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減去一半？”老比爾顯然有些楞了，他還以爲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雖然心裡清楚蘭特肯定會壓價不假，但一次性抹去一半，像這樣的砍價方式，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頓時就被氣樂了：“大人，我想您是搞錯了，我向您出售的是一座開發率不到百分之三十的新礦，並非那些被掏空的廢棄礦區，而且您應該很清楚，那座礦區中的礦石雜質很少，提煉起來很方便。”
“不，我清醒的很。”蘭特搖了搖頭，“你也應該很清楚，這些礦石不像鐵礦那麼熱門，除了窮光蛋們築牆用它之外，根本沒有別的用途，如果不是因爲我最近要修繕城牆，就算把這個價格再減去十成，我也不會要它。”
“而且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座礦區的儲礦量應該早已不到百分之四十了，我剛剛圍着礦區轉了一圈，目光所及處全是密密麻麻的礦洞與礦坑，”蘭特舔了舔嘴脣，老比爾吝嗇到了骨子裡，連招待客人用的酒水都是最廉價的酸葡萄酒，蘭特看着酒杯中褐色的汁液，還是沒能下定決心去喝一口，“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剛剛聽說，第三礦區剛剛發生了火災？”
老比爾臉上輕鬆的笑容僵住了，言語中多了一份慌亂：“您不要聽那些下人們亂說，瀝青粉這種東西，很容易就會引發火災，那些礦工們幹起活來蠢的像頭豬，我早叮囑過他們，千萬不要弄出火光來，但是總有意外發生。”
“而且一點小小的火災，被撲滅的話，也不會對礦區造成影響的。”老比爾擦了擦腦門上的汗珠，下意識地端起桌上的酸葡萄酒喝了一口，但他很快就變了臉色，看着一臉玩味的蘭特，他強忍着沒敢把嘴裡的酒吐出來，這太失禮了。
鬼知道蘭特會不會就這一點，再往自己腦袋上蓋一頂大帽子？
“小火災？”蘭特反問道，心裡暗自發笑：“比爾大人，到了現在您還想騙我！”
“諸神在上，我敢保證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實話……”
“那麼冥河是怎麼一回事？”蘭特直接了當的問道。
“冥河？什麼冥河？”老比爾裝傻充愣，拍着腦袋說道：“那只是農夫村婦嘴裡的傳聞而已，您不會也相信這種荒唐的事情吧？”
“是的，我相信，而且深信不疑。”蘭特挑了挑眉頭，“兩次火災，都是由冥河引起的，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了。”
“冥河是連接着地獄的通道，第三礦區居然存在地獄的入口。”蘭特深深地看了老比爾一眼，“你居然向我隱瞞這麼重要的信息！比爾大人，你很沒有誠意啊！“
老比爾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沒想到蘭特居然連冥河的存在都已經知道了，那麼再隱瞞下去也沒有任何的效果。
從開始發現冥河起，他就一直被不安籠罩着，關於冥河的恐怖傳聞從那天開始便流傳於雄鷹城的上層之內，而後的兩次火災更是證明了冥河會帶來災難的真實性，所以當一開始空渡領的信使帶來途昂想要收購第三礦區的信件後，老比爾還興奮了很久。
從第一次火災發生之後，礦工們就再也不敢進入第三礦區進行開採工作了，就算在監工與士兵的強力督促下，產量也在日益下降。
而市政廳的官員們也在整天勸他關閉第三礦區。
第三礦區還儲存着相當一部分的礦石沒有開採完畢，那都是白花花的銀幣啊。
但空渡領的來信，卻讓他改變了這個想法。
比起冒着危險小心翼翼的開採，還不如一次性地將礦區兜售出去，而且瀝青這種礦石根本不夠熱門，整座礦區每年能夠給他帶來的利潤不到一萬銀幣，而且還要時刻注意防火，危險性極大，這種費力不討好的行當，爲什麼不給別人做呢？
老比爾吝嗇的性格再一次佔了上風，他決定鋌而走險，趁礦區未賣給蘭特之前，遠離冥河洞口的位置，重新進行開採。
畢竟在第三礦區易主之前，無論弄出多少礦石來，都是自己的收入。
本着少挖一點就是賠的原則，老比爾命令礦工們日夜不停的進行開採工作，將原本的工作量又提高了不少，導致礦工們怨聲載道，但老比爾卻沒空聽他們抱怨。
這些礦工們都是農奴出身，屬於貴族的奴隸，不屬於僱傭關係，所以老比爾可以盡情地使喚他們而完全不必考慮他們的死活。
爲了完成老比爾定下的額度，礦工們在萬般無奈的情況下，選擇了打開被封閉的那個礦坑。
然後便有了剛纔的那場大火。
“這……”老比爾啞口無言。
蘭特看着老比爾窘迫的樣子，心裡暗自好笑，這就是普及科教知識的重要性了，爲未知的事物蒙上一層恐怖的面紗，會讓人看不起它原本的樣子，得利於老比爾的無知，蘭特覺得這次的談判已經勝券在握了。
“但誰讓我最近緊缺這種礦石呢？”蘭特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雖然您欺騙了卡佩家族，隱瞞了冥河的真相；但我不會就此向父親告發您的，就像您所說的，雄鷹城與空渡領是友好鄰邦，只要您肯接受我的條件，我完全可以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至於冥河嘛，我會想辦法處理的。”
老比爾送了口氣，但很快又皺起了眉毛。
把原來的價格砍去一半，老比爾感覺自己的心臟隱隱作痛。
作爲一個把銀幣看的格外重要的貴族而言，蘭特的要求無疑是在他的傷口上狠狠的撒了一把鹽。
但蘭特一直在強調自己有意隱瞞冥河的事，用“欺瞞卡佩家族”來壓的自己無法反駁。
弄巧成拙啊。
老比爾垂頭喪氣。
但現在反悔……
老比爾想了想，他還沒有這個膽子。
雖然他一直向羅恩示好，但以羅恩的性格，肯定不會因爲一個小小的雄鷹城主，而去對他的弟弟怎樣。
而且如果被公爵大人知道，自己膽敢算計他的兒子，那後果就不單單是損失一點錢財了。
“我已經讓人擬好了合同，如果您沒有意見的話，就在上面籤個字吧。”蘭特臉上露出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