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離落悠悠轉醒時,睜眼就看見滿天的繁星,周圍依舊一片漆黑。
“醒了,怎麼不多睡會,我們天亮再回去。”蘇焱起第一時間就發現離落醒了,溫柔的說道。
離落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半躺在他身上,趕緊坐起身子,結果起得猛了些,只覺得一陣頭暈目眩。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蘇焱起緊張的問道,伸手就要來摸她的頭,被她身子一閃就避開了去。
捕捉到蘇焱起眼裡的受傷,離落撇開頭,咬着下脣,此刻她心裡十分複雜,雖然蘇焱起說自己誤會了他,可畢竟他跟別的女人相擁在一起是自己親眼看見的,哪怕有不得已的苦衷,這一幕也讓人膈應得很,她沒辦法馬上就恢復如初,笑臉相迎。
“對不起,我現在……”離落揹着他,開口說了半句,就說不下去了,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對於蘇焱起的出現,自己無疑是欣喜的,但又多了些茫然,心裡空落落的,慌得很。
“落落,該說對不起的是我。”蘇焱起從後面擁住她,說道:“我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生氣了,嗯?”
離落一顫,沒吭聲,因爲自己也不確想不想知道所謂的“真相”。
蘇焱起見她沒說話,覺得她是默認同意了,便開口道:“南水國形勢複雜,皇室、巫寨和姬家全都參與進來,我原本只是送雙無城過來,可是出了些意外,沒想到你會找到這裡。”
離落還是沒反應,蘇焱起繼續說道:“這片地域是被稱爲魔鬼森林的禁地,你也看到了,這裡處處都充滿危機,雪梟沒有辦法在這裡使用,所以沒能及時傳送消息回去,真的抱歉,讓你擔心了。”
蘇焱起將下巴搭在離落頸邊,溫熱的氣息落在她耳後,酥酥麻麻的。離落不自然的動了動身子,轉向蘇焱起,神色複雜,半晌,幽幽說道:“爲什麼要來這裡?”
離落願意與自己說話了,蘇焱起臉上揚起一抹笑意,伸手撫向她的臉,拇指摩挲着她蒼白如紙的皮膚,輕聲說道:“一開始是爲了幫姬如笙上位,後來發現此處可能有靈珠的下落。”
靈珠!
這兩個字猶如一把帶電的大錘,狠狠的砸在離落心上。
她瞬間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蘇焱起,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全身也因爲這句話顫抖起來。
“看你,激動成這樣。”蘇焱起颳了刮離落的鼻子,聲音寵溺溫柔,“所以我纔不想提前告知你,畢竟此事我也沒有十全的把握,不想讓你最終失望。”
離落此刻的心就像是一隻注滿水的氣球,蘇焱起這番話猶如一根針,輕輕一紮,氣球就炸了。之前的所有種種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茫然無措的空洞感,和深深的……懊惱自責。
看着離落的神情變得驚慌失措,桃花瞳又被淚水沁滿時,蘇焱起趕緊將她拉入懷裡,一下一下的輕輕拍打她的背,低聲安撫道:“不哭不哭,再哭下去我真的心疼死了。落落,你這是在懲罰我嗎,若是的話,乾脆打我罵我吧,就像你剛纔罵那醜蜈蚣一樣,好不好,不要哭了,嗯?”
聽到蘇焱起那麼說,離落更是哭得止不住,這是今日第三次大哭了,只不過這一次的心境和前兩次不同。
她剛纔竟然,對他說了那麼過分的話!
她一手抱住蘇焱起,將臉完全埋在他懷中,另一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襟,不斷哽咽着,眼淚很快就將蘇焱起的前襟打溼了。
感受到懷裡人的嗚咽聲消失,漸漸歸於平靜時,蘇焱起才扶着她的肩膀,伸手爲她抹去殘留在臉上的淚痕,然後又是一聲無奈的輕嘆,冰涼的手指撫上離落紅腫的眼部,輕柔的爲她按摩着。
蘇焱起的動作很溫柔,冰冰涼涼的指腹,力度恰好,離落能明顯感覺到眼周圍放鬆了很多,很舒服的感覺,讓她忍不住有些貪戀,就這樣任蘇焱起幫她按摩着。
等等……離落突然一怔,冰涼!無論寒冬還是酷暑,蘇焱起身上一直都是溫熱的,自己還笑稱他是個人體小太陽,冰涼這個詞從來不跟他沾邊!
反應過來這一點的離落,這才發現他不僅指尖冰冷,就連身上也沒什麼溫度,扶在自己肩上的手掌也是冰冷的。
一把抓住蘇焱起幫她按摩的手,明顯低於正常溫度,好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
“你怎麼了?爲什麼身上這麼涼?”離落皺眉問道。
蘇焱起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冰到你了嗎,對不起,我忘了……”
“你爲什麼要說對不起!”離落突然火了,一把甩開他的手氣呼呼的站了起來,雙手捂臉,頹然的說道:“如果我誤會了你,你解釋清楚後我道歉好了,爲什麼要和我說對不起,你到底哪裡對不起我了!”
