炕上地林晚抱進了懷裡。
林晚沒好氣地擰着盧俊昭的胳膊,還沒擰到一圈,撐不住自己先笑了起來,嗔道:“纔剛被訓了,你又來?”
盧俊昭握住林晚的手,笑着點了點林晚的鼻尖,聲音低沉地咳道:“我也被訓了。邢嬤嬤說,讓我忍着。”
林晚怔了一瞬,瞪大了眼睛看着盧俊昭眼裡一閃而過的惱火跟煩躁,隨後慢慢笑了起來,直笑得渾身無力倒在了盧俊昭懷裡,眼角的淚都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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