蘇焱起被她突然炸毛弄懵了,有一瞬的慌亂,趕緊起身想要拉她,又怕自己手冰涼到她,剛要縮回手,就被離落拉住。
離落身上帶着炎玉,手心傳來的溫度很舒服,她低着頭,怔怔的看着蘇焱起的手,這個角度,還能看到他留着血的赤足,悠悠長嘆一聲--
離落拉着蘇焱起坐下,然後在他目瞪口呆的神情下解開腰帶,脫了外面的錦衫。
茲啦--用匕首往肩膀處一劃,就將貼身穿的中衣兩支手袖扯下來,當作一個簡易的襪套綁在蘇焱起的腳上。
離落白嫩如玉的手臂裸露出來,但她完全不在意,認真的幫蘇焱起腳上的殘葉碎石弄掉,額前的髮絲垂落在鼻尖,隨着她的呼吸輕顫着,捲翹纖長的睫毛彷彿展翅的蝴蝶一般,完全覆蓋住了眼睛,下面是翹挺的瓊鼻,嬌美如櫻的嘴脣……
蘇焱起看不清離落的表情,但他覺得此刻的她美極了,不由得添了舔嘴脣,下意識就俯頭朝她靠過去。
剛剛要接近她的面頰,離落結束了手上的動作,身子一動就站了起來,拾起一旁的外衫慢條斯理的穿起來。
蘇焱起偷吻的意圖沒有得逞,悻悻的摸了摸鼻子,像是個小孩子沒有吃到糖那樣委屈的看着離落。
簡直是冤家啊!離落暗道,到現在他都沒解釋湖裡那一幕,可自己卻幾乎繳械投降了。
即便不想承認,但事實上,她的身心都被蘇焱起牽動着,完全沒辦法繼續對他甩臉色。
“現在,你可以說了吧?”離落打算主動出擊。
“娘子想知道些什麼?”蘇焱起雙手支在膝蓋上,帶着溫和清瀲的笑意,很是配合的問道。
“所有事情,全部細節。”離落不理會他的嬉皮笑臉,她不想再被蘇焱起插科打諢的敷衍過去,哪怕真相會讓人不舒服,她也要知道。
“那娘子你親親我。”蘇焱起笑眯眯的把臉湊過來,結果對上離落不爲所動的目光,好看的眉毛挑了挑,眸子如水,帶着些幽怨,迅速在離落臉頰上吧唧親了一下,然後在她變臉色之前回到原地。
“五行靈珠千年前分屬於五大靈族,因爲一些不爲人知的原因,五行靈珠遺落在各地,暫且不說消失的冥族,四大家族也一直沒有放棄尋找,可還沒有聽說哪一族找到。所以,想要找到一枚靈珠都無異於大海撈針,更別說集齊了。” 蘇焱起一開口就吸引了離落的注意力,忽略了剛纔被偷襲的事情,認真的聽他說。
她深吸了口氣,“那你發現了靈珠的蹤跡?”
蘇焱起抿緊脣,看着她眼裡亮晶晶的,充滿期望的看着自己,開口道:“算是吧。”
隨後,蘇焱起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
因爲無涯傳送來的關於楚羨身世調查得報告,讓他想起了魔鬼森林的存在。
蘇焱起早些年曾經來過一趟魔鬼森林,當時的目的是尋找幾味毒草,所以並沒有留心其他。現在讓他回憶起一個細節,林子深處有一個天然湖泊,周圍無論樹木花草,還是毒蛇猛獸,皆比其他地方的要大。
整片林子的異常,似乎就是以湖爲中心,輻散到四周的。
“是水?”離落也想到了這一層。
從來的路上,她就知道這片林子下面布了不少地下河,其中一些匯聚到湖泊中,然後通過其他支系流走。
無論是植物還是動物,都需要喝水。而越接近湖泊的動植物生長得越大,很有可能是湖裡什麼神秘的因素造成的。
那種違反自然規律的因素,十有八九就是--水靈珠!
蘇焱起也是這麼想的,所以他覺得很有必要親自去一趟魔鬼森林。
但有一個現實擺在面前,不管那神秘之物是不是水靈珠,想要探查都需要下到水裡面。而人類在水裡行動是非常不便的,首先呼吸時間就是一大制約因素,其次,蘇焱起擁有的是火靈力,水克火,他在這方便完全沒有優勢。另外就是,五行靈珠一直存在於傳說,到底長什麼樣,有什麼特點,需要怎麼收取他一概不知。
所以,權衡考慮之下,蘇焱起打算尋找外援,最合適的合作伙伴,自然是擁有水靈力的姬如笙。
姬家人只需要水靈力過三重,就能在入水時撐開水靈罩,將身子包裹在其中,不僅不會打溼衣衫,還不需要憋氣,在水靈罩中可以如常呼吸。
當然,靈力值越高的,維持水靈罩的範圍和時間都更久,姬如笙如今靈力值五重,完全可以帶一個人入水。
不過蘇焱起也謹慎,並沒有將實情告訴姬如笙,畢竟水靈珠干係重大,萬一姬如笙知道後告訴家族,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他做了一個可以讓姬如笙無法拒絕的買賣。
楚羨就是雙無城這個消息,只要姬家肯花些時間估計不難查出來。但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子,即便是巫主的親孫,對他們而言也沒什麼價值。所以當初在京城,姬如笙明明看出來楚羨和巫寨有關係,卻也沒有上心。
然而,若是姬家知道楚羨的另一個身份,恐怕就不能那麼淡定了。